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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富豪”西餐厅内景色依旧。
还是那个幽暗而又熟悉的角落,沈处长西装革履悠闲自得地在那儿品咖啡。这是一个预示着离别和失落的角落。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阵难以言状的怅然,几多忧伤,几多哀怨,几多牵肠挂肚的思念,不可遏止地一齐涌上心头。简洁的寒暄后,我品了口苦涩的咖啡,竭力地掩饰着心里的忐忑,慢慢抬起沉重的头颅,把唯一的筹码和无限的希望下注在对面那张扑朔迷离的脸庞上。
“萧老板,为了使你的案子有个比较圆满的结果,我付梓了多少周折,你知道吗?”我还没开口,沈处长先发起了牢骚,他点上一根烟,吐出一串烟圈,“我虽然在北京开会,心里念叨的却是你,天天打你的电话,Call 你的呼机,手机不通,呼机不回,办事处没人接,杭城电话没人听,老陆老童泥牛入海音讯杳然。哎,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凄然一笑:“到阎王老爷那儿转悠了一圈。”
沈处长用眼定定地注视着我,犹如堕入九天云雾。他静静听完岚岚和陆老板的叙述后如梦初醒,连连感叹:“难怪难怪,人生在世,祸福难测,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唉,屋漏偏遭连夜雨,命运戏弄人啊!”
我已经从对方意味深长的话语中悟到了事态的结局,脑子已短路,没有太多的忧伤,没有太多的哀怨,只有垂死前回光返照般频频闪烁的火花。那是一种莫名的愤慨,也是一种对不平的抗拒,更是一种对以往缱绻人生的留恋。
“你的货已作无主处理。”沈处长一根接一根地吸烟,话语中充满无奈,“萧老板啊,你的案子是省里直接插手的,我没绝对的决定权,这是政府行为,谁也无法改变,除非你的特殊情况事先有个通报,我有理由从中干预一下,或许还能宽限一段时间。唉,我如果开完会马上赶回来……”
“一点挽救的办法都没了?”雷天久仍不死心。
“货已拍卖,回天无力啊!”沈处长双手一摊,慢慢把脸转向我,语重心长孜孜诱导,“现在的形势对你们做正版的相当有利,‘扫黄打非’是个长期的任务。萧老板,这次的损失就当是破财消灾吧,以后东山还能再起。”
“一生中有多少个一千多万?我萧灏儒不是银行!”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火药味太浓了,这样的结局能怪他吗?我竭力平息自己,人之将死其言亦善,“沈处长,对不起,言重了!你已经尽力而为,我没任何责怪的意思。想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吗?4个字:倾家荡产。”
“舟覆乃见善游,马奔乃见良御,只要有信心,有勇气,没有渡不过的河,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苍海。”
我懊丧地摇摇头:“地虽生我材,天不与尔时,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不要再劝慰了,我的境况自己最明了,多谢各位的关照和厚爱,是我萧灏儒自己不争气,才落得如此这般。我决定退出这一行,以后就不劳大家了。”
沈处长挥挥手继续大道理:“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以后我竭力予你方便。我那儿还有60个母盘,你领回去吧!”
“不必了,这些东西现在已一无用处。”
缄默。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陆老板拉了拉沈处长的衣角,两位老战友转移到另一个角落谈起了悄悄话。
木已成舟,花已凋落,死灰安能复燃?我依在岚岚的身上无望地笑着。熟悉的歌声在耳边悠悠响起。
外面下着雨
犹如我心血在滴
爱你那么久
其实算算不容易
就要分东西
明天不再有关系……
此时聆听这首歌,仿佛有一种全新的释义。也是这个角落,也在这首凄婉缠绵的歌声中叙说分离,过去要离去的是我爱不释手的女人,如今要告别的是我爱不释手的事业,那么以后呢?还可能有以后吗?我不得而知!
陆老板回到我的身边,用热腾腾的手捏住我冷冰冰的手,越捏越紧,越捏越紧,捏得我手心发红发热冒出星星点点细汗:“不要沉沦,不要颓废。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一个篱笆三个桩,放心吧,倒不了,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哩!”
我缩回手淡然一笑:“陷得太深了,谁也帮不了!”
陆老板拍拍我的肩膀:“不就是资金吗?我来想办法。刚才我与沈处长商量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以后我俩合作经营,你主持制作,我负责后勤,有利润五五分成。怎么样?”
