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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雪-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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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立言的父亲兄妹四个,二男二女,他行大。二姑嫁到了林河往北五里地的郝庄,她最小,也四十二了。姑父郝大通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老实、笑得多说得少,忙完家里的忙地里的。他们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郝小燕,今年十八了;儿子郝强,十六,长着一米七八的大个头。他们两口子一个心眼儿种庄稼、养羊喂猪,平日里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一丁儿一点儿地都积攒起来。女儿小燕没考上高中,已在县服装厂上了一年班,他们不要女儿的钱,丫头长大了,买件衣裳买个粉儿的,需要钱来打扮;郝强读初二,却也成了大小伙子,离娶媳妇不远了。随着孩子的长高,他俩的背驼了,满脸皱纹、手掌皲裂。
二姑顾家,不经常回娘家,想守寡多年的老娘了,就接过来住上十天半月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庄稼人牵扯心肺的总是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在儿子十六岁时,他们用多年的积蓄,把四间旧房翻盖成镶着瓷砖儿的亮堂堂的新房,因为是“两头沉”,由原来的四间变成了六间。夫妻俩长出一口气,房子有了,静等聘女儿娶媳妇了,做梦都笑醒喽。
二姑的轻快没超过俩月,就愁眉苦脸地回娘家来了。做哥哥的一见,忙问跟在后面的妹夫:
“咋啦?你们打架啦?”
郝大通没说话,闷着个头,好象有什么难以启口似的。
二姑一进屋就坐在炕沿上,眼泪“滴嗒滴嗒”地往下掉。当嫂子的一见慌了神儿,不由分说就冲妹夫开了火:
“我说你们都四十出头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年轻的一样儿?放着好日子不过,穷闹什么呀?”
“不是我,是你那宝贝外甥女小燕!”郝大通闷闷地嚷了一句。
二姑哭出声来,呜呜的。嫂子更慌了,看来怄的是大气,把老妹子都气成这个样子了。
做哥哥的跟了进来,看着恸哭的妹妹,也不劝,让她哭哭胸里的闷气就散了。大概有五六分钟,二姑才止住了哭声,红红的眼睛盯住一处,倦倦的,长长地“唉”了一声,然后没声了。
“咋啦?小燕闹什么事儿了?”哥哥问。
“前一阵儿,小燕处了一个对象,王村的,跟她一个车间上班,我们不大同意。王村地方太偏,十来里的土道;那家条件也不行,哥仨才四间旧屋,而且那人还是老大,一嫁过去又养老的又管小的,那不是跳进了火坑了?”郝大通说。
“小燕原先不是谈着一个张村的吗?临着县城,不是挺好吗?”嫂子问。
“谁说不是呀?可她跟人家吹了,说合不来,人家还挺愿意她呢;说跟王村的那个投脾气,荒郊大洼的,投脾气管个屁用!”
“你们好好劝劝她,把道理掰开揉碎,小燕已经长大啦,不能还象孩子一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那样不成了。”哥哥教训说。
“谁说不是啊?我们一开始就跟她讲,和风细雨地,我们说光投脾气不行,过日子得讲个基础啊,要啥没啥,等新鲜景儿一过,那还不打翻了天?磨得那嘴皮子都薄了。可这死丫头怎么说?说什么明白、知道当爹当娘的不会往瞎道上支儿女;可就是看上他这个人了,嫁过去两个人拧成一股绳儿,什么不是挣出来的?”见妻子不说话,郝大通只有把过程讲述一遍,说着说着也压不住气了,脸色有些发青。“这丫头!怎么歪理一套儿一套儿的,我过去一趟,说说她。”当舅舅的蛮有信心,外甥女小时候可招人爱了,他最疼她。
“你还能找着她?找不到了,早跟人家跑了!连上今儿个在王村已经呆了六天了。”郝大通愤愤道,“唉,‘儿大不由爷’,该着郝家丢人现眼哪!”
“什么?!已经跑啦?”哥哥瞪大了眼睛。
“嫂子,你说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妹妹这时才说出一句话,眼圈又一红,两泪硕大的泪挤了出来,“刷”地砸落。
“你们没去找找?这死妮子!”当舅妈的也数落起来。
“怎么没去?去了两趟,见不着面儿,一见我们去,就躲出去了;跟那小子的爹说,人家说‘我们也没留她,是她自己不愿意回去,这谁也没辙’,我们就回来了。”
“就那么回来了?你们啊,真孙!自己的孩子跑了,过去了还有好的?还不跟他折腾?你们呀你们,哼!”哥哥怒不可遏,劈头斥道。
“闹什么闹?自己的孩子在人家,赖着不回来,还有什么脸闹?都丢死那个人了。还有──”郝大通指着妻子,“她早就软了,生怕事情闹大了,小燕没脸见人,生怕逼急了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也是,她都不要咱们了,你还挂记着她干什么?人怎么也是丢了,捉回来打折腿咱也养着;要不就断个利索,她死她活跟咱无关,你也甭生这个气,甭着这个急。你这样拿不起来又放不下的,算个啥哟!”
