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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妻子呢?”
“她呀,乐了个够呢。她喜欢这座城市,和奎因的妻子谈得很投机。星期五下午她们看房子去了,看到两处她挺喜欢的。”
“地址你都弄到了吗?”
“那还用说,奥利。星期六上午,她们打电话要了大轿车,满城兜了一圈。她们对轿车喜欢得了不得。我们的司机避开了那些破旧的地方。她们又去看了好几幢房子,我想大概看定了一幢:东草溪地1231号。那房子没住人。一个名叫贝齐·贝尔的经纪人领她们进去看了看。出价14,000美元,当然肯定要不了那么多。”
“好了。关于薪水呢?”
“薪水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到目前为止我们出的最高。他们不停地谈钱啦,工资啦,退休啦,抵押贷款啦,拜尔跑车啦,还有奖金啦,无所不谈。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真是两个囊空如洗的穷光蛋。”
“可不。你认为我们能把他们吸引过来,是吗?”
“绝对没问题。他说过,虽说我们公司比不上华尔街的那么有名望,可我们的律师也是一样的出类拔萃,而且友好得多。我想他会应聘的,没错儿。”
“他起什么疑心了吗?”
“还不至于。奎因曾明确告诉他要离洛克的办公室远点。他后来对妻子说,除了几个秘书和合伙人,谁也不曾进过洛克的办公室,因为奎因说洛克这人性情怪僻,不合群。我想他没有起疑心。他老婆倒是说过,公司似乎对一些不相干的闲事太关心了些。”
“比如说——”
“个人私事,像生孩子啦,老婆是否工作啦,等等。她好像有点气恼,星期六早上,她对米奇说她决不能容忍一帮律师来指教她该什么时候工作,什么时候生孩子。不过,我认为这不是什么问题。”
“他是否意识到了这工作的长久性?”
“我想意识到了,他们压根儿没提过先来干几年然后再走。我觉得他领会了我们的意思。像大家一样,他也想成为合伙人。他穷得丁当响,因此一心想挣大钱。”
“夫妻生活呢?”
“夜夜都过,听起来就像是在这儿度蜜月。”
“他们做些什么?”
“我们看不见,你忘了?听上去挺正常,没什么古怪的。不过,我倒是想到过你,你那么喜欢看照片。我总是叮嘱自己:为了老奥利,真该装几台摄像机。”
“闭嘴,德法歇!”
“再说吧。”
然后两人都默不作声,德法歇扫了一眼律师公文纸,暗自笑了笑。
“总而言之,”他说,“他们的婚姻是牢固的。他们好像很亲密。你的司机说整个周末他们都是手拉着手,三天里没说过一句斗气话。挺不错的,是不是?可我呢,都结过三次婚了。”
“可以理解。他们打算几时要孩子?”
“过两三年。她想工作一段时间,再要孩子。”
“你觉得这小伙子怎么样?”
“是个挺好、挺本分的小伙子,而且雄心勃勃。他有成功的渴望,不到峰顶不会罢休,必要的话,他会不惜冒险,甚至打破某些常规。”
奥利笑道:“我想听的就是这话。”
“她还打了两次电话,都是给她在肯塔基的母亲的。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谈到他的家庭没有?”
“只字未提。”
“还没雷的消息?”
“我们不是在找吗,奥利?给我一些时间。”
德法歇合上了麦克迪尔的卷宗,打开了另外一叠更厚的。兰伯特揉了揉太阳穴,眼睛盯着地板,轻声问道:“有什么最新情况?”
“有个情况不太妙,奥利。我得到证实,霍奇打算与科津斯基合伙干,上星期,联邦调查局弄了张搜查证搜查了科津斯基的家,发现了我们的窃听器。他们告诉他,他家被‘咬’上了,自然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上周五,科津斯基在三楼图书室把这些偷偷告诉了霍奇。我们的窃听器就在附近,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不多,但我们知道他们谈到了窃听器。他们深信什么都被‘咬’了,而且怀疑是我们干的。他们交谈时特别谨慎。”
“联邦调查局干嘛费那个事,非要弄张搜查证呢?”
“问得好,大概因为我们的缘故吧。那样,既显得合法,又很得体。他们可不愿侵犯我们。”
“哪个特工干的?”
