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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季海这才回神,转身命令所有将领拔营。
廉幻回头看着夜佩,“娜袖怎样!”
夜佩摇摇头,“失血过多,不太好!”
廉幻伸出一手,拭去她满额头的汗,轻声道,“好好照顾娜袖,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说着,两人手紧紧握了一下,便各做各的事去。
这会儿,若问闭着眼靠在床边,悠哉地听着蛮狐派来回报的消息。那传令兵一脸惊骇,没完成任务,随时都有可能让陛下劈了。
“她的伤重吗?”不一会儿,若问睁开眼,似笑非笑地问。
传令兵不由一抖,“看……看起来似乎很重!”他结巴地回道。“自己捅了两刀,位置都挺邪门,恐……恐怕不太好!”
“哦!”若问坐了起来,半天没再说话,那传令兵跪在地上抖得像八九十岁的老人。低着头,不敢偷看一眼。许久,却听见空气中,若问一声低笑。
“她美吗?”若问道。
“美,属下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传令兵赶紧回答,心里却不由忖道,美人果然都很毒,眉毛也不皱一下射死他们好几百士兵!
“传令!”若问忽然站起来,厉声道,“全军拔营!连夜离开准城!”
循声进来的狼头诚象等人全往地上一跪,“属下领命!”全无异议。
若问气势嚣张拿起挂在墙上的刀枪剑,一一将之佩带。
“诚象,你带五万人马回汾天备战!落鹰也留下来帮你,他手上的暗人你都可以调用。其他的人全跟我杀到弥赞!”
格心薇跪在一边,心中无比震动,当前形势,云沛已如探囊取物,却偏要在这时离开,实在不智,她抬头抗议地看着若问,却发现跪了一地的人,只有她一人反对。
这些人,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夺得天下,他们所关心的,他们所在意的,竟然只是对若问的满足,只要是若问要的,若问想的,都在他们势在必得的范围内,好象满足了若问,就等于满足了自己一般。
被这决然的气氛压倒,格心薇又低下了头,生生将不满吞了回去。
这一刻,她也真想见上一见,那个引若问狂兵南下的女人究竟什么样?
天黑了,擎云营帐里,史记叟容豁跟大将军辽震同时都在跟国王下棋。两人眉毛都几乎纠成麻花,不一会儿,辽震干脆中盘认输,反正也不羞耻,和陛下对奕的人,还没见过能获胜的。于是,只剩容豁苦苦坚持着。
“先生性子酸,已经输掉的棋,为何还不放弃?”擎云笑起来,看着皱眉苦思的老家伙,从不让他让子,也从没输得精彩,一手烂棋却打死不愿意认输。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老叟还蛮可爱。
“公子才思非凡,容豁就算嘴巴上不认输,心里也早就服了!”容豁盯着棋盘道。
听他这么一说,辽震在旁边讥讽起来,“老不死的,什么德行!”
容豁扭头回瞪一眼,“辽将军说的是,我还真得活个上百岁才是甘心!”
辽震笑道,“没脸当然活得久,出卖了那战,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他这话显然踢到了容豁痛处,他愤恨地看着辽震,却又无力还击。只好对着棋面半天,才憧然道,“不下了!”
擎云拿起一颗棋子,嗖一下打到辽震额头上,“不许这样和先生说话!”
辽震赶紧跪应。
“陛下!”却没等他开口,淼景冲了进来,这人行事一向稳妥,少有这般急躁。
淼景一冲进来,就往地上跪,“陛下,探子来报,汾天拔营了。准城现在几乎成了空城!”
这话倒引起擎云兴趣,“下毒也不会这么快有反应吧!往哪边去了?”
淼景神色一凝,“很奇怪,往弥赞去了!”
“弥赞?”
“是。”
“去干吗?”
“这……目前还不太清楚!”
“……”
擎云沉默下来,把玩手中的棋子好一会,又看着容豁,“先生觉得呢?若问去弥赞做什么?”
容豁抬起头,“公子呀,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会知道?”
擎云沉默下来,若问的行动太出乎他的意料。
这时知道厉害关系的辽震赶紧说道,“陛下,那战现在肯定也知道若问去了东边,这下必然会集中兵力与我军一战,明日出迎不可大意呀!”
“哼!”却听擎云一声闷笑,“我本来就没打算靠汾天击败那战!只是……”他说着,扔下了手中的棋子,“我总觉得若问去弥赞是那战下的蛊!这事有些蹊跷!”
