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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完颜晟带着众多的兵将到来,将那八个人围在中央,却是无一人敢上前。
只见戚少商的身影越来越疾,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已经将“一字剑诀”的迅捷凌厉发挥到了极致。
顾惜朝心内也不禁赞叹,这人的武功忽忽数月以来,又是进益了许多。
可是饶是如此,却又怎是萧寒星的对手?
“少商!缠字诀……”顾惜朝上前几步,大喊一声。
这个时候,赫连春水的银枪明晃晃地已经挑飞了呼金铨手中的剑,铁手也将耶律金源制住了。
只听见一声清啸,戚少商揉身而上,寒水剑的剑锋死死缠住了萧寒星的剑,粘滞得紧了,双剑发出铮铮龙吟凤鸣。
萧寒星回手一掌,逼得戚少商向后倒仰。戚少商翻腕斜刺,剑锋掠着萧寒星的面巾而去。萧寒星飞身纵起身形,向后倒掠几尺,面巾倏然而落。
剑眉凤目,容色清俊,他与顾惜朝倒是越来越相像了。
萧寒星微微一怔,只见一枝小箭如流星赶月一般飞遁而至,擦过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众人回头看去,杨云晰手中举着逆鳞小弩,沉声喝道:“萧寒星,你投降吧!再这样下去,无非是多伤人命而已!”
“投降怎地?叫你丈夫收了辽国千里江山,你好母仪天下?”萧寒星怒吼一声,撇下戚少商,向追命、冷血二人疾攻过去。
他一剑一掌,逼得冷血、追命手下一顿。
“走!”萧寒星冲着何金镗、萧金昌二人冷喝一声。
三人随即踏着碧霄宫的八步赶蝉阵形,彼此遮蔽着成就一个气团,将冷血、追命、戚少商三人挡在外围,便要突围而出。
顾惜朝立刻吼了一声:“铁手!”
在场人中,只有他和萧寒星数度交过手,他最清楚萧寒星的实力。
此时境况,唯有内力淳厚的铁手方能近得萧寒星三人身侧。
铁手依言疾驰而上,却只得一掌切入气团,打在何金镗的后心上。
萧寒星一手扯过何金镗的衣襟,一手与铁手对了一掌,二人对掌之际,气团乍裂,便好似一声闷雷,平地而起。
此时,戚少商忽然顿住,皱眉紧盯着萧寒星。
顾惜朝心下大怒,这人做什么呢?怎么忽然呆愣住了?
萧寒星哪里是等闲之辈,便借着与铁手这一掌之势,与萧金昌拖着何金镗,掠过重重包围,飞遁而去。
完颜晟大喝一声:“宗翰,带人快追!”
完颜宗翰立时点起骑兵,向三人遁去的方向追击而去,可是哪里得到踪影。
“做什么呢?”眼见萧寒星三人逃脱,顾惜朝一振袍袖,赶上去扯住戚少商。
戚少商回眸一笑,撤剑回鞘:“你没事就好,我本来就不曾想能够抓住他!”
到此时,顾惜朝这一夜以来的忧思心痛方渐渐清明回转,眼见戚少商站在他面前笑得那般温暖柔和,不由得一时惘然,一句话也不得说出。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戚少商的脸上。
众人不由得惊呼一声,不知道顾惜朝为何忽然暴怒。
“你……你好啊!”顾惜朝的手攥成了拳头,微微发着抖,“为何不回信?这几十万大军都等着你那三千人马抢占河滩、诱敌出关的讯息呢?是死,是活,你也好歹知会一声!”
说着,顾惜朝的眼眶都开始泛红,凤目中水光盈盈,含着三分薄怒。
“惜朝!”戚少商回头扫了一眼,此时众目睽睽,他也不便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来,只得拉起顾惜朝,准备避开众人,软语温存一番。
顾惜朝猛地甩开他,看向铁手三人:“你们几个怎么凑到了一起?”
追命闷笑一声:“你终于想起我们了?”
铁手嗔怪地看他一眼,抬眼向顾惜朝笑道:“顾大人,此番战功彪炳,举朝欢腾,我们三个连同大师兄,乃是来替皇上赐封的!”
“赐封?”顾惜朝微微皱眉,神色颇为不悦。
冷血不动声色地说:“旨意现下还在大师兄手中,等到你们破了辽都,就给顾大人和赫连元帅加官晋爵!”
