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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纳感到心头冷了一半。还有什么事情更糟糕?“你要告诉我什么?”
他摆动身子下床,然后发现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病袍,使得双腿露在外头。他慌慌张张地拉了条毯子围住身体。
他说道,“请你坐下来告诉我。玛蕾奴还好吗?你心里隐藏了什么话吗?”
茵席格那坐下来严肃地看着加纳。“他们说她没事。大脑扫描结果完全正常。那些清楚瘟疫的人说她丝毫没有症状出现。”
“那么,为什么你看来像是世界末日的表情?”
“我认为真的是世界末日,席尔瓦。真的。”
“什么意思?”
“我无法解释。我脑子一片混乱。你必须要和玛蕾奴谈谈,让她了解。她一直依照自己的方式行动,席尔瓦。她一点都不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感到愧疚。她坚称穿着E服装无法好好地探险艾利斯罗——‘体验’艾利斯罗,这是她的用词——所以她再也不想穿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被允许外出。”
“噢,但是玛蕾奴说她会出去。相当自信。她说,只要她想要的任何时刻。而且是自己一人。她指责自己当时不应该让你一起出去。你看看,她对你所遭遇的事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她相当难过。她庆幸自己还能及时赶到你身边。真的,当她谈到假如要是没有立刻带你回观测站的时候,她的眼中含着泪水。”
“这让她感到不安全吗?”
“不。这就是最奇怪的一点。她现在确定你相当危险,所有人都面临危险。除了她之外。她十分肯定,席尔瓦,我实在无法——”她摇头喃喃地说道,“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她一直是个对自然乐观的女孩,尤金妮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
“不是这样的乐观。这就好像说她知道我们无法阻止她。”
“或许我们能够。我会和她谈谈,而要是她对我说像是‘你无法阻止我’这类的话,我会送她回罗特——立刻地。我站在她那一边,不过在圆顶观测站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我恐怕我的态度要转趋强硬。”
“但你做不到。”
“为什么?因为皮特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做不到。”
加纳盯着她,然后不自然地笑着。“噢,别这样,我并不会受她的魔咒操控。我可能会是个好好先生,尤金妮亚,不过我不会好到让她走入危险当中。凡事都有限度,你会知道我设下的限度在哪里。”他停了一会儿,感叹地说道。“我们好像交换了阵营。今天之前是你坚持要阻止她,而我却是说那办不到。现在竟然是颠倒过来了。”
“那是因为在外头发生的事吓坏了你,而自那时起的经历也吓坏了我。”
“从那时候开始你经历了什么事,尤金妮亚?”
“我想要对她设限,在她回圆顶观测站之后。我对她说,‘这位年轻的女士,不要再跟我说你要离开圆顶观测站,或是想要到哪里去,因为从现在起你不准离开房间。你将被禁足,若是需要的话你会被绑起来,我们将搭最近的一班火箭回去罗特。’你看看,我已经愤怒到这样地威胁她。”
“那么她的反应是什么?我打赌她不会就这样地嚎啕大哭。我猜她应该是紧咬牙根表达抗拒的意思。是吗?”
“不。我的话还说不到一半就说不出口了。一股晕眩恶心的感觉突然涌现。”
加纳皱着眉头说道,“你是想告诉我玛蕾奴有某些催眠的力量,好让我们无法违反她的意图吗?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在这之前你曾注意到有这类事情吗?”
