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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沈莫不知是从哪儿突然现身,骑着马来到与裴惜远并肩的位置,望着前方城门,叹道:「这就是歙嵋都城的门楼?果然气势不凡,教人望而生畏。」
在云苍的城门上,刻着歙嵋人所崇拜的猛兽图腾。那四足之兽气势如焰,张牙舞爪,霸气中兼具戾气。与之相比,世遥的城门固然巍峨壮观,威慑效果却略逊一筹。
因此,他的赞叹确是发自真心。不过裴惜远却不愿领情。
在进入歙嵋国境时,沈莫并未与他们一道,此前就有两天不曾露面,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裴惜远懒得去在意,只巴望他就此消失才是最好。
然而此刻,还是看到他又出现,自己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免不了有些恼。
裴惜远皱着眉,犹豫了下,终于开口,「你怎么敢跟到这里?以你的身分,你做过的事,出现在歙嵋本就尴尬,更遑论进都城。莫非你当真不怕身分被揭穿,你想来寻死的么?」
沈莫笑了笑,随即又缓缓吸气,像是被那一笑耗去了多少气力。
裴惜远察觉他的异常表现,先是一愕,再看他的脸上,却是毫无血色,嘴唇也白白苍苍的。
虽说最近沈莫不时出现在裴惜远周围,但那时裴惜远根本不正眼看人,自然不曾注意到这么细节的事。而今注意到了,虽然反复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可还是忍不住心生疑惑。
迟疑着要不要问,过了片刻,沈莫终于答了他刚刚那一问:「我已说过,我此行只为送你。」他极轻地道,声音暗哑。
「我也想,看一看你生活的地方。」
刚刚还在揣测着他究竟有何异状的裴惜远,胸中骤然窜起一股无名火。
说什么只为送自己,说什么想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就他所说的那些话,他哪里像是来送人的,又凭什么奢想要踏入自己的生活之处?
想想就是火大,却不愿发作,裴惜远咬牙:「歙嵋便是我家,你已看过,这就请回吧。」
「不成。」沈莫缓缓摇头,「送人送到底,要亲眼见你归了家才可算数。」
裴惜远简直气结,狠狠瞪他半晌,猛然扭过头:「回城!」再不看他一眼,径直策马朝城门而去。
未走出多远,却听得身后一阵喧哗。回头,只见众人纷纷下马,往一匹骏马跑去,原本骑在那马上的人,却不在了。
裴惜远视线一转,看到倒在地上的沈莫,这才明白那喧哗是为何而来,心下亦不由得微微一凛,却没有立即过去,只停在原地,暂且观望。
其它人很快赶到沈莫身旁,其中一人探了他的额头,当即惊道:「哎呀,好凉。」
另外有人捏了他的手腕,也诧然:「好弱的脉搏,怎会这样?」
至此,裴惜远终于确信这不是苦肉计,方才下了马赶上前。他推开众人,走到沈莫身旁蹲下,手一摸他的面颊,脸色顿时一变。
沈莫的脸,何止是凉,简直冰冷如死人一般。
裴惜远抓住沈莫的肩膀使劲摇,然而那人只是急促喘着气,就是不张眼。无论旁人怎么唤,他也始终不应上一声。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昏迷就昏迷,裴惜远实在弄不明白。蓦地,他想到什么,连忙拨开沈莫的衣襟,不出所料地看到他胸口缠着的厚厚纱布。
裴惜远试着将纱布扯下,却扯不下来,竟在人身上黏得死紧。若是强行去撕,无疑会连皮肤都撕下一块。
当初的那一记剑伤,究竟是恶化到了什么地步?裴惜远越想越是心惊。
更让他悚然的是,这个人,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不知好好疗伤,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紧跟着自己不放。
一路跟到这里,最终,果然还是撑不下去了吧?
真是自找的,活该!