沈处长插起了嘴:“音像城的铺位包在我的身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一个钱囊羞涩的穷光蛋,安敢拿人家的血汗钱玩游戏!”
陆老板说:“你人才投资版权投资,我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
雷天久不失时机地举起了咖啡杯:“OK,好主意,Kill two birds with one stone,为你们的精诚携手干杯!”
在岚岚眼神指使下,我颤巍巍地举起了杯子。
4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瘫软在办事处的沙发上,看人影晃动,听雨声凄厉,心里平静如水,除一丝百无聊赖的懒散和淡淡的忧戚之外,没了捶胸顿足的懊悔,没了怨天尤人的妒恨,没了孜孜不倦的追求。其实,这样过日子也不错。万念俱灰是一种超级的安逸。
雷天久在茵茵的严格管制下,嗜酒的弊病改了好多,可不知从何时而起又移情别恋迷上了咖啡,且大有愈爱愈深之势,这也许又是人生一大乐趣,他懂生活,该他享受!他捧着个咖啡杯轻轻地问我:“还在想不愉快的事?”
我摇摇头,笑眯眯地把话题扯到茵茵的身上:“老雷,这几个月好潇洒啊!原本白白胖胖的茵茵被你折腾得弱不禁风。你俩如胶似漆的肉麻劲,真让人羡慕。”
“同你相比,我是小巫见大巫啰!”雷天久有些得意洋洋,一股美酒加咖啡的味道从他的嘴里徐徐溢出,“女大十八变,岚岚这丫头是越来越水灵了,更值得称道的是对你一心一意,你俩那旁若无人的亲昵劲,早已让人垂涎欲滴。”
“怎么,你小子想动坏点子?”
“岂敢,岂敢,我雷天久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量你也不敢!”我故意绷着脸狠狠瞪了雷天久一眼,随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烟卷,潇潇洒洒地叼在嘴角上,“我俩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该是考虑退路的时候了。”
雷天久警觉起来:“怎么,想甩了她?”
“我已落得这般田地,总不能害她一辈子。”
“岚岚决不是那种见财眼开的势利小人。”
“我清楚。其实我也不知怎么了结,欲罢不能啊!哎,不谈这个了,谈了也白谈。”我就着雷天久伸过来的火机点燃嘴角的烟卷,瞧了一眼沙发边那个用胶纸封的严严实实的纸板箱,“这些钱搁在这儿不安全,万一有个闪失,我可赔不起喔!明天到银行把钱存掉,要么干脆汇回去还给人家得了。”
“前两天才得知你出车祸的消息,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根本没心思顾及这边的事,匆匆凑足60万元,就心急火燎地赶到了这儿,谁知还是迟了一步。”
“早到也是白费心机。价值1000万的货不是儿戏,我不亲自到场,谁也取不出。哎,你觉得陆老板的提议可行吗?”我非常慎重地征求雷天久的意见。
“Inparable!”雷天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似乎还不放心,稍顿后用手指点着我的鼻梁严词告诫,“我可要再次警告你,不要再一意推搪了。非常时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大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啊!”
我叹了口气:“唉,不先审天下之势而欲应天下之务,难矣!要虑善以动,动惟厥时。陆老板的家底我清楚,他刚更新设备,目前也是庚癸之呼。干这一行的投入不嫌多,赚了钱皆大欢喜,万一有个不测,我怎么交代?”
“陆老板是精明的生意人,除朋友义气之外,他投资的目的显然为了获利,要赚钱,必定要承担风险,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懂。”雷天久神气活现地翘着二郎腿,话说得头头是道有板有眼,“再说你也不是空头股,现成的版权和母盘少说也值个一两百万,如果有必要,我给你再凑个几十万,应该还是洒洒水没问题的。”
反正没外人,我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老底:“别打肿脸充胖子,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不过,你还是比我好,我是债务累累借贷无门,你虽吃光用光,倒也是无债一身轻,凭你的为人,临时应急一下,人家还是乐意帮忙的。”
“你呀,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太精明啰!”雷天久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呷了一口咖啡细细地品味着,似乎从中品出许多为人处世的哲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之所短,不如愚者之所长。萧老板啊,宁可懵懂而聪明,不可聪明而懵懂,我们糊涂人的见解之中有时也不乏玑珠,你不妨听听,愚人之言,智者择焉。”
我沉思一会,似乎从他的金玉良言中得到启迪:“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人算不如天算,有时还是糊涂一点好。OK,这回听你的。哎,吃了晚饭咱哥俩去喝酒,一醉方休!”
