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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戒与沙僧的心也在激动地跳着。
那股熟悉的气息在远方又出现,即使相隔万里,他们也能感觉到,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气息,这种力量,是天与地之间万事万物生生不息的力量。
眼前这个叫潮汐的女子,她同大师兄一样,也有这种力量。
可现在她的脸色为什么会如此复杂?
不仅仅是激动,也不仅仅是渴望,不仅仅是担忧,也不仅仅是畏惧……而是千万般情绪的微妙结合。
八戒的心瞬息回到了当年,月宫中嫦娥的目光,不也是这般复杂微妙吗?
蓝色的光闪起,潮汐的身影开始幻化。八戒与沙僧也驾起了云。
“见他,还是躲着他?”
两种完全不同的力,使得潮汐心中分外痛苦,但这是一种幸福的痛苦。
痴痴立着望了千万年,痴痴等着想了千万年,痴痴梦着寻了千万年,当所有的结果就要摆在面前,为何心却跳得这样猛烈?为何有个声音在劝自己不要去见这一面?难道这一生这一世,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光影逐渐散去,流光在最短时间里,将潮汐带到了海边。
※※※※※
熟悉而亲切的海浪声仍在不停地传递着信息。
悟空的心跳得更加热切起来。
那个一直站在海对面,一直跳动着的心,那个说“以其立在这里相望万年,不如在你的肩上好好哭上一场”的心,会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悟空不敢继续往下想。自嘲的微笑浮上了他的面庞,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他都不敢想的东西存在。
海岸近了,他热切地将目光投向岸崖,那里,只有一块碎裂的巨石。
落在碎石之中,悟空默然环视周围的碎石,他迟疑地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一块碎石。碎石在阳光下,温暖而润滑。
悟空长长叹息,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除了碎石,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回头。
两颗心从来没有如此近的跳动。
“怦!怦!怦!”
潮汐看着眼前这个人。
他果然是只猴子。虽然与一般的猴子比,他的身形要高大,他的毛发要光洁,他的神态要自若,他的眼神要有力,但无论如何,谁也无法否认,他真的是一只猴子。
剧烈跳动的心中涌起了巨浪。
“这是天命吗……我们违抗天命,天命便在我们中划出距离?”
悟空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她竟然是个人。她美丽,泛着蓝光的长发在海风中飞舞,深蓝色的目光象天空般纯净,复杂而微妙的神态让她显得略略有些惶惑,这惶惑又使得她令人怜惜。
强烈的失落感从悟空心底深处涌出。
“她是一个人……而我,是一只猴子。”
忽然间,两人觉得,两颗心从来没有距离这么远。
第十一章 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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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强大而坚定的联系,在误解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悟能日记》
二十八宿降落在花果山上。
方才天上的异象也让他们心惊肉跳,曾经历过六百年前的神仙,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两种恐惧在他们心中交织,冒着与恢复了的孙悟空正面交战的危险去花果山,或者是回去被玉帝处罚,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去花果山,这与其说是他们畏惧玉帝的天命,还不如说是他们相信孙悟空。那个猴子是讲理的,只要能说明自己的苦衷,最多是挨两下皮肉之苦,而不会有生命危险。
天命则不会讲理。
二十八宿这时已经将自己在青云洞中痛揍猴子的事情忘了。
生命中总是如此,记忆力的选择性,使我们会忘记对自己不好的东西,而只记得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花果山上没有孙悟空的气息,这让二十八宿多少松了口气。玉帝给他们的旨意是扫荡花果山,而不是去找孙悟空打架,在天宫这么长时间,这种挑字眼的功夫早就练到家了,大家对此心照不宣。
“必须在猴子回来之前,将这里扫荡干净。”二十八宿内心深处达成了史无前例的一致。
于是,雷与火,风与烟,一瞬间便将花果山吞没。
※※※※※
悟空垂下目光,不再望着潮汐。
如果以人类的眼光来看,潮汐并不是绝色的女子,她暗蓝色的长发更令她显得有些奇异。但悟空却固执地认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她不但是个人,而且是个美丽的女子,而我,是一只猴子。”
潮汐看着冷冷站着不出声的悟空,千万年来在心底无数次设想自由后的第一次见面,却是如此冷漠,难道他不懂得自己一直在等他,无论他是人还是一只猴子吗?