。。。。。。裴惜远很想这样说,然而他咬着牙,挣扎片刻,终于将沈莫拖到背上,起身走向自己的坐骑。
上马之前,他回头看向还面有忧色,站在原处的众人,叹了一声:「天色已暗,回城之后,先各自归家吧,明早再去向皇上请罪。」
一阵口干舌燥中,沈莫缓缓醒来,只觉头昏脑胀。想动一动身,却彷佛连手脚在哪儿都找不着了,实在头晕得可以。
他躺了一阵子,等到感觉好些了,才张开眼,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蓝色床罩的顶。
正茫然着,忽然听见一把清脆的嗓音欣喜道:「哎呀,你可总算醒了!一连昏睡了十几天,简直教人以为你不会醒了呢。」
沈莫转头看去,只见房中央的桌子那边,站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姑娘,脸蛋娇小稚嫩,至多不过十六岁。
沈莫吸一口气,试着讲话,却根本发不出声。
那小姑娘倒也机灵,见他动唇,立即道:「先别讲话,前几天你烧得那么厉害,这会儿口干得紧吧?」说罢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送到床边,将沈莫稍稍扶起来,又茶递到他唇边。
既没办法说谢谢,也没力气自己来,沈莫只能乖乖喝下那杯茶。微温的水流过喉咙,顿时舒畅许多。
而后,那小姑娘将茶杯放回桌上,在桌边坐下来,笑咪咪道:「如何?感觉好些了么?」
「嗯。」沈莫点头,终于发出声音。
「那还有没有其它哪儿不舒服?头晕什么的不算喔,因为你昏迷了那么久,头晕无力都是正常的。」
「没有。」
「那就好。啊,我的名字是俞慧,你可以叫我小慧。」
「小慧。。。。。。刚才妳说,我昏睡了多少天?」
「十来天吧。」
「十来天?」
「是啊,你也觉得不短吧?」小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刚送来的时候,大夫都说你的伤拖了太久,已恶化得不象样子,恐怕没得救了。
「不过还好,虽然你一直昏迷不醒,但每次喂你吃药的时候,你都还知道张嘴。而且你一开始浑身冷冰冰的,吃了药没过几天,突然就发起烧,烧得很重,直到昨天才总算退了。
「先前大夫就说,若是你能挺过这一关,就不会有大碍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要说起来,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呢。」
「那这些天,一直都是妳在照顾我?」
「对啊。」
「谢谢。」沈莫感激一笑,转口问道,「这里是?」
「这里?这里是元帅府,我就是府里的丫头。」
「元帅府?」沈莫想了想,「你们的元帅。。。。。。是不是姓裴?」
「当然,这还要问?」小慧眨眨眼,「哦,先前看你衣着,大概不是歙嵋人,不知道也正常。但在歙嵋,不可能有谁没听过裴元帅大名。」
沈莫默然片刻,才道:「那,我是怎么到元帅府来的?」
「是小少爷背回来的,怎么你一点都不知道?」
沈莫不语。其实他不是猜不到,只是,仍想要确认一下。
「妳说的小少爷,是惜远?」
「对。」小慧点头。
至此已算大概掌握了情况,沈莫虽有些惘然,却也有些安慰。
心思缓缓转动,他又想到其它很多还想了解的事情。而最后,他的心思停留在一件事情上。
「这次回到歙嵋,惜远有没有受什么责罚?」他顿了顿,眉头轻蹙起来,「之前在东凰发生的事,妳听说过吧?」
「嗯,听说了。」小慧叹了口气,露出与那稚嫩脸蛋不太相衬的沉重表情。
见她如此,沈莫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悸。
难道。。。。。。
「消息刚传到歙嵋来的时候,着实闹了好一阵子。」小慧说,「而且我们都以为,小少爷是真的被砍了头,那时候整个府里愁云惨雾,真的很惨。不过,还是老天有眼啊,小少爷竟安然无恙回来了,可把全家上下都高兴得。。。。。。」
「那么,有关他怎么能回来,还有当时在歙嵋究竟发生什么,他可曾说起过?」
「这个么,他对我们倒是没说。听说在被皇上盘问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就说是自己的错,请皇上不要降罪其它人。而其它人呢,又说事情也不算是小少爷的错,因为整件事就是很奇怪。
「起先,是东凰的皇帝要下毒害他们,后来他们还接到消息说虞王可能遭遇不测,又担心又生气,然后又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至于会杀死东凰的皇帝,之前他们也是压根没想过,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总之真的是莫名其妙,到最后也没一个明白的说法。」
「。。。。。。」
沈莫想到当时惜远在朝上,将所有过错一力承担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抱着怎样的觉悟。心中不禁一阵刺痛。