“塔兰斯,显然是他负责这件事。”
“他能干吗?”
“挺能干,既年轻,又热情过人。虽是新手,但精明强干,不过还不是我的弟兄们的对手。”
“他多长时间同科津斯基谈一次?”
“没法搞清楚,他们认为我们在监听,因此双方都极其谨慎。我们只知道他们上个月见了四次面。不过我怀疑不止四次。”
“他泄露了多少情况?”
“不多,我想。他们仍在暗中做交易,还没动真格的。我们听到他们最后一次谈话是一星期前。他很少开口。他怕极了。他们花言巧语哄他,但没什么进展。他还没拿定主意合作。但别忘了:他们想收买他,至少我们认为是这样。他们搅得他心神不宁,几乎决心放弃这笔交易。眼下他正在三思,不过还在同他们保持接触。正是这点叫我不安。”
“他妻子知道吗?”
“我想她不知道,她只晓得他最近心神不定,他说都是叫生意上的事给折腾的。”
“霍奇的情况呢?”
“就我们所知,他还没同邦工①说过一句话。他跟科津斯基大概谈过不少,嘀咕过不少。霍奇总是说他怕联邦调查局怕得要命,说他们不地道、骗人、爱耍手腕。没有科津斯基,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①对联邦调查局特工的戏称。
“要是除掉科津斯基呢?”
“霍奇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见鬼,奥利,我想我们还不至于要走那一步。他又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暴徒,碍了我们的手脚。他是个很好的年轻人,有老有小的。”
“你的同情心也真太过分了,想必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干。见鬼!其实这帮小子是我养大的呢。”
“好吧,那就让他们回到原道上来吧,趁眼下还没弄得不可收拾。纽约方面起了疑心,奥利,他们问了许多问题。”
“谁?”
“拉扎洛夫。”
“你对他们说了些什么,德法歇?”
“什么都说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他们要你后天到纽约去,作详细汇报。”
“他们要我干什么?”
“要你回答问题。还要谈下一步的计划。”
“什么计划?”
“预备计划,打算怎样干掉科津斯基和霍奇,如果有必要,还有塔兰斯。”
“塔兰斯?你疯了吗,德法歇?我们怎么能干掉一个警察,他们会派军队来的。”
“拉扎洛夫是蠢货,是白痴,这你是知道的,奥利,可我们总不能去对他这么说吧。”
“我想我会的,我要到纽约去对拉扎洛夫说,他是个十足的笨蛋。”
“你去说吧,奥利,去说吧。”
奥利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朝门口走去。“再监视麦克迪尔一个月。”
“行啊,奥利。他一准会应聘的,别担心。”
4
马自达卖了200美元,这笔钱有一大半立即投资到了一辆12英尺U…Haul联租货车上。等到了孟菲斯,公司会把这钱补给他。零零碎碎不成套的家具,有一半送了人或扔掉了,装上车的是一台冰箱,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只五屉柜,一台小彩电,几箱碗碟、衣物和别的零碎物件,还有一只不忍丢弃的旧沙发。这沙发在新居是呆不了多久的。
艾比搂着小狗海尔赛,米奇开着车穿过波士顿,向南驶去,驶向充满希望的遥远的南方。一连三天,他们行驶在偏僻的公路上,欣赏着乡野风光,跟着收音机唱着歌儿。他们住廉价的汽车旅店,谈着房子、拜尔车、新家具、生孩子和致富经。他们摇下窗玻璃,任风儿吹拂,此时卡车正以接近45英里的极限时速行驶。车行经宾州某处时,艾比提出他们或许可以在肯塔基停一下,回家看看。米奇没做声,却把车子开到了一条经过南北卡罗莱纳州和佐治亚州的公路上,离肯塔基疆界有200多英里。艾比心想,算啦。
星期四上午,他们到达了孟菲斯城。果然看见一辆黑色3181跑车,像公司事先许诺过的,停在汽车棚里,仿佛原本就在那儿似的。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车,艾比目不转睛地看着房子。厚密的草坪绿茵茵的,修剪得整整齐齐。树篱也修剪过了,金盏花正怒放着。
