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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不染尘埃。
美的像个真正的童话。
西露达望着这熟悉的风景,眸光闪烁,分不清自己对它是究竟艳羡还是嫉恨,是向往还是厌烦。
马车逐渐驰近,美丽的如夕湖,呈现在了面前。
初夏,湖上绽放着新菏,几十泓喷泉排列成行,飞溅着细密的水花。
而邪魅绝色的少年,身穿黑色礼服,在喷泉前长身而立,微笑迎望。
他有一头茶色长发,被阳光染出华贵的黄;皮肤是浅近于白的麦色,嘴唇鲜红,而剔透的眼珠又是那么的绿,像最最昂贵的宝石,浓翠欲滴。
他拥有造物主所赐予的最美妙的色彩,站在那里,与背景融为一体,仿若画中人。
西露达的心在叹息。
小时候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会如此猖狂骄傲,于是便认定不过是富贵之家惯溺出的又一个纨绔子弟;而今再看以撒,这样的家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容貌……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
马车缓慢地停下,车门轻敞,指腹圆润指身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之中。
手腕上依旧系着一方丝帕,含蓄的青色,映得他的肌肤,温润如玉。
西露达的眼神起了些许变化,半响后,才将手交给他,踩着踏板下车。再仰起头时,维也撒已近在咫尺,湖边喷泉所溅起的水珠,落在脸上,丝丝的凉。
“没想到,你竟真的应我之邀而来,并且,还是这么快。”以撒的眉眼弯弯,表情相当愉悦。
西露达淡淡说:“我只是来看百折莲。”
“呵。”他轻轻的笑,主人风度无懈可击,“这就带你去。”
“不急。既然来了这里,请先允许我拜见女主人。”
以撒好奇,“你要见我妈?”
“不方便么?”
以撒歪着头打量了她一眼,西露达的表情沉静,看不出端倪。
“哦不,当然不,求之不得。”他将胳膊伸给她,西露达只得顺势挽住,他比她高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竟是莫名的和谐。
进得主屋,一名年过半百、身穿黑色高领长裙的妇人迎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说:“少爷,一切都准备好了。”
“丹佛丝太太,下午好。”西露达提裙向她行李。妇人好象这才看见她似的,以平板不起波澜的声音回礼:“下午好,西露达小姐。”
以撒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望着二人,似笑非笑。
“想想看,很有趣不是吗?你锦衣还乡,身份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那些以前可以任意差使你的人,现在却得巴结你;以前一起做过事的人,现在得伺候你;以前亏待过你的人,现在得害怕你……”
西露达从小沉稳早熟,虽不象尼可那样灵巧嘴甜会讨人欢心,但也基本上不会招人厌烦。然而,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丹佛丝管家。
她为人严肃不苟言笑,视以撒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主人,任何对少爷有害的东西一律要予以排除,其中就包括曾经狠狠咬过少爷的西露达。
因此小时候,她没少给西露达苦头吃。而今再度见面,身份地位却已变得全然不同,这样的见面,不得不说,其实是很尴尬的。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表现出来,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不动声色,仿佛真是初次相见,一个是尽职的管家,一个是尊贵的客人——仅此而已。
以撒将手凑到唇边咳嗽几声,转移话题道:“母亲现在在哪?”
“夫人在书房,凯萝儿小姐正在读书给她听。”
“好的,你上去禀告一声,西露达小姐想拜见她。”
丹佛丝意外地看了西露达一眼,转身而去。
以撒扬了眉毛,说:“如何?这里基本上都没改变吧?”
是啊,西露达环视着金碧辉煌的大厅,这里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千百盏剔透唯美的水晶吊灯,紫罗兰图案的壁纸,与半个墙壁等高的巨大古董花瓶,还有柔软得踩上去就陷下去的米色地毯……
然而,丹佛丝太太老了,眼前的少年长大了,周围的那些女仆全换了新面孔,不再认识了……物依旧,人成非。
“西露达,你知道自己离开维也撒多久了吗?”
“差不多三年。”回答这句话时,她有些感慨。时间过的真是快,一眨眼就三年了。
以撒笑了笑,纠正她:“确切点说,是两年十个月零三天。”
维也撒庄园的的原型:
见面礼
西露达的睫毛一颤,抬眼看向以撒。明亮的阳光透过大开着的窗户照进来,少年翡翠般的眼瞳里有着难以描述的柔软,有些想遮掩,又有些想表达。
就在她猜度他说这句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时,丹佛丝太太已快步走下楼来,说道:“西露达小姐,夫人请您上去。”
西露达深吸口气,跟着她上楼,以撒停留在原地,当她回头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你不一起来?”
“两个女士要谈话,我就不凑热闹了。”
西露达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觉得他有点怪异,但是究竟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总觉得,以撒今天的表情太过正面,完全像个好客又温柔的主人,但其实,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究竟在想什么?在图谋什么?在她打算利用他与算计他的同时,自己是不是也陷进了某个布置好了的圈套里?
