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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回来的?真一。”
柏原秀人露出由衷的笑,而身畔的骆雨亭却是白煞了脸。
柏原真一的眼睛越过柏原秀人落在骆雨亭身上。察觉到他的注视,骆雨亭别开眼不理他。柏原真一的嘴角轻扯,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我没打扰你们吧?”
“什么打扰不打扰?”柏原秀人没注意他不善的语气,移步向他走去,身后的骆雨亭却停在原地不动。“雨亭,你不一起来吗?”他疑惑的回身看她。
“不……”骆雨亭退了一步又一步,也退出伞的遮蔽。“我去帮秀人哥煮姜汤。”说完,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开,仓皇的背影,像恶魔在后头追赶一般。
“瞧,雨亭被你吓跑了。”柏原秀人斥了柏原真一一声,语气不是很认真。“不知道为什么,雨亭似乎很怕你。”他拾级踏上廊道。
柏原真一望着那抹紫影远去,又听他无心的话,眼神不觉一黯。
“是吗?”他喃喃地说。“原来她怕我……”
柏原秀人没听见他的喃喃自语,突然打了个喷嚏。
“大哥!”柏原真一眉一皱,马上将西装披在他身上。
这喷嚏一来就不可收拾,柏原秀人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连鼻子都红起来了。
“你还是回房休息吧。”
“呵,伤脑筋,这就是学人家淋雨的后果。”柏原秀人不忘自我解嘲。
“少爷,你怎么了?”这时,专门服侍柏原秀人的龙之助匆匆跑来。
“快扶少爷进去休息。”柏原真一把人交给龙之助。
“是。”
见他们主仆消失在回廊尽头,柏原真一才回身看看方才骆雨亭离去的方向,眼神已不复羁色,代替的是一团深沉轻忧的蓝色郁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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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东北部宜兰
“喏!”
一把钥匙伸到凌凡眼前晃呀晃,上头还结了个大刺刺的红色蝴蝶结。
“做什么?”凌凡伸手就要拿,但凌平马上又把它握入掌心。
“答案就在院子里,自己瞧瞧去。”他故作玄虚的说。
“神秘兮兮,看你搞什么鬼!”凌凡跳下沙发,拽着拖鞋,乒乒乓乓跑到门口,未几,传来一声惊呼。“哇,骗人!”她不可置信的抹抹眼,又用力的瞠大眼。
天老爷,看看她的院子多了个什么宝贝?!
不是梦耶!她的院子真的停了一辆践到不行的重型机车。
凌凡立刻冲到车子旁。
“哇塞!是NSR250RS耶!”她虔诚的膜拜车身。“瞧,这颜色多漂亮……啧,这妞儿的臀部有够翘,曲线真是性感的没话说……”
凌平燃了一根烟懒懒地斜倚在门上,欣赏她那副流口水的模样。“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开玩笑,这可是她魂萦梦系的车型。
“喜欢就送给你吧!”
“送……我?”凌凡差点被口水噎到。“你是说……这部车是我的?”
“嗯,庆祝你考上大学,还有十八岁生日。”凌平丢掉烟,走了过来。
“YA!”凌凡整个人跳了起来。“噢!哥,你是中了第一特奖还是乐透,怎么突然善心大发想对你老妹好一点?”
“干嘛?送你车,你还敢怀疑喔。”他睨了凌凡一眼,又不爽的赏了她一记爆栗。“其实,这辆车是凯子的,你知道那家伙爱车成痴,一有新货就忘了旧爱。最近他正在清理车库好安置新欢,嫌这车碍眼,于是就贱价卖给我。”其实凯子是直接把车送给他,他只付了过户费而已。
“哇,你朋友真凯,这种车少说也要二十几万呢。”
“废话!不然怎么叫‘凯子’!”凌平又给了她一记卫生眼。“喂,别瞧它是二手车,凯子可是花着大把银子定期保养。”他踢踢轮胎。“喏,外观跟性能大致上都跟新车差不多。”
“哥,你真够意思!”凌凡兴奋的猛在凌平胸膛送上几拳,趁机回敬那一记痛死人的爆栗。“我头一次以你这个哥哥为荣耶!”
“哦?头一次是吗?”凌平皮笑肉不笑。“好样的,”他举起巨掌毫不客气的往凌凡背上巴了几下。“敢情……你那之前都是以我为耻?”
