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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闪一个赶,足下轻盈似暗藏著某种轻功,落下的棍棒隐含招式,逃的人或许察觉不出一招一式的传承,可是躲不过明眼人的利眸。
似笑非笑的精光由玉浮尘眼中射出,他对这一家人的兴趣更浓厚了,他们让他开了眼界,了解大智大贤者隐遁於市的生活样貌。
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说服一家之「主」——拥有不明身世的果儿妹妹。
「你会让我留下来吧!小果儿。」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取同情。
「不。」
「不?」好大的伤害呀!他心碎了。
「你该回到你原来的尊荣,我们没地方让你住。」说是无情,也是现实。
他有一丝怪异的挫折,她并不迷恋他,没端出他俊秀容貌来就骗不了女人心吗?「我窝柴房就好。」够委屈了吧!
「玉……玉兄弟,你瞧见我家有柴房吗?」她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叫我玉哥哥,玉兄弟多生疏,我打地铺也成,只求一处安身之地。」多悲惨呀!连柴房都没得窝。
她无奈的一喟,「你有银两为何不住客栈,爹不欢迎外人。」
「那他欢迎银子吗?」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今皆同。
「你到底求什麽,我从来没有弄懂人们复杂的心思。」太困难了,她始终学不会。
「叫我一声玉哥哥,我教你属於人的七情六欲。」她的眼神太清澈,彷佛不存於人世间。
心底起了一丝莫名,好像她随时会从人间消失,回到无情无欲的太虚空间,守著辽阔无边的寂寞凝望银白星河,不眠不休。
无法理解的情绪由见她第一眼起开始沉淀,像无形的心网里困住一道纤纤人影,他放不下她在暗夜挣扎。
人,都有一处软弱点,通常他不随便释放善意,仅有的几位好朋友才有荣幸见到他这一面,可她空洞的心灵却触动他心底的柔软,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
避女人唯恐不及的他会主动亲近姑娘家?!恐怕那一票出生没带良心的会笑得满地打滚,连他自己都觉得讶异,怎会想让她变得更像个人呢?
是慈悲心作祟或是他所不知的力量在驱动?
因此,暂时他哪儿也不去了,挖掘她潜在的神秘似乎更有趣,那双缺乏温暖的灵眸该闪著慧黠,而非清清冷冷像两潭死湖。
张果儿微露似人温暖的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人,岂会少了七情六欲。」她不承认自已是残缺的,她有心。
只是尚未释放出来。
「你真的了解如何当一个人吗?」他为她的倔强心疼。
一咬下唇,她的笑含著苦涩,「我都如此过了十七年,你现在问这句话太迟了。」
※※※
迟了总比一生盲过的好。
排了五行八卦,推算紫微斗数,再一次的卦相不明让一向好脾气的玉浮尘不免发出低咒声,心情烦躁地捏紧卜卦用的铜钱来回走动。
为什麽算不出她的命数?凡事皆由天定论,她该有属於自已的命盘,可他就是没法子算出阴时阴日出生的她命运走向,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不甘心失败的他再一次试著以阴阳术数来化开迷雾,但仍是无法除去那一层层遮盖的薄雾。
是他功力不足吗?还是学有未逮?
推开窗望著天边一轮明月,又是一日的替换,他以一桌好酒好菜顺利地留在张家,一百两银票换来一张不甚舒适的床,树头小弟改去和老爹挤一张床。
四周寂静无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可闻,让他的叹息声显得沉重不已。
他想像不出她有著枯竭了十七年的心房是怎麽度日的,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了,笑脸佯欢地装作一切无事,以为旁人看不出她的落寞。
没有正常人的情感生活像是未加盐的料理,五味全失的食同嚼腊,她怎受得了?