他们果然在工具间的一只桶里找到了钥匙。
第一次试车后,他们急匆匆卸卡车,生怕邻居们看见他们少得可怜的几件家什。他们把U…Haul车还到了最近的一家租车行后又试了一次新车。
午后,一位室内装饰师,也就是将要替米奇装饰办公室的那位,来了。她带来了地毯、油漆、窗帘、地板革、布帘、墙纸的样品。艾比觉得,在剑桥住的还是那种简陋的公寓,如今却劳驾起装饰师来,这真有些滑稽,可她还是应酬着。米奇呢,马上就厌烦了,说了声对不起又去试车了。他开车兜着风。这是一个美丽的街区,静谧的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如今他也是这里的一员了。骑着单车的小伙子们停下来,朝他的新车吹口哨,他微笑着。他朝走在人行道上大汗淋漓的邮差挥手致意。我,年方25、离开法学院刚刚一个星期的米切尔·麦克迪尔,来了。
3点钟光景,他们跟装饰师去了一家高档次的家具商场。店经理彬彬有礼地对他们说,奥利弗·兰伯特先生已为他们安排妥了信贷事项,当然,前提是他们愿以信贷方式购货,而且不论买什么,买多少,都没有限制。他们买了一屋子家具。米奇时不时皱着眉头,甚至两次公开以太贵为由反对购买其中两件,可那天,一切是艾比说了算。装饰师时而恭维她几句,说她的眼光棒极了,还说她自己星期一会到米奇那里去,帮他装饰办公室。好极了,米奇说。
揣着一张孟菲斯市区图,他们动身前往奎因的寓所。头次来时,艾比看到过那房子,可忘记了怎么个走法,只记得它坐落在一个叫做什么契卡索花园区的城区。不过,她还记得那房子周围的片片绿荫地,记得那些高大的房屋,记得那一家家经过庭园设计师精心设计的如画的前院。他们把车停到私人车道上,前面停着一新一旧两辆梅塞德斯车。
女佣很有礼貌地向他们点点头,但没有笑脸相迎。她领他们到起居室后,便走开了。屋子里又暗又静,没有孩子,没有声音,看不到一个人。他们边等边欣赏家具,轻声赞叹着,渐渐地等得不耐烦起来。可不,他们可是应邀前来赴宴的呢:6月25日,星期四,晚6时整。米奇再次看了看表,说了几句这家人真不懂规矩之类的话。他们等着。
凯从过道里走了过来,强作笑颜,肿胀的双眼怔怔地看着他们,睫毛油从眼角边淌了下来。忽地,眼泪夺眶而出,尽情地流满了双颊。她用手帕捂住嘴,搂了搂艾比,挨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她咬着手帕,放声大哭起来。
米奇跪在她跟前问:“凯,出了什么事?”
她益发紧咬手帕,摇摇头。艾比摩挲着她的一只膝盖,米奇拍拍另一只。他们不安地看着她,等着最坏的消息。“是拉马尔还是小家伙出事了?”
“出了件惨事。”她轻轻吸泣着说。
“谁出事了?”米奇问。
凯揩揩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公司的两个律师,马蒂·科津斯基和乔·霍奇,今天遇难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米奇一屁股坐到咖啡桌上。他对马蒂·科津斯基还有印象,4月份他第二次来孟菲斯时,他们一起在沿河大街一家快餐店吃过一顿午饭。眼看就轮到他晋升合伙人了,不过他对此显得不那么有热情。至于乔·霍奇,米奇一时还对不上号。
“是怎么发生的?”他问。
凯止住了哭,可眼泪仍止不住地流。她又揩了揩脸,看着米奇。“我们也不太清楚。他们在大开曼岛,戴着水肺潜水。大概是船爆炸了,想必他们是淹死的。拉马尔说详情不得而知。几个钟头前,开了个全公司大会,大伙都知道了。拉马尔差点摸不到家。”
“他在哪?”
“游泳池边。他在等你呢。”
离游泳池几英尺的地方,拉马尔坐在一把白色金属躺椅里,边上摆着一张小桌子,撑着一把小遮阳伞。附近的一块花圃旁,一台旋转洒水器正咔哒咔哒地响着,咝咝地喷着水,水以完美的弧状四溅,也溅到了桌子上、伞上、椅子上,以及拉马尔·奎因的身上。他全身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