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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和武延宁相拥坐在秋风中,看着威严的乾陵渐渐隐在黑暗中,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月亮升起来了,明媚的月光倾泄下来,落满了他们的一身,他们谁都没有动,两人只求能这样安静、美好的渡过一生。
武延宁慢慢的骑着马穿过长安的城门,一年多来,他与太平住在远避尘世的乾陵,他已经不太习惯眼前的繁华,市井的喧嚣,他没有注意到四周的人惊诧的看着他,他也没有注意到上官婉儿坐在高高的城门边注视着他。
他只在想太平,他把她留在了乾陵,她要他带着她交给他的使命回到长安,她说如果她们再不采取行动,那大唐的天下将是韦氏和上官婉儿的,他相信她说的每句话,他当然很了解韦氏和上官婉儿,薛崇简带来了大量关于这一年多来朝中风云变幻的消息,于他而言,那些都是身外之事,他根本不想理会。
可太平却不能,她毕竟姓李,她毕竟是皇族,她不能坐视李家的天下这样葬送在外姓人的手中。于是他回来了,秘密的回来了,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知道即使这样,长安也会有很多人知道他回来的消息,例如安乐、例如上官婉儿、例如可莉,这些女人无时无刻不在探听他的消息,他只觉很厌恶,他却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样的倾出自己的生命来爱他,她们对他的爱,一点都不逊色于太平对他的爱。
上官婉儿百感交集的看着慢步入城的武延宁,他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她从他自乾陵起程的第一天,就开始盼望着今天的到来,当她看见他骑着马慢慢的踱进城门,她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延宁,他回来了,回到了长安。从此,她又将于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中,生活在同一片星光下。延宁,他仍然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他仍然风流倜傥,俊秀飘逸,他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竟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太久了,他离开她太久,甚至她对他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但唯一没有忘记的是他嘴角淡淡的笑,那样的漫不经心、那样的玩世不恭,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上官婉儿很想冲下城楼去挡住他,好好的看看他。可她没有,她站在城门上,远远的看见安乐公主的马车疾驰而来,与那辆马车并架齐驱的,还有骑着马的可莉。上官婉儿有些冷漠的看着那两个女人兴高采烈的迎接着武延宁的归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街上行人诧异的目光和她充满仇恨和苦痛的注视。
李显看着衣履风流的武延宁,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延宁,你回来了。回来好,你母亲怎样?”
武延宁回道:“谢谢皇上关心,我的母亲身体很好,她每天都陪伴着公主。”
李显一呆,才想起来武延宁的母亲是秋萍,他有些歉然的笑道:“朕疏忽了,朕想知道公主的近况。她每次给朕写信总是说她很好,身体好,心情好,绝口不提何时返回长安。朕几次想到乾陵看她,她总是婉拒了。”
武延宁道:“公主的身体很好,她还学会了骑马,延宁经常伴她骑马游荡在乾陵附近的林子里,公主的心情就象今日明媚的阳光,她说从小她就梦想生活在阳光下,山水中,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李显有些黯然道:“朕知道。她难到不相信朕吗?朕只有她一个妹妹。”
武延宁想了想,“皇上,延宁知道您很想念公主,但公主在乾陵为武皇守孝,她也是替皇上在尽孝道,一侍孝期满,公主会立刻回长安来看望您的。延宁此次回来,公主特意交侍我要经常进宫多陪陪皇上。”
李显悦道:“朕就知道太平不会忘记朕的。延宁,你在去乾陵前,朕封你为中山王,现在你回来了,朕就把中原赐给你,做为你的封地吧。”
武延宁吃了一惊,“皇上,中原乃是皇都所在在,延宁只不过一异姓亲王,不敢领此重任,再加上本朝并无给亲王封地之前例,恐会招致群臣异议。”
李显拈须道:“延宁,你就象太平一样,淡泊、超然物外。不象其他的人,总是缠着朕,要了官职,又要金银,得了金银,又要如花美眷。朕只要一个天下,最后他们连天下都想从朕手中要去了。”
武延宁有些惴惴的看着李显黯然的脸,“皇上?”