哥哥和嫂子对视一眼,明白了其中的圈圈儿。
“你说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哟!”妹妹目光松散,又喃喃了一句。

蒋立言二人回到家后,姑姑和姑父已回去了。母亲背着陈玲把他拉到另一间屋,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蒋立言也很是想不到,表妹比他小六岁,小时候常住姥姥家,大家看着她长大的,原先乖巧听话的小丫头也到了有所追求有所选择的年龄了;待听到小燕已出走六天
并躲着不见父母时,他的眉头皱得紧了。
“你明天去你姑家一趟,劝劝她。她想让你回来想想办法,唉!爹妈都不灵了,你又管什么用?”母亲又想起什么来,“对了,这事儿甭给小玲说,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啊?”
蒋立言冲着母亲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晨,陈玲还在睡,蒋立言就起来了;母亲早在锅里煮了几个鸡蛋,让他垫吧垫
吧再走。他吃了三个就饱了,就把剩下的仨放进碗里,对母亲说:
“妈,吃不了了,一会儿让志文上班带走吧。”
志文正在里间屋收拾,闻言探出头来,半是开玩笑半是正经地说:
“我就算了吧,让嫂子吃吧,人家城里人金贵。”
“你这死丫头,整天的瞎说!”母亲对着陈玲睡的屋使了个眼色,沉下脸来嗔怪女儿。
蒋立言没理她,推起车子走到院里;母亲拿着梳子跟出来,踮着脚儿给他梳头:
“看这头发乱的。什么时候叫小玲吃饭呐?”母亲压低了声音责备,“你们在外头儿就
这么懒啊,什么事都得耽误喽!咱们庄户人家动得早,可她总是不起,这饭是吃还是不吃?你得说说她,可不能老这么着。”
“该吃就吃呗,她不醒就甭等她,在外头都习惯不吃早饭了。”蒋立言有些不耐烦。
“这象什么话?好象闹别扭一样,你甭管,我们等她起来再吃。”
蒋立言在路上一边儿走一边儿琢磨刚才的事,感到很怵头。城里和乡下生活习惯不一样,晚上过了十一点才睡下,通常现在还在睡;陈玲上班时没办法,可一到双休日没事了就不免要美美睡一觉。家里的习惯他也明白,庄稼人若睡到太阳一竿子高才起,那不叫人戳着脊梁骨骂败家子才怪。这就让他左右为难,叫陈玲起来吧,她肯定怪他瞎折腾;不叫吧,妈这边儿等着吃不了饭。妹妹志文也是,自从他们结婚后,提到嫂子话音里就有些怪,原先她不是这样啊,难道真的应了人们的说法:小姑子和嫂子有解不开的疙瘩?
一边儿走一边儿想,几里路经不住几蹬,很快,蒋立言就进了郝庄,到了二姑家新盖成的新崭崭的房子前。他进了院,把车子支好,喊了一声“二姑”。
屋门开了,姑父郝大通走了出来。
“是立言呀,昨天回来的吧?快进屋。”
“嗯哪。我姑呢?”蒋立言边答应边往屋里走。
“躺着呢。唉,你回来帮着想想办法,快把你姑急死了。”
蒋立言一掀门帘,二姑已经坐了起来。他一惊,一个多月没见,二姑瘦下去了一圈,两眼红红的,脸上满是皱纹。窗帘拉开了一半儿,屋子里很暗,炕上一片凌乱,整间屋都打不起精神来。
“怎么搞的!跟自己的孩子生这么大气,至于吗?你看看你,变了一个人儿一样。”蒋立言本想一进门就打个哈哈活跃气氛,可一见二姑的模样语气怎么也上扬不起来了。
“立言,你都知道啦?你说你姑该怎么办?”二姑的眼泪又出来了。
“事儿我听我妈说了,我认为这倒算不了什么。”他只有往开里说,劝导劝导。
“这还不算什么?一个大姑娘家,跑到人家家里去,见不得爸妈了,这难道还不出奇,还不丢脸?这一阵儿,我都不敢去想,一想心口就犯堵。这一辈子是为了个啥哟,从小摆弄到大,苦巴苦拽的成人,大了让你生这种恶气!唉,活着是为了啥呀!”
