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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天生丽质的毛毛虫吗?”她继续吹着指甲。
“过了二十五岁就谈不上天生丽质了。”
“没关系,那时早就是蝴蝶了。”
“那也是一只常出入美容院的蝴蝶。”我抱臂嘲讽。
“是哦!可怜的你,难怪分不出人造与天生丽质之间的差别。”
“什么意思!”
“瞧瞧!”她翻翻我的眼皮,“眼里花草太多了,当心老得快,男人一老,色不衰人先衰。”
我拍开她的手,从房间里拖出行李箱,想将她的女式内衣统统倒进去,却赫然发现行李箱里已被塞得满满。水晶话梅、盐津葡萄、开口榛子、大白兔奶糖,还有黑色蕾丝睡衣、航空工作服、高跟鞋甚至牙刷与飘柔洗发水。我的衣物呢?关上盖子仔细端详,确实是我的行李箱,不过已彻底地被改头换面,我惊愕地张大了嘴。
米米飞快地在我脸上一吻,笑嘻嘻地说:“先生,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没等我回答,她迅速拖上行李走到门口,给我一个飞吻,将笑脸掩在门后。“现在要起飞了,请系好安全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拖走了我的行李箱,迟疑地走到餐桌,拿起杯子喝水,米米红艳的唇印在杯沿冲我咧嘴微笑。环顾四周,全是她的痕迹。她的侵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小心地挪开那枚唇印,艰难地喝了口水,顺便吃光了她剩下的面条和苹果饼,味道很好,令我意犹未尽地吮指回味。既管她不失为一位好厨师,但我可不想厨师升级成女主人。
我得跟她谈谈。
蜘蛛之寻 第二部分
蜘蛛之寻(六)(1)
我刚下宜昌到武汉的快巴。事情意外的顺利,我们的产品终于进了卖场,并且没有高昂的入场费。我得回去在地图上插上小红旗,解放区的天是红色的天。
米米在家。红酒、牛排、沙拉,还有一枝红蜡烛插在鲜奶蛋糕上。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紧紧地贴在身上,长发挽起来,插了枝珠坠的簪子。她总得把自己拾掇得恰到好处,既妩媚又成熟。她笑吟吟地奔过来,帮我脱下外套,顺便在我钥匙包上挂了一个水珠形状的匙扣。
“让它以后跟着你回家。”
“别搞这些玩意。”
“今天不准说扫兴的话。”
我把本想对她的责难咽了下去。
“米米,你不会又过生日吧?认识你两年,你似乎过了四次生日了。”
“你说的是阴历还是阳历?”
我瞪了她一眼,她的花样真不少。
她认真道:“我是十一月七号,天蝎座的,今天不是我生日。”
“那就好,我没带礼物!你刚说什么?天蝎?”
“天蝎座,在激情、失望和泪水中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和欢乐的女人。”
“嘁,无事生非的解说。”
“不像吗?”
“你有那么感性吗?人生要只剩下失望与泪水,这么艰难还怎么活?”
她歪着脑袋看我,双手合十。
“感谢老天,感谢安道,是你让我应验了天蝎座的咒语。”
我狠狠地捏她的脸,她疼得啮牙咧嘴。我放开了她,桌上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已饥肠辘辘,飞快坐下来,举起了刀叉。那顿晚餐非常丰盛,我的胃口很好,连蛋糕都吃了一半。米米坐在对面仍然笑容可掬。
“安道!玩个游戏怎么样?”
我警惕地抬起头。米米热衷于演戏,而且极富天分。上演初相识的那段场景简直成了她的乐趣,刚开始我也觉得新鲜,曾乐此不疲地陪着玩。但那些对白,常常忘记。米米会提示我,被中断时,感觉自己像个傻子,玩着幼稚的游戏,像着了米米的魔。久了,我便罢演了。
“别紧张,现在,我们猜拳,谁输了就接受对方问一个问题,必须真实地回答。”
我松了口气。米米眯着眼,下巴昂得高高的,和我击掌约定,然后开心地坐到我身边。第一轮,她输了,我提问。一时我竟想不起能问什么。
“你,你,”厨房的水烧开了,我叫了起来,“快快,你不记得水开了?”
“记得。”她跑到厨房关了水,乐呵呵地跑回来。“再划。”
“我还没问呢!”
“别无知了,你刚问过了,我回答‘记得’。”
我一愣,无赖的女人。第二轮,我输了。她的眼神眯成线,狡猾得像只狐狸。
“你是哪里人?”
