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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取你小半碗的血死不了的。”他深吸了口气,冷瞳缩了下。
没见过那么蠢的女人,流失一点血便以为自己限将至。
“可是、可是我一定会死的……”她抓住他的手,硬撑着说完这一句话,便眼眸一闭,晕死了过去。
他还真想叫人把她给扔出去算了,一直知道女人麻烦,但还没见过如她这般的。只不过,正常人的身子应该没这样虚弱吧?她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的情况,可怎么只取了一点儿血就晕过去了?
伸手扣上她的手脉,他眉头倏地皱紧了。
她到底是什么体质……易问盯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庞一会儿,毅然抱起她的身子往门口走去。
“爷。”见到他出来,一直忠心耿耿守在门口外的祈福忙喊了声,在见到他臂弯中的人时,有些诧异地问:“笑音姑娘怎么了?”
“她晕过去了。”易问淡淡地回了句,脚步没停过地往尽头的厢房而去。
“爷,让我来吧。”祈福赶上他,伸手要接过他怀世的人。
易问下意识就想放下她,但厢房已近在咫尺,便又抱紧了些,“去开门。”
“是,爷。”祈福收回手,上前推开了木门,直到进去后,他才忽然想起这是自己主子的房间,忙提醒道:“爷,真要将笑音姑娘安置在这吗?”一个将死之人,岂不污了房间?
经他提醒,甫进门里的易问脚步顿了下,心里微闪过一丝厌烦,“算了,都已经进来了。”冷冷地答道,他把怀中的人放上床榻,心里却在想着明天要换套新的床具了。
“爷,笑音姑娘的尸首什么时候要扔?”祈福问道。
闻言,易问眉头一皱,“我有说过她死了吗?”他的声音冷沉了下来。
“但是,爷,她的脸色已呈灰白,死气甚浓。”
“如果她快死了,我会让她进到我房间来吗?”他的神色阴了阴。
“爷要救她?”祈福沉稳的声音也不禁带抹诧异。
“你先出去……”他冷淡地交代,“记得别来吵我。”
“是,爷。”没有再多问一句,祈福便又恢复了原有的沉稳平静,走出房门后,他轻轻带上了门。
待房间又重新陷入了宁寂后,易问拿出房里的丹药,倒出一颗碧绿剔透的药丸塞到了她的嘴里,再伸手一点她的胸口,使药丸滑入她的喉咙进到肚子里。
“气血那么微弱,难道她是玄阴体质?”盯着她开始有些泛红的脸色,易问暗自忖思。玄阴体质是传说中的鬼魅所惧,会法眼擒鬼,作术避邪。
且身上流的血是罕见的阴性,不得常有流失,不然,阳间气息入驻体内,便会命丧黄泉。也就是说,他取了她那半碗血,看似少量,但对她来说,却已命在旦夕。
思及此,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无意取她的命,而她,却是要丧在他手下了。这样一想,心中倏感烦郁,让他有些不舒服起来。
只是她的一条命对他而言,比不过蝼蚁多少,他何必为她负起责任?该死,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应该先顾着自己的丹药而取尽她的气血的……
握紧了拳头,他的情绪因心里犹豫不决的念头而越来越烦郁不已,忽然一声“咭咭咭”的怪异笑声隐隐传来,好似从封闭的密室里传出般,带着尖锐及让人窒息的感觉。
只见床上原本静躺的人开始有些抽搐,身子不住微颤,而笑意越来越近了,但没有很大声,仍是小小的,很尖锐,让人觉得像在耳边一样近。
易问抬眸扫视了下四周,视线里看不出有什么东西,但他的听觉和嗅觉都开始异常的敏感起来。
似有浓郁的阴风在慢慢袭近,而空气中那股腥膻腐臭的气息也越来越严重了。
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他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不是惊慌失措的心情,而是怪异、惊诧,那么浓重的冤气,到底是谁聚积起来的?
