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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花满楼走进自己厢房时,陆小凤正一手摁著老实和尚一手拿著包子往嘴里塞。
这包子是苦瓜上人的手艺,苦瓜上人亲手和的面,亲手制的素菜馅。
陆小凤吃苦瓜上人的东西时一向奇快无比,他层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苦瓜上人整套共计一十九盘的素菜宴全部扫进了肚子里,但现在,他却只能拿著个包子对著花满楼发呆。
花满楼……浑身都是湿的……
陆小凤常常被卷进莫名其妙的麻烦里,也常常被姑娘家追的跳河而逃,所以陆小凤知道,无论谁干呼呼的跳进水里再湿淋淋的爬上来後,那个人通常都不怎麽好看。 花满楼不同,虽然一样都是湿淋淋的,但却不显一丝狼狈,他就这麽安闲自若的走入房中,径自到屏风後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坐在桌边,倒水,喝茶,一直到喝完第三盏茶,才轻轻咳了一声。
两尊蜡像菩萨这才回过神来。
干咳一声,也顾不得包子,陆小凤神色奇特的挨到花满楼身边坐下。
花满楼不理他,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
陆小凤上上下下的看了会花满楼,笑道【看来不似溺水。】
若是溺水,现在哪会像花满楼这样喝水喝个不停。
花满楼浅浅一笑,道【不是溺水。】
陆小凤捉过花满楼的双手正正反反的翻著看了一会,又盯著他俊朗清秀的脸庞看了好一会,道【也不似捅了马蜂窝。】
花满楼笑道【我四岁後就没有捅过蜂窝了。】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笑道【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浑身湿透的原因?】
花满楼也笑了,满脸无辜的道【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
老实和尚大笑出声,陆小凤瞪了他一眼,道【和尚,包子好吃吗?】
【好吃。】老实和尚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道【从陆小凤手中抢回来的包子尤其好吃。】
【我想也是】陆小凤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沾了我口水的包子,无论怎样也都该更好吃些的。】
老实和尚虽然还在笑,却有些苦笑,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终究忍不住冲出门去。
花满楼浅笑著摇摇头,陆小凤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西门吹雪也落水了?】
花满楼一怔,只觉得自己的双唇似又烫了起来,微红著俊脸再喝了杯水,才无奈的笑道【陆小凤,我现在才发现,有时候的你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陆小凤拍著花满楼的肩膀大笑。
其实现在的陆小凤很想去看看西门吹雪浑身湿透的样子,但陆小凤也知道,情况绝对不比现在有趣——再借陆小凤两百个胆子,陆小凤也不敢对著西门吹雪调侃说他像只落汤鸡。
陆小凤正欲再问,门口忽然出现一位年近五十,气质卓然的老妇人,道【两位公子,门主有请,不知两位是否愿往正厅用饭?】
花满楼起身浅浅一笑,道【有劳夫人带路。】
陆小凤不露声色的打量这位老妇人,她身上的服饰虽然不及惶月门里主人家的,却明显比一般仆佣来的好,而且一路上碰到的人对她更是礼数周全,到不知她是什麽身份。
待到了大厅,才发现一共只有五个人。
西门吹雪居然也在,陆小凤笑嘻嘻的靠近,低声道【难得你也会来。】
西门吹雪瞥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即看了花满楼好一会。
花满楼神色不变,浅笑著与众人寒暄。
开席不过一会,陆小凤却见识了温廷树长袖善舞的能力。
可能由於惶月门的奇特,温廷树同样身兼两种特质,既有江湖人的洒脱,也有朝廷中人的那种淡淡的疏离。
但温廷树依旧是个极好的主人,虽然他的身上自有一股稳重的威严,却不让人觉得拘谨,也没有过分热情,就这麽低笑著敬过一圈酒後,陆小凤到渐渐放松下来。
陆小凤的眼睛一直看著温廷树和谭青末,或者说,陆小凤看的是他们之间的配合,——不留什麽痕迹,却让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相处多年的主仆。
这种感情,比兄弟间少了一份轻松与随意,却多了不少知根知底的了解。
五分饱後,温廷树浅笑著敬了花满楼一杯酒,道【不知花公子平时以何自娱?】
花满楼淡淡一笑,道【在下是个散人,天地间音律可为趣,人世间花草可为趣,朋友间的相处亦可为趣。】