“你可不能这么想。小燕都十八了,大姑娘了,还能象不丁点儿时一样让你整天抱着?孩子大了,就得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就得面临着选择,也都有了自己的主张,你们相差二十多岁,时代又有了那么大的变化,她的思想能和你们的严丝合缝吗?肯定不会。小燕还小,可能做事欠考虑、易冲动,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嘛!你们犯不着跟她较这么大劲儿,更不能不吃不喝,气出个好歹来。”
“这事儿怎么能想得通呢?”二姑坐直了身子。和对其他子侄不一样,她对这个考出去又留在外面做事的侄子依仗得很,这也是写信叫他回来的原因。
“想不通也得想。甭说你了,就连我──够年轻的吧,也在外面混──碰上现在的一些事儿,也想不通。给你举个例子,是真人真事儿,陈玲教的两个学生,也就十八九,还是班干部呢,往一块儿凑,结果女孩儿怀了孕,最后双双退学了。你说这个可气不可气?你也气不过来呀!现在社会朝前迈了一大步,什么新鲜事儿也不新鲜。”
“立言说得不假,咱村郝田的老二小子,和陈屯的一个丫头搞着,那边儿也不同意,怎么着?就是在这边儿住着,就是不回去。”郝大通附和着开导,妻子这一卧床,他的压力骤加,连女儿的气都顾不上生了,只求这个家庭甭倒了顶梁柱。
“这种事儿,只能开导,不能硬管。有时一硬管反倒把孩子推了过去,你越说那边儿不好她就越觉得好,本来只是瞧着顺眼,你们一拦就非他不嫁了,这就叫做逆反心理。相反呢,你们给她自己考虑的余地,她一冷静下来,也许就会想清该还是不该了;也许你们一顺其自然了,他们反倒分手了。”蒋立言忽然想到自己与陈玲家的斗争,不禁暗自苦笑:若是陈玲的父母运用了这套理论,没准儿还真的拆散了他俩呢!
可二姑也有二姑的智慧:
“这些天我也没少劝自己,到现在倒不怎么跟小燕生气了。我只是想那边早动上心眼了。他们为什么不让小燕回来呢?甚至连面儿都不让见,他们鼓动小燕,不让小燕回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然后板上钉钉。小燕若真是怀上了孩子,又不到结婚年龄,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那就真的毁了她了。”
蒋立言浑身一震: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是啊,小燕已退到悬崖边上了,一旦怀了孕,就没有了退路,为父母所不容,为世情所不容,那个男的再变了褂,那她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儿了。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决定去一趟王村,见识见识表妹相中的人。

一说去看女儿,二姑立马儿来了精神,下得炕来,从衣柜里找出一身衣服穿上,打了一盆水洗脸,还抹了点儿香皂。蒋立言不禁摇头苦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郝大通把自己的侄子叫来,让他开出三轮摩托车来;临上车时蒋立言拦住了姑父,让他看家。三轮摩托直奔王村,土路坎坷,车好象要颠得散了架。蒋立言一会儿想突然就荒唐得陌生的表妹(又滋生许多感慨),一会儿想即将面临的阵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想那厮,也端的可恶!
车开了半个小时,王村到了。穿过大同小异的乡间街道,蒋立言感觉不少人在注目他们,那些目光好象都是别有深意的。二姑来过一次,给指着路,随着穿街过巷的接近,她的脸上越来越慈祥了。蒋立言不说话,他明白自己到了王村的角色,要沉住气,镇住人。到了。他让开车的在巷口等,然后跟在二姑身后走进院子。院子里有人,二姑跟人家打招呼,竟似真的瞧亲家来了。蒋立言不说话,只是用眼四处打量,房子、院里的摆设、人。主人把他们让进屋,让座,不坐;倒水,不喝。想着二姑泪水涟涟的样子,蒋立言心里霎时充满了怒气。主人出去了。一会儿小燕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小伙子,面白、中等个儿,眼一与蒋立言审视的目光相遇就垂下来了。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燕低头道。
“昨天回来的。”蒋立言把语气放得很平静,“听说你妈的身体不好,就到你们村去看她。她想你,我就跟着她来了。”
两个人听出了话语中的克制,都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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