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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已的父母。
“他成了陌生人,”观海低声叫起来,“不认识我们了。”
“他是我们的儿子,”逐波说道,“他会回想起来的。”
远游翅膀上的湿气很快被寒冷的空气蒸发干了,阳光照着他的一双新生翅膀,发出血红的光。逐波看了,吓得直哆嗦。远游飞起来,晃晃悠悠的,在他父母的头顶上盘旋着,大声说着一定要再回来的话。然后,一展翅,飞走了,消失在西天茫茫的星海里。
“我的好儿子,”逐波哺哺自语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也盼望着他能回来,”观海说道,“给你捎回一颗长生石。”
除了儿子,他俩再没有任何别的希望,一心只盼着儿子早日归来。尽管观海说他不饿,逐波还是潜入水中,到深海捕银鳍鱼去了。回来时,她依然两手空空。长时间的饥饿使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靠着老观海的帮助,才勉强爬上岸来。
“没关系,过会儿我再最后下去一次。”逐波低声说道,“唉,银鳍鱼都绝迹了。”
正说着,她看见老观海朝水边走去。
“别下去!”她大声叫起来,“你的力气还不及我、”
“我只是在浅水处的淤泥里寻些虫子,”观海说道,“它们虽然一肚子泥沙,难吃,但好歹可以暂时充饥,”
他沿岸边的浅滩一路搜寻过去,结果,连条虫子影儿也没找到。最后,他只得两手空空地爬上筏子。
“远游!”逐波一级陨夫回来,就兴高采烈地大叫道,“远游回来了!我看见了!他从通天门神殿上空飞过。”
她把观海扶上岸来。观海抬头一看,果然看见远远的通天门神殿上空,远游在低低地飞着,阳光下,一双红翅膀一闪一闪的。
“我们了不起的儿子!”逐波兴奋不已,“也许给我们带好消息回来了。”
也可能儿子遇到了麻烦,观海想。可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担心。他不忍扫逐波的兴。只见远游飞得很低,很慢,似乎在空中支持不住,要掉下来。突然,逐波惊慌地大叫起来。
“不!不!天神保佑,救救我的儿了。”
只见一只黄眼怪如一支黑箭般,从远游上空俯冲下来。远游急忙转身闪避,可是太晚了,动作也太无力了。黄眼怪的利爪抓住了他的右翅。他们扭打在一起,往下坠落。
“胜负一时难定。”观海低语道,“那黄眼怪看来也饿得没力气了,远游还有机会取胜。”
两个对手的身体终于分开了,但远游的翅膀绞在一起,展不开,也跟着下坠。最后,两个对手的身体先后落在冰面上。
“那个梦,”观海颤声道,“那个关于珊瑚礁上两具骨骸的梦,原来是个预言。长生石已经向他提出警告了,”
“我的宝贝孩子,”逐波一边往水边爬,一边说道,“我得去救他。”
“你不能!”观海抓住逐波的鳍,说道,“太远了,你不可能……”
她挣脱他,纵身跳入水中,向远处游去。游到覆冰处,冰壁滑溜溜的,上不去。她向上一跳,才跳起一半高,又落入水中,溅起许多水花。她潜下去,重又跳起。这次稍微高一些,半截身子搭到了冰层的边上。她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爬到了冰层上面。喘了口气,她艰难地站了起来。
观海朝水边走来。
“别过来!”逐渡使劲摇着冠,制止他道,“你没力气,吃不消的。”
她说的是真的。观海沮丧地坐回岸边,为自己的年老体弱而羞愧不已。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睁开眼时,他看见妻子还在那里,默默地向他挥手。直到他也挥了挥手,她才转过身,踏着冰面,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老观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挣扎,却帮不上忙。远游摔在远远的地方,要跨过长长一段冰面,才能到达那里。逐波在那段冰面上走了很久。她饿得太久了,没有一点儿力气。再说,她一直在水里生活,体型只适于游泳,不适于步行。她跌倒了,站起来,又跌倒了。休息一下,再一次站起来。终于,她来到儿子的尸体旁,身子一晃,又倒了下去。这一次,她再也没能站起来。
老观海孤零零地躺在筏子上,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再也没有睁开过。他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与饥饿,痛苦与忧伤;再也不想动一下;他的记忆与情感泯灭了;他的世界彻底完结了。
基普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眨眨,又揉揉。咦,筏子,冰,血红的太阳,都不见了。他半是自己,半是观海。一方面,他还沉浸在失去亲人波与远游的痛苦里;一方面,他又开始感觉到登陆车车厢的存在。罩帘脚边。一颗两栖人用的黑石子躺在那里,发着闪闪的亮光,更让他切切实实地回到现实中来。
那是一颗长生石。基普看着它,吓得浑身直哆嗦。在那个藏有飞天骨骸的洞穴里,它存在了也许有百万年之久,甚至十亿年之久,然而,它依然活着。是什么魔力让它活着的呢?基普想。一时间,他突然感到害怕,他害怕的,正是那种神奇的魔力。正是那种魔力,在通天门神殿杀害了辛格等人,后来又攫取了安德森博士和克鲁兹博士的脑子,并控制了自己的小妹妹。
“皋普?好玩吗?”
