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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铁郎也感到奇怪,一向报告准确的车长,这一次怎么乱说?
只见车长端着一盘热气蒸腾的食物,又走进车厢来。他兴高采烈,举手碰碰帽沿,向梅、铁二人敬礼,说“哎呀!哈哈哈哈!对,对!”他走过梅、铁二人身旁,连声说,“谢谢你们给我纠正……谢谢,谢谢。”走到后面一节车厢的门口,他又发出笑声,“嘻嘻嘻,嘻嘻嘻。”
车长的举动有些反常,引起铁郎满心狐疑。梅蒂儿说:“他好象很高兴。后面的车厢里有新的乘客。”
“看样子很有趣,我去瞧瞧。”铁郎跑到后面车厢的门口,往里张望,不由怔住了。
这是一节软席车厢,里面排列着华丽的沙发,比铁郎和梅蒂儿坐的普通硬席车厢舒服得多。不消说,这种车厢是给特别尊贵的旅客乘坐的。只见车长把托盘端到一个客人跟前,恭恭敬敬地说:“菲美尔女士,请吃饭吧。哦,你要喝点什么?”
原来是这位女士弄得车长神魂颠倒了。铁郎只看见沙发的靠背上露出一个灰色的发譬。这种朝天髻,在地球上日本国内铁郎是见惯了的,多是老大娘们梳的旧发式。
“不,你别担心,”车长又说,“饭钱就算了。我们银河铁道股份公司对各位乘客……
“知道了!这种食物你还算快快当当地拿来了。我高兴吃,就吃。”
车长似乎受宠若惊,转身出来,眼睛笑成弯豆芽,手舞足蹈,对站在门口的铁郎笑道:“呀,呀,铁郎君,嘻嘻嘻!”
“喂,那个小鬼!”新乘客唤道,“给我拿个纸杯子来!”
“你是叫我吗?”
铁郎去找来一个纸杯子,给她送拢去,不禁吓了一跳。这位新乘客是个凶恶的老太婆:三角眼,塌鼻子,鲢鱼嘴,缺牙齿,样子很丑。她说:“我叫菲美尔,你呢?”
“我叫星野铁郎。”
“马上就要到达‘回忆的睑’了,那颗星是我的老家。嗯,你不知道,我好容易在遥远的星球上的学校毕了业,真是幸运啊!又顺利地回来了。对别人不好说,我每天过得多么悲惨,为了乘坐这趟列车,我节约饭钱来买车票,真够辛苦啦!不吃饭,身体太吃亏了!”菲美尔伸舌舔嘴,显出馋涎欲滴的样子,“你也挨过饿吗?”她问铁郎。
“挨过,挨饿的时候多着哩,”铁郎回答道,“有时一两星期没有东西吃,我和妈妈光吃雪哩。”
“什么?你懂得饿?那么,再见,再见。”菲美尔挥手赶铁郎走开,似乎怕他抢食物。
铁郎默默地退出车厢,走到门口,又碰见车长用托盘端来几个玻璃杯,亲热地说“菲美尔女士,这是葡萄酒、白兰地和果子汁。”随后,他又乐呵呵地走开去。车长对老太婆如此殷勤,使铁郎心里很纳罕。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梅蒂儿说“那老太婆是个可怕的人。”
“可是,车长先生好象挺高兴。”梅蒂儿说,“我看到车长这样高兴,还是第一次哩。”
“我实在不喜欢菲美尔女士。”铁郎用双手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说。
“嗯,”梅蒂儿指指车窗外面说,“那个星球就是‘回忆的脸’……”
前方出现一个行星,形状有点象太阳系的土星。围绕着那个星球有两道圆环,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组成,好象给它戴上了两条石头项链。铁郎呆呆地望着它说“这是菲美尔的老家。”
突然“嘣嚓”一声响,列车剧烈地震动一下,就翻滚起来。
“哇呀!”铁郎在车厢里打滚,慌忙抱住座椅叫道,“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搞的?”
梅蒂儿也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说:“这是发生脱轨事故了,你瞧,列车闯进这颗星的石头项链中了!”
忽见车长快步如飞地跑来,神情紧张,高声叫道“菲美尔女士,没有摔坏吧?”他由前面车厢跑向后面车厢,卷起一股风,两脚腾空而过。
铁郎挤眉弄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向车长喊道“喂,我们这边,你好象完全不关心哩!”
不料车长跑进后面车厢,菲美尔竟大驾起来:“你这个废物!你给我干的什么事?安全行车是你们的职务吧?嗯?赶快说明原因,立刻使列车返回轨道!”