“啊!”一直在床上颤抖着身子忽然凄厉的尖叫了声,而后身子猛地弹跳起来,摔倒在地上。
伫在床前的易问紧紧盯住了她的举动,没有上前要扶起她的意思。
“咭咭咭……妖女,我们今天就让你一起也被打进地狱,如何?”—个尖锐而带着妖媚的女子声音缓缓响起,让人听得头皮发麻兼诧异十足。
摔到了地上的笑音猛地张开双眼,她缓缓爬了起来,方才还有红晕的脸上现在变得苍白不已,她拉住了面前的易问,朝他大声道:“你出去,现在是白天,他们伤不了你。”
“他们是来找你报复的?”他紧紧瞅着她,想弄清事情的来由。
“我跟这些孽畜之间有一些事情没有解决,你先出去。”笑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语气缓和了些。
“咭咕咭……”妖媚的女声又再次响起,“这男人身上的邪气太重,连我这冤鬼也承受不住,不然用来滋补我的阴气也是好的。”
易问只觉身侧周围绕着浓浓的腐臭气息,几乎让人窒息,但似乎没有灵体敢附上他的身,都是在旁绕着。
“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他忽然攫住笑音的手腕,身子逼近,脸靠她极近地逼问。他一开始就觉怪异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的身份会和驱魔师扯上。
那么爱撒娇、爱哭闹的女人……
“我不是法师。”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笑音回答。“它们曾被我的家人制伏过,被收进了符里,但是有一天破咒逃了出来,再集结了许多孤魂野鬼想来报复,但他们杀不了我,是因为我祖父把他八十年的灵力和法术都传给了我。”
“他们现在能伤得了你了?”听到她的话,他冷冷地追问一句。
“是,但我也一样收伏得了他们。要不是我失了点血,才让这帮孽蓄以为有机可趁了。”她眯眼一笑,却带着阴冷的感觉。
“咭咭咭……妖女,你在编造谎话我不揭穿,但你说的大话就让我们生气了!”
随着妖媚的女声再次阴森森地传来,一股剧寒的阴气自背后袭来。
笑音忽然转身,右手扬起,宽袖带起一股旋风的气流,尔后,有黄色的符纸飞出。
“啊!”凄厉的鬼叫声乍起,两人鼻端内即闻到血腥腐烂的死尸味。
门忽然被打开,“爷,出了什么事?”听到房里传出的惨叫声,祈福再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你们都出去!”笑音一股掌风指向易问的背部,他不设防,被挥飞了出去,正好祈福接住了他疾飞出的身子,而门随后关上。
踉跄站住身子,他的脸上立即浮现一股阴冷的表情,双手一扬,带起股剧烈掌风直劈房门,但门却几乎丝毫不动,让他怒涨红了脸。
连祈福也怔了下,“爷……”爷的掌力在江湖上几乎无人能改,但教笑音姑娘一掌打出,而现在竟连一扇小小的木门也奈何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是妖术,该死的!”易问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但门仍闭得紧紧的,他也奈何不了。
☆☆☆
“魅影,我只不过失了点血,你们就兴匆匆起来了,真是自投罗网啊!”笑音唇畔微勾起一抹笑意,眼神直直地望着屋内的某一角,语气沉冷且妖邪。
倏地,她身上的衣裙绸带开始飘舞得越来越剧烈,连带的,长垂而下的发也微扬了起来,再衬上她妖气的笑颜,看起来令人诧异且惊惧。
“妖女,你别再骗我们了,刚才那个男的随便让你唬几句可以,但是,我们跟你之间的相交可是十几年了,哪能随便让你骗了呢……”
那妖媚的女声忽然又开始转为阴厉的男声,带着猖狂的笑意,一波波地涌上来,让人听了心里直发毛。
“少废话!”笑音怒叫了声,右手两指夹住了一张符,“破雷,诛邪……射!”
符纸倏地点燃,以雷电之姿向前方射去。
却不料,符纸只是嵌入了墙角缝里,燃成灰烬落下,竟然让他们给躲开,真是该死!她咬牙,再次点燃另张假邪符纸,但仍是让他们给躲过了。
“你心虚了?妖女,你身上失的血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你的法力犹如缺口之溃堤汹涌而失了,你的功力现在凝聚不到一起,再怎么也是徒然的,你这次逃不过了,咭咭咭……”又是那份过于尖锐的阴笑声,让人听得极不舒服。
随后,一股凌厉阴风自头顶袭来,她来不及做出反攻姿势,便让它给罩遍全身,恶寒的感觉侵入身体内处,五脏六腑像是让刀给刮了似的,顿时疼痛不已。
笑音极力咬牙隐忍住晕眩的感觉,而后双手腕交握相印,嘴里念了一句咒语,而后洁手印打出,厉鬼缠身的情况霎时解除。
“真会死撑,妖女,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我们的本事了!”