“哦?无情现在哪里?”顾惜朝一挑眉,“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喂!咱们是不是进帐去说啊?”赫连春水忽然有点不耐烦。
戚少商低头干笑一声,若是有人大半夜把你从暖和的被窝里,软玉温香的老婆、玉雪可爱的女儿身边挖出来,又打又杀的,任谁也不会太高兴。
原来,那日戚少商夜袭达鲁古城之后,起获一封护步达冈与达鲁古城的守将之间的往来军报,其中提到北院王萧寒星将要亲赴护步达冈督战,但随行的不是辽国将官,而是碧霄宫的众多弟子以及“碧云四剑”。
于是,戚少商便将此事放在心里,暗自查访,在带兵前往秦干河之时,终于发现了碧霄宫教众已经混在流民之中,探听宋金联军驻防大营的确切地点。
“所以,你怀疑萧寒星名为督战,实则是想来刺杀我?”顾惜朝抬眼看向戚少商。
铁手淡淡一笑:“不只是你,还有赫连元帅和大金皇上,方才我们在他们帐中都发现了悲酥清风,幸好有云丫头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三千骑兵呢?”
戚少商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说道:“现在估计已经绕过秦干河南岸河滩,将护步达冈以北通往大都燕京的驿道堵截了吧?”
他淡然说来,却没有言明自己这几日来,查探、定计、遣兵、破敌的种种辛劳。
可是,他不说,顾惜朝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想及此,顾惜朝不由得幽幽一叹,心中又生出无限不满来。
“戚少商!你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我商量?莫不是……莫不是……你……?”
――莫不是你,为了我们各自担负的那重责大任,为了与我决然分离,已经将我视作外人了不成?
凤目中有些许的怒意,些许的困惑,以及淡淡的忧伤。
戚少商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看着他,却是无限的温柔缱绻,只是其中隐藏着的痛楚酸涩,顾惜朝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
兵临城下,护步达冈再度被围,宋金联军此次却不再急于攻打,而是采取消耗战,将敌人围紧,围死!
城关外五里,半边山冈上,有两道身影,正凭风而立。
此时,已经是八月末了,中秋已过,秋风越发料峭得紧。
漫山遍野的草渐趋枯黄,映着日头,却是金灿灿的逼人的眼。
戚少商将身上的皮裘披上了身旁人的肩头。
“秋风起了,穿暖一点!”
顾惜朝漠然不语,只把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盯住戚少商看了半晌,随后幽幽叹了出来。
“仗还没有打完,朝中就出了不少事情!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顾惜朝淡淡地说。
戚少商负手远望:“惜朝,我知道或许一开始真的很难!可是,若不如此,也不得匹配你的手段才具啊!”
“昨日接到密报,蔡京已经二度复出为相。不过,他与元佑党人之间的龌龊仍在,恐怕一时之间还不得全揽大权。只是这一次无情他们,陪着蔡京那方的杨莫前来会盟和谈收回燕云十六州的事宜,倒是不知道诸葛老头又打得什么主意?”顾惜朝踢了踢脚下一块碎石,“哼!反正我不管他们那么多,谁挡我的路,我就办谁?这兵权,总要在我手中就对了!”
戚少商将手搭上他的肩头:“大宋的皇帝对你,还是信任有加的!殿前检点一职,可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这一次,你顾大公子,真的是出将入相,名标青史了!”
“我一直以为,这一辈子,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此。”顾惜朝微微蹙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一点欢喜的感觉都没有。我曾经也以为,‘权势’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有了,却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
戚少商把人揽到怀里:“好了,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我再想回头,也是不可能的了,只有……”
“回去吧!我累了!”顾惜朝阻止他再说下去,回身先向大营的方向走过去。
戚少商几步窜上去,捉住他的肩臂,两个人又拉拉扯扯地,边走边玩笑逗弄。
还未到大营,便见了一群流民正在草坡下休息,个个面黄肌瘦,衣衫破败,见了人像避猫鼠似的,惶惶然不敢说话。
戚少商微皱了眉,走上前去:“你们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
那群人见戚顾二人身配宝剑,气度不凡,更是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顾惜朝有些不耐烦:“你们倒是说话啊?怎么一个个都是哑巴了不成?”
他的声音清冷,神色也颇为不悦。
流民中有两个小孩,被他这么一声,都吓得大哭起来。
戚少商回头嗔怪地看了一眼顾惜朝,又冲他笑笑:“不要吓到他们!”
然后,他上前拉过一个小孩,蹲下轻声道:“小弟弟,没事的,这个叔叔脸上虽然冷,可是心里是好人!”这话刚一出口,忽然又觉得别扭,其实顾惜朝确实称不上是个好人,不过……可是……又该怎么说呢?
