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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想过,皮特真的会这样地热心帮我吗?如果他知道我想要将尤金妮亚和你留在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的话,他有可能立刻命令你们回到罗特,好故意来和我作对。”
“我十分肯定,”玛蕾奴平静地说道,“委员长会希望我们留在这儿,更甚于故意和你作对。除此之外,你也希望妈妈留在这里,因为你——你喜欢她。”
“非常喜欢她。似乎是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人。不过你的母亲不喜欢我。你不久之前曾告诉过我,她的心中时常还想念你的父亲。”
“她愈来愈喜欢你了,席尔瓦叔叔。她现在非常地喜欢你。”
“喜欢并不代表爱情,玛蕾奴。我想你本人应该也发现到这两者的差异。”
玛蕾奴红了脸颊。“我是在说你们大人。”
“就像我,”加纳仰头大笑。然后他说道,“很抱歉,玛蕾奴。大人们总是认为年轻人不懂得什么是爱;而年轻人总认为大人忘了什么是爱;而你知道,两方面都错了。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认为留在艾利斯罗圆顶观测站是件相当重要的事,玛蕾奴?当然不会是因为你喜欢我。”
“当然我喜欢你,”玛蕾奴认真地说道。“非常喜欢。但是我想要待在这里,因为我喜欢艾利斯罗。”
“我解释过这是个危险的世界。”
“对我不是。”
“你还是很确定瘟疫不会影响你?”
“当然不会。”
“不过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即使我还在罗特上的时候。我没有理由不这么想。”
“不,你之前当然不会这么想。不过在你知道瘟疫这件事之后呢?”
“那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我在这儿感到完全的安全。比起罗特更加地安全。”
加纳缓缓地摇头。“我必须承认我完全不懂。”他详视着她平静的脸孔,她那双深黑色的明亮大眼半隐在长长的睫毛后头。“无论如何,让我读读你的肢体语言吧,玛蕾奴,如果我能办到的话。你是指你有自己的方法,无论任何代价,就是要待在艾利斯罗。”
“是的,”玛蕾奴断然地说道。“并且我认为你将会帮助我。”
41。
尤金妮亚·茵席格那的双眼闪着怒光。她的声音不大,不过却十分强烈。“他不能这么做,席尔瓦。”
“当然他可以这么做,尤金妮亚,”席尔瓦平静地说道。“他是委员长。”
“但他并不是绝对的统治者。我有公民权,其中之一就是行动自由。”
“如果委员长发现一种紧急情况,为了这件事的处理,就可以限制一个人的行动,而其公民权将被暂时中止。这大概是行动授权第廿四条的要旨。”
“但那不过是罗特在创建时代,所留下来的老掉牙约法罢了。”
“我同意你的说法。”
“如果我大声疾呼,皮特会发现他的立场——”
“尤金妮亚,请听我说。就这样子吧。以现在的情况而言,为什么你和玛蕾奴不愿意留下来呢?我们十分欢迎你们待在这儿。”
“你在说什么?这就像是未经指控,未经审理,未经判决的监禁。我们被迫无限期地留在艾利斯罗”
“请你不要为反对而反对。不会这么糟的。”
“不会有多糟?”茵席格那以不尊重的语气说道。
“因为你的女儿,玛蕾奴强烈地希望留下来。”
茵席格那表情木然。“玛蕾奴?”
“上星期她来找过我,谈论了许多驱使委员长命令你们留在艾利斯罗上的建议。”
茵席格那几乎快从座椅上跳起,看来十分愤怒。“而你就照她的话去做?”
加纳迅速地摇头。“不。好好地听我说。我所做过的,只不过是通知皮特,你在这儿的工作已经完成,并且询问他是要你和玛蕾奴回去罗特,或是继续待在这里。这是完全中立的陈述,尤金妮亚。在送出讯息之前我曾让玛蕾奴看过,而她却十分满意。她这么样地说着‘如果你给他选择,他就会将我们留下来。’结果,很显然他真的这样做了。”
茵席格那倒入座椅中。“席尔瓦,你真的遵照一个十五岁女孩所说的吗?”
