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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 by 我意扶风 [年上]-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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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时间:2007…07…17
      



殇 by 我意扶风


文案
青衣从小就在诛天教里,伺候在教主身边。他知道,自己是诛天教主的儿子。可他背负着母亲的承诺,他与自己最亲最爱的父亲,近在咫尺,却相识不相认。直到教主把他变作禁脔,强留在身边,直到自己的亲生弟弟,差点误死在父亲手中,青衣才不得不说出真相。已经伤痕累累的青衣,要如何,来平复自己那遍体鳞伤的真心和沧桑疲惫的情意? 

第 1 章

青衣从梦里醒来,一身的冷汗。
“怎么了?做恶梦了?”绛衣披着外套坐起来,拿帕子擦干净青衣额上的汗滴。
青衣扯出一个微笑,微黄的灯光下,却虚弱的可怜,“没事,不过是梦魇了。”
绛衣轻轻拍着他的背,递过去一杯清茶。
“快去睡吧,明天轮你当值,万一出了差错,教里的刑罚可不是看着好玩的。”
绛衣点点头,回头躺下,不放心,又嘱咐一句,“再梦魇了叫我。”
青衣点点头,吹灭了灯,无论如何却睡不着,听着绛衣的呼吸渐渐低沉了,知他睡熟,才幽幽叹口气,披了衣裳坐起来,窗外月儿正明。

青衣是做恶梦了,他梦见了母亲。
那时青衣四岁,虽然小,却记得些许事情了。
他还清晰的记得,母亲赤红的双目,红的滴血,一瞬间,青衣记起园子里关着的那只獒,那是父亲送给他满月的生日礼物,却是野性未泯,平日里饿极了就是那种眼神,仿佛要把你吞下去。青衣在哭,母亲却没有流泪,她静静的说:“你没有父亲。”青衣使劲摇头,他想父亲,虽然父亲并不尽责,每年,父亲只会回来一两次,但每次回来,总会抱着青衣,把青衣高高的举过头顶。
母亲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没有父亲。记着,是他杀了外公,杀了母亲,也杀了你弟弟。”说着,母亲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府里的嬷嬷告诉过青衣,那里有他的小弟弟,青衣一直很好奇,弟弟为什么会在母亲肚子里?青衣总是趴在母亲小腹上,听着弟弟的声音。
“晨儿,跪下,发誓。”母亲的面容平静而冷漠。
青衣顺从的跪下来。
“我不许你再提你父亲,你没有父亲,记着,赵烽是你的仇人。这辈子,不许你再叫他父亲!!”

一阵寒风吹过,青衣打了一个寒颤。睁开眼睛,天边已经泛白。
门外的钟声响了三声,青衣忙整理了衣衫,简单的梳洗了,早早候在晨夜楼前。
晨夜楼里,人影隐隐绰绰。
小宫女端着盆出来,步履丝毫不乱,来来往往,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青衣忙走进去,隔着帘子跪下,“主上。”
“嗯。”帘子里的人慵懒的点点头。
青衣忙走进去,低头半跪在男人面前,托起他拖地的长发,拿起篦子,轻轻梳顺。
男人轻轻仰起头,铜镜里映出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容,看不出年龄,虽然英挺的脸上没有一点皱纹,虽然长发黑亮健康,却没人会以为他是个轻狂少年。因为他的眼睛,没有少年,会有一双那么深沉狠戾的眼睛。
“你脸色不好。”男人扳起他的下巴。
“昨夜做了恶梦。”青衣恭恭敬敬,不敢抬头。
男人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真好,你还会做梦,本座已经很久不曾做梦了。”
青衣不敢说话,低着头,一下下梳着他长长的头发,仿佛那是他唯一关心的事情。
男人站起来,“陪我去诛天阁。”

