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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的话显然对穆郡王没用,此时穆郡王哭得更大声了,若非他们俩所在的地方位于偏厢一隅,否则很可能会引来一大堆凑热闹的侍女、仆役。
“别哭了,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
瞧着穆郡王那张涕泪纵横的小脸,纵使夏无采有再多的不满想发泄都说不出口了;所以他只能拼命地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些事有一大半不是穆郡王的错,因为会养成穆郡王这样的个性,应当是思平侯的责任才对。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穆郡王会如此恣意妄为,或许是因为思平侯教导无方的关系,如此说来,他刚才那番话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着实太过沉重了。 “别哭了,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夏无采一把将穆郡王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我就是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别哭了。”
穆郡王没料到夏无采会突然抱住自己,霎时,他身体一僵,连方才所受的委屈都在瞬间忘却,脑袋里只识得一件事——
“放、放开我!”
穆郡王急急忙忙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大。
夏无采倒也没有坚持,见穆郡王不喜欢让人碰触,他很快地松开了双手。
“我只知道这种安慰人的方法。”夏无采补上一句。
当他年幼时,每回没把招式练好,总要被父亲打骂一顿,然后伤痕累累地被丢在自家后院。
这个时候,若是被宫子齐的父亲瞧见了,他便会偷偷地将他抱回宫家细心照料,而且还会不时地抱抱他、安慰他。
记得当时他总是非常排斥宫父的亲切举止,就连宫子齐的关心他都冷漠以对。可是回忆是不会骗人的,夏无采还记得宫父对自己的恩惠,更没想到自己竟会在多年后的今天,选择了与宫父相同的方法来安慰另一名少年。
只能说,他们三人或许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缘分吧……
“我、我要回去了。”
穆郡王的话打断了夏无采的思绪。
“要我送你吗?”夏无采难得好心地开口。
“用、用不着了,你去用膳吧!我要走了。”穆郡王说罢,也没等夏无采回应,拔腿便跑。
瞧着穆郡王远去的身影,夏无采忍不住拧起了眉心。
是他多心了吗?
为什么穆郡王的身子抱起来竟是异常的柔软?因为他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吗?或者……穆郡王并不是个男人?
可他盛气凌人的态度……
不!不可能的。
夏无采很快地将自己的猜测给推翻了。
毕竟,普天之下有哪个女子会如此盛气凌人、说话大小声?若是良家妇女、贤良淑德,就不可能身着男装,同男人大声争辩才是。
只不过——
方才在穆郡王匆匆离去之前,不知道是他多心、或是他看花了眼……
“他干嘛要脸红啊?”
夏无采一边走回偏厢,一边喃喃自语地说着心里的疑惑,却怎么也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八成是不好意思被人发现他软弱的一面吧,年纪再怎么小,他还是有自己的男性自尊啊!”
推敲着穆郡王的心思,夏无采回到了偏厢,却没有发现自己与穆郡王之间的说话句数,一天比一天多,有增无减……
“无采,你真的同二公主吵架了?”
探花柳之秋偕同榜眼古青风来访,一见到年在偏厢的夏无采,心里的吃惊几乎是立刻表现在脸上。
“可是再怎么说,将你这个驸马爷赶至偏厢,这……”
柳之秋抬头环顾四周,虽然环境清幽,房中也整理得井然有序,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夏无采该待的地方。
“这里清静没人吵。”夏无采让奉茶的下人退出房间后,自个儿也跟着在桌边坐下。
“可是无采,你到底在跟二公主吵什么?竟然会在新婚之际被赶出房?”古青风对此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
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嘛!
什么事可以让他们吵到这等地步呢?
“是因为意见不合吗?”柳之秋轻声问道。
“不是。”夏无采摇摇头。
事实上,他与二公主连面都没见过,何来意见不合之说?
若硬要说是意见不合嘛……能够让他们知晓对方在想什么的,也只有前些日子跑来搅局的穆郡王了,如果他与二公主真有意见不合,那八成是穆郡王搞的鬼,在二公主面前编派了什么不实之言。
“不是意见不合,那么是为了什么?”古青风不解地问。
“天晓得。”
他自个儿都想找二公主问清楚了。
尤其穆郡王成天嚷着要他去向二公主道歉,却说不出个理由来,更让他好奇二公主气他的原因何在。
“你也不晓得?”古青风纳闷极了。
夫妻吵架却不知道吵架的原因为何?
