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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欣仍未转身,沉声道:「不过,我还想让老师教我一样东西……」
董贤忽觉迷茫,询问道:「是什么?」天色已晚,崖下的清潭反射星光,周围景物依稀还能辨出。
刘欣的背影就在自己一尺外,修长俊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腰间的软鞭就突然被人抽出。
这条软鞭,董贤一直将它缠束在腰间,被刘欣一拉,他整个人立刻飞转起来。
剎那间,袍上的流苏跟着转动,盛开绽放,失了禁锢的白袍也随之迎风而舞,下一刻,软鞭已到了刘欣手里。
他出其不意的身手,像鹰隼般又快又准。青丝长发像在替主人不解,飞舞向刘欣的脸庞。
刘欣拈起几缕,缓缓道:「我还想跟你学武功。」山涧晚风轻掠于二人之间。
董贤看了刘欣片刻,苦笑:「殿下恕罪,我已武功尽失,这要求未免强人所难。」
刘欣没接他的话,反而把弄起手里的软鞭。他来回踱步,使劲拽拽鞭子:「百年常春藤所制,细而坚韧,藏于腰间,亦明亦暗,锋利无比,可缠断刀锋剑刃。于数尺外绞断敌人首级,取其性命!这鞭子果然是一件好武器!」
第七章
「殿下说的未免太过骇人听闻。它对我而言,如今只是一条系袍衣带。」
刘欣依然没有回复,一人走至竹林前,忽地振身而起,手里的软鞭极有灵性,如同长了触角,电光石火间,被卷过的青竹根根倒地,压成一片,切口处光滑平整,如同刀削。
刘欣落地,站稳,又挥鞭向崖边的岩石抽去。
岩石重重申吟一声,立即粉裂而碎。「我的武功其实并不如你。这条鞭子用来束衣,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这次换作董贤不答了。
刘欣刚才挥鞭数下,董贤已看出他悟性甚高、资质非凡。若不是自己要保全秘密,定会好好指导,假以时日,刘欣便可青出于蓝。
隐藏一个被人看穿的秘密,其实很累。
但董贤自信,普天之下,除了刘欣,没有第三人再知道他还身怀武功。
这是他最后的一张王牌,赢得这张牌并不容易。王莽聪明绝顶,也不会料到这万中一失。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能暴露真相。
「殿下生在皇室,所练兵器当以刀剑为主。这条软鞭即使过去在我手里,也未必像你刚才那样得心应手,更何况是现在。」
刘欣冷笑:「王莽真会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我身边?」
董贤无言以对。
与刘欣想的恰恰相反,王莽的原意正是如此。
若极具杀伤力,如何近得了刘欣的身?自己真实的状态,只不过是上天和众人开的一个玩笑。
「你如何才愿信我?」没有多言,董贤静静站在崖边。即使已被看穿,也不会轻易承认。
他那副冷冰冰的态度立刻引得刘欣大怒。
「啪!」
重重一鞭子,抽得左边的衣袖立刻破裂。董贤伸手一抚,指间已染成了一片红。
刘欣站在对面,沉着脸说:「不要逼我!把你的功夫统统使出来!」
「我说了我没有……」话没说完,又迎来一鞭子,纤纤五指上被整齐地划出一道血口子。
董贤不再作无谓辩解,他闭上双目,一副任由处置的神情。刘欣听到他攥紧双拳,骨胳碰擦时的「咯咯」声,尽管如此,他就是不肯还手。
「为师者坦诚为先。老师,你要是还不承认,休怪我无礼了。」
一子错,满盘皆输。董贤咬牙:「我不会武功。」
「你明明就会!」
「我不会!」
对峙间,耳边又是软鞭飞驰而来的风声,董贤侧脸避过,鞭子直中后颈,又是一条红色烙印。
刘欣现在一定又急又气,董贤都能感到他怒发冲冠的气息了。
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原来软鞭威力如此之大,只要不击中要害,鞭子不如刀剑那般会留下致命伤口,但每一处创伤却是椎心疼痛。
董贤暗叹,难怪鞭刑位列酷刑之中。
刘欣挥了几鞭,可跟前的人仍像顽石一样,坚不可摧,一个字也不肯出口。
胸口像被堵了乱麻,从未见过这么倔强的人,刘欣气愤地一收鞭子,跑去一边坐着生闷气。
夜晚的天气渐渐转凉,看着董贤一人站在崖边,宛如青竹的气息环绕周身,清灵圣洁。心头突然有些内疚,他无非想要他一句真话,为何如此困难?