“我并不认为玛蕾奴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不过告诉我,为何你急于回到罗特去?”
“我的工作——”
“没有了。如果皮特不要你的话,在那儿不会有你的工作。就算假设他许诺你们回去,你会发现自己的职位更动。另一方面,留在这里你可以使用各种仪器设备,而你也确实在这儿不受限制地使用。毕竟,你在这儿完成了你无法在罗特上做到的工作。”
“我才不管我的工作!”茵席格那不能自持地大叫。“你看不出来我要回去的理由,就跟他想要留我们在此的理由一样吗?他希望毁掉玛蕾奴。如果我在离开之前知道这种艾利斯罗瘟疫,我们永远都不会来到这里。我不能拿玛蕾奴的心智做赌注。”
“她的心智不是我们能拿来冒险的,”加纳说道。“我宁可拿自己来做赌注。”
“但是留在这儿就是在冒险。”
“玛蕾奴并不这么想。”
“玛蕾奴!玛蕾奴!你似乎认为她是女神。她知道什么?”
“听我说,尤金妮亚。让我们理性地谈谈。如果玛蕾奴真的面临危险,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们弄回罗特,不过先听我说。玛蕾奴并未出现任何妄想的征兆,不是吗?”
茵席格那颤抖不停。她的心情尚未平复下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是否曾宣称出现不合理的妄想,或是任何荒谬的言论?”
“当然没有。她非常敏感。你为什么这么问?你知道她不会没有道理地说——”
“这并不能证实什么。我知道。她从未对自己的洞察能力而大肆吹嘘。那或多或少都是在被迫的情况下才会表达出来的。”
“是的。不过那又如何?”
加纳平静地继续说道,“她是否曾宣称自己感受到某种奇异的力量?她是否曾确定地表示什么事情将发生,或是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完全由于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理由?”
“不,当然没有。她会坚持实证。她不会没有证据随意瞎猜。”
“然而就某一方面而言,或是只有这一方面,她的确是如此。她确信瘟疫不会影响她。她表示过她完全地感到这种确定性,确信艾利斯罗不会伤害她,即使她还在罗特上就有这种感觉,而这种感觉随着她来到圆顶观测站后愈来愈强烈。她很确定,或者说是完完全全地确定要留在这儿。”
茵席格那睁大眼睛,伸手掩住嘴巴。她含含糊糊地发出声音后说道,“在这情况下……”随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嗯?”加纳机警地说道。
“你看不出来吗?这种瘟疫正在攻击着她?她的人格开始改变。她的心智已经受到感染。”
加纳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一阵子,然后说道。“不,不可能。在所有瘟疫的病例中,没有这方面的征兆被发现。这并不是瘟疫。”
“她的心智和别人不同。她可能受到不同方式的感染。”
“不,”加纳绝望地说道。“我不能相信。我不会相信。我相信要是玛蕾奴自称她能够免疫,那么她就不会被感染,而她的免疫性将帮助我们解开这个谜。”
茵席格那的脸色变得苍白。“这就是为何你要她待在艾利斯罗的原因吗,席尔瓦?利用她当作对抗瘟疫的工具?”
“不。我并不是为了要利用她而要她留下来。无论如何,她想要留下来,而且她可能会是个工具,这与我们单方面的利用她是完全不同的事。”
“而就因为她想要待在艾利斯罗,你就很乐于随她的兴?就因为她出于一种连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连你或我都看不出任何合理或逻辑的渴望。你难道真的认为她这般地希望,就允许她留下来吗?你敢这样告诉我吗?”