“Be all right,难得你有雅兴,我奉陪就是。”
茵茵和岚岚已将香喷喷的饭菜端上餐桌。我的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米饭,肚子里依然空空如也。我那狼吞虎咽的熊态,惹得身边的岚岚犯了傻,我准备盛第三碗饭的时候,她冷不丁地抢走了我的饭碗,脸上既有爱怜又有忧虑:“你的胃不好,不能再吃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把身体糟蹋才怪呢!”
我啼笑皆非,无可奈何:“我不想吃,你非要我吃,我想多吃一点,你又不让我吃。算了,不吃了。哎,你同茵茵几个月没见面了,好好聊聊,我和雷老板出去一会。”
岚岚瞟我一眼:“神神秘秘的,什么事?我也要去!”
我欲擒故纵:“潇洒呗,你去了不方便。”
“哼,量你也不敢!”岚岚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向我摆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Yes,遵命!”我拉着雷天久的手,刚刚走到办事处的门口,又回头对岚岚吩咐道:“你和茵茵等下去买点食品之类的东西,明天我们随陆老板一道去看望宏哥,他在那里面怪可怜的,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瞻前顾后了。”
“知道了,快走吧!哎,不能超过11点。”
“Feel relieved!”我眯着眼做了个鬼脸。
5
雨已停歇,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青草味。小径两旁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那影子软软的,绵绵的,柔和的让人安逸,也让人感伤。
我和雷天久边溜达边闲聊,不知不觉进了“月朦胧”酒吧的大门。就着幽幽的灯光,聆听悠悠的音乐,斟满沸腾着白沫的液体,举杯细品慢饮,享受的是痛快淋漓的酣畅。这酒可真是好东西,一瓶啤酒下肚,心里暖融融的,身子轻飘飘的,头脑里晃动的尽是些令人兴奋不已的怪念头。原本嗜酒如命的雷天久却变了个人似的,喝不到半瓶啤酒便嘎然而止,悠悠闲喝起了咖啡。唉,人的可塑性还他妈的真强,顶天立地堂堂七尺男子汉,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可就是服女人管。一个太清醒了求糊涂,一个懵懂之后想清醒。我们两个难兄难弟正好倒了个转。
朦胧中,意外地遇上韩文斌。
他款款地从门外走进来,身边依着一位短发翘翘的妙龄女郎。露露?对,是露露!这怎么可能呢?是我老眼昏花了吧!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一边使劲地揉搓着惺忪的眼睛,一边举手与韩文斌打起了招呼。
韩文斌挽住女友的手大踏步向我走来,又是递烟又是点火,忙个不亦乐乎:“萧老板,你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友,姓沈,单名萍,就叫她萍萍吧!”
“萧老板,文斌天天念叨着你呢,幸会,幸会!”萍萍落落大方地握住我的手。就着暗淡的灯光,我仔仔细细地瞧了又瞧,看了又看。短短的头发,圆圆的脸蛋,会说话的眼睛,尤其脸颊上那两个迷人的笑靥,嘿,Remarkably true to life,像,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如果身材稍稍苗条一点,如果没有眼角旁那颗不是很显眼的小黑痣,就是一个露露,一个活脱脱的露露。
韩文斌变得分外的开朗和健谈,这一切大概都因为有萍萍小姐为他填补曾经遗落的那份所爱。萍萍上洗手间时,小韩的脸上忽闪出一丝隐隐的忧戚,他递给我一根烟,悄悄地问:“萧老板,有露露最近的消息吗?”
难得他还记挂着露露。我惭愧地摇了摇头。
韩文斌郁郁地说:“我现在的一位同事,原在深圳露露的电脑公司上班,他说露露去年春节前回老家去后,一直没回来过,现在连公司也转给人家了。”
我问:“知道她回老家的原因吗?”
“听说家里出了事,好像是小孩得了病,我不知道是她哥的孩子,还是她……”韩文斌瞥我一眼,顿住了话语。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被酒精熏陶得轻飘飘的头脑变得异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