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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姆妈吩咐,青柳忙用衣袖揩干了眼泪,去灶间端来一盆清水。
阿柳妈把汗巾放在盆里浸湿挤干,颤抖着轻轻拭去阿大青紫身体上的尘土和脸上的血渍。
刚才一直咬着牙不吭一声的阿大,在姆妈温柔的擦拭下丝丝地直抽冷气,闭着的眼缝里泪水如泉水一般奔涌而下,这让阿柳妈更加心痛,也跟着抽泣起来。阿柳妈为阿大拭净了身体后又为阿大换了干净的衣服。
阿根看到儿子似已无碍,就去灶间擦了把脸,和女人打声招呼就匆匆又走了,他要把剩下的租谷给张家挑去,现在阿大伤了只有他一个人挑,得走好几趟呢。
很快地,沈家木桥的郎中来了,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姓沈。其祖上曾有人学武,有一手医治跌打损伤的本事,后辈没把武技学到手但却将医道传承了下来,在这附近也算是有点小名气。
沈郎中伸手检视了阿大的全身后,是断了一根筋骨,虽无大碍只恐怕会很痛,其余的都是皮外伤,无妨。
完,从随身携带的一只药葫芦里倒出一些黄色粉未,三分之一放在汤匙里用水调了喂给阿大喝下,另三分之二里又加上另一小葫芦里的白色药粉调成糊,抹在伤口上。
药甫一抹上,一阵清凉的感觉就拂遍了阿大的全身,原先那种火烧火辣的感觉立刻消退了许多,但是胸口处的疼痛却因没有了这种伤痛的干扰似乎越加的厉害起来,只一会儿,他的鼻梁上就痛出了汗珠。但他紧紧地抿着嘴唇,没有出声呼痛。
沈郎中看在眼里,不由眯了眯眼,很是赞赏地点了点头,又从一只小小的柳条筐里掏摸出一把叶子都蔫了的草药来,让阿五在舂米的石臼里捶成糊状,放在一只碗里,又在草糊里加了点白色粉未,调均了,轻轻抹在阿大断了筋骨的胸部,向阿柳妈要了一块布条,把阿大抹药的胸包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起身去灶间净了手,回到堂屋坐下,桌上青柳早就倒了一大碗茶放在桌上。他舀起碗咕咚几大口喝光,从柳条筐里取出一支烟杆,这烟杆是竹子做成的,经过多年的触摸,烟杆上光滑得就象琉璃一样,表面隐隐地泛起一层肉色光泽。沈郎中在烟锅里装上烟丝,用打火石打着了火捻子,点着了烟丝,美美地叭了一大口,吐出一口浓烟,这才缓缓问端了一碗煮面条出来的阿柳妈:“张家姆妈,你家和谁结了仇啦?咋把个好好的人打成这样呢?”
杨柳村几乎全是张姓人家,所以这郎中才会如此肯定地张口叫阿柳妈张家姆妈。
阿柳妈在沈郎中面前放下面条,叹了一口气:“唉,这事起来话长,不也罢。也是我们家运气不好,所以才会招来这场灾祸啊!”
“哦?”沈郎中一听这家主妇不愿细,也就不再打听,继续叭嗒叭嗒抽旱烟,抽完一锅后把烟灰磕在泥地上,用脚捻了一下,确定没有火星子了,这才收脚,放好烟杆,也不气,棒过面条就大口吃起来,几个吞咽,一碗面条就下了肚,放下碗,他用手抹了下嘴:“张家姆妈,有件事我想打听一下。”
阿柳妈诧异地:“什么事?沈郎中请讲。”完向一边的青柳颔了一下首,青柳立即过来把碗收到灶间洗刷去了。
“想问下刚才那个受了伤的儿子是第几个?几岁了?有没有对过亲?”沈郎中一口气抛出三个问题,完紧张地盯着阿柳妈。
“哦,沈郎中原来问的是这个呀?”阿柳妈一听就松了口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那是我的大儿子,叫阿大,十九岁了,还没对过亲呢。唉,媒人了几家,可是人家都嫌我们穷,一个也不肯。没法子”着,阿柳妈叹了一口气,神情又抑忧起来。
“这太好了!”沈郎中一听,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
“什么?我儿子没对上亲还太好了?”阿柳妈用怪异的目光看了沈郎中一眼,心里有些不快。
“哦,不是不是,张家姆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呃,我的意思是”沈郎中看到阿柳妈不豫的脸色,这才省到自己刚才的话被误会了,急忙解释,没想到越解释越乱,最后干脆挑明了:“咳,是这样的,我有个姑娘,今年十八岁了,也没对过亲,张家姆妈,如果你肯的话呃,不过我话要在前头,我沈家只有这么一个姑娘,所以是要招女婿的,你看怎样?”完就又看着阿柳妈的反应。