“咳。咳……”凌凡当下咳了几声。“哎,我的意思是,我有你这个好哥哥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她一边打哈哈,一边不忘往凌平胸前送拳。
“是吗?”凌平往后一跳躲开她的攻击,蹲身扬腿扫向凌凡的底盘。“你以为我喜欢跟自己的银子过不去吗?我会送你车,还不因为你弄伤我的老婆!”
凌平口中的“老婆”指的是他那辆ZZR,是重型机车的爱好者,还与朋友组了一支车队。凌凡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喜欢上这种活动,而哈他的车也已经很久了。
两个礼拜前,凌凡又偷他的车去兜风、轧车,结果把他那辆柔柔亮亮、吹弹可破的爱车弄出一道刮痕!哇——他差点没疯掉,那简直比刮他的肉还要令他心疼。
依他对凌凡个性的了解,这种事一定还会发生。为免自己的爱车哪天遭到她的辣手摧花,他干脆大方一点,直接送她一辆车,随便她怎么去蹂躏。
“哈,谁教老哥的女人如此妖娇迷人,连小妹都拜倒在她的引擎下。”凌凡矫健的跃起,站稳,再回身,往凌平下半身使出一记旋踢。这招凌凡管它叫“绝子绝孙”。
不知情的人见了这一幕,还道他们兄妹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殊不知。这正是凌家兄妹专利所有的“友爱”表现。
“喂!以后离我老婆远一点,我的老婆只有我能‘骑’!”凌平不慌不忙的用手挡下她的旋踢,顺势抓住她的脚跟,一翻,兄妹俩很有默契的演出一个“鲤跃龙门”。
“哥,讲话别那么粗鲁,好歹我也是个女生吧。”凌凡一落地后,翻身从墙角那拿来一根扫帚招呼去,这招叫“荆轲刺秦王”。
凌平见状,连忙使力用脚尖翻踢起另一根扫把挡去她的攻击。“哟,你终于也意识到你的性别啦!”
凌凡身高一百七十三公分,而且还在继续长高中,是花木兰俱乐部的成员之一,胸前一点长足也没有。总是中性打扮的凌凡,穿起衬衫牛仔裤,竟然也是翩翩美少年一名,吸引男生,也吸引女生。
“请问,有哪个正常女人会像你一样打架、飙车来着的?”他嘲弄的扬眉。
有时,凌平会怀疑上帝是不是把凌凡生错了性别,少给了她一样配。备?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不是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好吸引男孩子的注意?
显然,凌凡不能以一般“正常”视之。她热衷男孩游戏,成天不是和一群男生打球搞得一身汗臭味,要不在柔道场上让人摔着玩,再者,武侠
小说看太多的她,满脑子的侠义,只要路见不平,便出拳相向,弄得浑身是黑青!
“切!谁说女人一定要洗衣、煮饭、生小孩?”凌凡嘴角噙着不屑。说话间,两人又是对招数回合。
“啊——”蓦然,凌凡手上的扫帚被打飞,凌平的扫把直直划向她胸口。
“这一回合,我赢了。”凌平得意的说。
“是吗?”凌凡狡猾一笑,倏地低身,很小人的抓住凌平的双脚。
“噢——”凌平一时不察,整个人往后倒去。“碰”一声,凌平跌得眼前一堆星星、乌鸦乱飞,不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凌凡立即扑上去,将他压在身下。“第二回合,我赢。”
“你不是君子!”凌平不敢置信。“这是小人行为!”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凌凡耸耸肩。“反正孔老头早就把我们列入与‘小人’同一等级。”
“你……”虽说兄妹从小就是这么打到大,但被一个女人压在地上实在有损男性尊严。“再打一场,一次决生死。”
“打就打!难道我还怕你这个手下败将不成?喔呵呵呵……”凌凡站起身,插腰,掩口,模仿白鸟丽子恐怖的笑声。
“好狂妄的口气!”凌平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他盯着凌凡,眼睛突然闪过一记精光。“好,咱们这次来点好玩的。输的人得服从赢的人,说什么做什么,不得有任何异议。”哼,非搞得你哭爹喊娘不可!他心想。“你敢不敢玩?”