“不,我当然不曾有过。即使现在我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异状。她和这件事无关。在想要威胁她的那个时刻,我看来一定相当糟糕,而这也吓坏了她。她看来非常关心我的状况。她不可能对我引发这种现象后又如此反应。而且,当你们两人在圆顶站外面,她脱下E服装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看见你。她那时正背对着你。我一直都仔细看着,所以我很清楚。然而你发现你无法以任何行动来阻止她的时候,她也立刻知道你有了麻烦,她很快地转身跑到你身边。她不可能故意视若无睹,然后再迅速地反应。”
“不过那时候——”
“我还没说完。在我威胁她之后,或者应该说,在我无法威胁她之后,我几乎不敢再对她说话,那并不是什么迷信,不过你应该可以想像我只是盯着她,并且尽量不让她看出我的想法。在那之后,她和你的一个警卫交谈——你在所有的地方都设有警卫。”
“理论上,”加纳喃喃地说道,“圆顶观测站是个军事前哨。警卫只不过是在维持秩序,在有需要的时候帮助——”
“是的,我敢说,”茵席格那意带轻视地说道。“那是詹耐斯·皮特要确保一切都在他的观察与掌握之中,不过别理这些。玛蕾奴和警卫交谈了一会儿,好像在争论什么。在这之后我走向警卫,在玛蕾奴离开之后才问他,刚刚他和玛蕾奴在谈什么。他很不愿意提起,但我强迫要他回答。他说她想要申请安排某种可以自由进出圆顶观测站的许可证明。
“我对他说,‘你怎么告诉她?’
“他说,‘我告诉她,那要经过观测站主任的核准,不过我会帮她办理一些手续。’
“我相当生气。‘你说你会帮她办手续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同意?’
“他说,‘我必须要做些事情,女士。每次我告诉她不准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不舒服。’”
加纳毫无表情地听完所有叙述。“你在告诉我,玛蕾奴可能无意识地做了某些事情,只要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就会感到不舒服,并且她本人也不知道她和这些事有所关连吗?”
“不,当然不是。我看不出来她怎么办得到。如果这是她无意识的能力,那应该在罗特上就展现出来,不过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且不是对所有违背她的事情。昨天晚餐时她想要多拿一份饭后甜点时,我也忘了之前我对她的恐怖感觉,我强硬地说,‘不行,玛蕾奴。’她的眼中表现出相当叛逆的神色,不过还是退了下来,并且我自始至终都未感不适。不,我想只有那些和艾利斯罗有关连的,人们才无法违背她的意思。”
“但你为什么为这样假设,尤金妮亚?你应该有些意图或是什么的。如果我是玛蕾奴,我会像读书一般地看出那些意图然后告诉你,不过既然我不是玛蕾奴,你必须要告诉我。”
“我并不认为是玛蕾奴发出这种效应。而是——是这个行星本身。”
“行星!”
“是的,是艾利斯罗!这个行星。它在操控玛蕾奴。还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会让她如此自信认为对瘟疫免疫,并且她一点都不会受到伤害?它也操控着我们其他人。当你想要阻止她的时候,你受到伤害。我也是。警卫也是。圆顶观测站早期有许多人受到它的伤害,因为这行星觉得遭受侵略,所以它制造了瘟疫。然后,当一切看来似乎你们都满意地留在圆顶观测站里头,它就放过你们,于是瘟疫停止。看得出来这假设十分吻合现实情况吗?”
“那么,你认为这行星希望玛蕾奴外出到它的地表上去吗?”
“很显然如此。”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无法假装自己知道。我只是告诉你应该是这个样子。”
加纳语气温和地说道,“尤金妮亚,当然你知道这颗行星无法做什么事。这里只不过是一堆石头和金属罢了。你太相信神秘事物了。”
“一点也不,席尔瓦,不要油腔滑调地将我视为无知的女人。我是第一流的科学家,而且在我的想法中没有任何神秘的事物。当我说这个行星的时候,我不是指岩石和金属。我指的是这行星上某种强大有力的渗透型生命型态。”
“那么,它应该是看不见的。这是一个不毛的世界,除了原核生物外,再没有比这更进一步的生命了,更别说是智慧型生命。”
“既然你这么称呼,你又对这个不毛的世界了解多少?这里曾被详细地探险过吗?地毯式的仔细调查?”