“啊?这个”阿柳妈这下真的是吃惊非小了,没想到这位郎中竟然看中了阿大,想把女儿嫁给哦不对,是想让阿大嫁到女家去,这可真是件大事,阿柳妈一时也决定不了,所以迟迟暧暧地:“招女婿这事太大了,以前我还没和他阿爸提起这事呢,所以我要和他阿爸商量以后才能答复你的”
“噢,好的好的,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吧。我沈家家境怎样你们在沈家木桥一打听就会晓得的。房子还是去年造的,一共造了二进四间,屋里很宽敞,还特地留了一间房是给姑娘做新房的。祖上留有几亩薄田,自己种种吃吃,一年四季的吃穿是不用愁的。我家那个姑娘,长得虽不象天仙美女但也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前几年媒人几乎踏破门槛,只是因为我们老两口咬定牙口要招女婿,这才延误到现在还没对亲。今天看你家这个大儿子长得好,性子直爽,又吃得苦,我这才动了心思。呵呵~”
沈郎中自自话地了一大通,也不管阿柳妈在听不在听。
“这个”阿柳妈觉得有些为难,她还是无法决定此事。
“姆妈,我愿意去做招女婿!”里屋忽然传来阿大的声音。
“什么?”阿柳妈和那沈郎中同时惊叫一声,沈郎中的声音里透着惊喜,阿柳妈却是实实地大吃了一惊。
“不行!阿大,你知不知道你是爷爷的长房长子?长子在家里应负有什么责任知道吗?这种婚姻大事,爷娘还没有开口,你怎么能自自话地就答应了?”阿柳妈斩钉截铁地大声道。
“我不管,我要去沈家木桥!”阿大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好了好了,张家姆妈和阿大小兄弟,你们娘俩就别吵了,这事一时之间是急不得的,是得大家好好商量一下。今天阿大小兄弟的伤我已经给缚好了药,三天后我会再来复诊一次,到时你们把商量结果告诉我就行了。好了,我走了。阿大小兄弟你自己小心点,胸口那地方千万别再磕着了啊?”
“知道了,沈伯伯。”一直看上去憨头憨脑的阿大其实并不笨,听到沈郎中欲招他做女婿,立刻就打蛇随棍上,不叫沈先生而改称他为沈伯伯,把那郎中美得呵呵直乐。
临走时,阿柳妈要给沈郎中诊费,但他硬是不要,还两家要是结了亲,以后就是亲家了,他怎么能收亲家的诊费呢?
阿柳妈听得头上直冒黑线。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儿女婚事
第十八章
吃完晚饭,阿五和妹妹两个到小阿叔张阿进的家里玩去了。阿根夫妻仍坐在堂屋里,天已经黑了下来,为了省油,女人没有点灯,屋里暗得辩不清人的五官。
乘着夜色,阿柳妈把沈郎中为阿大提亲的事给阿根听。
“什么?要阿大做上门女婿?这怎么行?不行不行!”一向脾气很好的阿根一反常态地语气激烈态度坚决。
“可是,阿大自己愿意啊”阿柳妈虽然在刚听到大儿子愿意做上门女婿时也很反感,但事后想想自家的家境,觉得似乎唯有让大儿子做上门女婿才是一条出路,心里就有些松动,不似刚听到时那样抗拒。
“这小畜生敢!”阿根咬着牙骂道。如果阿大就在面前,他肯定会好好地揍他一顿。这小畜生真是反了,他没想到自己是家里的长子么?他怎么敢抛下父母兄弟妹子顾自走了?就因为家里穷吗?
可是,转念再一想家里现在的窘困,他立时就没了脾气。
躺在里屋床上的阿大对堂屋里父母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想想现在家里的情况,要让阿大娶媳妇进门是难上加难,谁会愿意嫁到我们这个穷家来?”似乎猜到了阿根在想什么,女人也语气沉重地了起来,到后来,竟然有些哽咽。
“”阿根无语。是啊,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自家只有三间破屋,就是娶个媳妇进门也腾不出房间来做新房,难不成让阿五睡在堂屋里?还有,家里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到什么时候能还上也不知道,到时娶亲用的钱又在哪里?
