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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了会孩子,等着屋子里点了灯,胤禛就坐在书桌前忙着自己的公事,权珮陪坐在他身边,无意中看了几眼公文。
“这是想弹劾福建浙江总督郭世隆?”
胤禛手下顿了顿:“嗯。”
郭世隆现在可是皇上的宠臣,前几日皇上还夸赞过郭世隆为重臣表率,才几日的时间胤禛就要参奏,只怕不会太过顺利。
“何必这么着急?”
胤禛停下了笔:“若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就罢了,可即知道了就没有理由不闻不理。”胤禛这样做的原因其实有很多,刚入朝的阿哥,要真正的被朝臣们另眼相看,必须要做成几件大事,而弹劾郭世隆便大抵是胤禛计划中的一件。
权珮挑亮了灯:“既然下定决心了那便做吧。”
早上请安的宫妃的们的脂粉香气还没有消散尽,太后正眯眼坐在榻上养神,大太监杨清在太后耳边低语:“那日里御花园的事情奴才一直在查,终于有了点眉目。”太后的眼睛慢慢睁开:“怎么回事?”
“那日里附近的宫女太监共有十人,另外还有四福晋和她的丫头。”
“四福晋?”太后摩挲着手中的紫檀木手串:“你觉得四福晋也有可能?”
“这个奴才就不好妄下断论。”
太后又眯起了眼:“你做的也对,不冤枉,但也不能放过。”
殿外传来了少女清澈的笑声,太后挥手示意杨清站在一旁,面上就露出了几丝慈爱的笑意,九公主宪琳端着一盘子点心走了进来:“皇玛嬷在忙什么?这是孙女让御膳房特地新作的点心。”
牡丹花样红色的点心看起来十分好看,太后笑着问:“这点心叫什么?”
九公主得意的道“叫贵妃红,是孙女特地想出来孝敬您的!”
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果真是哀家的小棉袄!”
九公主宪琳为德妃所生,一直养在太后跟前,很得太后的喜欢。
牧瑾正在窗前看书,急急忙忙跑进来的苏培盛帽子都歪在了一旁:“福晋!主子爷被关进宗人府了!”
权珮的手一抖:“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还没等的胤禛下手,河道总督于成龙就先参福建浙江总督郭世隆克扣河工工钱,胤禛帮着也说了几句,皇上原本就被于成龙这耿直的奏章看的冒火,郭世隆是皇上跟前的宠臣,满朝里没个人多说,只胤禛开口多说了几句,皇上听的冷笑:“无凭无据的你就敢开口说话?”也不等胤禛辩解就开口道:“进宗人府清醒几天!”
于成龙没事,胤禛到被关了起来,皇上虽然只是迁怒,但谁又说的准这里面的意思?
权珮叹了口气,一开始胤禛的这条路就注定充满艰辛,却没想到会这个不顺利,她起了身:“我同你一起去宗人府看看爷吧。”
丫头们收拾了好些胤禛日常用的东西,又收拾了一篮子的吃食,去请了德妃的意思,拿了出宫的牌子。
此时的宗人府同礼部等六部建在一起,都在东江米巷内,出了宫门也就是几步路,宗人府本就是是宗室用来关键宗室子弟的地方之一,所以并不像外头的监牢那样,即便是关起来也是个干净的小屋子,有桌有椅有床,只是摆设少跟先前的日子是不能相比。
太监领着权珮进了胤禛的小屋子,便退到了一旁,坐在桌子跟前正在出神的胤禛看见权珮进来,脸庞都一亮:“你怎么自己来了?”
晓月在桌子上摆了吃食,另有一个丫头铺设起新拿来的被褥。权珮坐在了胤禛身旁:“给爷送些东西过来,也想瞧瞧爷过的怎么样,要不然也不能安心。”
胤禛勉强笑了笑:“也不算太差,只是要你操心了。”
“爷是什么打算?”
胤禛吐出一口浊气:“皇阿玛是一时的生气,想来过几日就将我放出去了,你也别太担心,安心在家里等我就行。”
“于成龙是个直臣,他不会参这么一次就罢休的,他总是闹腾,皇上一时半会也不会消气的。”
胤禛苦笑的看着权珮:“你看的这样透彻,爷就是想瞒都瞒不住。”
镀银的小香炉里燃上了清新的青木香,小铜盆里的炭盆也燃了起来,驱逐着屋子里的潮湿,快十月的北京城,夜里还是很冷的,胤禛不自觉的舒展着身上的肌肉,连面庞上的神情都轻松了很多。
权珮浅叹:“不必总跟我说好的,您的奏折不是还没有呈给皇上么,等回去我亲自送去给皇上吧。”
胤禛有些犹豫:“万一要是在牵连到你可怎么办?”