加纳有些费力地说道,“事实上,我正朝这方向来思考。”
“你的确很容易就朝这方向来思考。她不是你的孩子。她是我的孩子。她是我唯一的——”
“我知道,”加纳说道。“她是你唯一从——从克莱尔那儿留下来的。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一直无法从失去他的打击中完全回复。我了解你的感觉。”他以和缓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温柔地看着她,仿佛要伸出双手抚摸她低垂的头,来安慰她一般。
“同样地,尤金妮亚,如果玛蕾奴真的想要探勘艾利斯罗,我们终究无法阻止她。而且如果她一直自认为瘟疫不会影响她的心智,或许这种心灵能力可以防止感染的发生。玛蕾奴的进取意志与信心,可能是她心理免疫的机制。”
茵席格那抬起头来盯了他一眼,目光中露出抑郁的神情。“你在胡说八道,而你没有权利将你突如其来的浪漫情怀,投入到一个孩子的身上。她对你而言是个陌生人。你不爱她。”
“她对我而言并不是陌生人,而我的确爱她。更重要的是,我钦佩她。爱并不会让我有如此深的信心敢冒这种危险,但钦佩的心情却可以。请你好好想想。”
然后他们坐着,彼此静静地盯着对方。
《复仇女神》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第二十章 证据
42。
田名山·胜诸,维持他一向以来的顽固,活过了他被允许的一年时光,然后在第二年初始,他长期的抗战终于结束。当那一天来临时,他未留下只字片语或是一声惋惜,静静地离开战场。
这件事在地球引起的骚动不大,在殖民地间更是毫无感觉,因为老头子总是在大众眼光之外,并且他是以此而起家的。只有那些与他有所接触的人才会知道他的权力,并且也只有那些依赖他力量与政策的人才会因他的过世而感到解放。
这个消息早就传到黛莎·温代尔的耳中,透过连接她的总部与世界城的特殊频道。事实上,她早于几个月前就预期事情即将发生,然而她听了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十分震惊。
现在到底会怎样?谁会是田名山的继任者,而且会有什么样的改变?她很久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但直到现在她才体认这件事的真正意义。很显然地,无论之前作过什么样的发言,温代尔(以及所有参与其中的人们)都并未真正想到老头子的死亡。
她转向克莱尔·菲舍尔寻求慰藉。温代尔自知她的中年身体(再过不到两个月,她就要进入无法想像的五十岁)无法吸引菲舍尔。而他现在也已经四十三岁,他的年轻外观似乎也逐渐消去,不过对男人而言却不是那么明显。无论如何,他抱着她,让她感到自己还是有所吸引力。
她对菲舍尔说道,“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菲舍尔说道,“一点都不令人意外,黛莎。早就知道这天一定会来临的。”
“我承认,但现在真的发生了。而这一切只不过是由于他顽强的决定才进行的计划。现在该怎么办?”
菲舍尔说道,“当他还在世时,你一直希望他死去。现在你反而开始烦恼了。不过我觉得你没有必要担心。计划还是会继续进行。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有初步的成果了,不可能停止计划。”
“你有没有估算过这项计划花了多少钱,克莱尔?将会有个新任的地球调查委员会的理事长,并且环球议会也自然而然地将抓取一些控制权。在可见的未来,不会再有另一个田名山出现。然后他们就会看紧预算,并且不用担心田名山那只可以瞒天的双手,他们会将预算给要回去。”
“他们能怎么做?到今天为止已经花费了这么多。他们会说停就停,而不想从中获得一些成果吗?如此一来将只不过是留下个烂摊子罢了。”
“他们可以将一切归咎于田名山。他们可以说,‘他是个疯子,一个独裁的顽固家伙’以某些观点看来这的确是事实,你我都知道。而现在他们没有任何人需要为这件事负责,他们可以将地球带回理性,并且放弃这个成为全球巨大负担的计划。”
菲舍尔笑着说道。“亲爱的黛莎,你对政治的洞察力可能就和你的第一流超空间学识一样地卓越。政府组织当中的理事长职位——在理论上,以及大众所认知的范围里——是个权责相当有限的官员,并理所相当地要接受大总统以及国会的控制与监督。那些理所相当地拥有强大权力的,经过选举所推出的官员,却永远也无法解释他们为何让田名山控制,躲在墙角深怕自己的心脏不被田名山允许而跳动。他们只证实自己的懦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