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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抬头对洋人司机:“这样吧,到了杨树浦路,先到最近的那家纱厂停一停,我要去找个人。”
“好,明白了。”司机答应一声,便调转方向进入铁马路(现河南北路)。行驶了一段路后转入海宁路向东北方向急驶而去。
鲁荣明知道这段路很长。半个时辰能到杨树浦路已经很快了,而且接下来还要找厂址,虽然坐差头比电车快得多。但是去杨树浦路的这段路况并不全是柏油马路,有许多还是煤渣路,因此,差头也开不快的。此时,无论他心里有多焦急,也只能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候车子将他带到他想要去的地方。
乘这空挡,他将自梦到青柳、然后在斜桥火车站遇到她、两人一起来上海直至今日她突然离开,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细细地捋了一遍,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让青柳知道两人在前世曾经是情人这事,没有让她知道在前世她是为了他而投河自尽的,也没有让他知道他之前的经历都是在为找到她而做的铺垫,包括他的婚姻和个人感情而她的身世也许也一样
至于她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她不记得前世之事没关系,因为她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而他,也是
他和她都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但是,冥冥之中,却让他在梦中不止一次地看到了梦中的青柳,而且每次都是在他和钱氏房事后接着就遇到了现实生活中的青柳。虽然两个青柳长得并不十分相象,但是,他相信这并不是一种巧合。如果这是巧合,那城皇庙里抽的那个上上签,轮船里老先生的解语都作何解释?接着是,三年来从未遇到的火车票买不到、火车误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他遇到了她!这么多的事情难道都是巧合吗?不!
鲁荣明之前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也从来不信前世今生之,但是当这么多的偶然事件都紧紧地凑到了一起,接二连三地发生在他身上后,他不得不信了。退一步,抛开前世今生之,抛开什么签语和巧合,就在斜桥火车站上,他和她意外邂逅并一起到了上海,难道这不也是一种缘份吗?前世今生之太过牵强,但缘份却是真真切切在存在着的,所以,她就是不信他所的那些,也得信这份缘份呐?
想到这里,鲁荣明决定找到青柳后一定要好好和她长谈一次,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然后让她自己做决定,如果她和他一样也相信前世今生之缘,愿意和他相伴终身,那么,后面的事情由他来解决;如果她不信这一切,并执意要离开他,那么明他和她虽然前世是情人,但是这份情只限于一世,转世后便有缘无份,他也不会强迫她接受自己,他一定会尽好一个大哥的本份,祝福她一生幸福
当然了,当务之急,是得先找到青柳!
他向车窗外看了看,车子已出了海宁路拐弯转到了吴淞路上。吴淞路筑于1856年,是虹口美租界最早开辟的马路之一,地面很是平整,车子走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多大的颠簸,两侧均是这几年里陆续建成的石库门里弄住宅,这里的居民近几年里也增加了好多倍,马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有许多人都是去不远处的塘沽路口三角地菜场买菜去的。
/》 这个菜场是沪上第一个菜场,也是最大的一个菜场,里面有三层,底层专卖蔬菜,二层专卖鱼肉副产品市场及罐头包装食品,三层则为各种小吃点心店。鲁荣明没有进过这个上海滩上最大的菜场,但是三伯伯进去过,他菜场里的蔬菜品种非常多,拎着篮子进去只要一歇歇功夫,一篮子菜就买好了,不象酱园附近的那家小菜场,进去兜了半个时辰还没有挑满一篮子。
车子在唐沽路口左转进入唐山路。这条路的两边除了石库门里弄建筑以外,还有许多红砖尖顶的小洋楼,小洋楼里住的都是美国、英国或犹太侨民。小洋楼的门前都有一块小小的草地,有的人家的门前可以看到白皮肤蓝眼睛象洋娃娃一样的洋小孩在草地上玩耍,旁边或站或坐着他(她)们的父母,这场景看上去温馨而又慵懒。这里属虹口区,原本是美租界,1863年与英租界合并后便成为了公共租界。
鲁荣明知道,车子在唐山路上行驶一段路后便会转入公平路,那时就离杨树浦路不远了。
“先生,你要先到哪里?纱厂还是杨树浦路?”鲁荣明正在沉思,前面那位洋司机又从后视镜里望着他问道。
“嗯?这有区别吗?纱厂不是在杨树浦路上吗?”鲁荣明奇道。