可是,想到以后家里做活又少了一个壮劳力,阿三又这么早就离开了人世,以后做农活只剩下他和尚未成年的阿五两个了,阿根心里就不出的难过和凄凉,一时间情难自抑,顿时泪流满面,黑暗里不禁抽泣起来。
他的情绪感染了女人,阿柳妈也不由跟着流起了泪,一时之间屋里唏嘘之声不断。
阿根没想到他们夫妻两个的谈论,会被先回来的青柳听了去。
青柳走到门口看到堂屋里黑乎乎的,正在诧异父母去了哪里,忽听得屋里有话声,不由停住了脚步,站住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听到父母断断续续地谈到“家里穷阿大做女婿”等话语,知道他们又在为家里的贫穷忧心,三阿哥死后那个夜晚父母的话又在她脑际萦绕,小小年纪的她竟然感同身受地站在那儿也流起了眼泪。
“噫?是谁在外面?是阿柳吗?”阿柳妈耳尖,黑暗中听到一声异样的抽泣声,细听竟然是女儿青柳,不由吃惊不小,忙出声问道。
听到姆妈动问,青柳象受了委屈般干脆蹲下身子把脸伏在膝盖上呜呜哭出了声,惊得阿柳妈急忙摸黑走到了门口。
此时天空一片乌云散去,月华如水一样地流泻下来,将大地映得一片银白。阿柳妈抱住女儿小小的身子急急问道:“阿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五阿哥吗?嗯,等他来了姆妈凶他,啊?”
“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哭什么啊?”阿根一时有些郁闷。家里的事已经够多够烦的了,这青柳却又来添堵。
“姆妈,我我去王家做养媳妇吧。”青柳在姆妈怀里哭了一阵,突然抽抽嗒嗒地冒出一句话来,让她姆妈再次大吃一惊,“阿柳,你什么?你不是发烧了吧?”完用嘴在她太阳穴上度了度,咦,没有烧啊,这丫头在发什么神经哪?
“阿大娘,阿柳在什么?”阿根在堂屋里也惊疑地问道。刚才青柳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听到女人吃惊的声音知道青柳必然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让我去做养媳妇吧这样,家里欠的债就可以还上了大阿哥也可以讨到娘子了。”青柳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道。
“阿柳懂事的囡啊”阿柳妈紧紧地抱着女儿不由低低哭了起来。
这次阿根听清楚了女儿的话,他站起来舀了张小凳子到门外坐下,默然片刻,这才沉重地道:“阿爸早就过,家里但凡有一点点活路,爷娘是绝不会让你走这条路的,可是如今这路怎么就越走越狭了呢?我张阿根家难道真的是是完了?”到最后,语气竟然无比凄楚。
阿柳妈和青柳似是被阿根的话惊住,早已停止哭泣,沉寂下来,气氛一时沉闷得如同一锅糨糊般无法搅开,周围竟然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似乎都能听到。
“阿柳出生时,我非常高兴,因为有了女儿,儿子将来就不用愁找不到老婆了,最起码可以换门亲娶上一房媳妇可是,没想到天老爷连我的这点小小心愿都不让我实现”阿根幽幽道。
换门亲,在旧时非常流行,就是现在也时有耳闻,就是贫穷人家的儿子娶不上媳妇时,就用自家女儿跟人家女儿交换,这样的婚姻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基础,但是老百姓图得是能实实在在的过日子,能血脉得续传宗接代,感情那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的,能当得吃当得穿么?事实上,也正是换门亲这种婚姻方式才使得许多赤贫之家能保持家庭完整并传承下来,这也是这种古老的婚姻方式历经千年仍然不衰不绝的原因。
所以阿根的话一出口,并没有引起女人的反感和反对,浑不知事的青柳更加不清楚其中的念义了,因此,谁也没接话头。场面再次陷入死寂。
“唉,没办法,债总是要还的,日脚也总是要过的阿大娘,过几天,你去找婶娘”半晌,阿根才艰涩地开了口,打破了沉寂。
“我不去!”一向温顺的阿柳妈第一次很干脆地拒绝了男人的要求,搂着女儿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那好吧,我去。三天后,那沈郎中来时,你回复他,阿大做上门女婿这事我同意了。”阿根完,站起身把小凳子舀了就顾自进屋了。
听得阿爸这话,里屋的阿大悄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