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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楚娘翠想起一件梗在她心头的事情。
“你的衣服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穿这件不合身的外衫?“
说着,楚娘翠伸手去拉,单蝶儿一时不察,衣衫被她拉开了—;—;
“我的老天爷,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楚娘翠被吓到了,为什么单蝶儿包裹成这样,她是受了什么重伤吗?
“不,我没事,这布条只是缠胸布罢了。”单蝶儿急忙把衣服拉好,不想让楚娘翠更担心。
“缠胸布?“缠胸布需要上下缠两层吗?这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你的衣服是怎么了?那应该是利刀造成的切口吧?”
“只是一点小意外,没什么大碍。”
“意外?“楚娘翠一脸狐疑。
“嗯……”单蝶儿扯紧披衫,不肯再讲。
楚娘翠没再追问下去,马车继续载着两名心事重重的女子一路前进。
第八章
马车在单府门前停妥,单蝶儿和楚娘翠还没下车,就听到车外闹哄哄地,像是被炸开的热锅。
单蝶儿一下车,单煦的四名小妾就一股脑儿蜂涌而上,将单蝶儿团团围住。
她甚至不需要抬头,就可以从略带哭音的询问声中,猜出她们此刻肯定都红了双眼。
“蝶儿,你没事吧?”“蝶儿,你有没有吓着?”
“蝶儿,你的脸色好苍白啊!“
“蝶儿,九皇爷有没有为难你?”
嫂嫂们连摸带拉,仿佛不这么摸摸她,就无法确定她是否安好无恙。
“我们先进府吧,站在这儿不方便说话。”单蝶儿低声制止,虽然这里是单府的势力范围,但是在大街上大剌剌地左一句“蝶儿”、右一句“蝶儿”,实在不怎么妥当。
“对对,我们赶快进府。”其中一名嫂嫂如此说道。
单蝶儿低着头,任由她们簇拥着自己往府中走去。
想当然耳,大功臣楚娘翠就这么被抛在后头,也幸好楚娘翠谅解她们的焦急,所以并不在意自己被冷落。
进门没多久,单蝶儿就开始头疼了,因为一踏进府里,嫂嫂们就失控的号哭,单蝶儿不由得怀疑自己是缺了胳臂、还是少了条腿?怎么能让她们哭成这样?
难道是刚才在街上没让她们摸够?
“怎么又哭了?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单蝶儿叹了口气。
如果失去了可以依靠的人,她们恐怕只会哭,不会自立自强吧!
再一次,单蝶儿深刻感受到哥哥离开后,留下来的责任。
“可我们就是担心啊,你无缘无故被带走,我们怎么能不担心?”一名嫂嫂如是说道。
另一名嫂嫂又接着说:“是啊,对方只说你昏倒了,却不让我们去接你,直说九皇府会好好照顾你。我们怕九皇爷会对你不利,所以才请十三皇妃帮忙上门讨人,否则也不知道九皇爷什么时候才会放你回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单蝶儿点点头,没想到她们竟然能想到要找楚娘翠,幸好她们并没有脆弱到不懂得搬救兵。
这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单蝶儿身上的衣服并非早上穿出门的那件,待那件外衫再度被人扒下时,毫不意外地听到尖叫连连。
“你的衣服怎么会破成这样?“
“不是说你只是昏倒了而已,而且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单蝶儿再次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不想去计算自己返家后叹了多少气,好像只要嫂嫂们继续待在她身边,她就永远有叹不完的气。
“我没受什么伤,只是大夫太过大惊小怪罢了。”单蝶儿一边拉拢衣裳,一边暗自抱怨柳烟为什么把小伤包得如此夸张?
她究竟是想给谁看?
单蝶儿皱了皱眉,九皇府里只有柳烟和禄韶知道她是女儿身,禄韶也不大可能会让其他人近她的身,难道柳烟是想让禄韶看他把她伤得有多“重”?
单蝶儿摇头,这实在太荒唐了,不可能!
难道禄韶看到她被包得乱七八糟后,会感到不舍或抱歉?如果他真为她心疼,又为什么要对她持剑相向?!