“是啊,前面就有一家纱厂,但是那里还不到杨树浦路呢。”洋司机解释道。这位洋人来上海开差头已有两年了,早就把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摸得清清爽爽,所以他才这样问,怕是错过了地方。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寻找(3)
“哦,这里就有一家么?那好,我们过去看看。”鲁荣明想既然就近就有一家,那就顺便去问问看,免得到时候再走回头路。
“对了,这纱厂是那国开的?也是东洋人吗?”鲁荣明生活的区域都在南门那一带,对这一带并不是很熟,只知道杨树浦路上东洋人开了很多纱厂,但具体是哪几家,他并不清楚。
“这不是东洋人开的,好象是你们中国人开的呢。”洋司机一边猛打方向盘躲闪着一个冲到马路上来检皮球的白种人男孩,一边回答道。
“哦”鲁荣明没听过这事,但是如果是中国人开的厂,希望会好话一些。
不多时,车子停在一个大铁门外面,铁门边上还开了一个小门,平时有人进出就开小门,如果来了汽车或遇工人放工回家,大铁门便会开启。现在可以听到里面机声隆隆,正是开工时间,所以不管是大门还是小门全都闭得紧紧的。
不等车子停稳,他就匆匆跳下车来,一拐拐地跑到小铁门跟前,见门里一侧建搭了一间简易棚,棚子里坐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正从洞开的窗窟窿里往外发呆。这大概就算是门卫了。
“大伯,大伯!能不能向您打听点事?”鲁荣明敲了敲窗框,问道。
“先生有什么事?问吧!”老头收回茫然的目光,聚焦在鲁荣明脸上。
“请问你们这家厂今天有没有招女工?”
“哦,招工啊,先生想来我们厂做工?我们不收男工只收女工呢。”老头以为来人是想进厂做事的,忙摇头回答。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今天有没有招过小姑娘进厂?”
“哦,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老陈。老陈!”老头对旁边叫道,鲁荣明这才发现边上放着一张小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什么事呀?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那个老陈似乎对吵醒他很是不满,翻了个身又想睡。
“呃,这位先生问我们厂今天有没有招小姑娘,你知道吗?”老头怕他又睡着了,赶忙推推他问。
“没有,这厂开了才不到一个月呢,女工早就招满了别吵了,让我再睡上一觉吧。我昨晚可是大半夜没睡呢,好困”
“噢,谢谢大伯。”鲁荣明对那个老陈的话听得很清楚。所以不等老头转述他就向他拱了拱手告辞。
“你要找的人,这里有吗?”洋司机看到鲁荣明回来,便问道。
鲁荣明没有话,只是摇摇头,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接下来。车子驶入杨树浦路,沿着马路往东,一路上棉纺厂、纱厂一家接连一家,鲁荣明也搞不清这些厂倒底是哪些国家开的,反正在大门口一问,今天不招工的,他就不再多问,如果今天招了女工的,他想问具体招了那几个人也根本问不出来。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人家怎么可能告诉你厂里的招工情况?所以。他很识相地不再多问,只是记下了这家厂的名字和地址,心想等吕大哥回来后。再问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搞清青柳是不是被招进这个厂里去了。
天色很快就黑下来了,饥肠辘辘的鲁荣明拖着疲乏的身子和肿得连踝骨都看不到的右脚还要去第八家纱厂,可那个一直笑咪咪脾气很好的洋司机不干了,他他要休息了,还要吃饭。
鲁荣明知道洋人不象中国人那样只要有了生意再累再饿也肯干,人家把身体看得很重,太累或是太饿都不愿意,再,他也陪着自己确实已转了不少地方,再勉强让人家跟着自己瞎转确实有些过份了。
他看了看宽阔的马路上车辆渐渐稀少,无轨电车和差头更是绝迹,估计换车也换不到了,无奈,只好随车跟洋司机回去,等明天再来。
一连找了七家纱厂都没有找到青柳,这让鲁荣明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忧虑,欣慰 的,按常理推断,青柳找纱厂做工的话应该就近找,这七家厂里有五家没有招工,只有两家是招了的,但是据门卫,他们厂里的招工早在上午就结束了,如果青柳上午赶不及,那她肯定就不在这两家厂里。
忧虑的是,如果青柳是在下午赶到这里的,那她势必去了其它的厂,今天时间已晚,不容许他再一家家去寻找,因此如果青柳已经进了其它的纱厂,今晚就都将睡在那黑暗肮脏臭气冲天的纱厂宿舍里了,一想及此,鲁荣明便心痛起来
车到半路上,天忽然下起雨来,开始时很小,蒙蒙细雨般飘下来,但是后来越下越大,最后成了大颗的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啪啪地响。洋司机开了了雨刮器,那雨刮器不知是没装好还是太旧了,刮一下,就大声地喀吱一下,让人牙根直发酸。
鲁荣明庆幸刚才还好没有坚持另换车再找下去,不然的话,他今天连雨具都没带,被这场春雨一淋,肯定得淋成落汤鸡,要是淋出病来,明天还怎么去找青柳那傻丫头?