温廷树点了点头,道【花公子的琴技我常听青末提及,心里不免神往。前些日子到是得了一把好琴,可惜我是个粗人,不识琴趣,如蒙花公子不弃,敬请笑纳,但不知我是否有那耳福听花公子弹得一曲?】
谭青末手上微颤,西门吹雪神色不动,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以温廷树和花满楼的身份,温廷树这样要花满楼为他弹琴已经给了花满楼很大的难堪,再加上如此弹琴後还要送琴,更像是给那些乐师伶人打赏。
温廷树却犹自含笑,状似无所知般的等花满楼答复。
花满楼浅笑道【正所谓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今日能与温门主聊的如此投机已是难得,趁著酒性为朋友小弹一曲更是风雅,在下岂会推拒?】
温廷树凝视著花满楼好一会,心里暗讶,但也在有了一丝寒意,似乎是第一次,他发现眼前这个温和俊雅的年轻人并非是个一无是处或软弱的大少爷,这非但因为花满楼在谈笑间四两拨千金的将难堪避过,更因为花满楼面对这种挑衅却依旧那麽平和。
这样的修为,有时比显赫的家室与绝世的武功更让人动容。
温廷树给谭青末递了个眼色,谭青末却低头不动,并未立刻出门取琴,温廷树不由眼色一冷,又瞥了花满楼一眼。
花满楼仿若未知,只是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谭青末一咬牙,转身离座。
温廷树瞥了眼谭青末的背影,闭了闭眼,又笑著敬了一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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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坐在琴前,细细的抚了抚琴身。
他脸上的神色温柔平和,似在玩赏难得的古玩,又似在与古琴对话。
谭青末低著头摆上一炉熏香,花满楼抬起头向著他那淡淡一笑,谭青末低头退开,却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席面已经撤了,换上了西域带来的果酒,温廷树一手端了酒杯,一边动了动身子,坐的更舒服些,正想开口,却听陆小凤哈哈笑道【我这人随意惯了,若是过会兴致来了,花满楼弹,我来唱,温门主就更有耳福了。】
温廷树岂会不知陆小凤这是在为花满楼分担,正想给个软钉子,却在碰触到西门吹雪两道冰冷的视线後心里一怔,淡淡的道了声【陆公子随意。】
陆小凤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花满楼浅浅一笑,双手微扬,琴声响起。
西门吹雪的唇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花满楼弹的是难得的琴曲,而这种琴曲是真正的古乐、雅乐,没有节拍,正所谓‘诸乐有拍,惟琴无拍,琴无节奏,节奏虽似拍,而非拍也’。
可惜陆小凤完全不识音律,没有领会花满楼委婉拒绝的意思,摸著胡子想了想,随手拿过一根筷子,‘叮’的一声瞧在酒杯上,花满楼左手回抚,当即改乐曲为词曲,陆小凤打著拍子放声高歌‘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星斗横幽馆,,夜无眠灯花空老。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长记小妆才老,一杯未尽,离杯多少。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料有牵情处,忍思量耳边曾道。基时跃马归来,认得门前笑。’
唱完,陆小凤丢下筷子大笑三声。
温廷树的眉端不可察觉的皱了一皱,忍不住用手轻轻按了按右耳,道了声【如此‘特别’的《青门饮》,我到还是第一次听见。】
西门吹雪的眼中闪过笑意,看了看陆小凤,明明白白在脸上写著‘果然特别难听’,陆小凤却只是摸著胡子装傻。
花满楼琴音减弱,忽然浅浅笑道【还有一小节尚未完成,在下才疏学浅,未能精通,这一小节多有不当处,还请温门主见谅。】说完,右手连弹,虽然手势甚快,但曲调却很和缓,温廷树的脸色微变,稍稍坐直了身子。
西门吹雪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花满楼,转眼间花满楼已经弹完,正用琴尾的丝帕擦拭双手。
温廷树紧紧的盯著花满楼,最後这一小节中,花满楼融了内力在里面,花满楼是在以此做为‘回礼’,却仍在弹奏之前先行告知,这份坦荡与显而不彰的回应却让温廷树真正看重他起来。
花满楼……
同样惊讶的还有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忽然感到有些疑惑,花满楼显然并非软弱易欺之辈,虽然他的回应都是点到即止,却很坚定了表明了他的立场,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为何对湖中之事没有任何反应?
