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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这不是你的屋檐,是我的了。”
“什么意思?”他胡涂了。
“我已经买下这栋破屋,用我的信用卡,等过户后就是我的房子了。”她笑得明白。
如果赵子言有心脏病,早就病发而死,可惜他的心脏坚强得很,现在正如喊冤的击鼓般,响得七上八下。
头昏的感觉又来了,他快要站不住,如果不是那股怨气支撑……“妳是说,妳不只让我失业,还要赶我出门?”
“谁说的,我只是想帮你。”
不待她说下去,他的愤怒终于决了堤,他狂吼一声,朝她冲去一把揪住她的手臂,她痛叫一声。
“妳是武则天还是吕后?事实摆在眼前妳还说是帮我,我看妳什么也别帮忙,我先和妳同归于尽!”
他青面獠牙的样子果然激起她的害怕,再怎么说他的力气远比她大,只要他一用力,随时都可以将她粉身碎骨。
“我什么都不是,我做的一切是要帮助你这个未世大画家!”
死到临前遐不忘踢他一脚,他想他是气疯了,因为她伤害他内心最脆弱的一节,什么未世大画家,不仅讽刺他的人生、他的理想,更侮辱他对自己崇高的梦想,于是他抬起手,不顾一切飞了过去……他发誓他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力气,可是他忘了,以她瘦弱的身躯,怕连二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承受不住他这一掌,所以他看到她往后跌了一步,凝脂般的玉颊就绯红一块。
她张大眼,他的眼也张得不比她协…
几秒钟的宁静,却酝酿了几万吨的火药。
如果是电视连续剧所演的,她应该会说:你……你打我。继而号咷大哭起来,哭得让男人肝肠寸断之类的,可是她是天才玛璃,用的就不是那套老掉牙的剧本。
首先他看到房屋似在旋转,接着他看到许多重物往他身上飞来,有书本、杂志、笔筒等,幸而都不具杀伤力,不过也足以让赵子言痛得哇哇大叫。
“你这个死人、没心肝的,无血无泪无神经线的大笨蛋,你不知道我这是用心良苦吗,我……”
一个哽咽,这个超级天才玛璃居然还是哭了起来。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且不管好看不好看,就眼泪鼻涕纵横交替地,大哭特哭起来……哭得让赵子言霎时乱了分寸……她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小脸红红白白的,那双灵活的眼睛被泪水洗得不见踪影,那小小的鼻头一吸一缩,道出了无数的不平,看得赵子言也于心不忍。
“别这样……,有话好说……。”
她边哭边抽噎。
“我……我是要和你说,可是你打人……。”讲到这里,满肚子的委屈又转成更多更无法控制的泪水。
他的铁石早就化成没骨头的蚯蚓了,而且正以迟缓的速度向她爬去。
“好好,算我不对,我不该打人。”
他试图拍她的肩,却引来她更大的哭号。
“好,谢谢妳的好意,谢谢妳让我失了业没饭吃,谢谢妳买了房子让我开始流浪街头,这样行了吧。”他叹气。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像只小兔子,他想笑又不敢。
他将她拥人怀中,像慈父一般抚慰子女受伤的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低声的说。
“好,那妳说说看妳是什么意思?”他完全投降了。
这个女人,说收泪,比哭更容易,现在她不再哭了,正用他熟悉的灵活大眼看他,表情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有种上当的感觉。
她并没有离开他的怀抱,他也没有动,他们都喜欢这份相依伴的温柔。
“你需要改变你的生活,首先你要割舍那份图温饱的工作。”她话未说完就被他抢了去。
“谢谢!我不仅要割舍这份图温饱的工作,更要不吃不喝改变人类的体质!”他讽刺的插嘴。
“如果你要图温饱又要顾及自尊,这份工作不如我替你做,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地想想自己想要做的事,我要你专心想你能做的事以及你真的愿意做什么事!”她拍拍胸脯而说。
“谢谢妳,玛璃!我活了三十年居然还比妳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事,以及我愿意做什么事!”他又从鼻孔吐了一句极为讽刺之言。
造句话引来她的瞪眼。
﹁赵子言,如果你抱着拒绝的态度,那就什么也不必说。﹂“玛璃,是妳先拒绝承认我是妳长辈的事实,为什么妳不肯改口叫我爸爸或干爹什么的,非得要直呼我的名字?”他简直就在找麻烦了。
“大卫……,我也是这么叫他的,这很重要吗?你根本就是故意找我的麻烦!”说完,她委屈地垂下头。
他举手投降。
“不是我找麻烦,这是国情的需要!妳想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不严格画清界线,别人会怎么想?况且妳我发育已成,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我不怕!”她稚气的说。
他叹气,这个小女孩不怕遇到了大色狼吗?或者她先遇上了王有财!这只超大型的色狼,他已不足为奇了。
“好了,妳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不要担心柴米油盐之事,专心追求你的生活。”
这个小女子口气不协…
“首先,你要个女人……”她迟疑说出口。
赵子言笑起来。
“妳不仅是个天才,还要当媒婆吗?”
