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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丝?哈……原来如此!这么看来,颇负盛名的‘御前射手’也不过尔尔,还不是一样射不下金雕嘛!”
“就是!瞧他方才还得意的。”
几个自知无力拉弓的汉子,穷在嘴皮上做文章,硬是激得袁充恼羞成怒。
但为了维持形象,袁充仍是强忍住一肚子火气。
“哼!这错不在袁某,实在是长老们未事先告知所致。”他理所当然地瞥向破天和毁地。“因此,袁某有权要求再来一次。”
“恕难如愿。”
“什么?”
“依本族传统,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恕难如愿。”毁地的回覆,无疑宣判袁充出局。
“你们怎么可以……”
“请袁公子遵守本族规定,否则,老身只好让人送你下山。”
破天严厉的言词,撼得袁充摔弓的举动急急收在半空,她看着其他人,又说:
“诸位来到这里,一切就得照着狼族的规矩来,要不然后果请自行负责。”
狼族表面虽与世隔绝,但其以犀利著称的闭门独传功夫,在江湖上仍是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破天一开口,在场的数人自然都不敢轻举妄动。
坛内全然的寂静,代表所有人已默认,破天接着问:
“仪式至今,除了袁公子之外,还有没有人想上前一试?”
“……”
良久,没人应声,于是破天和毁地撩了撩身上一丝不苟的精锈丝衫,站了起来。“既然无人能试,那么老身就宣布今日的仪式到此……”
“且慢!”
一旁,寒琰终于喝完了三坛酒,他步履轻快地踱至坛前,不见一点醉状。
“狼族的酒果然名不虚传,方才那三坛,可喂饱我肚里全部的酒虫了。”
说罢,他随即伸出手,笑着向仍愣在眼前的袁充要弓箭,可袁充却似无意交付。
“袁公子。”许久,毁地催促,袁充这才不甚甘愿地交出弓箭。
“别得意太早,我办不到,你也未必能做到!”两臂交接之际,袁充不忘揶揄对手。
“也是,我也有一阵没碰弓,怕是生疏了,不过为了不让袁兄失望,寒某一定会……尽力而为。”他促狭笑道。
“呿;?”没能给寒琰下马威,袁充也只能暗自赌咒。
暖完了嘴皮子,寒琰习惯地端详起手中物,那真是一把好弓,幸好没被袁充蹂躏成功,要不他可会心疼的。
不再废话,他拉满了弓便对住头顶处的目标物,那蓄满力量且完美无瑕的姿势,骤时令众人无法别开眼,当然也包括了娘爱。
在寨里,她从没机会见他拉弓,所以也就没见过他像此刻一般专注认真的神情;那正经的神态,合该不会出现在生性浪荡的他身上,可现下,却还是毫无理由地吸引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凝住他,直到拉弓中的寒琰眨眨眼儿,递给她一抹邪笑。
“咳!”
这……什么跟什么?娘爱差点没让口水噎着。都这关头了,他居然还不忘……“调戏”她!
呃……不!应该说是调戏大家心目中的狼族巫女!
倏时,娘爱嫌恶地别开眼,同时也错过了寒琰精湛的表演。
“飕──”
他一箭射出,不闻金环响,金雕便随着悬线被截断而掉落,它甚至还稳稳当当地掉在寒琰早已张开的五指阵中。
见状,全部的人无不瞠大眼珠,瞪住箭术堪称出神入化的寒琰,心中暗叫佩服。
“好了。”
寒琰擦了擦金雕上灰尘,提脚就往阶上走,而梁上的金环,这时也才发出迟来的环响声。
他在娘爱身前站定,跟着伸手欲将金雕递给娘爱。
面具下,娘爱的脸骤成一片怔然,他……想怎样?
僵了许久,寒琰禁不住手发酸,可他却咧开唇对她笑道:
“它应该属于你的不是吗?而你……也该是属于我的……”
“寒公子莫急,通过了‘天定’,狼族自然认定你。”
见寒琰一吋;吋;挨近娘爱,破天霍地接道。她可不想提前露了马脚,让所有的人见着面具下的脸,而吓得全跑光!
“这寒某明白,可是此番寒某接受狼族的邀请,目的就只在见巫女一面。”
“什……什么?”