淼景点点头,“陛下放心,我已经加派暗人查探,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擎云烦躁地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我要静一静!”众人赶紧退下。
这一干人离开后,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擎云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背,那伤隐约刺疼起来,象被蚁虫噬咬一般,疼得发痒,疼得发烫……
硝烟凭空起,人世何茫然,
红尘发如雪,轻伤一指间。
还曾旱海许誓言,
怎料花楼空余烟。
等不急,时光荏苒。
等不急,逐鹿青山。
火入云涧不相待,
剑顶苍天怒海乖。
此意气,
任谁不殆。
此嚣狂,
任谁不改。
第十一章 镇天飞雪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只有漆黑和寒冷相伴,这个时候应是有多少难民衣着单薄地聚在小绿洲上,即使彼此互不相识,也会紧紧靠在一起,只要能获得少许慰温,那便足够了。
然而,也不全是这样,就像现在的皇北霜,坐在车撵里,让温暖的毛逑裹着身体,三个婢女紧紧抱着她,却依旧冷得发抖,别人身上的温度无法分给她丁点儿!
夜佩三人急得满脸是泪,巫季海头也不敢回,恨不得马儿飞起来那样,瞬间就能到弥赞,终于,夜奔四个多时辰,他们到了弥赞边城,浮萍。
浮萍,弥赞最大的边城要塞,状似新月,钩下弦,纵长百里,公元一百零一年,划入弥赞版图,方见平静,水资源缺乏,人口稀少,为传教士聚集之地,城关建筑呈方阵格局。曾有教徒在此地诵经十三日,超渡战争亡灵,“身似浮萍心如海,怜我人间冤魂在!”浮萍之名由此而来。
“开门!我们是云沛使团!”巫季海急躁地在浮萍城门口下大喊,却见城关上一排士兵无动于衷。少倾,才见一名官爷模样的人出来,对着巫季海回道,“哎哟!这位将军,还请您今晚先在城外驻扎,陛下的通关令得到明早才到!”
“混蛋!都到门口了,你们竟敢拦我关影王后贵架!我云沛国王陛下与贵国忧广王向来交好,如今你厮这话,就不怕破坏两国情谊!还请速开城门!”巫季海气得青筋暴起,这个节骨眼竟然被拦在门外。
“将军呐!就别为难小的了,这陛下的通关令没到,我怎么也做不了主呀!”那官爷看上去软硬不吃,打定了主意不让入关。
“你……!”巫季海闻言怒火冲天,可转念一想,起码也得让王后娘娘入关修养才行,正要开口谈条件。
“巫将军!”坐在车撵里的皇北霜却探出了头,巫季海赶紧策马靠过去,“娘娘,要不您先进城吧!养伤要紧!”
皇北霜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铠甲,轻道,“列阵!闯进去!”
“娘娘?”巫季海猛怔。
“陛下十日前就已修书相告,忧广王却偏在这时不让入关,大概也是不想趟若问这浑水!”皇北霜靠在夜佩身上,脸色青灰,“闯进去吧!逼他下水!”
巫季海这才会意,转身对着一干将领喊道,“列阵!闯关!”只见不到点香时光,这一万人已然以鹰阵排开,火箭入弓,飞矛待投,最前面一排,哐地落下漆黑的铁盾,将士吼声如雷,“上前!”巫季海一声令下,万人一齐上前三步,声势之浩大吓得浮萍城关上的守备不由一抖,赶紧排箭备战,那官爷一见瞄头不对,立刻讨好道,“这……这位将军,请不要激动,还不到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何苦打这一仗伤和气?”
巫季海这一路本来就憋了不少气没发,这会儿更加无法克制,“少废话!我巫季海铠甲生涯十五年未尝一败,今天要是叫你等鼠辈拦住,还有何脸面带兵打仗?你开门是不开,速速决定!”
那官爷一听巫季海大名,几乎吓得跪在地上,展王麾下第一大将竟然不在西边的战场上,反而不声不响护送王后出使弥赞,见下面这势头,十之八成是那战红衣骑兵的一部分。弥赞少有战事,更不要说士兵如何比得上这般骁猛。这一打起来,浮萍定沉!
却在这时,城头上跑来一位哨兵,慌慌张张低头对他说了什么,那官爷立刻舒了口气,堆上一脸笑,站在城头上大喊,“开门!恭迎来使!”
“啊?”巫季海一怔,刚才以为定要打个痛快,这会儿怎么就通关了。“王后娘娘!这……”闹不清对方唱那出戏,他探到皇北霜身边。
皇北霜这时已经烧得有些昏迷,只见夜佩在一边焦急地回道,“别管了!进城!”