“哈,是的,就是。”车长唯唯诺诺,温顺得象一只绵羊。
这边的梅蒂儿和铁郎听着菲美尔大发脾气,车长一味赔好话,都觉得莫名其妙。
“嘣咚!”菲美尔一脚把车长踢出门来,车长跌了个脸朝天。“你这个糊涂虫!”菲美尔大吵大闹,“怎么办?赶紧去设法!不能慢吞吞的,我要快点回老家!回老家!”
“哈,那个……”车长趴在地板上连声说,“很抱教,很抱歉。”
菲美尔冲到车长而前,指着他的脸骂道:“你道歉也不能了事!你道歉能使列车不脱轨吗?设法去修呀!我要揭发你无能!”
当她举起右手指着车长的时候,白色的背心敞开了衣襟,露出挂在腰间皮带上的机器,好象别着一支手枪。那机器的大小跟手枪差不多,形状却象晶体管收音机。钦郎一见,吃了一惊,低声唤道:“梅蒂儿瞧……”
梅蒂儿已经看出了蹊跷,忍不住上前说:“车长先生,列车怎么会脱轨的?照理说你该早已发觉啦。”
“呃……嘿,不……那是,嘿,那个……”车长似乎也有所察觉,却碍难直说。
“如果车长什么也不能干,就赶快辞职吧!”菲美尔扬起头,傲慢的神气象一只孔雀。
“菲美尔女士,”梅蒂儿愤慨地说,“不要不讲理,这不是因为列车本身的故障而脱轨的。”
菲美尔两手叉腰,气昂昂地瞪着梅蒂儿,问道:“那么,这情况到底怎么解释呢?”
梅蒂儿的大眼睛直盯着她的眼睛,口气强硬地说:“这次事故,是列车内有人故意引起的!”
一听这话,菲美尔浑身一震,两眼翻白,不去正视梅蒂儿。但是仍然傲慢地说:“哼!请找到罪犯抓住呀!列车妨害犯要判死刑吧?”她转身走进后面车厢,又骂一句,“什么也不会干的猪猡们!”接着“砰”地一声关上门。
车长不声不响地往前面车厢走去。铁郎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很可怜他。梅蒂儿想一想,断然说:“罪犯就是菲美尔。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她妨害列车的目的。”
“在她的皮带上,挂着一种什么控制装置。”铁郎说,“车长先生也怪,为什么那么怕她呢?”
银河列车犹如火烧鳝鱼,蜷曲着翻倒在石链中的乱石丛中。那车长立在车门边,低头弯腰,好象一个被罚站的小学生。铁郎怀着满腹同情心,悄悄到车厢门口来探望,忽然背后一声吆喝:“小鬼!餐车在哪里?”
铁郎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一脸凶相的菲美尔。铁郎指指前面说:“就在那边不远。可是列车内一切都翻转了,我想没有吃饭的地方了。”
“那不要你管!”菲美尔怒声喝斥。随后瞧见车长垂头立在车门边,便朝他嚷道:“这个二流子乘客真讨厌!你怎么不管?”
“混蛋!真叫人气愤!”铁郎的小眼睛冒火,跑到自己的座位前,不见梅蒂儿,便取下枪往餐车奔去。
少时,梅蒂儿从盥洗室回来,见铁郎不在座位上,窗子边挂钩上的枪也不见了。她料定那个少年要惹事,赶紧跑去问车长“铁郎在哪里?”
“铁郎君到餐车去了,菲美尔女士也在那里。”车长向前面车厢指着说。
“糟了,”梅蒂儿慌忙往前跑,高声喊道,“铁郎!住手!”她想阻止一场凶险的拼杀。
可是铁郎提着枪已经走进餐车了。他指着坐在桌边吃面包的菲美尔嚷道:“把你挂在皮带上的机器装置交出来!罪犯就是你!”
“你要干啥?”菲美尔转过头来,恶狠狠地说,“你看到了这个装置又怎样?”
“你为什么使自己乘坐的列车脱轨?”铁郎质问道。
“跟你屁相干!”菲美尔骂道,“你找死吗?”
当梅蒂儿赶到餐车门口时,便听见“哧嘣”一声,白光闪烁,“哗啦!”餐车的门被打破了。“啊”梅蒂儿惊叫一声,慌忙闪开身子,躲到车厢的角落去。
餐车里,菲美尔手上握着机器装置,站在铁郎面前说:“你别以为我软弱可欺!哼!”
