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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作家源于科幻迷。当然,他们开始写的东西通常是模仿作品:一部帕勒斯的模仿作品,一种海因莱恩的推断法,一次柯南式的冒险,一则范沃格特的阴谋……渐渐地个性开始重新塑造模仿的冲动,虽然作者可能继续以独特的模式创作小说,但是这种写作在情节或风格方面已有明显的差异,使作品达到出版的水准。杂志和平装本书里冗斥着这一类作品,毫无例外也无司指摘。最终一些作家完全摆脱了他们的根源。作家要么通过生活的启发,要么受到某种解放思想的感化,他们发觉自己有特别的话要说,有特别的方法述说这些话。
在这些一般情况之中也有例外。有些作家——海因莱恩之流、范沃格特之流、斯特金之流——是以独创性作家的身分闯入出版界的。另一些作家——阿西莫夫之流、库特纳之流、布鲁纳之流——最终找到了自己的主题和心声。还有罗伯特·西尔弗伯格,他也许是一鸣惊人的作家当中最富戏剧性的人物。
西尔弗伯格(1936- )描述自己是“一个经历自己青少年幻想的汉子。我十六岁光景就渴望获得科幻作家的荣誉、梦想拥有足够的财富以便沉迷于我喜欢的各种娱乐,思慕漂亮女人的爱情,盼望到处旅行,向往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希望摆脱平凡生活中的种种压力和危险。”他很早就努力实现他的梦想。他的第一篇短篇小说《戈艮行星》于1954年刊登在苏格兰杂志《星云》上,当时西尔弗伯格还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低年级学生(他获得英语专业的学位),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主星C上的叛乱》出版于1955年。
西尔弗伯格早期的一些常规小说以及跟兰德尔·加勒特一度的合作取得成功之后,他悟出个道理,与其浪费大量“激情和精力写作难以出售的较为独特的作品,不如高速度写出批量生产的公式化小说”更能获得成功。他的勤奋和他的作品数量即便在不得不奋笔疾书并卖出初稿以维持生计的文人当中也实属罕见。在一年出头的时间里,他写了大量为混饭吃而粗制滥造的小说,取得了成功,他一天写二十五页,一周工作五天,而且把作品兜售一空。
在几年时间里,他大胆尝试科普创作,同样多产,甚至取得更大的经济效益。六十年代初他又被吸引到科幻小说。他的科学著作写得更透彻、更具说服力,他的科幻小说也更具独创性。最后,凭借一本题为《开天》(1967)的书,一部题为《荆棘》(1967)的长篇小说,一篇题为《玳瑁站》和另一篇题为《夜间飞行》的短篇小说,他出色地完成了从多产雇佣文人到具有文学技巧和敏感性的独创性作家这一转变的第一阶段。
这样一种转变实属罕见,也几乎从未如此富有戏剧性。连他的创作方法也发生了革命性变化:现在一切都得改写,每个句子都在草稿上反复修改到朗朗上口、娓娓动听。
他的故事仍然大量付印,奖项也接踵而来;《夜间飞行》获得1968年雨果奖,《乘客》获得1969年星云奖,《多变的时期》获得1971年星云奖,《来自梵蒂冈的好消息》获得1971年星云奖,《与死者同生》获得1974年星云奖。其他长篇小说包括:《时间的面具》(1968)、《迷宫里的人》(1969)、《上前线》(1969)、《玻璃塔》(1970)、《内部世界》(1971)、《人之子》(1971)、《内部死亡》(1972)、《脑壳之书》(1972)、《随机之人》(1975)和《炉中的夏德拉克》(1976)。他还出过几本短篇小说集,是个多产的选集编者。1967-1968年他出任科幻作家协会主席,编辑了该协会最畅销的文集《著名科幻小说殿堂》。
自从西尔弗伯格从粗制滥造转向文学技巧以来,尽管他的作品十分出色,他却失去了许多读者,从星云奖和雨果奖的比例可以看出这一点。他较近期的多数作品似乎包含着科幻材料的再创作,回到旧科幻小说观念上按照人类的思想方法探问这些材料在现实生活中将会产生出什么结果。在这种详细的探究之下,科幻小说严酷的现实性变成了隐喻,变成了冒险,变成了灰心丧气。例如《内部死亡》是一部令人钦佩的小说,描述一个人物遇到的困难,他的心灵感应能力的唯一用处是有助于他替大学生撰写学期论文;作品成了公认的主流小说,主人翁渐渐缩小的能力成了人到中年的一种隐喻。不幸的是,该小说没有受到主流批评家的重视,科幻读者在书中也见不到通常认为有益的东西。