“我要你学着爱人。”
“哇,我不知道玛璃居然还是个传教士,好吧,学着爱人我同意,但是不一定非是个女人吧?”
她撇撇嘴,不理会他恶意的取笑。
他承认他已经产生浓厚的兴趣了,这个小女人真的想玩改变他的游戏?
“女人……,比较容易让你懂得爱人,反正你这么老了,也该谈一次恋爱。”
他的胸膛似被她插上一刀,不过和她比起来,他真是老多了。
“好吧,让我想想谁是我的猎物……”
她眨动双眼,等待他的思索。
他枯思冥想,想不出有哪个女人曾经吸引他……“我想到了!”
“谁!”她眼睛一亮。
“我妈!”
她差点晕倒。
“我好久没去看她了,也就是妳的祖母,也许趁这个空闲可以回去一趟。”他有点感伤地说。
“我和你一起回去。”她立刻提议。
他低头看她一眼,才发觉枕在他肩上的小脸红通通的,警觉地,他的身体有些燥热起来,于是他动动身体,企图推开她。
“我妈,也就是妳的祖母,要是知道她忽然间多了个孙女,不吓死才怪!”
她一跃而站起,顿时他的怀抱随即一空,却感到有点空虚……“我想看她,她生你、养你,并且看着你长大,哇!她会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她兴奋自语。
“还不是和妳一样,是个女人。”他扫她一兴。
“不一样,她拥有你,她创造你……,多么奇怪啊!我一定要看看她的样子。”
她眼中的痴迷,令他费解。
“别忘了妳才得到新工作。”他提醒她,打破她的冥想。
“我可以请假!”
“大小姐,妳还没就任就要请假,妳大概不记得我是怎么被扫地出门的。”
“我是有事请假,而你是逃避责任的恶意缺席。”
她一剑刺中他的心脏,而她振振有辞的样子更令他生气。为什么她的每一句话都那么狠,那么辣,又那么写实?的确,教职岗位上,他不是个好老师,不过却有充分的自由,最起码不受她的摆布!