我再度一愣,我不想说,那是我想隐藏的过去。
“地球人。”
她傻眼了,万万没料到我更无赖,更懊恼自己问话不严谨。我得意地吃了口鱼,第三轮,我又输了。米米思索了好一阵,才发问。
“你爱我吗?”她伸出手比了小指头,“哪怕一点点?”
我差点噎住,她想干什么?
“你不会这么幼稚吧?”
“正面回答。”她嘟起嘴,抗议地拍桌子。
怎么看似简单的问题都这么难回答?我几乎是艰难地吞下鱼,勉强笑笑。
“米米,我更想吃你做的中餐,红烧肉。怎么样,来一个吧?”
她瞪了我一眼,那一眼风情万种。我的心又一跳,于是埋头喝红酒。她磨蹭到我腿上,揽住我的脖子,柔声说:“其实你只说一个字就可以了,说吧,看在我给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份上。”
“不行。我有宁死不屈的气节,别给我使美人计。”
“不行,你刚答应的。”她不依不饶。“必须回答。”
“行了,像傻子一样。”
“不行,安道。”她十分执拗。
蜘蛛之寻(六)(2)
“我讨厌这种问话的方式了。”我有些冒火,拿纸揩了嘴,沉默。每次我发火,她就会知难而退。可这次她眼珠一转,跳过来,轻轻地解开我的衣领,手探进去。
“说吧!我特别想听。”
“行了,米米,别得寸进尺。”
我把她横抱起来,扔到沙发上,好半天她没有动静。她保持着掉下去的姿势,趴在沙发上一声不响,手指不停地划着沙发。我走到她面前,端着盘子。
“米米。”
她抬起头,眼里一片湿润,我的心软了,慢慢地蹲下去。
“米米,除了承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为什么?安道。”她红着眼睛问我。
我的承诺已给了另一个女人。
“米米,我不爱你。”
她的眼里有了绝望的表情,她拉住我的手。
“你在骗你自己。”
我冷淡地抽出手。
“米米,如果你忘记了我们是情人,就必须结束这个游戏。你得离开。”
“安道。”
我推开她,进了浴室洗澡,天气已凉,我把水笼头扭到冷水,将自己浸泡在里面。水刺骨的冰冷,我竭力咬住打颤的牙齿,胃一阵痉挛。我和米米是不会有结果的,她不是我想要的女人。她终究会和那些一路走来的女人一样,成为被遗忘的花草。我听到外面悉索的声音,也许她在收拾行李。我闭上眼睛,胃揪得很痛。我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心蓦然下沉。好半天,从浴缸里缓缓地起来,披上毛巾,很冷。
意外地是米米还在,她换了睡衣,桌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居然一阵心跳,赶紧装着擦头发快步走过她身边。她一把拉住我,轻声问:“洗冷水啦?”
我不做声,她迅速地将我拖到床上,解开自己的睡衣,里面什么也没穿。她将温暖的身体贴向我,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她被我冰得打了个激凌。我迟疑了一下,温柔地环住她。
“米米……”
“我知道,刚才是个玩笑,你是自由的,永远自由的。”
我知道自己不是自由的,我的心早被锁住了,锁在那个很久以前的地方。那里每到秋天,满山遍野绽放着小雏菊,迎着风摇曳生姿。承诺对于我,只是飘在风里的花香,一吹就淡。
我和米米仍然在一起,但她的工作似乎变得繁忙了,呆在我这里的时间渐渐变少。三个月后,我与老陈在酒吧叫了两个小姐,意外遇见米米和她的朋友们在喝酒。她看到我以及手臂里挽的女人,微蓝的灯光下,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清晰地感到一道光芒灼灼地从我身上扫过。
米米穿着我买的黑色长裙,胸前绣着缕缕水草,周边镶着金丝线。我不喜欢这件衣服的妖娆,她却执意要买,而且死乞白赖地在精品店不走迫我就范。
然而在酒巴幽蓝深邃的灯光下,这件衣服真勾勒出她摄人的魅力。她款款走来,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口哨。我心里发堵,我没到之前,她在这里风骚了多久?
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我对面,侍应生像幽灵一样冒出来。
“要点什么?”
“爱尔兰咖啡。”
女人天生有种衡量比较的能力,米米让我身边的两位小姐自惭形秽。女人表现嫉妒的方式很多,但此时此刻,唯一聪明的选择就是各自保持倨傲。可米米连眼角都没瞥她们一眼,她直视着我,咄咄逼人。
“喝点什么?”