正当单蝶儿神游九天时,却被尖叫声拉了回来—;
“大夫?你让大夫看过了?!“
“是啊!‘单蝶儿一时间没意识到嫂嫂尖叫的原因,连忙补上一句。“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他们会帮我保密的。”
可单蝶儿没有想到,此言一出,嫂嫂们更是惨叫连连—;—;
“他们?!难道说,不只一个人知道你是女子,这可怎么得了。”
“是啊,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蝶儿,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嫂嫂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惨,对于她们悲观的想法,单蝶儿打从哥哥失踪以来就已经习惯了,可是每每看到,她仍忍不住想叹气。
难道嫂嫂们就对她这么没信心,都不相信她事迹败露后会采取补救措施?
“你们不用担心,都已经没问题了。在‘我’的身体休养好之前,暂时都不用急着尽皇商的义务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呆呆看着单蝶儿,一时间无法理解话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单煦’短期内都不用再上朝面圣。”单蝶儿得意一笑,这下子嫂嫂们就没话可说了吧。
眼前最麻烦的问题已经得到解决,她既不用再假装哥哥,也不用再害怕被人识破。
“真的吗?”小妾们大吃一惊。
然后单蝶儿简单交代了面圣时的经过,以及九皇爷的帮忙……
不出所料,听完她的叙述,嫂嫂们立刻笑逐颜开,显然大家都了解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看见众人欢欣鼓舞的模样,单蝶儿也跟着一起开心。可不知为何,她怎么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开怀大笑,心头似乎有些沉重,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抚着胸口,透过层层布条,她感受那道小伤口似乎正隐隐作痛,那感觉是如此明显,简直要让单蝶儿怀疑,那根本就不是小伤,而是深及内心的重大创伤。
单蝶儿还来不及细思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就瞧见不远处,继母徐氏及其兄长徐大伦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好像还无法决定要为她的平安归来感到喜或忧?
喜的是,她若这么消失了,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掌控商行;忧的是,她若不回来,那单蝶儿女扮男装,顶替单煦之事可能会因此暴露,最后连累众人跟着丢掉项上人头。
一想到徐氏兄妹正等着看她历险归来的悲惨模样,单蝶儿立刻挺起胸膛,狠狠地瞪了回去。
她非要让他们晓得,她现在可是活蹦乱跳得很。
总之,只要她单蝶儿还活着的一天,就一定会为哥哥守住商行、守住单家,所以徐氏兄妹最好别妄想染指单家。
见到单蝶儿投来不善的目光,徐氏兄妹自知没便宜可讨,便悄悄地离开了,单蝶儿这才稍微能分神听听嫂嫂们在说些什么。
“……说起来,我们真该好好感谢九皇爷,若不是他的帮忙,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摆脱这个天大的麻烦?“其中一名小妾如是说道。
“说的也是,要不,我们在府中设宴,请九皇爷过府一叙,好好谢谢他这份大恩情。”另一名小妾也大表赞同。
“这样不好吧,也不知九皇爷知不知道蝶儿是名女子,如此贸然邀请,反倒露出了马脚,岂不糟糕?”较为懦弱的小妾担忧说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意见,最后,当中较为冷静的人干脆说道:“我们再这样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问问蝶儿?“
单蝶儿没想到话题会突然丢回自己的身上,不知该怎么回答。
禄韶当然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但她不知道他是否还想见她?
方才在九皇府一别,她的心还在隐隐作痛,只是她那样跟他道别,还怎么敢厚着脸皮见他?
“蝶儿,你还没回答我们呐!”
小手在单蝶儿眼前挥了挥,将她从神游中拉回,单蝶儿有些茫然地看着大家,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或许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我们何必一头热?“
她带着一脸哀愁回房,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在这欢喜的时刻,大家都不知道单蝶儿为何会如此悲伤?
富丽宫闱、娇丽人儿,无数可供使唤的太监与宫女排排站立。
卸去了总挂在脸上的笑容,禄韶凝着俊脸,缓步走向坐在上位的丽颜妇人。
“伊贵妃,近来可安好?”