西尔弗伯格近期的作品显得如同宝石的刻面_般亮光闪闪,但是也显得生硬和疏远。最近他跟塞缪尔·R·德雷尼谈话的时候说到他在1975年停止笔耕是因为他觉得再也无话可说,他历来所写的东西越来越使他和他的读者感到不满意。好像是对这一结论的认可,他最近恢复笔耕,写了一部形象化的长篇史诗冒险小说,题为《瓦伦丁勋爵的城堡》,成书之前作者提供一份十五页的内容提要便将作品预售出去,稿酬127,500美元,这是付给科幻长篇小说最大的一笔预付款。(海因莱恩的新长篇小说《野兽的编号》最近拍卖出去,售价500,000美元。)
《太阳舞》最先发表在1969年6月号的《幻想小说和科幻小说杂志》上。
《科幻之路》(第三卷)作者:'美' 詹姆斯·冈恩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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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舞》'美'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 著
今天你消灭了A防区大约五万个饕餮,现在你正在度过一个不安的夜晚。你和赫恩顿在黎明时分向东飞去,借着日出的霞光工作,沿着叉河把毒杀神经的药丸洒到一千公顷土地上。你们继续飞到河对面的草原上,在那儿饕餮已经被杀灭,于是你们把午餐摆在地毯一般茂密柔软的草地上,这里即将建立起第一个殖民地。
赫恩顿采摘了一些绚丽的鲜花,你则沉浸在半小时淡淡的幻觉中。然后,当你朝直升机走去,准备在下午继续喷洒药丸的时候,他突然说:“汤姆,假如最终发现饕餮不是有害的动物,你对此作何感想?比如说吧,假如最终发现它们是人,有自己的语言、习俗和历史以及所有这一切呢?”
你想到了人类历来的生活方式。
“它们不是呀,”你说。
“假设它们是人。假设饕餮——”
“不是就不是嘛。别说了。”
赫恩顿有几分狠心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喜欢抨击别人的弱点;这使他感到开心。现在整个晚上他那番随便说说的话一直在你的脑海里回响。假设饕餮……假设饕餮……假设……假设……
你睡了一会儿,做着梦,你在梦中游过一条条血河。
愚蠢。纯属狂热的幻想。你知道在殖民者到来之前从速消灭饕餮是多么重要。它们只是动物而已,就这一点来说,还不是无害的动物;它们是破坏生态的动物,吞噬释放氧气的植物,所以必须把它们消灭殆尽。现在已经保留了一些饕餮,用于动物学研究。其余的必须杀灭。宰杀异端之人祭祀神明乃是古老的传说。但是你心里思忖着,咱们不要用良心上的自责把工作搞得复杂化了。咱不要梦见血河了。
饕餮连血都没有,反正没有可以流成河的血。它们所谓的血,嗯,是一种淋巴液,渗透到每一个组织并沿着组织之间的分界面输送养分。废弃物以同一方法渗透排出。就过程来看,它的构造与你自身的那种循环系统相类似,只是没有血管网络依附于一个总泵机。生命物质只是渗透到体外,好比它们是变形虫、海绵或其它某种低门类生物体那样。然而在神经系统、消化机制、肢体和器官的模样等等方面他们肯定属于高门类生物体。你认为这是怪事一桩。你心里不只一次捉摸着,外星生物的特点就是它们挺怪异的。
在你和你的同伴的眼里,它们的生物美就是要让你们如此干净利落地把它们消灭掉。
你驾机飞过一片片草地,投下毒杀神经的药丸。饕餮发现了药丸,把它吞进肚子。一个小时之内,毒性散发到躯体的各个部位。生命停止了;接着细胞物质迅速被破坏,养分一旦被阻断,饕餮就一个分子接着一个分子散架了;类似淋巴的物质像酸一样起作用;出现了全身性细胞溶解;肉体乃至软骨性骨头都溶化了。两个小时以后,地上只剩下一滩水。四个小时以后,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考虑到你预计要在这里消灭数百万计的饕餮,那些尸体自行消亡乃是好事一桩。否则这儿将变成一个多大的尸骨存放所啊!