“喝酒。”
她呷了口咖啡。
“帮你叫杯咖啡吧,提神又清醒。”
“不用了,我不喜欢咖啡。”
“像你这样难以拒绝诱惑的人,居然不识金香玉。”
“是吗?咖啡闻闻还行,尝一口就太苦了,你们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吗?”
两位小姐立刻嫌恶地摇头,米米脸色一寒,语中带刺。
“难怪你这么没品味。”
“我没强求你和没品味的人在一起。”
蜘蛛之寻(六)(3)
“那倒是。”她恍然大悟一般地嘲弄着。
“请吧!”
我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这一句足够鼓舞身边的女人。她们立时变得飞扬了,甚至盛气凌人。米米忍耐着,保持着优雅的姿势站起来离开。中途有个男人上前搭讪,她笑了,露出的背轻微地耸动。男人的手搁在她腰际,俩人消失在酒吧的拐角处。因为米米的打扰,我兴致全无,满脑都是她和男人在黑暗中调情的场景。没有我的时候,她从未寂寞过,我的心竟有些刺痛。
凌晨两点,大门一声巨响。我从床上爬起来,看到米米酒气熏天地站在玄关处。她摇摇欲坠,在门口甩下高跟鞋,鞋几乎飞到桌子上。我怒从心起,上前抓住她,将她也甩到桌前。
“别到这里耍酒风。”
“耍酒风?呵呵!你!去,倒杯水来,我口渴,我要喝水。”
“喝水?”我气不打一处来,“喝咖啡去吧。”
“咖啡?”她轻轻地笑起来。“还不如喝酒呢!”
我不理她,她拉住我。
“阿道,你今晚喝了多少酒?她们灌了你多少?”
“我用得着别人灌酒?我想喝多少谁也拦不住。”
“是。”她踉跄着拖了把椅子。“是,你是谁呀?安-道。她们不灌你酒行吗?她们就靠这吃饭,你不醉,她们的小费能拿多吗?只有把你们这样男人弄晕了,才能伸出手掏你的口袋。”
“行了,别醉话连篇了,你不也照样伸手到我口袋里拿钱?”
我住了嘴,觉出自己的残酷。
既管我们是情人。情人的温情缘与金钱的渲染,像道完美无缺的疤痕。我从不想去戳穿这本质。只要是伤疤,无论多完美,终究会在撕裂后流血;无论流的是谁的血,终究会令人受伤。这并非我本意。
米米的头像被击中似地蓦然后仰,长发哗地垂到了椅后。她保持着一种近乎死亡的姿势。空气冰冷得似乎要凝固,我感到一阵窒息。
“是啊,我差点忘了,我也是用你的钱。”她终于抬起了头,眼光黯淡,失魂似地笑了。
“没什么好羞耻的,你要我,我要钱。不是吗?很公平。你愿把钱塞给谁就给谁,我根本管不着。”她神色颓败,喃喃道:“你有的是钱!你是大款,是富翁,我用两年的时间就是为了换你这个金矿!”
她霍地站起来,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掀到了地上,我听到钥匙叮咣地掉在地上,掺杂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她忽然愣住了,缓缓地蹲下来捡地上的东西。抬起手阻止我。
“不说了,我不说了,真说到钱就没意思了。我是自愿,我喜欢,我乐意。”她呆呆地望着桌上的咖啡杯。“知道调爱尔兰咖啡的人吗?他本来是个调酒师,邂逅了一位空姐,特别迷恋她,老想着为她调制一杯爱尔兰鸡尾酒,谁料到空姐只爱喝咖啡,于是他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及失败,终于将爱尔兰的酒和咖啡结合在一起了。后来,他终于为那女人调了这杯酒,并流下幸福的眼泪。他把眼泪在爱尔兰咖啡杯口画了一圈。”她用手指在杯上划了个圈,“像这样,爱尔兰咖啡的味道,就是思念被压抑得发酵的味道。既苦又幸福。”
第一次我对她这类无病呻吟的话没觉得无聊,反而有些伤感。
“阿道,我们也是这样认识的。对,就是这样认识的。”
“是吗?说得跟量身度造似的。”我回避她的目光。
“喝了这么久的爱尔兰咖啡。除了苦味,从来就没感觉到幸福,”她突然歇嘶底地地叫起来,像深夜悲鸣的乌鸦一样凄凉。“这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她垂下头,像被人痛击般地蜷成一团。我想抚摸她的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回,转过身,我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
“假的也够幸福了!一杯咖啡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