说着,一万人鱼贯入关。
身后,不到八百里,若问十三万大军踏漠而飞,蝼蚁般密密麻麻的人马和久久不见落下的尘灰,带着无法言语的不祥和危险,逐渐逼近!
“唷!看得见城关了,蛮狐!这回咱得好生比一比,你要砍了十个人,老子就砍它娘二十个!”黄天狂兵团,冲在汾天大军的最前面,先锋狼头和蛮狐两人更是赛马如风,蛮狐听了狼头挑衅,大声回道,“你小子不怕咬舌头!废话这么说!”上次他丢了不小的人,这回斗嘴似乎乖了不少。狼头大笑起来,“你他妈跟阉了似的,没把儿啦!说话像娘们!小心被首领点去伺候!哈哈哈。”说着,他猛甩马鞭一路飙了上去。
任前面这两小子无法无天的瞎闹,若问目光闪动着红蛰,他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弥赞城关,呼吸越来越急速。在夜晚,在他心中欲望汹涌澎湃的时候,她已近在咫尺!
人和人的区别,是有很多说法的,其中一种从含义上就涉及到生命的品质。比如,有的人可以象狗一样,只要活下去,甚至可以比狗都不如,所以他一路下来,脚印全是凌乱的。还有的人则象凤凰一样,可以将尊严化作火焰,涅盘之后依旧留一个神话在人间,所以他的脚印常常形成一条笔直大道,深深印在人世上。
要说起这两种人之间呢!却是存在一种十分有趣的思考,那就是狗会瞧不起凤凰,会觉得凤凰是愚蠢的,都没命了,还有什么是值得坚持的?而凤凰也更加瞧不起狗,会认为人的一生是那样平淡,若要每一天都只为活着而活着,抛弃自己内心里天生就有的某种信念,那样的生命又是多么乏味,乏味得不如死去!
然而,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十分善于分配这两种人的命运,如果天神许命三生,人间有了一万只狗,那么就必然会放一只凤凰下去,这样一来,贫贱的狗会无比敬佩凤凰的尊严,有尊严的那一方,才会有承诺;而凤凰也会在这一群狗里面更加坚信自己的价值,它是一支独秀,最终义无返顾地成为狗的领导者和保护者。
于是,狗景仰着凤凰,而凤凰爱护着狗。
然后,凤凰的思考,便成了造化万物的楔机,人性的复杂,也由这里开始。
在云沛的广寒宫里,最复杂的那颗心,大概就是那战的吧!他究竟爱不爱皇北霜,一点也不爱?用皇北霜引开若问,绝对不后悔?这些为君治国以外的问题,他开始越来越难以回答。前不久,探子回报,若问拔营,他真的舒了口气,皇北霜没有令他失望,可是,若问真的拔营了,他又有种十分不甘的感觉,他每天都到关影宫的解马树下,想象她会遇到怎样的凶险,想象着一个男人可以夺走她的心,一个男人可以抢走她的人,为什么只有他堂堂展王,只能在这寂寞的解马树下理不清心中所想!
他的国家永远都放在第一位,而他的心却被死死踩在自己脚下,谈何自由潇洒。
如果他天生就是一只凤凰,那么,他也天生就不是自己。
弥赞,怀历两百九十年,据守大漠以东,绿洲十四座,民众一千万,信仰太阳神,国教名为火亘。至今已修庙宇一千六百七十七座,成圆形排列。其以忧洲为都城,理政宫曰还愿。还愿政权大统,忧广王敖桂,同时兼任国教教主,国民九成以上入教,敬称忧广王为火王。弥赞少有战事,多以广传教义,普渡众生为己任。
黄色大旗,白色皇冠!
风吼震耳,却扰乱不了浮萍城关这百年少见的景象。
狂血王若问,怒火难抑,十三万大军及四千狂兵,竟然在城关两千里处止步。挡住他们的,是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调来的弥赞三十万火亘护教军,他们气势坦荡,将这小小的浮萍城关紧紧堵住,露不进半粒沙。
城门上,一位将军打扮的人,对着下面的汾天军郎声道,“我乃弥赞火亘教护法佑醪,奉国王之命把守城关,凡不善者,拒不得入。”说完,他手一挥,城下守兵第一排弓箭手发箭,未中一人,似乎仅仅只是震慑。末了,佑醪凝神一看,好家伙,竟无一人后退,站在最前面的黄天狂兵团,围在若问身边,个个神情奇异,像是为了能大开杀戒而兴奋。佑醪见此心中不由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