诛天阁建在诛天峰上,高耸入云,雄伟异常。
青衣跟在教主身后,亦步亦趋。
全诛天教都知道,青衣是教主最得宠的内侍。
青衣是教主亲手抚养长大的,也是教主手把手教的武功。诛天教,不仅是武林至尊,在朝廷也是举足轻重的,如今南宋小朝廷偏安一隅,金兵入关,诛天教主不但是武林之尊,更是大宋亲王,许多事情,皆是仰仗于他。自从钦徽二宗被金人掳去,大宋资历最高的便是这个教主了,就是现在的皇帝,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诛天阁里,黄袍的年轻太子已经在等他了。
见了教主,太子恭敬的双膝跪下,“参见义父。”
教主冷眼看看他,轻轻点点头。
太子在宫里头万人之上的尊贵,何时受过如此冷落,不由的咬咬嘴唇。
教主甚至没有叫他起来,“你父皇送你过来,想必该交待的也交待过。”
“是。”太子点点头,他是宋氏一族里,最优秀最沉着的少年,不然,皇帝也不会派他来担此大任。
“我无子嗣。既然你父皇想要我传你衣钵,那你便要称我为父。”
“是,义父。”f
“既然叫了这声义父,便是诛天教里的人了,那便要守这里的规矩。”说罢,回头看看青衣。
青衣忙上去,恭恭敬敬向太子行礼,“少主随我来。”
话未落音,只听得一声怒喝,“诛天贼人!拿命来!”只见一个黑影,一道青光,直取教主。
几乎看不见他们是怎么出招的,那个刺客已经被震出一丈开外,剑碎成铁末,一点点洒在大殿上,仿佛天上的星星。
“带下去,好好盘查。”教主甚至不多看那刺客一眼,转身离去。
青衣叹口气,转身吩咐侍卫,“带去刑堂。”
几个侍卫应着,带了那刺客离去,青衣临走时看了一眼那个刺客,不过十五六岁光景,面庞减削深邃,掩不住的英俊秀气。
从诛天阁出来,太子觉得血都冷了,果真名不虚传,不仅仅是教主冷血无情,连手下一个小小侍卫都是这般干练寡言。太子突然想起父皇临行时候的交待,“要想恢复我大宋江山,只有靠你叔父赵诛天。”
“少主,我是青衣。”青衣对他微笑。
“青衣?”太子也笑,“我叫明昭。青衣?莫非你们这里还有白衣红衣?”
“没有。不过有朱衣,紫衣,橙衣,绿衣,绛衣和蓝衣。我们是教主的亲侍,一般都留在宫里做事,不大会出去接任务。”
“那接任务的是谁?”
“剑臣,斧臣,刀臣,戟臣。他们四个接的是明面上的人物,都是叱诧风云独当一面的人物。夜杀,夜隐,夜尘,夜血是接的是暗杀任务,从未失手。春鸽,秋雁,冬鸦,接的是打探消息的任务,还有绮色,旖旎,清渠,芙蓉接的是……”青衣突然住了口。
“接的是什么?”太子好奇问。
“媚惑。”青衣思虑片刻,才缓缓道。
“媚惑?”
“便是媚术,有时候也十分必要。”
“媚术?那必定是十分美丽的女人了,不知比伯父的李师师如何?”
“谁说媚术一定是女人?”
“男人也可媚惑上主?”太子不解。
青衣点点头头,“少主莫要多问这些了。”
太子哦了一声,又问道,“我刚才听你说春鸽,秋雁,冬鸦,似乎少了一个夏,好奇怪。”
“本来是有的,夏鸠,现在没有了。”
“夏鸠?他去哪里了?”
青衣垂下眸子,“死了。”
“死了?”太子惊呼,遂即又自嘲道,“我还以为义父手下的人物,没人伤得了呢。”
“主上手下的人物,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江湖上那些跳梁小丑,还不放在眼里。夏鸠怎会死在外人手上?”
“那他怎么死的?”
“没有完成任务。”
“没有完成任务便要死?”太子大惊。
“这是诛天教的规矩。”
“好残酷。”太子喃喃,“到底是什么大任务,值得如此?”
“诛杀武当一门。”
“武当百年大派,确实要花些心思。可武当不是被你们顺利灭了门么?”
“主上的命令,诛杀武当上下,不留活口,可夏鸠漏了一个。武当派小师妹阮霓裳当年还俗,嫁到了蜀中唐门。”
“就为了这个?”太子惊呼。
青衣淡淡看他一眼,“他该死。少主,千万不要把主上的话当作儿戏,不然,吃亏的是你。”
“你真是没人性!这夏鸠再怎样,也算是你同门,你怎可……”太子涨得满脸通红。
青衣垂下头,不再言语,思绪却飘到很远的地方……