俊秀的一张脸,有些僵到。
那起流民中有个颇年长的老者,见他和颜悦色,便叹气说道:“这位大人,看来您是个当官的?哪里知道,咱们小老百姓的苦楚呢?”
“我不是当官的,就是一个没事喜欢舞刀弄剑的闲人。老人家,您说说看,你们这几百号人,这是要去哪里呢?”
那老者又叹了一声:“咱们这群人里,什么样的都有。契丹人、羌人、汉人、高丽人,都是向来在金辽西夏大宋的边界居住,本来连年征战,大家伙都习惯了。这一回,战事这样激烈,咱们也搞不清楚是谁家打谁家!只是,屋舍烧了,田地也没了,不逃难,还能干呆着等死么?就说这南京以北的地界吧!原本都是沃野良田,草场牧地,可是这仗一打,什么都没了。往常这时节,正是秋收的时候,如今,唉……”
戚少商忽然怔住了,手下一松,那个小孩便跑回了父母亲处,这群人听到老者的一番话,不由得都悲从中来,纷纷呜咽哭泣起来。
此时,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愤懑地说:“哼!他们如今打我们、杀我们,将来我们也要打回去、杀回去!他们夺咱们的屋舍田园,将来咱们也要抢他们的!”
顾惜朝一听这话,也愣住了。
戚少商站起身来,回头看着顾惜朝,两人良久无言。
●七十三、击鼓
在将护步达冈围困了十数日后,北线的完颜宗望部传来讯息,已经将辽都燕京外围扫清,正进入攻城巷战。
这时候,护步达冈的守城辽军,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宋金联军已经直逼城下。
旭日当空,城下金戈铁马的骑兵忽然如潮水般向两边裂开,从中跃出数骑。
戚少商、顾惜朝、赫连春水和完颜晟四人勒马在阵前站定,便见萧寒星锦袍金甲,领着守军从城门吊桥逶迤而出。
完颜晟厉声劲喝道:“萧寒星,你投降吧!燕京已经破了,如今你是丧家之犬,莫非你要这一城的百姓将士与你陪葬不成?”
萧寒星扬眉冷笑:“完颜晟,你不用如此装模作样,若是你真的怜惜百姓将士,也不会兴兵犯我大辽领土了!所谓成王败寇,你有胆就放马过来,本王若是怕了你,就不是男人!”
完颜晟仰头大笑:“不错!萧王爷,成王败寇。如今,却谁是王?谁是寇?你怎地还不醒悟?念在姻亲一场的份上,或者朕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谁是王,谁是寇?如今尚未见分晓,我醒什么?悟什么?完颜晟你若有胆,就出来与本王战上一合,缩头缩脑地在阵中,算什么英雄?”
只见萧寒星提剑拍马过来,他仗着自己武技强横,此时宋金军中竟无人是他的敌手。
“住了手!”萧寒星眼前一花,蓦地见到一人驰马上来,持剑挡住他手中宝剑,二人僵持在当地。
“戚少商,你找死!”萧寒星怒吼一声,手中剑刃一震,便要将戚少商挥开。
谁知道,对方手中的寒水剑却沉稳如山,须臾动不得。
“戚少商,你做什么?”
“萧王爷,如今大势已定,你心中还是不服么?”
“不服!我凭什么要服?论武功才智,我何尝输于你们,我为什么要服?
戚少商撤剑回退几步,雪白的衣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衬着他的眼眸愈发晶亮璀璨。
“萧王爷,不若今日,你我单打独斗一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也减些无辜将士百姓的伤亡!”
萧寒星哈哈一笑:“哈哈!戚少商,几日前咱们方才一战,你分明不是我的对手。还敢作此自寻死路的法子?”
“哦?萧王爷是不屑与戚某一战,还是不敢?”
“哼!我会不敢?”萧寒星冷哼一声,“只怕你没有筹码下注!”
戚少商伸手掀开帽盔,掷到一边:“萧王爷,若是我胜了,你须得叫手下开城投降,免得无辜百姓的伤亡。若是我输了……”
“你输了怎么样?”
“若是我输了,便叫宋金联军退兵离开辽境,从此再不相犯!”
他此言一出,双方人马都是大惊失色。
萧寒星朗声长笑:“戚少商,想不到你如今身居高位,仍然脱不了那江湖人的性子,这君王天下事,怎能任你说了就算数?今日你若身死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