安德森从驾驶窜里出来,黛软软地躺在他怀里,睡熟了。安德森停了一下,又抱着她穿过主车厢。拉开卧间的罩帘,把黛放在里面的小床上。他显得轻松愉快,眼睛里那份令他痴迷呆滞的专注神情也没有了。
“好玩?”基普指了指地上的黑石子,说道,“没有那东西就好玩了。”
安德森抬起来,皱着眉头看了看,然后把它扔进了卧铺上的一个盒子里。从山洞里捡回的其它石子也放在里面。
没有了那石子,基普便恢复了自己的本来,老观海的悲伤也离开了他。他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
涡轮机的嗡嗡声停下了,只听克鲁兹不成曲的口哨声在愉快地吹着。他在厨柜旁一边做早饭,一边吹。
“感觉还好吗,基普?”安德森问道,“看样子你有些疲倦。”
“还行,”基普说道,声音缓慢嘶哑,像老观海说话似的,“至少我感觉是好的。”
“我知道,你刚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安德森微笑着,关切地问道,“自已从未料到的事。可你想想,我们正在奔赴大陆冰盖!前面有高山、冰川要攀登!还有神秘的光谱信号!”
“你认为,我们会在那里发现些什么?”
天国城堡?基普梦中所见的飞天国的要戎?当初修建时,意在保留到永远,现在还挺立着吗?那里还有活物存在,并以长生石为武器,保卫着自己的冰星吗?
“你不认为很刺激么?”安德森问道,“比你玩游戏,与‘彗星’号机长的冒险更富刺激么?”
“也许,”基普说道,“也许是的。”
这可不同于游戏,这是真正的冒险;不想玩也得玩,无退出键可按。安德森的耳后,黑石子还在闪亮。过不了多久,自己的妹妹就会醒来,重新发号施令,带着他们奔大陆冰盖而去。
关于那场梦,基普决定什么也不说。
好在他已不再是老观海,而是他自己。他还活着。车里暖暖的,也不感到冷。安德森和克鲁兹时痴时癫,但差不多也还是人,不是其它什么怪物。炸火煺的肉香一阵阵飘来,他早已经忍不住唾津横溢了。他们正在前往天国城堡的路上。啊,一次真正的伟大冒险。
第二十七章
前面,有峭壁兀自耸立。星光映衬下,森然横亘着一片巨大的黑影。尖削的山峰,漆黑的岩壁,形成一道屏障,阻隔在冰面与海岸间。卡洛斯在半公里外停了车,与里玛登上气泡室。
“那里有个山洞。”里玛扫视了一遍峭壁,然后把望远镜递给卡洛斯,说道,“看见了吗?岩壁高处那个深黑的地方。基普说,安德森曾从这里爬上去过。”
“太险,难爬。”他察看着峭壁脚下的海滩,说道,“地上有许多脚印,是安德森留上的。也许他在上面什么也没有找到。”
“也许他找到了什么呢。我们有必要知道,他们在这里停车的原因。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还掉得很远,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卡洛斯皱着眉头说道,“当然,只要你认为有必要,我就下去试试吧。”
里玛拿过望远镜,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
“的确有困难。”里玛点点头,说道,“不过,我父亲曾经喜欢在假日从事登山运动,我也随他登过不少大山。阿尔卑斯山、安第斯山,等等,我都登过。这道峭壁我肯定能登上去。”
“你不能……”
“把车开近些。”里玛的语气不容置辩,卡洛斯只好不吱声了,“我要下去。”
卡洛斯把车开到洞穴正下方的峭壁下,然后爬到气泡室去观望着。里玛身着黄色宇航服,修长而敏捷,动作轻灵优美,像只小鹿一样。她从气密室出来,在峭壁前停了一下,观察岩壁,然后选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处,开始攀登。有十多次,卡洛斯紧张得简直透不过气。终于,里玛爬上去了,消失在洞穴里。