“我是个妇道人家,皇上就是生气也不过是叫我禁足或者念佛,在说皇上生气更多的是觉得爷人云亦云,若是看见爷早就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根本不是信口开河,或者也就不生气了。。。。。。。。。”
权珮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毕竟太过冒险:“我舍不得你受委屈。”
权珮浅笑:“未必就会受委屈,难道还信不过我?”
胤禛想起往日,又觉得以权珮的才智处理妥当这件事似乎并不一定不能成,他再三斟酌:“千万不要勉强,你要是出了事,咱们院子可就真乱了。”
苏培盛留下来侍候胤禛,权珮跟胤禛说了一会话便也起身了。
权珮能过来似乎让胤禛安稳踏实了不少,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闻着熟悉的气息,胤禛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好,先睡饱了再说吧,否则就是在这里面愁死也没有什么作用。
太子特意叮嘱了太子妃一回:“要是四弟妹过来求你帮忙,你什么都别乱答应,四弟的事不是大事,但他胆子也太大了,也该叫皇阿玛压一压他。”
太子一面要用胤禛,一面又害怕他真正的掘起成了自己的威胁,所以即便可以开口求情,他也要等一等,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开口,太妃虽然答应着,但心里却闪过权珮的样子,以权珮的才智未必会需要求到这里吧。
太子一走,太子妃就吩咐下头人:“盯着点四福晋,看看她在做什么。”
马车上权珮吩咐了一声跟着的小馒头:“去找青先生,让他手底下的人这几日盯着于成龙的动静,在去一回那拉府上跟我阿玛说,先别为了爷的事情出头,等几日在说。”
小馒头忙应了一声,晓月给了他几个小钱叫他搭车,眼瞧着他一溜烟的跑远了,才回了马车里。
权珮正在闭目养神,这样的大事面前她看起来还是如此的精致华贵,连衣裳上的褶子都有一定的数,错不了,晓月垂头跪在一旁替权珮揉腿,跟着这样的主子,似乎连她自己都胆大了起来,好似即便四爷真的出了事,只要还有福晋在,一切就都乱不了。。。。。。
胤禛被关不是小事,即便没有人特意给李氏几个说,外头的消息也传进了院子,三个格格都立在廊下,看见权珮忙都迎了上来,纳兰明月竟着急的落了泪:“福晋,爷没事吧?爷还好吧?不知道宗人府那里有没有亏欠了爷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出了这样的大事?”
权珮微微皱眉,晓月上前呵斥道:“格格哭什么?外人看见还只当主子爷怎么了?您赶紧把眼泪收起来,没得叫人看见晦气!”
此时即便纳兰明月被下了面子,噎的满脸涨红,也没人有心思看她的笑话,宋氏上前给权珮捧了茶水:“福晋辛苦了!”即便有再多的话,她此刻也不敢随便问。
李氏抚着肚子脸色也不大好,权珮看见才缓了缓脸色:“坐下吧,先别自己乱了阵脚,爷的事不是大事,过几日皇上气消了,爷就回来了。”
李氏攥紧帕子,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好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婢们的心都快跳出了胸膛,福晋看奴婢们能帮上什么忙?”
到底是宋氏和李氏更知道权珮,说出来的话也叫权珮觉得顺耳。
“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替我约束好院子里的人,不许乱走不许乱说,也千万不要让外头人随意进来,你们稳住了咱们的院子,便是最大的功臣。”
宋氏吃惊道:“福晋这是要?”
“我去求见皇上!”