“小姐,不管妳如何神通广大,我妈是我妈,要不要给妳看我有绝对的同意权!”他的语气显示他绝不服输。
“是吗?有时天算不如人算喔……”
她的微笑带着诡异,令他费疑……
而他也没空再多费疑了,因为电话铃就在这时震耳欲聋响起来。
“这是人算吗?”他讥讽一句。
“也许。”她自信地抬起下颚。
她没理由如此自信……
他确信她的眼底有几分狡猾,不过他没有时间再分析,因为再不接起那通电话,那声铃响就要震碎他的耳膜。
她望见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同时偷偷望了一下表,时间算得正准……他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话,然后她见他面色如土,最后她听到她想要听的话。
“不必费劳您的大驾,她已经亲自来了。”
她笑得更开心。
第六章
他确定绝对有人从中作梗,尤其他看到玛璃整天像只花蝴蝶似地飞舞。
蝴蝶的翅膀乃用来飞行,而玛璃的“刺”膀用来伤人,赵子言已经彻底领教过她的厉害。
难怪王有财事先已警告他,玛璃是个难缠的小鬼。而她的最难缠之处,则是她有预告的特异功能……她似乎预言母亲会来探望,而母亲就真的来了……,这其中暗藏什么把戏,可能赵子言要费尽他下半辈子的心思去猜测。
为了迎接赵母的到来,玛璃可忙了……
首先她把她的棺材……,不是,是衣箱兼睡床擦拭得干干净净。再来,她居然用起他的电熨斗,把她常穿的那件黑西装烫得平平整整,不过任她再怎么整理自己,他保证老妈见了她还是会大大的吓一跳。
奇怪的女孩,这是赵子言和玛璃这一个礼拜相处的感想。
眼中的她,好象永远精力无限,好象永远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想法,好象永远让人摸不清下一步她要做什么……而这一个礼拜,失去工作的赵子言原以为自由解放了,正如玛璃所言,除去柴米油盐后,总该可以认真地做自己爱做的事了,但是他却闷在屋子里发了一个礼拜的呆。
他开始再作画,这次的心情却和以往截然不同。
他想他要画什么?什么事物会令他心动的?想了半天,他先将画提名为“美女图”再说。
画名一定下,他又烦恼了。
古代多少画家想画下自己心目中的美女图,然而画下的,通常是自己最熟悉或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倩影,可见想象也不比现实高明。
想象乃现实不满足的补偿作用,往往现实才能激发想象的空间,例如见到一朵花,就可想象人比花娇的美感,见到碧蓝的天空,就深信天堂不远了。
想到这里,赵子言手中的笔也跟着飞快,接着一幅又一幅的画落下,当他画累了停下来休息时,才发现画的全是穿著黑色西服的玛璃……“你在画我吗?”
玛璃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赵子言慌忙遮住画名--幸好她没有发现。
“像吗?”他等待她的惊叹。
“不像!”
赵子言气极。
平心而论,赵子言不敢称自己是富有创意的大画家,但是最起码要把人像画得栩栩如生不难,此乃得自他深厚的基础功夫,他画的这几张人像,简直连照相师都要自叹弗如,而这个小玛璃居然敢说违心之论,不怕遭天谴吗?
“人像的传神处就是要将对方的特色凸显出来,你只画出了我的外壳,看不见我的内心。”
“难道我还要把妳的心脏点出来?”他酸溜溜顶回去。
玛璃摇头,表情认真。
“大卫的艺术无一可取,但是清楚可见到他的疯狂。”
“不要拿我和他比!”
他的青筋爆出,没有一个艺术家能够忍耐别人当面批评他的作品!
忽然,她拾起他的笔,飞快地在他新铺上的画布上飞舞……他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景象……那是个魔术……笔在她手中以他所见过中最快的速度运转,就像快转录像带一般的神奇。
他还来不及眨眼,她已经完成了。
她拿起他原来的画和她的一比,一模一样!
他喘气着,不可思议……,她的画真的和他的一模一样,所谓的一模一样就是如同从复印机影印出来的一样。
“妳……妳怎么能……”
“别忘了,我是天才玛璃。”她笑道。
他信了,她不只是天才玛璃,更是个可怕的魔鬼,她几乎不必思考就可仿真别人的束西,这种技术如果当上间谍,包准引起世界大乱……“没什么神奇,技术只要花时间,人人都可以办到,况且我向来对距离方向就特别内行,可惜技术没有生命,不能成为美的代言者,只有创作才能再创生命力!”她的双眼非常不寻常地看向他,他有点退缩……“妳想说什么?”他听见来自心底的呻吟。
“我想说……你总是以你的三分心来体会别人的十分意。”她不再客气,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一棒打醒。
他喘着气,她令他难堪……
“我看妳的每一分心意都在设计让我难堪!”他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