从两人上的岸来到回到厢房的路上,花满楼的神情都看不出任何异处,甚至连责问探试也没有。
那样的动作,按世俗眼光来看,已是轻薄了吧……
温廷树站起身来,身形微晃,忍不住又深深的看了花满楼一眼,忽然大笑道【醉了,待的明日再与诸位继续。】
谭青末向著花满楼微微一欠身,正要跟上,门口却一阵骚动,在众人的震惊中连滚带爬的跌进一个浑身是血,张大嘴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的人。
谭青末快步向前,扶住那个人,一掌拍在那人的後背处,那人吐出一口黑血,呼吸稍稍平复了些,哑著声音道【有……有人劫持了龙王之女……现,现正在门口……】
温廷树神色不变,先转身对著陆小凤等人道了声告辞,才示意谭青末扶著那人跟上,步履稳健的走向门外。
陆小凤看著地上的黑血,似真似假的笑道【果然好定力,听完我的歌还能脸色不变的温廷树到还真是第一人,看来我是找到知音了。】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江湖中能以歌杀人的,你也是第一人。】
陆小凤一时语塞,翻著眼睛摸了摸胡子,干脆一溜烟的跑出门去凑热闹。
一时间,屋中只剩西门吹雪和花满楼。
西门吹雪凝视了花满楼半晌,淡淡道【如此难得的《醉翁操》,望下次能有幸听完。】
花满楼满脸惊讶,忍不住将头转向西门吹雪那,道【想不到西门庄主竟然识得?】 8
西门吹雪凝视了花满楼半晌,道【如此难得的《醉翁操》,望下次能有幸听完。】
花满楼满脸惊讶,忍不住将头转向西门吹雪那,道【想不到西门庄主竟然识得?】
西门吹雪看了花满楼一眼,没有说话。
熏香在房间里萦绕,一时间只有让人略感窒息的沈默充斥在空气中。
花满楼放在桌上的双手紧了紧,随即放松,抬头坦然道【抱歉,在下失言了。当西门庄主道破曲名时,在下就该发现,西门庄主所识得的,绝不是唯剑而已。】
西门吹雪凝视著花满楼,眼中掠过一道光亮,心里却闪过一阵遗憾——这样的一双眼睛,居然无法望进其中……
【花满楼,湖中之事你是怎麽想的?】
花满楼微怔,显然没料到西门吹雪居然会问的那麽直接,半晌过後才淡然道【上岸之时多谢西门庄主施以援手。】
西门吹雪静静打量著花满楼,忽然笑道【你怕什麽?】
花满楼眉端微皱,道【西门庄主何出此言?】
西门吹雪将目光移到面前的青瓷杯上,上面不断起伏的青色纹路清晰却不突兀,明明只得一线,却似是覆满了整个杯面。
西门吹雪的右手支上桌面,身体略微前顷,道【你若是不怕又何需如此回避?花满楼,你并非善於躲藏之人。】
花满楼沈默。
扪心自问,如果是陆小凤与他在跌入湖里时发生这事,两人上岸後必只是哈哈一笑,但那个人不是陆小凤,是西门吹雪。
花满楼与西门吹雪相识不过几日,西门吹雪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影响太多。
西门吹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手也在花满楼的杯中添了一些,缓缓道【如此漠视本就是一种动摇,欲盖弥彰。】
花满楼呼吸一紧,忽然舒展了原本微皱的眉端,道【庄主并非行事鲁莽之人,但庄主对方才的言辞究竟所指何意当真明白?】
西门吹雪面色微讶,不由暗自沈吟。
他的确被花满楼这种无动於衷、波澜不动的态度惹的有些恼了,湖中之事更是一时情动,但他对花满楼的在意究竟有多深西门吹雪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下,他当真该如此步步逼近?
花满楼对西门吹雪的沈吟却没有任何表示,好似早已料到一般,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事实上在西门吹雪说出‘欲盖弥彰’四个字时,花满楼是花了大力气才克制著自己没有满脸绯红。
只是,没想到传言中冷如冰雪的西门吹雪也会如此莽撞,看来进了惶月门後举止反常的果然不止他一人。
忽然,花满楼脸色凝重的猛然站起,细细辨别了一下後向外冲去,西门吹雪也快步跟上,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重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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