加纳缓缓地摇着头。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的意味,“尤金妮亚,你太沉溺于自己的狂想当中了。”
“是吗?你自己好好想想,然后告诉我你能否找到其它的解释。我告诉你在这行星上的生命——无论它是什么——都不需要我们。我们也只能任它宰割。而它想要的是玛蕾奴”——她的声音颤抖——“我实在无法想像。”
《复仇女神》作者:'美' 艾萨克·阿西莫夫
第二十八章 出发
61。
在官方记录上,它应该有个更好听的名字,不过现在那些少数地球人提到它时,都叫它第四号太空站。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以前曾经有三座类似的太空站——这三座太空站早就不再使用,以某些观点看来,它们早被当做废铁给拆掉了。还有一座第五号太空站,不过它的建造从来没有完成,现在也等于是荒废在那儿。
可能绝大部分的地球人都不知道第四号太空站的存在,虽然它在月球后方的地球轨道上,一直缓慢地运行着。
早期的太空站是用来当做第一批殖民地建造的发射台,然后,自从殖民地人民接下了建造新殖民地的工作后,第四号太空站就被用来当做前进火星的发射基地。
然而,只曾经有过那么一次往火星的飞行,因为到后来,殖民地人在心理上更能胜任这种长时间的飞行工作(由于他们可以说是一直生活在大型的封闭式太空船世界当中),而地球对于他们的接手也如释重负。
现在第四号太空站几乎不再被使用,而它的维持只是为了充当地球方面在太空的一个立足点,代表着在大气圈外不仅是殖民地人才拥有这片天空。
但现在第四号太空站正在忙碌。
一艘大型的货船,满载着(殖民地的)谣言正准备出发,谣传它正尝试——廿三世纪来头一遭——将一群地球人员安置到火星上。有些人说他们只是为了到那儿探险,有些人说他们是去火星殖民,以超越那些少数已经环绕行星轨道的殖民地;还有些人说,他们是去未被任何殖民地做过领地宣示的某个大型小行星去建立前哨基地。
那艘货船实际上搭载的是超光速号,而其船员的目的是要将她推向群星之间。
黛莎·温代尔,即使她已经待在行星上有八年之久,还是很平静地度过太空旅行,就仿佛是殖民地人的天生特性。在基本上,太空船和殖民地十分相似。也因为如此,克莱尔·菲舍尔,虽然已曾在太空船上待过许多次,却还是显现出不安的神情。
这次待在货船中更加增添某些紧张的气氛。菲舍尔说道,“我等不及了,黛莎。到达今天这种地步,已经花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时间,而现在超光速号已经准备完毕,我们却还是要等待。”
温代尔仔细地看着他。她未曾想到要和他相处如此之深。她曾想到让自己的心情休息一下,好超越对于这项计划的种种复杂情绪,结果却还是回到努力的工作上去。她曾经想要的比这些还要更多。
现在她无助地发现自己紧紧地和他连系在一起,因此他的问题也就变成自己的问题。他多年来的等待可能落空,而她不愿见到菲舍尔的失望表情。她曾用冷水浇息他的梦想,浇息他与女儿团圆的过热情绪,但没有成功。在过去一年来,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少他没有告诉过她——使他逐渐对未来的梦想增加乐观的期望。
最后黛莎也感到满足(并且也松了一口气),克莱尔想要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女儿。更正确来说,她从来无法体会,在最后一眼中的婴儿会对他产生这般的渴望,不过他并未自愿地说出原因,而她也不想要探究其中的内情。那又有什么用?她确定他的女儿已经死去,所有罗特的一切都已死去。如果罗特就在邻星那儿,它也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悬浮墓园,永远地飘荡在太空中——而且若非碰巧,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它。克莱尔·菲舍尔必须要面对这项事实。
黛莎以甜美的语气安慰他,“最多只要再等两个月。既然我们都等了这么多年,再多等两个月也算不了什么。”
“就是因为等了好几年,才使得这两个月更加难耐,”菲舍尔抱怨说道。
“用另外一种观点来看待,克莱尔,”温代尔说道。“学着屈就那些官僚行为。环球议会就是不允许我们更早出发。殖民地方面有他们的眼线,而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都认为我们要航向火星。根据地球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