「那后来呢?皇上责罚他们了么?」他问。
「嗯。。。。。。其实追根究柢,这也不是他们的有心之失,只是情况实在诡异,教他们都讲不清楚。何况在那危急之中,他们还是将虞王带回来,也算功劳一件。当然,责罚是少不了的,其它人都被免职,至于小少爷,皇上将他降了职级,但还是留在朝中。」
「就这样?」沈莫愕然。
虽说他很高兴惜远未受到太重的责罚,只是免不了有些不敢相信,那么大的过错,竟会如此被一带而过。
「就是这样啊。」
小慧点头,又嘿嘿一笑:「你不知道吧,皇上可喜欢小少爷了。
「裴家的男子,从上到下,都在军中效命,包括小少爷的哥哥们,每个都是这样。就唯独小少爷,皇上给了他都殿之位,不就是变相将他留在宫中陪着自己嘛。
「所以你说,皇上哪里舍得重罚他呢?还不就象征性地意思一下。」
闻言,沈莫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深知惜远个性开朗率真,自然相当讨喜。却没想到,竟连皇帝都不能抵挡他的魅力,对他宠溺有加。
不过,沈莫倒是不会因此而觉得不快。
第一,在歙嵋男风并不盛行。
第二,若是他没记错,歙嵋当今这位皇帝,已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了。
所以他只觉十分庆幸,惜远没有再因为他所做的那些事而受到伤害。而他给惜远所造成的伤害,至此,也该是到尽头了。
「不过。。。。。。」小慧忽然苦笑一声,无奈道,「皇上虽不罚小少爷,元帅却是要罚的。」
沈莫一愣:「妳说惜远的爹?他是如何罚的,罚得重不重?」
「很重,真的很重。」小慧面上露出深深的心疼之色。
「元帅一直非常严格,尤其对几个孩子,更是严厉到怕人。这次小少爷犯了这么重的过错,虽说那不是他的错,但在元帅看来,错了就是错了。就算是被别人害的,没能防住也是有错。
「所以自朝上回来以后,元帅就让小少爷去祖先灵堂思过。在思过的七天内,小少爷得一直跪着,不能进一粒米,也不能喝水。思过是府里最严厉的责罚,若是被罚的人能挺住,便算过了关,自此重新来过。但若是挺不住,那就。。。。。。
「唉,我一直弄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孩子,怎能如此狠心?这是夫人前几年就已病逝,若夫人还在,还不得心疼死?」
「。。。。。。」沈莫现在就心疼得要死。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酿成的,都是自己的错,然而后果,却要惜远来承担。。。。。。他错得太过,他太该死。
后悔,却已没有意义。
他吶吶道:「那惜远他,现在。。。。。。」
「哦,小少爷已经思过完好几天了。刚出来那会儿还虚弱得紧,路都没法走。这两天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元气已恢复许多。」
小慧看着沈莫,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笑道:「虽然小少爷没说你是谁,不过看那时他紧张兮兮把你带过来,要我们速速找大夫给你疗伤,他一定是很关心你的吧?刚才听我说了那些,你也一定很担心小少爷吧?
「没事没事,尽管放心,有我们这么多人照料着呢,不会让小少爷有什么闪失的。」
沈莫只有苦笑。
虽然小慧说得如此轻松,然而事实,却哪有这么轻巧。
若是让她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恐怕她立刻就会跑出去,然后带着一把刀回来,先刺他几百刀为小少爷报仇吧。
想到惜远如今的情形,越想越是放心不下,他身子一动就要下床。胸前瞬间袭来一股剧痛,他不禁闷哼一声,倒回床上。
先前他的伤口感染甚重,是小慧忙活了好几天,悉心地给他把伤口又整理又清洗,好不容易才有好转。这还没好几天,哪里禁得起如此大动作?
小慧也不愿意花了这么多精力照顾的人这样乱来,白白糟蹋了自己一片心血。
她走过去,拉高被子将沈莫用力按住,坚决道:「跟你说,下床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否则我可不客气了。这会儿你可虚弱着呢,打不过我的。」
这威胁固然稚嫩,沈莫却也明白,事实的确就是如此。
他露出苦笑,低低道:「抱歉,我也不想妳操心,我只是想去看看。。。。。。」
「我知道,你是挂心小少爷,可你急什么?小少爷又不会突然消失,你哪天去看他不行?」
小慧瘪了瘪嘴,从床前退开几步,一脸烦恼地抓抓辫子:「再说了,你们俩现在一个比一个病怏怏的,如果是真的关心彼此,看到对方这样子,你们心里能好受嘛?
「算我拜托你了成不?你要真为小少爷着想,就按我的吩咐,快把身子养好。等你好了,小少爷肯定也恢复得差不多,到时你们见了面,想喝酒谈天想干什么不行?非要现在你对着我、我对着你,两个人东倒西歪的,讲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