思绪凌乱间,刘欣突然听见沙石松动的声音,胸口猛地一震,他连忙起身大叫:「小心!」
董贤脚下的沙石松动,他虽早已发现,却并没动弹。刘欣亲眼见他身子失衡,倾倒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触感蓦然缠到腰间。隔着乱舞的长发,董贤摸到自己腰间的软鞭,他抬头一望,刘欣已飞扑而至,用鞭子缠住了他的身体。
刘欣一手执鞭,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董贤的胳膊:「傻瓜!你何苦还要瞒我?你不是会轻功吗?快上来,我怕这里的土层支撑不住!」
「我说了,我不会武功。你快放开我,要不一起掉下去。」
董贤在赌,身体力行地去证明自己毫无功力。土层不堪负荷地发出声响,他依然冷淡,好似事不关己。
刘欣对此处地形了若指掌,知道即便掉落而下,也是跌入天鹅潭。只不过现已入冬,又是晚上,掉到水里只怕要染上风寒。
底下的人不肯配合他爬上山崖,他脑中也尚无万全之策,刚一失神,身处的岩层忽然整块脱落。
身边是疾速风声,身体一下子失去重心。刘欣用力一揽,将董贤揽到胸前。轻盈发丝飞绕于二人周身,长长眼睫覆盖于一双亮目上。
闭上眼睛的董贤安静、乖巧,没了往日的高处不胜寒。
眼看此景,刘欣心头颤动,一不留神又松开了手。董贤从他怀里滑落,犹如一朵白色浮萍飞坠而下,刘欣再想伸手,却始终拉不到他。
耳边霎时又换作「哗哗」水声,随之便是刺骨冰凉。刘欣一蹬腿,浮上水面,他抹去脸上的水花,左右观望,竟不见董贤。
会武功并不一定识水性,刘欣心急如焚,向四周扑动,仍不见董贤人影。一起掉落山崖,既然不在水面,必是还在水里,必须立即下水去找。
主意一打定,刘欣忙潜入潭中。他水性甚好,可夜里仅靠星光,在潭里寻人也非易事。
刘欣内心不断咒骂:这个蠢材!为何强成这样?要是把命也弄丢了,他还藏着这一身武艺做何用?
摸索间,一条细藤绕过掌心。刘欣大喜:这必定是董贤的软鞭。
他紧抓住软鞭,用力去拖,果真拖到董贤软而无力的身体。
这次不像是在作戏,出水后,董贤一张本就雪白的脸,已没了血色。刘欣凑近一看,发现他连嘴唇也渐渐发青。
刘欣深知不妙,赶紧揽住他,向岸边奋力游去。
一上岸,刘欣忙把董贤的身体放平。用手撑住他的腹部,猛烈按压,试图将他腹内的积水压出,可来回用力压了数下,仍不见一点反应。
刘欣焦急不已,伸手放到董贤的鼻息下,竟发觉底下已没了呼吸。
「起来!你不是还要和王莽合力害我吗?快给我起来!」刘欣急得口不择言,加倍用劲地按压董贤的腹部。
董贤的脸,在波光粼粼的潭边透出淡淡光晕,美如仙子。刘欣劈手给了他一巴掌,强捏住瘦削的下巴,逼他张开嘴,用力一压。
「咳咳……」
一阵剧咳下,董贤总算将腹内积水吐了出来,可他一侧头,仍昏迷不醒。刘欣无技可施,只好靠向他的唇,将自己的气息灌输而入。
刚一碰上唇,齿间马上尝到一股淡雅芬芳,如同青竹之香,刘欣勉强振作精神,呼气灌入董贤的口腔。忽觉有条柔软的舌头在四唇间邀其深入,刘欣的意志被它扰得七零八落,情不自禁地跟随而至。
那份甜美像是带有蛊惑,让人甘愿沉醉其中。舌尖跟着起舞,原本的施予变成了索取,刘欣下意识地掠夺过董贤嘴里的甘甜。
呼吸渐渐急促,刘欣猛地回过神,抬起头来。让他顿感无地自容的是,董贤竟已苏醒,眨着眼睫望向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
事因情急救人,才出此下策,可刘欣开口这一问,反倒不自在起来。
「醒了不久,就在刚才。」
「刚才」二字,定义甚广。刘欣尴尬不已,背过身说:「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身后转来戏谑的笑声,董贤苍白着脸,勉强道:「我想说,说得了吗?」