李显默默的看着武延宁,最后长叹一声道:“延宁,你回去吧。”
武延宁行了礼,快步走出阴暗的太极殿,他有些可怜李显,这是一个没有人关心的寂寞老人。他年轻的生命里充满了阳光,而他却沉入了孤寂的黑暗之中。武延宁突然觉得信心百倍,他知道他可以赢得这个男人的心,就象他赢得了武皇的心一样,他要利用他的寂寞为自己换取最大的利益,为太平换取最大的快乐。
武延宁对安乐道:“安乐妹妹,我看你还是经常进宫陪陪你父皇,他很寂寞。”
安乐诧异道:“他会寂寞吗?他有那么多的妃子,还有母后陪伴他。”
武延宁道:“你毕竟是她最宠爱的女儿,他很想见你。”安乐道:“好吧,不过我要你陪我一起去。”
武延宁恭敬道:“遵命。”
安乐妩媚的一笑,“延宁,你怎么了?就象其他人一样的讨好我。”
武延宁笑道:“那当然,这长安城中,谁不知道安乐妹妹是最美的女人,有多少男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而再所不辞呢?延宁当然也愿意供安乐妹妹驱使。”
安乐亲热的挽着武延宁,“延宁,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我不想听你说讨好我的话,我知道你想让我开心,但延宁,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陪着你,看着你,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武延宁微微一笑,挣开了手,“安乐妹妹,这是在附马府。”
安乐有些委屈的说:“有什么可怕的吗?我马上把武崇训休了,和你成亲。”
武延宁吓了一跳,“安乐妹妹,我们快走吧。你父皇还在宫里等着我们。”
安乐笑着轻声道:“好吧,不过,延宁,你要答应我今天晚上陪我。”
武延宁想不到她竟如此大胆而不顾廉耻,他沉吟了一会儿,“好,我们今天留在宫中。我在碧华宫等你。”
安乐喜得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上了马车。却不知武延宁冷冷的看着她。
第十章 第八节 决裂
武崇训站在他身后,“延宁,你……。”
武延宁返身道:“崇训,你怎么了?吃醋了?你放心,她始终是你的老婆,你好好的做你的驸马,保留住你这个尊荣的身份。”
武崇训恼道:“我当然不是吃醋。延宁,你要我忍这个女人多长时间,我受不了,她四处给我戴绿帽子。”
武延宁拉整齐他的衣襟,“崇训,你没有吃任何亏,你现在是长安城中最漂亮女人的丈夫,而且那个女人是除了韦后外最有权势的女人,她可以给你带给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你也可以让不同的女人,她不会指责你的。她根本来不及为你吃醋,你完全可以随心随意的找寻自己的快乐。何乐而不为?”
武崇训恍然大笑,武延宁轻声道:“听说邀月坊又来了两个美女,你和延秀何不……。”
两人相视大笑,站在远处的仆人莫明其妙的看着那两个疯狂大笑的男人,只觉那两个人似乎是偷到了什么宝贵的东西那般得意忘形。
上官婉儿一边替李显斟酒,一边观察武延宁,他一直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婉儿有些忐忑,她想她为他新换的衣裙是否不适合他的口味,她想起昨天晚上他临走前说希望看见她穿紫色的衣裙,她今天特意穿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也许这紫色太陈了,穿在她身上令她又老又丑。
婉儿转眼去看安乐,她今天穿着明黄色的纱裙,绣着大朵大朵的菊花,衬得她的皮肤白得透明,婉儿有些嫉妒,安乐的确很美,那种光艳动天下的美丽,难怪武延宁为她如此颠倒。
虽然武延宁在回长安后,一改往日对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的态度,甚至有时还象昨天晚上一样陪她饮酒吟诗,但婉儿总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有时候,他明明兴高采烈,但一转眼,他又会怒气冲冲,有时候,他似乎郁郁寡欢,但很快又谈笑风生。
婉儿总觉他心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令他痛苦万分的秘密,让婉儿一想起就心痛不已的秘密,婉儿经常在想那个秘密,是什么秘密呢?关于太平吗?还是关于安乐?她总觉猜不透武延宁,他总把自己隐在一片迷雾中。
婉儿在迷醉的注视着他风神俊隽的外表时,也有猜测他的内心。婉儿示意李显的侍女替她为李显斟酒,她想走到武延宁旁边和他说两句话,一转身却看见韦后有些浑浊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武延宁,婉儿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这个恶俗的女人也在窥视她的宝贝吗?