“天命如此……我们本该按着天意老老实实站在海边相互对望,但我们却想与天命对抗,结果虽然我们得到了自由,但天命却让我们的心不能再在一起……”混乱如麻的思绪在潮汐心中翻腾,她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这叹息声却如重锥击在了悟空的心中。
青云洞中盲女看护他的经历在他心中浮起,盲女知道他是妖精,却没有把他当作妖精,而这个等待了千万年的人,却用一声叹息对待他。
他仰起头狂笑起来,泪水在他眼中转了几转,终于没有落下来。
潮汐皱着眉看着他放肆地笑着,笑声刺耳。
良久,孙悟空的笑声仍未停止。
潮汐打断了他的笑:“我……是潮汐。”
孙悟空没有看她,将目光投入海中:“我是孙悟空。”
期待千万年的见面,平淡如水。
远处,八戒与沙僧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半晌,八戒来到水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
一只猪的影子。
冰冷的感觉将再见悟空的激动一扫而空,八戒仰望长空,发出沉沉地长叹,那个他一直在回避却总缠绕在心底深处的疑问一下子有了答案。
“即使……我战胜了天命,嫦娥还会对一只猪有感情吗?”
闪闪的红光映射在他的脸上,苍白而疲倦。
沙僧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向红光的来源,海的那一边,火焰的光芒将半边天空染红。
※※※※※
广目的心情分外沉重。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孙悟空未死的原因,青云洞里孙悟空最后望着自己那种死去般地茫然,现在一定被刻骨铭心的仇恨所代替。
谁能在恢复了力量的孙悟空仇恨之火下全身而退?
“汝等前去助二十八宿扫荡妖猴,我自有安排。”看出了广目的迟疑,如来温和一笑,广目却从他的笑意里看到了一丝令他害怕的神色。
广目垂首,“天命……天命前我又能如何?”他将心里的那一丝迟疑掩蔽得更深。
四天王之首持国天王回视了广目一眼,响亮地应了声“是”,面色依旧平静。
四天王离去后,观音合什:“我佛法力无边大慈大悲……”
“这就是天命的威力,为了迎合天命,每一个仙佛都必须尽己所能……即使是猴子,也不可能战胜天命,逆天命行事只能让他加速灭亡。”如来一如往昔微笑着听她长达三柱香的祝辞,心却完全游于物外。
“……为了尽快将妖猴消灭,”观音总算转回正题,“弟子愿领木咤前去助战。”
如来的目光变得深遽:“不必了,我自有安排。”
“我的安排万无一失,因为我就是天命……”如来心底转过这样的念头,但随即一丝阴影便掠过。
“在猴子心中下的禁制,原本也该万无一失……”
世界上真有万无一失的安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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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狂呼:“筋斗云!”
通红的天际让他从冷淡的僵持中回过神来,他知道烈火在哪里燃烧。
花果山,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
花果山,他刚才经过,阔别百年还没有仔细探望的故乡。
花果山,自从他的诞生神仙妖魔多少次扫荡却仍旧不弃他不舍他不因为他是妖精而歧视他也不因他是斗战胜佛而逢迎他的故乡。
自己给花果山带来过多少次灾难?山中的孩儿们又被自己连累了多少次?这百年来,他们是否还在等待那个与他们狂笑与他们戏谑与他们玩耍与他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大王”?
当他看到已成焦土的花果山时,方才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现在还不是流泪痛哭的时侯。
水帘洞……水帘洞……那是唯一的希望。
他飞快地接近着水帘洞,却又害怕接近水帘洞,事实和真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没有见着的时侯,人还能保有希望,见到的时侯,就什么也没有了。
水帘洞在前,他却无法感受到生命的气息,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异常虚弱,即使失去力量被困于青云洞之时,也没有过的虚弱感吞没了他的心。
他回首,八戒与沙僧远远跟着他。
“她竟然没有来……她竟然没有来……我走的这样急,难道她不明白这对我多重要吗?”比虚弱更冰冷的气流涌起。
“他竟然什么没有说……他竟然什么也没有说……他就这样跑了,难道他不明白我一直在等着他说‘跟我来’,难道他不知道只要他这样说一声,我就会永远永远随着他不管他是人是神是妖是猴?难道他不但外表是只猴子,连那颗心也是颗猴子的心?”