带着这些疑惑,她跟着丹佛丝太太走到了二楼的书房,推开厚重的红木门,书香顿时扑面而来。
维也撒,有着全玛亚大陆最丰富的藏书。
小时候她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拿几本书,爬到窗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
后来,被多事的女仆发现,告诉了丹佛丝太太,丹佛丝太太正喝令禁止她再踏入此地任意动用主人的藏书时,宽容慈祥的维拉公爵正好路过,弄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后,笑着说:“喜欢读书是好事,这些书,我逼着以撒看,他还不肯呢。你以后随时都可以来这里看书,我批准了。”
维拉公爵笑起来时,两撇胡子就一翘一翘的,显得很憨厚,和他儿子完全不一样。
自那以后她得以名正言顺的出入这个房间,度过了很多很多个晨昏晚上。那些细小的事件,拼合成了她的全部童年,就像她卑微的出身一样,成为抹不去的印记。
而今,这个给她烙下印记的庄园的女主人就在这个房间里,坐在铺着厚厚锦缎的摇椅上,双手交叠神态安闲,闭着眼睛聆听一旁的少女为她念书。
她有着非凡的美貌。
被视为贵族象征的苍白皮肤,和灿烂的金色长发,鼻子很高,下巴很尖,长得与以撒有七分相像。
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高贵,一点都没有变老。
西露达走过去,朝凯萝儿小姐打了个手势,凯萝儿犹豫了一下,由于搞不清楚状况,最后还是顺从地把手里的书本递给了她。
她接着帮她念,“We met under a shower of bird…notes。 Fifty years passed; love's moment in a world in servitude to time。 She was young; I kissed with my eyes closed and opened them on her wrinkles。‘e;' said death; choosing her as his partner for the last dance; And she; who in life had done everything with a bird's grace; opened her bill now for the shedding of one sigh no heavier than a feather……”
(我们的相逢是沐浴在鸟鸣声里。五十年过去了,爱情短暂,在这个世界上臣服于时间。她曾年轻,我用眼睛,闭上睁开,亲吻她的皱纹。“来吧”,死神说,挑选她作为他的舞伴,跳最后一曲。而她,她这一生,已完成了一切,并像小鸟一样优雅,翻开她的账本吧,因为流泪的一声叹息,不比一支羽毛更沉重)
书房静静,西露达的声音低柔清脆,每个字的发音都堪称完美。在念完最后一个单词时,公爵夫人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珠与以撒一样,是碧绿色的,而此刻,眸中的神色很复杂。
公爵夫人一度想把西露达赶出庄园,因为她伤害了她最爱的儿子,但是,当以撒去她的卧室待了一下午后,她最终改变了主意,留下了她。
谁都不知道那个下午以撒究竟说了些什么,但大家都知道是以撒开口为西露达求的情。
自那以后公爵夫人会偶尔留意西露达,每当她看西露达时,眼神总是很复杂。就像现在这样。
西露达合上书本,起身行礼:“夫人,下午好。”
公爵夫人望着她,好半天,才开口说道:“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西露达。”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还是指她的衣着?
西露达想了想,回答:“可是夫人您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的容光照人。”
公爵夫人扯了下唇角,算是笑过了,丝毫没有继续深谈下去的意思。
西露达见状,决定不再拐弯,取出口袋中的珠宝盒,恭恭敬敬地呈至她面前,“夫人,这是我送给您的见面礼,再过两周就是您的生日了,我到时候可能不能来祝贺,所以,提前将礼物奉上,也算是……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们一家的照顾。”
公爵夫人瞥她一眼,没有接,淡淡说道:“不必了,心意到就好。”
西露达没有放弃,径自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的祖母绿戒指。“我挑了很久,才找到这款与夫人的眼睛同色的宝石。”
她料定她一定会喜欢,果然,公爵夫人在看到那枚戒指后,原本漠然的神情一下子变热了。
公爵夫人此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眼睛,因此对绿色有着近乎固执的偏爱。投其所好,以同色的珠宝为诱饵,她果然上钩。
“夫人一生尊贵,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我这份礼物也算是贻笑大方了,但不管怎样,看在我真的挑了很久的份上,请您收下。”
公爵夫人沉吟片刻,终于接了过去:“那就多谢了。”取出戒指套在指上,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好看。
西露达微笑,“我果然没有料错,这枚戒指只有戴在夫人手上,才能完全突显出它的美丽。”
“看来你不只样子变了,性格也变了。”公爵夫人一边比着戒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变得这么会说话,都不像是当年那个倔强固执的小姑娘了。”
西露达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继续温婉的笑,“当年年幼不懂事,给夫人添了很多麻烦。”
“也未必就是麻烦。”公爵夫人说这话时,声音里有很多别的东西,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无能为力,“人和人之间,还真是讲究缘分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信或不信。”
两人又继续坐着说了会话,西露达见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
公爵夫人也没做挽留,只是说:“也好,以撒该在下面等的心急了。让他带你四处转转,一尽地主之谊吧。”
西露达弯腰施了一礼,打开门退出去。
一直坐在旁边被当成透明人的凯萝儿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我第二次看见这位小姐……她和以撒少爷的感情好象……很不错?”
公爵夫人轻摩着手上的戒指,眉间有着淡淡的倦色,“不错?不,恰恰相反。以撒和所有女孩都能搞得关系良好,惟独她,不行。”
凯萝儿诧异的睁大眼睛。
而公爵夫人的下一句话就伴随着她唇角一抹无奈的叹息,飘了出来:“但是,有时候,偏偏就是那唯一的反差,反而成了心头最大的牵挂……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半点都不由人啊。”
500万
西露达下楼时,看见以撒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他一只手靠着垫子,一只手轻托下颌,望着沙发对面的壁炉,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室内,将他的侧影勾勒出金色的曲线,肢体修长而优雅。
西露达觉得有点心慌。
一直以来,在她的记忆中,以撒就是以“恶劣”的形象存在着,傲慢、臭屁、仗势欺人、满嘴谎话,还很邪恶。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她忽然发现他竟是长的这么好看?又是什么时候起,她每次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啊,讨厌的人又出现了”,而是“竟是这样一个美少年啊”?
难道她也和那些被她所鄙夷的花痴少女一样,逃不过美色的魅力?
西露达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开始有所警惕。
那边,以撒听得脚步声,回转头来,对她微微一笑,“后悔了吗?”
“什么?”
“在我看来,除非是出于观察和看好戏的目的,否则在面对身份高贵又彼此毫不熟稔的长辈时,都会是很无聊的。”以撒朝她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