笑话!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害怕”两个字。“尽管放马过来!”
“请。”
兄妹俩学武侠剧抱拳为礼,然后马步一跨,各自摆出自认为最帅的架势。
“喝!吃我这拳虎虎生风!”
“哈!看我武松打虎,打得你满头包!”
夕阳下,一场武林盟主争夺战于焉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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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
柏原秀人秀挺的眉微蹙,举箸的手放下,顿然失去胃口,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
“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希望你和雨亭能在七月的祗园节后结婚。”
柏原秀人看看父亲,父亲坐在首位上不表意见。
他是个沉默的男人,除了事业,他从不涉足家中事务,那是属于母亲的范围。
“母亲,”柏原秀人斟酌道。“结婚这事我还不急,再说,雨亭还在念书。”
“婚后还是可以念书呀,咱们家又不是不通情理。”母亲很坚持。
“雨亭才十八岁。”
“十八岁已经可以为人妻、为人母了,够大了。”
“母亲,”柏原秀人在心中深深一叹,然后墨睫一抬,他定定地望住母亲。“雨亭还年轻,我希望雨亭能多认识些朋友,我希望除了我之外她还有其他选择。”他顿了一下。“也许……雨亭有喜欢的人。”感觉身边的人微微一颤,柏原秀人转头看去。
骆雨亭坐在他身旁,乌黑柔亮如夜幕的长发半掩白皙的脸,她的眼睑低敛,神情宁静,只有那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的轻颤,泄漏了她的情绪。
柏原秀人在心中再次叹息。母亲已经不只一次提起结婚这事,而他也尽其所能的推拖。与雨亭的事,其实都是母亲一厢情愿,他对雨亭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情爱。他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雨亭答应了母亲的要求,怕雨亭难堪,也怕母亲为难雨亭,他也只好答应。暗地里却想尽办法让两人能摆脱这个酷刑。谁知道,雨亭非但不解他的用心良苦,还一味往自己身上套上枷锁。
“是吗?”母亲锐利的眼向一直垂首的骆雨亭凝去。“你说呢?雨亭,你有喜欢的人吗?”
骆雨亭缓缓地抬起螓首,秀丽的脸上一片淡然,仿佛无关己事。“没有。”
“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会遇见的。”柏原秀人凝睇她,眼神深深。
“不,这辈子,我谁也不喜欢,就只喜欢秀人哥一个。”她静静地回迎他的视线。“除非……秀人哥不要我。”她的眼神里写着坚决,但柏原秀人看到的却是悲绝。
“雨亭……”他怔忡。“我当然喜欢你,但我更在乎你的幸福。”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雨亭,你总有一天会遇见一个你喜欢他胜过喜欢我的男孩,我不要你后悔。”
她震动了一下。但眼里的悲绝还是不变。“我不会后悔的。”
“秀人,雨亭都这么说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母亲说。
柏原秀人看看母亲,再看看骆雨亭。
骆雨亭的神情静默,莹亮有如泪洗过的眸子写着无言的请求。
柏原秀人被这眼神撼动,他知道,如果他再不作下决定,雨亭将会搬出柏原家。
骆雨亭在柏原家的身分很微妙,虽说是柏原家的义女,其实地位不过比其他佣人高一些。这个傻女孩有着要命的尊卑信条,尽管他们以兄妹相称,但在她眼中,柏原秀人是她唯一的主人。她为他学习剑道、武术,他不能完成的事,她为他完成,她为他而存在,也会因为他不需要她而离开。
“好吧,全让母亲安排吧。”柏原秀人终究还是点头了。他转开视线,不愿再看骆雨亭那令人心痛的眼神。
“就这么说定了,”母亲马上作下决定。“下个月十五,你们就结婚。”
这话一落下,今晚一直默不作声的柏原真一突然推开椅子,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下猝然离开饭桌。
“这孩子今晚是吃到炸药是不?”
好半晌,母亲挤出一句话,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柏原秀人蹙眉的从饭厅门口抽回视线,却望见骆雨亭痴看着门口,一脸怅然若失的神情,好像掉落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柏原秀人在门口和骆雨亭之间来回看了两趟,神情若有所思。
经柏原真一这股龙卷风的狂掠,也吹开了一直以来压在柏原秀人心中的浑沌,他隐约明白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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