铁郎坐在地板上,枪丢在一边,龇牙咧嘴地叫道:“菲美尔,你究竟是什么?是机器人吗?”
这时梅蒂儿跑进餐车,扶起挨打的铁郎说:“铁郎,你刚才跟她斗争算是白费劲。你的枪放射的能量,全被她那皮带上的轨道妨害装置吸收了,根本不管用。”
菲美尔把双手抄在胸前,冷笑道:“哼!不要小看我,明白了吗?”
车长也来到门外,背向菲美尔,低头站着不做声。
“你到底看穿了我这装置啦,梅蒂儿女士,你倒是聪明伶俐呀!”菲美尔说着,怒冲冲地走过来,突然一挥手,狠狠地打了梅蒂儿一个耳光,同时喝道:“这是给你的奖赏!”
梅蒂儿挨了一耳光,登时头昏耳鸣,闭了眼晴,踉跄倒退,几乎跌倒了。车长听见打耳光的响声,过来劝道:“得啦!菲美尔,你就息息气吧!”
“什么?”菲美儿怒声说。
“我说,你就息息气吧,菲美尔!”
“你这自命不凡的东西,别和我交谈!”
“讨厌!”车长大喝一声,举手一拳打在菲美尔的下巴上。她仰脸朝天倒下去。车长趁机抓住她腰问的皮带,“咔嚓”一声拉下来。皮带上就挂着那个轨道妨害装置。车长冷冷地说,“这东西给我代为保管吧!旅客!”
“啊!”非美尔坐在地板上,伸手大喊,“还,还来!那是我的东西!”
车长把皮带卷在那个机器装置上,捏在手中说:“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呆着,我就悄悄地保管到你下车……要不然的话,就照规章办事,把你抛到宇宙中去,旅客!”
现在车长也不称“女士”了,竟冷冰冰地叫“旅客”,显出强硬的态度。菲美尔惊出一头汗,可嘴巴还不示弱,说:“你怎敢把我……”
“前不久有一个不安份的乘客,就被我从窗口抛出去了,车长说。
“那不是假话!”铁郎从旁证实。
原来,当银河999号列车刚刚离开地球,飞上宇宙时,有个旅客突然拔枪射击,强迫列车返航,便被车长抛出了列车。那情景铁郎记忆犹新,至今还挂念着被抛到太空去的旅客,不知尸骨落在何处。
“混蛋!呸!”非美尔又骂道。她虽然嘴硬,但是声音却有些发颤。随即气冲冲地转回她的车厢去了。
车长又站在车门边,做出“低头请罪”的姿式。铁郎说:“车长先生一发怒就很可怕哩。”
“车长先生好象很熟识菲美尔。”梅蒂儿说。
他俩转回自己的座位,车长忽然又进车厢来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列车一会儿返回执道就开车,下次停车站是‘回忆的脸’,停车时间六十四小时二十四分!”
“呜——”汽笛声大作,宇宙列车拉直了身驱,穿过石头项链,象蛟龙一般扑向星球转瞬之间,便降落在车站上。站上的房屋跟地球上相同,铁郎看了,感到异常亲切,好象回到老家一样。
车长走进后面车厢说:“菲美尔女士,这是‘回忆的脸’车站,你回到这里来了……”
心怀不满的铁郎走到门口张望,口里咕哝道:“真奇怪!列车妨害犯不送交公安警官,就这样放了吗?”
究竟菲美尔是怎样用她的机器装置使列车脱轨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干,这些,没有警官审询,她当然不会说。因此始终是个谜。不过,后来铁郎还是把这个谜猜破了。
当下菲美尔默默地站起身来,提起旅行皮箱,默默地走出车厢,踏上站台。车长一直送她到车门口。铁郎把头伸出车窗,目不转睛地观看菲美尔的举动。只见她立在站台上,默默地取下脸上的面具,扔在地上,那张凶恶的老太婆面孔突然变了,变成了一张青年美女的瓜子脸。铁郎诧异得失声叫道:“咦!”
菲美尔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仍然满含怨恨地瞪着车长。她哇啦哇啦地吵骂道“你象从前那样,一点没有变哩,无用的男人!你怎么仍旧没有变?还在继续追求你那空虚的梦吗?……从前给我讲的话,你的什么梦啦,什么希望啦,究竟要到几时才得实现呢?哼!不,你决不会实现的!一辈子愚蠢至极!哼!继续追求你的梦吧!依旧无用的男人,死在沟边路旁吧!……你这蛆虫!蟑螂!无能的废物!”说到这里,菲美尔猝然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