第 2 章

十年前,他刚进诛天教,只有十一岁。他,夏鸠和绛衣是一起进来的,他们都是从数千孤儿里选出的佼佼,从进教的一霎那,他们便没有了名字,没有了家,和外界断了关系。绛衣是个胆小的孩子,他总是窝在墙角,怯怯的睁大眼睛。夏鸠却很闹,他偷偷在纸上写了“陈尚文”三个字,他对绛衣和青衣说,“这是我的名字,我记性不好,怕忘了,你们帮我记住!”说这话的时候,他神采飞扬,一直用手挠着头发。
夏鸠总是说,自己的爹爹是个大英雄,他一定会来接自己出去。他这般说的时候,总是扬起嘴角。所有的孩子都笑话他,只有青衣和绛衣,他们却是点头,说:“他会来的。”夏鸠便是怀着这般心思,在诛天教这个冰冷残酷的地方,笑着长大。
青衣一直在掌管着教里所有的资料档案,他知道,夏鸠的爹爹不是大英雄,只是个被酒色掏空了的纨绔子弟,他娘也不是他说的那般温柔体贴,只是个工于心计的青楼女子。当年故意怀了孩子,趁机撒泼到陈家,要夏鸠的父亲负责,于是,她便成了陈家第七房姨太太。后来,夏鸠的父亲染了花柳病,一命呜呼,家里负债累累,树倒猢狲散,夏鸠的娘便和管家私奔了,夏鸠便是被卖到人贩子手里抵债的。
可是,青衣从来没有拆穿过夏鸠的幻梦,每次,夏鸠说,自己的英雄父亲会来救他的时候,青衣总是温柔的笑着附和,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有梦的时候,往往活的比较快活。

傍晚,安排了太子的住处,青衣便去了刑堂。
侍卫把他迎进去,那个刺客就在最里头的石室里。
青衣走近,细细打量,那刺客十分年轻,只有十五六岁年纪,却颇是硬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藤条鞭子的痕迹,也有烙铁刀斧的伤痕,十分骇人。
“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大概,他叫无情,学的是绝情宫的功夫。”
“只有这些?”青衣皱皱眉头,这么少的信息,主上是不会满意的。
“是,本来还可以多问些,可是他昏迷了,用凉水也浇不醒,只好缓缓。”
青衣点点头,“你出去。”
侍卫行礼出去了,青衣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那是上好的伤药。青衣一直都不是冷漠无情的人。记得当初,夏鸠犯错的时候,青衣在晨夜楼跪了一整天,夏鸠还是被处死,青衣被教主吊在园子里的铜柱上,打了一夜,教主捏着他的下巴说,“我不是不能放他,只要我心情好,他还有生机。可是你不该替他求情。记住,青衣,是你害死他的。”从那以后,青衣便知道,自己的善良和多情只会害死更多的人,从那以后,青衣学会了,带上厚厚的面具。
青衣轻轻褪下他的衣服,把药均匀的洒在他身上,那少年无意识的一声呻吟。
背上的伤口狰狞可怕,青衣甚至不敢去瞧。少年胸口,那层叠的伤疤间,隐约一个飞龙纹,暗红的像血,又像相思的红豆。
青衣浑身颤了一下,无意识摸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青衣还记得,四岁那年夏天,和父亲在瀑布下戏水,父亲胸口也有一个这样的龙纹,青衣还好奇的问过,“爹爹,这是什么?”
父亲把青衣举过头顶,笑道,“这是爹爹的骄傲,只要是爹爹的孩子,都会有这个。”
青衣好奇的摸摸自己的胸膛,又摸摸父亲的那个龙纹,“那晨儿是不是爹爹的骄傲?”
父亲哈哈大笑,“晨儿自然是。”
母亲也说过,似乎父亲的那个胎记,是从他母亲那里传下来的,只要是他的骨血,都会有。青衣突然想起母亲和那个尚在母胎里的弟弟,如果弟弟还活着,大约也是这般年纪!
青衣从石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
侍卫迎上去,要扶他,被他推开了。
青衣回到房间,绛衣也在,绛衣正在收拾东西,看见青衣来了,惨然一笑。
青衣突然想起来,今天是绛衣当值,宫里出了刺客,绛衣难辞其咎。
“这几件衣裳,都是今年新做的,我还没来得及穿,你我身量相当,你拿去穿吧。小柜子里头是我的月钱,还没有动,还有这些个小玩意,是夏鸠送的,丢了怪可惜的,你也拿去吧。”绛衣回头笑笑,却笑得惨淡,“晚上凉,别再踢被子了,自己注意身体,我派了一个小丫头,就住外间,夜里梦魇了你记得叫她。”
“绛衣……”青衣觉得喉头发酸,却哭不出来,或许,他早就没有眼泪了。
“别难过,”绛衣走上来,轻轻擦擦他的面颊,“我巴不得呢,昨晚上还看见夏鸠了,他还是笑,让我叫他陈尚文,说他在奈何桥头等我很久了。”
青衣咬咬牙,“绛衣,你走吧。”
“走?”绛衣不解的看着他。
“七衣以我为首,这宫里的钥匙和守卫都是我管。”
绛衣摇摇头,“傻话,我走了,你怎么办?”
青衣笑得惨淡,“一命换两命,值了,”说罢,竟双膝跪下,“绛衣,我有事求你!”
绛衣忙扶他起来,“做什么!你想折杀我吗?”
“求你带无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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