潮汐咬紧牙齿,压制着自己跟随着八戒与沙僧冲过去的冲动。
海风忽然猛烈起来,卷起她的长发,也卷走了她的心。
“没有活的。”
水帘洞外八戒扫视周围,愤怒也从他的心底涌起,连一棵草都没有留下,这样的手段也是“天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
沙僧苦笑,眼前的一切令他想起这样的一句话。
自由自在活在天地之间,原来是这么难。连一棵树一根草哪样无知无觉顺应天命地活着,也是这么难。
“思考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思考是唯一不被天命支配的选择。只有思考,才能证明你是自由的。”
八戒缓缓说着,这是对沙僧回答。
悟空穿过水帘,动作比六百年前初次穿过时要轻松自如,心却比六百年前沉重万倍。
他知道迎接他的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但他仍强迫自己进去。
无数各类动物血肉模糊地摊在地上,象一地乱草。
大步来到内洞正中,那里,几个猴类的尸体仆倒在一张大石磴下,手仍紧紧抱着石磴的一脚。悟空恍惚中似乎看到他们在临死前在自己的石磴前,带着哭泣与痛苦,向着自己,这个他们甚至根本没有见过的“大王”哀告和诅咒。
洞壁已经被火焰与鲜血染红,残损的肢体、破碎的内脏和仍在燃烧的余火将地面铺得难以插足,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烧焦的油脂味。
思绪瞬间回到了青云洞中,自己吃了盲女,那个暗夜里给自己阳光的女子。
那种冰冷与抽搐的感觉,使得悟空张大嘴,发出无声的长啸。
用尽全身力气,却没有一丝声音的长啸,除了“毕剥”的火声,悟空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狂野地跳着。
“杀!”
无声的狂啸变成有声地呐喊,悟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水帘洞中穿出。
他无需过多思考,便知道该去哪里。
于是八戒与沙僧看着他腾空而起。
奎星轻轻打了个冷战,一丝冷意自心底升起。
斗星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神态:“怎么了?”
奎星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斗星微笑了:“一切都如天命,顺利得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可别多心了。”
奎星眼中闪过一丝嘲意,“一切都如天命吗?”他想,“要是如此,猴子就根本不应该产生。我也不应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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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微闭着双眼听着众神相互的指责,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让他们相互指责与牵制,这是天命。
他没有看到,奎星站在班列中偷偷将目光送向大殿的一角。
他也没有看到,披香殿的玉女侍香站在那里,偷偷地望着奎星。
目光在两人间相互纠缠了多少年?
奎星向来十分厌恶在披香殿召开的朝会,每个月一次的披香殿朝会,不过是诸位神仙发泄私人不满或者说些官冕堂皇的话的场所。
直到那一天,大殿角落里的目光将的世界照得明亮起来。
没有太多的表情——也不敢有太多的表情,甚至不敢长时间地盯着他,但奎星可以从那匆匆却恋恋的一瞥中看到无数温柔与渴望。
于是原本枯燥的朝会也变得生机勃勃起来,奎星甚至于渴望朝会,最好每天的朝会都能在披香殿举行。
但披香殿朝会仍旧是一月一次,任他如何渴望,天命不可更改。
一个月牵肠挂肚,一个月魂牵梦绕,一个月寝食难安,为的就是在披香殿里看到那若有若无的目光。
他也可以从每次朝会开始时侍香眼神中的渴望与结束时的难舍看出侍香的心意。
他只能把两人目光相遇时的甜蜜与夜夜相思的苦涩藏在心底,连同列的其他星宿他也不敢透露。
因为天命,他无法抗拒。因为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