“反正一个人独居也挺好的。”夏无采起身往房门口走去, “这里离盼秋楼那片空地挺近的,要练剑也很方便。”
“原来你只挂心着习武一事。”柳之秋苦笑道: “二公主该不会是因为你冷落了她,所以才会对你发脾气吧?”
“我说过了,我不晓得!”夏无采烦躁地挥了挥手, “我懒得管她。”有个吵死人的穆郡王成天烦着他,就已经够让他头痛了。
“无采,你要去哪里?”古青风见夏无采将他们丢在房里,迳自往庭院走去,忍不住出声询问。
“到盼秋楼练剑。”
夏无采连头也没回,丢下一句话后便很快地离开了,彷佛这两个好友是自个儿家人不用招呼。
“只说了要去盼秋楼,我们等会儿该上哪儿寻他呢?”柳之秋叹了口气, “无采还是老样子。”
“是吗?”古青风摇了摇头, “我倒觉得他有点改变了,虽然并不多……”闻言,柳之秋微戚惊愕。
“青风,你觉得他哪里变了?”
在他看来,夏无采依然冷淡,见人不打招呼、不带笑容。
“他今天还记得要找人替咱们倒茶。”古青风端起茶杯浅尝一口后续道: “平时他可是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会忘掉的。”
“说得也没错啦!”
柳之秋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除此之外,你不觉得他今天的话特别多?”而且还是他们问一句,夏无采就答一句,在过去,这情形可说是非常少见的!
因为夏无采经常在大夥儿热热闹闹地谈天说地时,一个人静默地坐在一旁,几乎要让人忘却他的存在。
可是今天……
“无采今天的话是多了些。”柳之秋纳闷地问道:“是因为与二公主成亲,生活有些改变,所以才变得随和了些吗?”
想来想去,柳之秋也只想得到这个原因。
“我不知道无采是怎么了,但是有一点是我非常确定的。”古青风把视线调向窗边的小茶几上。
“啊!”
柳之秋跟着转移视线,却在下一刻发出惊呼声。
小茶几上搁着一个小盘子,五块甜馅饼正静静地躺在上头。
“这甜馅饼不是无采爱吃的吧?”
柳之秋走近茶几,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了。
“无采根本不喜欢甜的点心。”古青风摇头回答。
“那这个……”柳之秋瞪大了眼,定定地盯着散发出浓郁甜味的馅饼,心里起了极大的疑惑。
“看样子,无采似乎不是要留给自个儿吃的。”古青风瞧着堆叠整齐的甜馅饼,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些饼应该是留给别人的。”
“可刚才送茶来的婢女并没有端这盘饼进来啊!”柳之秋回想了下,方才除了简单的茶点和热茶,婢女的手上没有这个盘子。
“无采不可能预知咱们今天会来,所以这盘点心不可能是为我们准备的。”古青风瞧了柳之秋一眼,脸色有点严肃。
“等等!青风,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柳之秋感到一阵恐慌。
“无采与二公主在吵架,所以饼也不可能是替二公主准备的,这么一来,可能的原因不就只剩下一个了吗?”古青风平静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无采可能有别的女人?”柳之秋吞吞吐吐地问。
“又不是在说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古青风不禁失笑。
“青风,这可是个大问题啊!”倘若夏无采与二公主失和是因为别的女人,那么难保皇上不会怪罪夏无采。
“事情又还没有确定,我们也只是猜测罢了。”古青风拍拍柳之秋的肩,苦笑道: “别这么紧张,我想无采不至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更何况,他向来对练剑比对女人有兴趣,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每回节华说要上花街遛达,无采绝对是缺席的那一个。”柳之秋点头附和。
唐节华也是他们的好友,今年的武探花,生性开朗又好玩,与夏无采冷漠的个性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事实也许不像我们所猜的那样,对不对?”古青风拉着柳之秋往房门外走去, “我们先去盼秋楼找无采吧,或许可以找机会问个清楚也说不定。”
只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事实上他自己都快要怀疑起夏无采了!
毕竟感情这回事总是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更糟的是……当它一来任谁都躲不掉啊!