假定饕餮……
赫恩顿真他妈的该死。你差不多想要在早晨把记忆剪辑一下了。把他那些愚蠢的推测从你的头脑里清除出去吧。要是你有胆量就好了。要是你敢这么做就好了。
到了早上他不敢这么做。记忆剪辑令他感到恐慌;他要尽可能不用此法摆脱他刚刚意识到的罪。他对自己解释说,饕餮都是没有思想的食草动物,不幸成了人类扩张主义的牺牲品,但是不值得你用热心肠保护它们。它们受灭绝并不是一场灾难;只是太糟了。倘若地球人非要拥有这个世界的话,饕餮就应该拱手相让才是。他想着,十九世纪杀戮美国大草原上的平原印第安人与在同一草原上毁灭北美野牛,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宰杀肥牛骏马,人们感到有几分不忍心;屠杀数百万矫健的、长满棕色鬃毛的野牛,人们感到遗憾,是这么回事,没错。但是灭绝苏族印第安人,人们感到愤怒,而不仅仅是感到几分不忍心的遗憾。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把你那副热心肠收起来用在正经事上吧。
他从营地边缘的气泡室里出来,向大本营走去。石板路湿漉漉的,反射出亮光。晨雾还没有消散,每棵树都低垂着,锯齿形的长叶片上挂满晶莹的水珠。他停下脚步,蹲下来观察着一只蜘蛛同类体编织一张不对称的网。在他观察的时候,一只略带青绿色的两栖小动物躲躲闪闪地爬过长满苔藓的地面。那动物躲不过人的眼睛;他轻轻抓起那只小动物,把它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腮极其痛苦地扇动着,两边体侧发颤。它的颜色慢慢地、狡猾地改变着,直到同他的手背的古铜色调相一致。伪装极其出色。他把手放下,这只两栖动物急忙逃进一个水坑里。他继续往前走。
他四十岁,比探险队多数其他成员矮,有着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蓬乱的黑头发,扁而平的大鼻子。他是生物学家。这是他的第三种职业,他当过人类学家,也当过不动产发展商,都失败了。他名叫汤姆·图·理本,结过两次婚,还没有孩子。他的曾祖父酗酒致死;他的祖父吸用幻觉剂成瘾;他父亲被迫光顾廉价记忆剪辑诊所。汤姆·图·理本意识到他正在舍弃一种家庭传统,但是他还没有找到自我毁灭的方式。
在主楼里他见到赫恩顿、朱莉娅、埃伦、施瓦茨、张、迈克尔森和尼科尔斯。他们正在吃早饭;其他人已经去干活了。
埃伦站起来,向他走来,吻了他。她那柔软的黄短发刺得他的脸颊痒痒的。“我爱你,”她轻声说。她已经在迈克尔森的气泡室里过了一夜。
“我爱你,”他一边对她说,一边情切切地伸出手来迅速在她两个洁白的小乳房之间划了一条垂直线。他朝迈克尔森使了使眼色,迈克尔森会意地点点头,用两个指头搭在嘴唇上,做了个飞吻。
汤姆·图·理本想着,在这里我们都是好朋友。
“今天谁去投放药丸呢?”他问道。
“迈克和张,”朱莉娅说。“C防区。”
施瓦茨说:“再过十一天,咱们就能把整个半岛收拾干净。到那时咱们就可以迁到内地了。”
“但愿咱们库存的药丸能维持到那时候,”张指出。
赫恩顿说:“昨晚你睡得好吗,汤姆?”
“不好,”汤姆说。
他坐下来,打出早餐调拨单。在西边,雾气正在开始遮蔽山峦。他感到心里惴惴不安。他到这个世界上已经九个星期了,刚到不久便赶上季节唯一的变化,从旱季渐渐转为雾季。雾气将持续好几个月。在平原再次转干燥之前,饕餮将被消灭殆尽,殖民地居民将开始到达。
早餐从斜槽里滑下,他赶紧抓住。
埃伦坐在他身边。她比他一半的年龄稍大一点;这是她到这个星球上来的第一个航次;她负责保管他们的记录材料,但是她对剪辑也挺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