或许正如她所言,过了十七年早该习惯了,清淡如水也没什麽不好。
可是他偏是不舒服,心口压著重物似的喘不过气来,郁郁闷闷想大口吸气,赶走不请自来的气闷。
唉!他快要不了解留下来的动机是为了她还是为自己,那张勉强微笑的娇容老是在他眼前打转,令他难以专心地坐立不安,想要狂吼地叫她不要再笑了。
笑的背後是哭泣,而她怕是连哭也不会,反问一句哭是什麽?
咦,三更半夜她要到哪去?
身随意行,当他回过神,人已在她左右,月光照出他天人般绝艳面容,宛如一朵白昙在夜里绽放,要人为之屏息。
「怎麽,不认识我了?果儿妹妹。」看得出她的表情并非惊艳而是纳闷。
平冷的瞳眸中尽是不解,对平空而现的「人」有著性别上的模糊,眨了眨两扇羽睫不作任何表示,直到他开了口才有动作——
继续前进。
「太无情了吧!果儿妹妹,好歹打声招呼别让我尴尬。」玉浮尘不平的扯扯她的发辫。
一吃痛,她回过头来扯扯脸皮,「玉大哥来赏月吗?」
「你喔!笑比哭难看,以後别再勉强自己反应情绪,我看了心好痛。」他做了个捧心的手势企图逗笑她。
「简陋的木板床怕是怠慢了你,夜已深该是入睡时分。」不冷不热,她维持温温的疏离态度。
「你不觉得我变了吗?」他刻意展现令姑娘们痴迷的温儒笑脸。
提著灯笼,她只注意脚下的斜坡。「月牙白的衣衫很适合你的仙风道骨。」
言尽於此,多馀的赞美不如凉爽清风。
「仙风道骨……」就这样,不肯多看他一眼?
遭漠视的感觉像是十岁那年父母先後辞世,留下他一人孤零零地面对陌生的环境,跟随云游的师父走遍三川五岳,老是被当成姑娘调戏一般。
以前他总希望自己长相平庸些,至少倾向於阳刚化的一面,不要太过阴美叫人错认,致使男人、女人都为他倾心。
说实在话,若非藉著夜色掩护,否则他不愿回复本来面貌,甘於黑脸示人。
行走江湖多年,他大部份的时间宁可待在侯爷府足不出户,拜出色容貌所赐,若他一人外出必惹来无谓的「横祸」,尾随而来的艳福叫他大呼吃不消,几乎想自残毁容好避开上天的作弄。
玄漠的冷峻以及九王爷的狂肆是他最好的盾牌,只要有两人同行他就有安静的一刻,众人皆畏惧他俩冷骜的目光,心有所动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是他生性淡泊又随和的缘故,每每板起脸斥喝爱慕者不得造次时,他们反而更加放肆的贴靠过来,丝毫不把他的怒颜看在眼里,只因他美得不具说服力,所以没人会把他的话当真,以为是欲拒还迎的场面话。
活了二十五年,美丽脸孔带给他无数灾难,没想到这会有人能忽视他到视若无睹的地步,他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她总有基本的审美观吧!