“狼族的规定,射下金雕的人才有资格一窥巫女的容颜,所以寒某只想见见面具下的人,别无他意。”
看着两妪,寒琰说出此行的目的,因为说起有趣,逗弄那在寨里“潜伏”将近一年的狼族女子,娘爱,似乎还比眼前喝酒射箭的阵仗,要来得好玩多了。
可惜,四下却完全不见她的踪影!他不住暗叹。
“这……族里的规定固然是如此,但是……”破天的脸色此鬼还难看。
“喂喂!长老该不会是想说,刚刚那些,不过是让大伙儿暖暖身,其实真正的仪式根本还没开始吧?”
阶下有人忍不住鼓噪,因为他们虽然注定了抱不回美人,但要能趁机瞄上一瞄美人,起码还是可以止止心痒的。
“老身并没有这意思,只是……”
第三章
“废话少说,想见就见吧!”
众人喧闹不停,让娘爱再也没心情闲耗,她二话不说扯下面具,瞪大了眼睛便望向众人。
果不其然,在场的人顿时全傻了眼。
“娘爱,你?”破天和毁地亦不例外,她们看着她脸上不知何时涂满的鲜血,一时无法反应。
而且,那惊世骇俗的红,又更凸显了她绿眼的不寻常,此刻的她无疑像个说书先生嘴里的夜叉!
“她就是传说中的狼族巫女?”
“不会吧?狼族巫女应该很美才对?但是她……”觉得有异,有人忍不住上前一探,可这一探,他却也撞鬼似地嚎叫出来。“妖……妖怪!她……根本就是个妖怪!”
“妖怪?”其余的人满腹疑云,远远望去,那狼族巫女脸上的妆不过是艳了点,说她是妖怪,也未免太夸张了!
然而待他们挤上了台阶,就近一瞧后,愕然的程度比起方才的汉子,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绿眼珠……她的眼珠子居然是绿色的!”其中一个突地惨叫。
自他生了眼睛以来,就没见过人长成这副鬼样,两只眼睛居然就有两种颜色,亏他们一伙子还将她当成了宝争得你死我活的。
转眼间,一干人滚弹珠似地全退下了阶梯。
“……天杀的!原来我们全被骗了!居然拿个妖怪当仙女,呸!”
“瞧她鬼一样的眼珠,发了狠说不定还会吃人!”
“咱这条小命还想留着,不快点走,一会儿要被生吃活剥可就糟了!”
又转眼,全部的人竟风也似地全逃出了门外,只留下一阵阵的哀叫,回荡在瞬时淘空的祭坛中。
可眼见目的达成,娘爱的心情却没有料想中愉快。
因为那一声声如置炼狱的哀嚎,确确实实是针对她所发出的,抹去了血,她也的确还是他们口中的绿眼妖女,永永远远也不会改变!
不知不觉,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五官,乍现些微落寞。
“瞧你,都把人吓成那样了,居然还一脸失望。”
一旁,那从头到尾看着好戏的寒琰突然出声,将仍发着愣的娘爱骇了一跳。
他……怎么还在?她的眼睛顿时张成了两倍大!刚才一团混乱,她还以为他也跟着所有的人溜之大吉了。
“呵……又想吓人?可惜人已经全跑光了。”寒琰开怀笑道,并三两步走至娘爱身前,伸出了修长的手指便往她脸上一抹。“鸡血?没想到你开玩笑的本事,居然会这么高招。”
娘爱禁不住被他的举动逼退了一些,思绪更没由来地纷乱了起来。
寒琰又拉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耳语地对她说:
“你真是处处令人意外,堂堂的‘狼族巫女’竟情愿在寨里任人使唤,合该是热热闹闹的招亲,却又故意闹得鸡犬不宁,这……如果今天不是已经觅得了我这个‘良婿’,瞧你往后该怎么办?”
说罢,他便从前襟掏出一条帕子,准备向娘爱的脸畔抹去。
“你……做什么?”
娘爱愕然,伸出手便拨掉了留有他味道的帕子,并任它可怜兮兮地飘到脚边。
“糟糕!弄脏了,这下怎么帮你擦脸?”寒琰不以为意,他捡起帕子,掸了掸,又准备对她说些什么……
孰料娘爱竟闪过了他,走下阶梯,头也不回地就往祭坛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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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想做什么?娘爱的手拳得死紧。
就像他自己说的,通过“天定”,不过只是想见一见面具下的人!现在他见着了,却又赖着不走,甚至还对她……
一想起刚才的情景,娘爱的嘴唇便又被抿得退去了些血色。
她一直往林子深处走,直到走到了暖泉前,才停住脚。
她坐了下来。
盯望着水池中反射出来的自己好一会儿,终于,她强笑开来。
“良婿?擦脸?”她居然为了他一贯的戏谑而认真?实在可笑!