婉儿厌恶的看着那个身穿着金丝银线织成的锦衣的女人,她明明风华已去,但她仍然装做青春仍在的样子,竭力的想引起武延宁的注意,她做作的大声谈笑,她不时向武延宁飞着媚眼。
婉儿越来越无法抑止自己对她的厌恶,自武延宁回来后,她一直都想把他引诱进自己的床帏,就象武三思一样,武延宁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然对她大献殷勤,虽然没有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但着实对她陪了不少小心。
婉儿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头隐隐作痛,她想起前起时日,韦后要求李显在上朝听政时悬挂一面紫幕,让她与安乐在那之后坐听朝政,在自己婉转的转说下,李显没有同意,但经不住她再三的要求,李显终于在昨天同意了。
婉儿想起韦后当然得意的面容,她有些发胖的脸在烛光下显得那样的丑陋,至今她的声音还回响在婉儿耳边,“皇上,臣妾想坐在紫幕后与您一块训政,以解皇上之忧。”
解皇上之忧?恐怕是增添皇上之忧吧。婉儿厌恶的想。她走到武延宁身边,微笑道:“中山王,稍后要举行吟诗大会,您的诗作写好了吗?”
武延宁抬起头,婉儿见他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不由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武延宁低下头,“谢上官婕妤关心,本王没什么?”
婉儿有些失望,“延宁,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太平不在,我可以替她为你……。”
武延宁冷冷道:“本王没什么。上官婕妤,您如果忙,本王不打扰您了。”
婉儿一时愣住了,安乐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些得意的问:“延宁哥哥,你坐到我身边好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武延宁烦躁的站了起来,突然对李显深施一礼道:“皇上,臣有些不舒服,想告退了。”
李显已喝得微有醉意,“延宁,你要走了?也好,天晚了,太平不放心。来人,把高丽国进贡的东珠赐给中山王。”他转身看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小六,替中山王套马,让中山王骑朕的马回府。延宁,那匹马是突厥国求降的贡品,名叫白龙驹,神骏异常,朕把它赐给你。”
武延宁跪下谢恩,不顾安乐及婉儿询问的目光,快步的走出大殿。
武延宁骑在白龙驹上,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烦躁,太平答应他,他回来一年后,她便要回到长安,可今天他接到太平传来的消息,说她还要在乾陵留半年,他只觉得被她骗了。
当初他根本不想离开她,特别是薛崇简又到了她身边,可她要他回朝探听消息,他经不住她的要求,不情不愿的回来的,与韦后、安乐、上官婉儿、可莉这些女人虚以委蛇,但他的心里一直都在牵挂她,恨不能回到乾陵陪着她,远离长安的纸醉金迷,可她却不想要他,她又一次出卖了他。
武延宁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对太平的仇恨在心中升起,他只想报复她,他恨不能杀死她、杀死薛崇简、杀死钶儿。他只觉义愤填膺,他想骑着白龙驹飞奔到乾陵指责太平,他想拿着那把青刚宝剑刺进太平的胸膛,看她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他的白衣。
他在酒意的驱使下回到王府,一头倒在床榻上,他觉得他很虚弱,他很想痛哭,太平,她终究不爱他,她终究爱的是薛崇简。武延宁仰面向天,泪水从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他突然坐了起来,为什么他要哭?他这么年轻,有这么多的女人爱他,他利用她们,可以得到天下人所想要的一切,太平,只要薛崇简一出现,她就抛弃了他。
为什么?难道他不比薛崇简更爱她,这个女人,她总是在利用他,她总是为李氏的荣誉放弃他,为什么?仅仅因为薛崇简也姓李吗?好,你既然要这样的重视这个姓氏,重视这个姓氏统治着的王朝,我就让它毁于一旦,我看你怎么办?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不怪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爱?爱是什么,从此武延宁心里再没有什么爱,也没有太平公主这个女人,大唐,大唐的天下,总有一天,你会姓武的。
李显有些醉意的看着欢乐的人群,对坐在自己身旁的武延宁说:“延宁,你看看这些人,他们都那么高兴,那么快乐,为什么?”
武延宁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您,皇上。你统治的大唐歌舞升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民安居乐业。”
李显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