☆、第二十七章
养心殿中,皇上刚刚同几位内大臣以及兵部的大臣研究了葛尔丹的地形这其中也包括费扬古在内;虽说行军打仗变数很多;但大致的要领要制定出来。经历了一场严冬蒙古各部都算是脱了一次水;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在夏季来临之前攻打葛尔丹便是最好的时机。
大臣们刚刚退下,康熙还正在看地形图;李德全从外头进来道:“四福晋求见。”
康熙微皱起眉头:“她一个妇道人家过来做什么?叫她回去。”
“奴才瞧见四福晋手上还拿着个奏折;皇上要不见见?”李德全试探的道。
康熙扫了一眼李德全;李德全只觉得全身一僵,天地良心,他可没有收什么好处,只是觉得四福晋的事还是稍微使上一把力好;指不定以后也要寻上这位能耐的福晋。
默了半响;听得康熙道:“若是进来找朕哭哭啼啼的那就不必进来了。”
李德全忙应了一声,四福晋瞧着可没有哭哭啼啼的意思,到是相当镇定。
殿外李德全笑着朝权珮道:“皇上不喜欢见人哭哭啼啼的,奴才也是白叮嘱一句,您进去了注意着点就行!”
这位有名的大太监到是亲善,权珮微笑着点头:“我知道公公帮了忙,这个情我记下了。”
李德全眼前一亮,这位四福晋可真是个通透聪明人,打起交道来都轻松,忙道:“福晋言重了!”
康熙坐在乾清宫的西暖阁里,墙上还挂着蒙古的地形图,炕几上摆着几沓子奏章,朱笔搁在一旁,见着权珮进来到多打量了几眼,儿媳妇中就是太子妃好似也没敢专门求见过他,这个四福晋是胆识过人,还是有勇无谋?
行过礼的权珮站在康熙面前,眉目平和,神情淡然,丝毫看不见慌乱和紧张,虽说刻意透出了几分恭敬,但康熙知道这个四福晋对他并没有多少畏惧。
康熙沉默了半响,好似让这殿内的空气都沉重压抑了起来,但权珮仿佛并没有感觉到,还是先前的样子,头上的金步摇都纹丝不动。
凝滞了片刻,自然还是康熙先开了口:“见朕有什么事?朕先说了,要是给老四求情那你就不必开口了。”
康熙明显的是在为难权珮,他猜到权珮过来无非就是为胤禛求情的,这话一出,那权珮的路不就是被堵死了?
权珮垂眸,捧上了奏折:“儿媳不是来求情的是,只是替我们爷做完他没来得及做完的事。”
康熙挑眉,难得的露出几丝惊讶,李德全将奏折接到手中捧给康熙,康熙打开奏折,确实是老四写的,瞧着也就是打算这几日上奏,里面不但写着郭世隆克扣河工银两的事情还有郭世隆强占民女良田,收受贿赂等一系列罪证,康熙看的冷笑,啪的一声重重的将奏折拍到炕几上:“放肆!”
李德全的心跟着一跳,抬眼看,见权珮还是纹丝不动立在当地,自己都不由得捏了把汗,这四福晋可千万别惹的皇上大怒,否则他也要跟着遭殃。
“皇上生气是觉得我们爷写的不对还是觉得郭世隆做的不对?”
康熙瞧着权珮到笑了笑:“那你觉得朕是因为什么生气?”
“自然是因为郭世隆这种欺上瞒下的罪臣生气,郭世隆自以为瞒过皇上就能瞒天过海,却忘了皇上手下还有一干忠肝义胆的臣子,朝廷大事其能马虎,皇上一个人的眼睛看到的有限,所有朝臣们看到却是更多,有我们爷这样的忠臣义子,为了大清国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皇上自然只会高兴。”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明明知道康熙是在生胤禛的气,却偏偏就能说成这样,是呀,儿子为了大清江山可以冒惹怒他的风险而上奏折,这说明他心中有大清,这是应该高兴的事,到说的他真的不能在生气了一样。
说不是来求情,似乎也没有求情,但句句又都在为胤禛说话,这女子好似深谙帝王之道一般,说出来的话他就是想生气都难。
康熙轻扣着紫檀木的桌面,看向权珮的眼神都郑重了起来:“那你说朕应该怎么做?”
“儿媳只是来做我们爷没有做完的事,这些家国大事就不是儿媳能搀和的。”
又在适当的时候收住了脚步,显示出了一个女子该有的卑微,没有一样可以挑起康熙的怒气,到叫康熙另眼相看了起来。
权珮那日射箭的样子又出现在了康熙的脑海里,他忽然想知道费扬古是怎么教养这个女儿的?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可见费扬古本身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原先还在犹豫着出征大将的事,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用在犹豫不决了。
皇上总要做的高深莫测一些,说到此处便也戛然而止,在不肯多透露自己多一份的想法,摆手让权珮退了下去,西暖阁只听得见缓缓的花盆底与青石砖撞击的声音,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