妖媚的女声再次响起,但语气里已带着深浓的怨恨情愫。
“你们都已经成为灵体,死一千次都不为过,我呢,还是个活人,怎么比得了的。”笑音冷笑一声,对着他们道,心里却暗叫不妙,刚才打出洁手印时用的心力太多,让她现在都有些缓不过神来,身子虚虚的,仅顶得了一时,但待会如果被他们再次厉缠上身,不知道应不应付得了……
“妖女,别尽说些风凉话,你今天是栽定在我们手中了,而你身上一百多年的道行和功力如果让我们吸尽,你说,会有什么好结果?咭咭咭……”
倏地,一道闪光直劈下来,截住了他们尖锐的狂笑声,而后,有股浓郁的黑烟慢慢现了形,再次猛烈地缠上她的身。
该死,她真的一点功力也使不上了,法力好像正被什么给摄去一样,身子越来越虚软。
黑烟越缠越紧,慢慢嵌入笑音的体内,她的发倏地激暴起来,如水藻般狂乱地飞舞着。不行,不过只是几个魅影鬼妖而已,如果她今天栽在他们手上,简直有辱家门风范,也对不起自己的一世英名……
“妖女,你乖乖束手就擒吧,我留你全尸!”黑烟倏地绕上她的头顶,从百汇穴里而入。
笑音咬紧牙,极力忍住身体那份蚀骨的痛意,以及内心深处的火炙之痛,她把食指伸到嘴里狠力一咬,激出血来。
一张符纸飘了出来,血迹印在上面,陡然激发出金亮的光,“射!”右掌用力一击,使尽了全身力气,将它打上那团黑云。
这个血咒是倾尽心力之咒,即伤人又伤已,一般不到临危的关头绝不使用,因为所损心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整无缺让身体恢复。
尤其,她还失了血,与打出手印时散出的法力产生的巨大冲击,已经让她身体虚弱至极,而现在又凝力将血咒逼出,她忽然呕出一大摊血后,身子便软软倒下了。
“啊——”被符纸击中的黑云忽然发出巨大的凄厉惊叫,便“轰”的一声,霎时烟消云散了。
已经瘫倒在地的笑音见此情景,只是微微笑了下,而后,眼缓缓合上了。
门“砰”的一声再次被打开,疾冲进来的易问和祈福一见到她这副样子,都不禁微微吃了一惊。
“爷,笑音姑娘身上的死亡气息好重,您方才给她服过的护心丹药似乎没有用处了。”祈福上前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说道。
不过失了一点血,她的身子就虚弱成这样,甚至还让邪魔妖怪有机会来找她寻仇……想不到,竟是他害她至此?
易问紧紧蹙着眉,望向跌卧在地上晕死过去的她,一时之间心里原不该有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本意并不在害她,却害惨她至此,他着实难辞其咎……
“爷,你看,这是汁么……”忽然传来祈福怪异的问声。
他定睛一看,神情不禁微愣,“把她扶到床上躺着……”沉声吩咐后,快步向一旁的柜里取出几个深藏于内的瓶罐。
床上静静躺着的笑音,呼吸吐纳都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似的,平缓且悠长,淡得让人看不见。
平时乌黑灿亮的一头青丝,现在却由鬓角两边开始泛白了,而且是以极快的速度在褪色,而苍白的面容已呈死亡的青灰,唇成了艳紫色,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尤显怪异。
易问来到床畔替她把脉,而后却发现她的身子在极速失温着。
“爷,正常人在死前没有这样耗气息和体湿的,笑音姑娘一点回光返照的迹象都没有,她好像被抽尽了气息……”祈福提醒道。
“扶她坐起来,我替她针炙。”易问的语气有些焦灼地大喝道。
“爷……”甚少看到他如此情绪激烈的时候,祈福不禁微愣,以为爷换了个性子。
“还愣着做什么?艾草,银针,去替我拿来……”他忍不住皱眉大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
“爷,如果你想救笑音姑娘的命,先用那株百年不遇的续魂草替她续命吧,她现在已是半个死人,针炙没有用的。”心底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祈福提醒的说。
闻言,易问神情一震,“续魂草……”他淡喃出口,把续魂草用在她的身上,是否有些太不值……但、但……
“爷,救不救都在你了,笑音姑娘禁不起拖延的,她时间已经不多了。”祈福忍不住道。
易问望向她,见她气息逐渐浅缓,脉搏也渐渐感觉不出来,头一点,“快去……”
就当是还她一条命吧……该死的,续魂草百年难得一株,用在她身上是浪费了,但是他硬取她的血在先,让她被妖魔伤害至此的也是他,就当是在做善事吧!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