可瞧瞧她态度多伤人,看也不看的朝东边林子走去,神色自若地不生半丝讶异。
看来他的脸也有不讨喜的一刻,引不起人家的兴趣。
「果儿妹妹,夜路不好走呀!你有什麽重要事需要摸黑进行?」倒著走好看清她的面部表情,玉浮尘执意要唤醒她的七情六欲。
「水。」
水?「院子里不是有口井,你还要四处找水?」
水不都一样,今年并非荒旱年,用不著囤积水以备不时之需。
「院子里的是阳水,我要的是阴水,两相调合才能做出口味独特的豆腐脑。」水质好坏影响豆腐脑的鲜嫩度与口感。
「谁教你用阴阳水做豆腐脑,不会觉得很奇怪吗?」阴阳水一向是用於作法和祛邪,而她竟混入豆汁用。
相当出人意外的作法,他怎麽也想不到美味豆腐脑的诀窍是阴阳水,难怪风味世间少有。
「自然而然就会了,没什麽好稀奇。」水甘质纯,不拿来一用十分可惜。
自从学会画符技巧,很多事不需细想自然在心浮现,彷佛她本就知晓,做起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她从不去问自己的与众不同从何而来,因为没有人可以回答,久而久之她也处之泰然,反正并非坏事,有时还能用来帮助别人。
就像花落,桃生;秋尽,冬来,天经地义的日常琐事,没人会去问为什麽。
「错了,光是分辨阳水、阴水便是一门学问,没学过的人是体会不出两者的精妙。」他花了一年光景才搞懂阴水、阳水的不同。
停下脚步,张果儿再度露出困惑神情。「很难吗?」闻水的味道不就清楚了。」
他大大的喘了一口气,「要是人人都闻得出阴阳水的味道,岂不个个都是阴阳师?」
「我不是。」她只会卖豆腐脑和画消灾解厄的符纸。
「我知道,但是你有成为阴阳师的能力,可惜少了名师指点。」能御五鬼即是阴阳师。
符师与阴阳师并无太大差别,前者以符纸消解灾厄,祈求平安,能号召鬼神为已所用,其力量上达天听,下通地府。
而阴阳家是古九流之一,以术数占卜吉凶,掌天文、知地理,通晓四季气候的变化,并能预测一朝的运势及龙脉所在,其影响直达万万世之後。
一是为个人安危著想,一是为万民思安定太平,因此人们视符师为不入流的行业,奉阴阳师是至高无上的圣师,甚至立传传扬,歌颂其丰功伟业。
「我不想当什麽阴阳师,只求一定温饱,国泰民安。」拨开重重藤蔓,她往最阴凉的榕树下走去。
是井又非井,一口非人工凿砌的天然流泉由石缝中渗出,不知深几丈的泉口大约十寸宽,人若不慎踩空不致沉溺,顶多卡在泉口动弹不得。
四周杂草丛生,但是泉口处只生青苔和毛莨,或有蕨类数株附生青苔上,一条石铺的小路直通水源处。
极阴之处才产极阴之水,像张家院子那口井面向东方,每日清晨迎接第一道曙光,吸收阳之气才能汇聚正气,融入井水之中便成阳水。
他轻笑地摇摇头,「你的心真小,不求觅得好姻缘吗?」
「命犯孤寡,今生无缘。」签文上说得明明白白,她不强求。
「什麽,你也命犯孤寡?」他惊讶地抓起她的手一视,细细的纹路在摇晃火光下显得不明。
「也?」手心相触时,一股莫名的热由他指间传进她手里,心似乎也跟著一热。
有丝异样的温度暖了她偏冷体质,她依然不能理解这是什麽感觉,只是……热热的……
「你有姻缘线,可是……」很奇怪,像是朱笔新描上去的纹路,不甚清晰。
「是吗?」不知名的情绪叫她蓦然抽回手。「娘问遍了扬州城内外的庙宇,神明的回应千篇一律说我是孤寡命,我想你看错了。」
「不会错,虽然是很淡的一条细纹,但我肯定是姻缘线。」而且近日会遭遇她的命定之人。
一想到此,他心口不由得一闷。
张果儿幽幽一叹,「前些日子不小心滑了一跤割伤了手心,你错看了。」
「天意,是天意呀!」他低呼地踩上青苔,脚一滑差点往後栽。
幸好他身手灵活,後腰一挺化险为夷,没听见他低喃的如柳佳人步伐轻盈,行到泉水前颇有顾虑地回头一看,似在为难著什麽。
「怎麽了,你不是要提水,木桶呢?」
「我……呃,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她不想被视同妖女出世。
若有所思的玉浮尘豁然一悟,「别当我是外人,咱们初识的那一夜我就见过你用符令御五鬼。」
「你……你看到了?」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消失无踪。
显然她并非完全无情无欲,只是压抑太深。「果儿妹妹难道认为我是爱生口舌之辈?」
「不,我是……呃,是我多虑了。」若他能识五鬼岂是普通人,防他只是叫人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