第四章
穆郡王“消失”了三日。
夏无采心烦意乱地丢下手里的长剑,走近池边掬起冰凉的池水泼了泼脸。
午后的阳光将池水照得发亮,也倒映出夏无采的面容。
草草扎起的黑发垂散在肩头,长年练武的夏无采有张被晒得泛红的黝黑脸庞,深沉的眸子由于缺乏笑容而显得严肃,紧闭的唇办则令他看起来更为严谨、古板;他的身躯结实而健硕,颇有男子气概,只不过阴郁的个性却让对他有意的女子望之却步。
要说这张脸吓人嘛……
倒也没那么可怕。
可若要说这张脸吸引人嘛……
恐怕会惹来不少人的抗议,因为长得比夏无采俊美的人在城里也不少。
只能说,夏无采有他自己的魅力吧!
“喂!你在看什么啊?”
熟悉的声音令夏无采的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池面的倒影,也不出他所料地添了张粉嫩的少年脸庞。
“没什么。”夏无采起身回头,一见到穆郡王的脸,他竟有几分轻松感。
原本,他以为穆郡王大概不会再来找他了,毕竟那日他说得过分了点。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穆郡王竟然还会来这儿。
“没事干嘛一直盯着池子看?我还以为你要投水自尽呢。”穆郡王白了夏无采一眼, “害我白操心,早知道就不叫你了,让你继续发呆算了。”
“操心?”听见陌生的词汇,夏无采忍不住扬起了眉。
“你?”穆郡王会为他这个没什么关系,甚至有点像死对头的外人操心?
秀眉蹙起,穆郡王尖声反驳: “哼!万一你死在池子里,化为厉鬼到处作祟,那我以后要怎么到盼秋楼玩啊?”
说穿了还是为了自己!此刻,夏无采觉得为穆郡王费心的自己像个笨蛋。
“喂!你今儿个不练剑吗?不用的话就借我看看吧。”穆郡王瞧瞧被扔在一旁的长剑,好奇地走近它,使劲地想拿起来。
“你学过剑?”夏无采挑了下眉,他不认为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王爷会去学剑。
“没有呀!所以我才想试试……哇!好重,这是什么啊?”穆郡王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长剑拿起,但身子却摇摇晃晃地无法站直。
“当心!”见状,夏无采连忙上前夺下穆郡王手里的剑。
“你真小气!借用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穆郡王嘟起了嘴,不悦地抱怨。
“要拿剑之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夏无采上下打量了穆郡王一回,做出结论: “你适合拿短刀,你拿长剑简直就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你瞧不起我?”穆郡王板起面孔质问。
“我是就事论事。”他唯一受不了穆郡王的,大概就是他的无理取闹;除此之外,穆郡王的吵闹与过分天真,他都觉得还算小毛病。
“夏无采,你今天很多话喔!”穆郡王辩不过夏无采,只得转移话题。
“多话的人是你。”虽然嘴巴上不承认,但是刚才经穆郡王一提,他也察觉到了,自己不仅仅是今天特别多话,就连前些天古青风与柳之秋来访时,他的话也说得比平常多。
八成是受了穆郡王的影响。
就因为穆郡王连日来的骚扰,所以就算他想闭嘴不吭声,都会因为穆郡王的话而忍不住开口反驳。
不过,他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改变……
“哼!我平日就是这么说话,哪像你成天死气沉沉的。”穆郡王对夏无采扮了个鬼脸。
“那你还来找我?”这是夏无采最无法理解的。
他让穆郡王碰过那么多次钉子,为什么他还要缠着他?
“哼!我不是说过了吗?在你向皇姊道歉前,我是不会放弃的!”穆郡王双手抱胸,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夏无采欠了他八辈子的债。
“我也说过,要我道歉,你就得先说出个理由来。”夏无采竟不自觉地与穆郡王斗起嘴来。
“理由我当然有啊!”穆郡王骄傲地抬起头迎视夏无采的目光, “你想拿什么贿赂我?”
“贪婪!”夏无采瞪了穆郡王一眼。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真不知道思平侯是怎么教儿子的!
“喂!夏无采,你真的很无趣耶!”穆郡王哼了一声,“跟你开玩笑罢了,你连真话和假话都分不出来啊?”
“说出口的话当然是真话,然而说假话是为了骗人,所以也会说得像真话,你是哪一种真话?”夏无采向来不爱玩猜谜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