接下来是等待。卡洛斯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充满他眼睛的,只有星光下的岩石,有的风化过,有的碎裂过,有的被侵蚀过。但那些都是大封冻前的历史了,是那时气候与侵蚀作用留上的产物。大封冻后,气候没有了,侵蚀作用停止了,一切都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终于,里玛的身影又出现在洞口。她抛下一根黄色的细绳。然后抓住细绳慢慢滑了下来,经过气密室,又回到车内。
“一无所获!”她做个鬼脸,摊着双手说道,“洞穴简直是个坟场,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骨头,是那种宽翅膀的食肉猛禽的巢穴。洞里的骨头就是它们捕食的各种动物留下的。其中,许多动物就是那些不走运的两栖人。安德森把那些骨头都翻遍了,我想他是寻找两栖人戴的黑石子。他把找到的东西都拿走了。”
“为什么那样?”卡洛斯问道,“拿去干什么?”
“要是能追上‘阿尔法’号,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那岩石是一座沉入海里的大山的山峰。他们驾车绕过山峰后,继续沿高顶礼帽星座方向前进。里玛又爬上气泡室,呼叫了一通“阿尔法”号,结果只听到一阵杂音,没有回答,她下来做了一顿便饭,然后叫卡洛斯停车吃饭,
随着他们向西绕行星前进,礼帽星座渐渐升高了。现在,它的下面又出现了另一片星空,其中一颗红色星星,特别明亮。卡洛斯说,那一片星星构成的星座像一匹不规矩的公野马,那颗红色单星就是它的眼睛。而上面那几颗星星呢,正巧像个坐在马背上的牧童,正骑马横空过呢。也许脚下还有仙人掌。要是不小心跌下来,牧童准给仙人掌扎着。
“你在说梦话了,”里玛对卡洛斯说道,“都是因为车开得太久,累坏了的。让我来开车吧。”
里玛驾车至一个地方,发现“阿尔法”号的车辙突然北折,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停车叫醒了卡洛斯。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转向?”
“为什么呢?”卡洛斯揉揉眼。登上气泡室,察看前方的情况,“视野尽头,冰面都是平坦的,而且,转弯后的车辙也是直的。”他耸耸肩,说道,“不明白。”
他们轮流开车,又来到一个地方,车辙突然折转南归。卡洛斯又仔细查看了冰面,依然找不到转弯的理由。
“也许他们知道基普在呼叫我们,因此故意转弯,想抛掉我们。”卡洛斯破着眉头,满腹疑惑地说道,“否则,断不会如此绕弯子,多走路程。”
里玛躺在床上,做了个噩梦、她梦见自已赤身裸体,光着脚丫,奔跑在冰面上,罗克呼哧呼哧地贴在她身后,鼻孔里喷出一股腐尸般恶臭的热气。突然,罗克冰冷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她惊恐地大叫起来。
“怎么啦?”
原来,是卡洛斯的手在拍她。她翻身坐起,松了口气,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我做噩梦了。”她哆嗦着,“情况小好吗?”
“出问题了。”
卡洛斯领着里玛,沿着狭窄的台阶,来到气泡室,无声地指点着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半截已经埋在一个冰坑里。
“安德森博士把这种东西称为火山喷发物。”卡洛斯说道,“火山爆发时,将火山口上处的岩石、冰块冲起,抛投到远处。这块巨石就是这样来的。他们转大弯,一定就是为了避开更多的喷发物。这喷发物不是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