被他一激,刘欣更显窘迫。他木讷地转过身,解开自己的外袍道:「此处甚寒,你快把湿衣服脱下来。」
若在过去,董贤即使不想换下湿衣,也可用内力将之烘干。可如今身分所限,无法打坐运功,他只好苦笑着褪下衣衫。
并未去看董贤,刘欣起身,准备去捡些干燥枯枝,用作生火。回来时,董贤已将两人外披的湿衣摊在一边。褪去外衣,他身体修长、白晰,湿发集拢了披在左肩,溶于山色间,如同原就是其中一景。唯一刺眼的,是他身上几处鲜红鞭痕。
先前有衣物覆盖,还看不清楚,衣衫褪下后,才发现有些伤口极深极长,覆在雪肤上,仍在微微渗血。
刘欣暗自后悔,匆忙支好枯枝,打燃火石。
「殿下回来了?」董贤的声音在后响起,刘欣应了一声,转过身,看到一张微笑着的脸。董贤的微笑,就如他擅用的武器,柔而险─多数人在一尝芬芳之时,却料不到而后的致命一击。
倾国倾城董贤?原来如此,名副其实。原以为如死水般沉寂的心湖,为何漾起惊天巨波?刘欣自问,自己不是邪淫之徒,此刻竟也会失了镇定。不可以!不可以!他内心不住挣扎,不停对自己念叨。
心绪似被这抹微笑给搅乱,刘欣大声道:「别跟我说话!」如同发泄的大吼之后,果真换来了一片宁静。刘欣侧目,见董贤不解地望着他,眼里盛满无辜,又生起恻隐之心。
「对不起……」有些意外他的道歉,董贤淡笑,从掌心中取出半块破碎玉佩说:「殿下果然珍惜它,都已碎开,还带在身边。」刘欣一看,正是当日他扔到园里,让董贤找的那块刻名玉佩。
如今「欣」字半边已不知所踪,单剩下那半边「刘」字。「既然让你去雨里找,当然是重要之物。」为自己找了个台阶。
刘欣走去,拿过玉佩道:「这玉现已残缺,也不知另外半边在哪里。」
一抹狡黠光晕闪过亮眸,董贤紧握手里「欣」字半边的玉佩。
他挪了挪身体,伸手从旁边的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料,将肩上的长发束起,同时也将另半块玉佩一起束进发里。
雨夜当天,董贤并未将完整的玉佩还给刘欣。
他忍不住轻笑,就当是对刘欣的小小惩戒。刚刚稍稍一动,伤口竟又渗血。董贤皱眉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疼。
毕竟是自己动的手,刘欣心里过意不去,赶快走到潭边,采回一株野草:「这是龙牙草,把它的汁液淋在伤口上,可以止血。」把龙牙草一塞到董贤手里,他马上坐到一边,也不多加理会。
见刘欣避他,还是如同避瘟疫。董贤耸肩,自行剥开草叶。
龙牙草的汁液呈透明色,淋入颈上伤口,顿感一阵痛麻。疼痛犹如一条毒蛇,迅速游遍全身,董贤忍不住低吟一声。肩、颈、手臂上的伤都已上了药,唯独五指上的那道红痕,让董贤迟迟没有敷药。
连心十指,牵一发而动全身,别处伤痛都可承受,唯有此处,让他觉得紧张不安。
「忍一忍就过去了,手指上的伤要是不处理干净,以后你这手就回不到原样了。」刘欣的叮嘱令董贤微怔,没想到,他还注意着自己。
尽管如此,董贤还是没轻易敷药。刘欣等得着急,干脆蹲到他身边,执起青葱长指,把龙牙草覆盖上去。刘欣极为细心,手上的力用得恰如其分。董贤虽有疼痛,却舒缓许多。
两人十指相合,刘欣的五指游走在自己指腹间,董贤这才清晰发现,原来他的十指果真可将自己的手包围其中。
边上的柴火「劈劈啪啪」地响。隔阂,无形却又挥之不去。自小便失去双亲,无依无靠,注定卷入这朝野乱世。
雷同的身世,让董贤顿觉悲哀,他突然问:「殿下的父母是因何过世?」
刘欣抬首望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董贤的手放下:「我父王为抗蛮夷,因战而亡,母亲悲痛欲绝,不久就殉情,寻我父王去了。」
可这段凄美的爱情,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