这时,他才想到车费的问题。摸了摸怀里的小袋,还有靠十个铜板,也不知道够不够。来上海后一直听坐差头很贵的,但因为没有什么急事需要他招差头坐,所以并不知道会贵到什么程度。刚才事情紧急,只想着赶时间,没考虑到铜钿的问题,现在他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于是他身体前倾,靠近了司机询问。
洋司机听了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伸出两根毛茸茸的手指晃了晃。
“两百文?”鲁荣明楞楞地问,这么来,他怀里的钱应该是够了。
“oh my god(我的天哪)!”洋司机一听,差点气歪高鼻子,就忍不住爆了句母语,心想,一下午转来转去跑了那么多路,只要二百文吗?
“什么?”鲁荣明没听懂洋司机的洋话。
“不是两百文铜钱,是两块洋钿!”洋司机再也忍不住了,气冲冲地不带一点含糊地出了数目。
“什么?要两块银元?”鲁荣明大吃一惊,从上海到斜桥的火车票都不需要两块银元的呢。他这车才跑了多少路啊,怎么敢要这么多钱?
“是的,两块洋钿!”洋司机口气很硬地重复了一遍,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鲁荣明心里暗暗叫苦,他出来时身上只带了三百文不到,付了黄包车费和电车费剩下二百文多一点,他本来想明天或后天向万老板预支几块钱的,没想到今晚的差头费都付不出来了小衣口袋里倒是有一枚银元的,可那是青柳留下的,绝对不能用!再了,他还没吃饭呢哦,对了,光启路上还有饭菜,倒也可以应应急只是那里有青柳太多的影子,他不想睹物思人,徒增伤心
想来想去,现在只有去找三伯伯解困了,不然的话,今晚就打发不了这洋司机了。于是,他告诉洋司机车子开到校场路万有酱园门前,是袋里铜钿不够,要去向人借。洋司机一听,自然答应,出这一趟车,要了两块洋钿,他起码赚了一块洋钿呢,嘿嘿开到校场路就校场路吧。
校场路上的万有酱园店堂后面两侧各有一间小耳房,西面一间是鲁荣明的帐房,东面一间是作头师父鲁昌林住的。酱园里的酱油和酱菜做得好不好,全靠作头师傅的眼睛看鼻子闻还有手捻,所以,老板一般不会亏待作头师傅,住宿不住大通间,另外住单间,吃饭和老板待遇一样是由大灶师傅另外开小灶,烧好后送到房里的。
让作头师傅住在店堂旁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夜里不用另外按排人看店了,虽然酱油店里都是一些油盐酱醋和酱菜酱瓜之类的东西,不值什么钱,但是如果夜里闯进几个小流氓来砸场子,倒也是要损失好多的,所以,万老板算得上是一个门槛贼精之人。
现在这个时辰撞进去,估计三伯伯刚刚要睡觉,要是他老人家睡下了再让他起来就过意不去了,于是车一停下来,鲁荣明就匆匆对洋司机了声:“等一歇歇。”然后就下了车,冒着大雨跷着一只脚一拐一拐地急急跑到店门口使劲敲起门来。
“啥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