自她懂事以来,便已不再奢求任何人的关心与友善。因为,那些于一般人再简单不过的给予和付出,对她来说,永远只会是嘲笑前的假象、捉弄前的诱饵,她有自知之明!
每回只要她愈是认真,结果便只会被伤得更深!从族人和族外人残酷,却不造作的眼神中,她深刻地体认到了这点。
所以之后,她才会选择用冷漠来保护自己,而到现在,她也才不至于被人们无所不在的伪善伤得体无完肤,心碎至死!
可是今天她却挖了个陷阱让自己往下跳,这……不是可笑,又该是什么?
凝望水面,轻抚着绿眸,娘爱对天发誓,这将是她的最后一次愚蠢,否则……
“看吧?我早想说那些鸡血一定会弄得你眼睛痛的。来!让我帮你把它擦了。”
不知何时,寒琰已来到了娘爱身后,砸打臜;了她的沉思,却仍是笑容可掬。
“你……什么时候?”
“你到的时候,我就到了。”
“……不可能!”她少说也来了一刻钟有余,可却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人的身手绝非她所能想像!沉吟片刻,娘爱只得这么一个结论,于是她警觉地想站起。
“别!”寒琰一个箭步,手居然就搭上了娘爱的肩头。“别这么快又想走,一直追,我可也会追累的。”
仰望着寒琰无懈可击的俊笑,娘爱不安到了极点。
因为他拿捏得宜的手劲,虽不至于让她感到不适,可也没法子顺利站起。
“为什么老躲着人?”他坐了下来,想着她不喜近人的个性。
“为什么老跟着我?”她口气不佳,因为行动受限,所以只好这么反击。
“因为你是狼族巫女。”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我可是你的良婿,你忘了吗?”他眨眨两尾飞凤,认真极了。
“你不是!”她终于忍不住大声了点。“虽然你通过了‘天定’,可也已如愿见着了巫女,既然目的达成,就该依言离去。”
她不相信他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咦?我曾说过这话吗?”他耍赖似地搔搔头。“好像不是喔!我虽然说过想见见面具下的人,但却没说过见完就要离开,不是吗?”
很奇怪,当他一晓得“狼族巫女”就是她时,他便也改变了初衷,而且是毫不犹豫地。
“你?”
娘爱知道说不过他,也逃不出他的掌握,于是只好撇开了脸,不再理他。
“生气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但这总比没反应的好。”
说完,他便放开她,自顾自地掏出脏了的帕子,放进池水中,搓搓揉揉又拧干。
见他好不容易松手,娘爱自然逮着了机会想站起来,可她也才那么一动,他便又出声喊住。
“就这么走人,损失可会很大的。”
娘爱顿时僵住,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无病呻吟。
“……什么意思?”不得已,她盯住始终噙着笑的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听了,娘爱更加疑惑,因为她是巴不得他离自己愈远愈好,而他也清楚这一点。
寒琰咧开一口白牙,煞有其事地说道:
“看来,你是真忘了自己还有一大堆麻烦得解决。如果你不好好‘利用’我,待会儿回村子,那两个嬷嬷可会轻易饶过你?”
“她俩?”
“可不是?”方才离去时,他看她们一脸想将人拆骨剥皮的模样,也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所以他隐约能知,眼前的她,在狼族人的眼里,似乎并不像印象中般受尊崇。
这下娘爱听懂了。
“那又如何?”可她仍是冷冷地睇向池水,不想去多想破坏“天定”的结果。
“我可以帮你。”他又将帕子递到她眼前,跟着做了个抹脸的动作。
“不需要。”
“你是说不需要帕子上还是不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的帕子,也……”
“我就晓得你不会拒绝我。”他状作无心地截断她的话,又狎笑道:“说来我是自愿帮你,所以也没有太多条件啦!”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绝对会帮你,但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得先把脸擦擦,你总不想让你的白狼朋友也认不出你来吧?”
他极满意她那近乎发怒的反应,嘴儿红嘟嘟地像榴花,可爱透了。
“那天……你真的看见魅罗了?”顺着他话尾而下,她突地脱口而出。
“它叫魅罗吗?好名字!”提起那匹绝无仅有的美丽白狼,他的眼睛便不知不觉发亮。“你在这儿,那么它现在应该也在附近吧?”
他好奇地觑向林子。
意识到自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