禄韶状似恭敬地跪安问好,但那冷淡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出一丝暖意。
伊贵妃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挑挑眉,有些不满。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冷淡,见了娘也不会喊一声。”伊贵妃冷冷地说道。
虽然禄韶是她亲生的,但他自小就与她不亲,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甚至不再喊她娘了,只是冷淡地唤她“伊贵妃”。
虽然她是有些不高兴,可是看在儿子没有其他叛逆行为的份上,伊贵妃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了。
禄韶这个儿子在宫中为她争了不少光,比起许多毫无建树的皇子、皇女,禄韶深受皇帝宠信是无庸置疑的。
只不过……
伊贵妃微微垂眸,美得惊人的长眸射出精光,看向让她感到骄傲的儿子—;—;
“说说看,你到底何时才要去争夺太子之位?在我看来,你一点也不输给宣贵妃的儿子,为什么你会把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宣贵妃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差之女,比起我这个宰相之女要差得远了,凭什么小官差的孙子能比宰相的孙子强?“
伊贵妃一想起这件事就有气,想她自幼娇生惯养,要什么有什么,就算被送进宫中,得与各色佳丽竞宠,凭她的美貌也颇得圣上欢心,后来更一举产下皇子,随后就被册封为贵妃。
伊贵妃的人生可说是一帆风顺,只有一件事不如她的意,那就是—;—;
她生的儿子不是太子。
如果当今太子是皇后所出,那伊贵妃或许还能勉强服气,可为什么偏偏是宣贵妃的儿子?那个市井出身的女子凭什么成为未来皇帝的娘?她不服啊!
禄韶不语,对他来说,娘亲的话都是无聊的抱怨,宫差之孙、宰相之孙有何分别?还不都是皇帝的儿子。
可惜的是,娘亲始终看不透,这么多年过去后,依然沉迷于后宫的争权夺势,也不想想她的双手沾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
尤其是“那个人”……
在这个喧闹的后宫,唯一真正对他好的“那个人”。
一思及此,禄韶就再也无法承认这就是自己的娘亲。
见禄韶始终不开口,伊贵妃也仅是拧起秀气的眉毛。
即使这个儿子总不让她称心如意,可起码“九皇爷禄韶”这个名号,抬出去仍是响亮得紧,无论何时都能让伊贵妃感到无比的骄傲。
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她就不与他计较了。
“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进去,反正你只要还是宫中人人尊崇的九皇爷,我就不会与你计较。”伊贵妃挥挥手。
禄韶的眸子一黯,对自己的娘亲更加失望了。
在许多年前,他以为自己早巳绝望,但要儿子对母亲绝望,显然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将自己的发现张扬出去,搞得他今日即使想试图挽回些什么,也有心无力。
“我正好要去晋见皇上,你也一起来!”伊贵圮一起身,旁边待命的太监随即机灵地上前搀扶。
虽然伊贵妃已年近半百,但由于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依旧是皇帝宠幸的妃子之一。
禄韶本来并不想跟随,但一想到他这个儿子每个月仅向娘亲请安一次,便勉强依了她的意思,默默跟着她去见父皇。
见到禄韶,皇帝似乎有些讶异,不过,难得一家三口团聚,皇帝也没多说什么了,只是迳自向伊贵妃问道:“爱妃,你说有事要找朕,究竟是什么事?怎么连禄韶也来了?“
见禄韶的出现果然勾起了皇上的好奇,伊贵妃不由得庆聿自己的计谋成功。
“臣妾有些事想跟皇上商量,因为臣妾听到了一些关于皇商单煦的流言。”
闻言,禄韶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底微微一震,没想到母亲要谈的事居然与单蝶儿有关。
早知如此,他应该先一步问清楚,而不是默不吭声地跟来。
“单煦?单卿家怎么了?”皇帝看向禄韶,前几天他们才见过面,如果单煦真有什么问题,禄韶早就告诉他了。
“是这样的,皇上还记得几个月前,有传言说单煦已死,所以您才特地召单煦进宫一事吗?
最近臣妾又陆续听说,现在的单煦与他们以前所认识的单煦有些不同,他们怀疑这个单煦恐怕是另有其人,而真正的单煦或许早已失踪,甚至……病死。”
伊贵妃彷佛在为皇帝分忧解劳,但只有禄韶看得出来,母亲的动机绝不是这么单纯。
难道说,他花了这么多功夫,尽量不让单蝶儿抛头露面,结果还是被其他人给认了出来?
禄韶感到颇为扼腕,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传人麻烦人的耳中—;—;而这个麻烦的人,还是他的母亲。
伊贵圮表面上说得道貌岸然,可禄韶清楚得很,母亲娘家那边,自从外祖父告老还乡后,便开始营运商行。
外祖父充分利用当年为宫所建立起来的强大人脉,让商行的营运蒸蒸日上,可不管这商行再怎么好,总还是比不上皇商单府。
之前傅出单煦死亡的谣言,这对京城内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