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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却看不出她的心思转折。她茶色晶亮的明眸,仿佛一面不染尘埃的水镜,映照出了世间万物。他喜欢这样一双眼睛,更喜欢这双眼睛的主人,不倨傲,亦不卑微,只是澹然。
无情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回道:“民女自小便长在山庄里,更是自先妣处继承了山庄。故而,山庄对于民女来说,意义非凡。民女决计是不会随意抛下先人创建的基业,投奔京城而去。”
“民女?”太子挑眉,语气嘲谑,“月姑娘若是民女,举国上下那就真的找不出王侯贵胄之女了。月姑娘,与其说你是民女,弗如说你是本朝皇姨之女,金枝玉叶,凤凰之女罢?世袭郡主的身份,可是仅次于皇室公主,是不是啊,老四?”
“是的。先帝在位时御封了当今太后之妹欧阳丹心为飞彤郡主,赐采邑世袭。飞彤郡主后来抗旨拒婚,私定终身下嫁于月冷山庄前任庄主月靖宸,育有一女,亦即月无情之母月初晴。故,月无情乃世袭郡主,拥有大片封地。”老四眼也不眨一下地将脑中所知的资料一一讲出。
“看,郡主,据本宫所知,先皇赐予飞彤郡主的封地,可还在京郊,一直有人替郡主妥善的打点。令堂留下的山庄意义非凡,那么先皇御赐的采邑,就毫无意义了么?”太子的语气倏忽一冷,邪魅的眼淡淡一扫。“月无情,你可知罪?”
“民女不知。”无情只是镇定微笑,却始终没有正面承认自己的郡主身份。这殿下,她倒还真好奇会给她安一个什么样莫须有的罪名呢。
太子朱允聆见无情淡定如恒,反而“哈哈”一笑,将折扇一收,“啪”地一声轻击自己的掌心。“好!好一个处变不惊的淡然女子!比之京城第一才女的弱柳之姿,更上层楼。好!本宫喜欢,不愧是本宫中意的女子,有母仪天下的气度。想必运筹帷幄的本事同你的口才一样的不凡罢?很好。老五,宣。”
“是。”侍卫老五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主子,再看了一眼多年不见依旧如昔的襄王,又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覆面女子,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自袖笼里抽出一卷明黄圣旨展开,慢悠悠宣读:
“大明朝飞彤郡主、月冷山庄庄主月无情上前听旨”
此时无情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跪了下去,而襄王朱允聪只能眼睁睁站在一旁看着一身悠远的无情陷进最黑暗残酷的旋涡里,却束手无策。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无情郡主早过及笄之龄,至今仍为婚配,然闻其博览群书、惊才绝艳。惜如此佳人至今待字闺中,而太子我儿允聆亦妃位虚悬,故此赐婚无情郡主与太子允聆为太子妃,择日完婚,以佐其管理东宫内务。钦此。”老五合上手中的卷轴,双手一奉。“郡主接旨。”
无情跪在地上听完了圣旨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然却并不伸手恭迎圣旨,而是仰视太子允聆与襄王朱允聪极其相似的脸庞,并清冷道:“请恕民女不能接旨。”
她决定铤而走险。这一步若走得好,所有人都能逃出升天;这一步若棋差一着无情淡淡勾起唇角,大不了玉石俱焚。
“哦?为什么?你可知抗旨不从是藐视当今圣上与朝廷,可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死罪。”太子好奇地问,并未动怒,甚至并无当场遭到拒绝后的尴尬,只是好奇。好奇无情怎可以如此直接地拒绝权势荣耀加身的诱惑?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想当他的太子妃,他日可以母仪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太子你也在九族之内。”无情淡淡提醒太子,只是语气里的笑意出卖了她的心绪。
太子允聆听了,先是一愣,而后抚掌大笑。“妙!妙极了!那好,理由呢?”
“民女自知妒心深重,决不能容忍丈夫三妻四妾、拈花惹草、逢场作戏、三心二意、男尊女卑。而殿下乃一国之储君,即使今时今日只得无情一个太子妃,亦不能保证他日一登大宝之后仍只有无情一人,而不设三宫六院。且,以民女的能力,想杀一两个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是易如反掌。无情怕要造杀孽。”无情将自己的理由一一道来。“一个没有容人之雅量、没有海纳百川般宽阔胸襟者如民女,绝没资格当一国储君的妃子。”
太子伸手抚上自己的下巴,凝视跪在地上眼光始终如一的无情,思忖,她是笃定他会深明大义,不会强求于她呢?亦或,她老早想好了张良计,成竹在胸,有脱身之策呢?呵呵,呵呵,自她眼里,他倒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呢。有趣啊!
“听说贵庄最近遇到些麻烦,是以郡主应允了那些江湖莽夫,要在两月之后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回复,是这样么?”太子大不以为然。一群乌合之众,凭什么要一个皇室宗亲给他们一个交代?什么事都可以交由官府解决,这等私了之风,绝不可助长。但,他倒想看看月无情会怎么处理这棘手之事。
“确有此事。”无情也不否认。
“既是如此,为免令得郡主分心,本宫便等上两个月,待郡主解决了山庄内外的麻烦,再来听郡主你对婚事的回复罢。郡主可莫让本宫失望才好。这期间,本宫就暂时住在金陵的行宫里,同冉惟多多联络感情罢。”
说完,太子笑着走了出去,侍卫老四、老五随即跟了上去。
“无情儿。”襄王朱允聪立刻上前扶起无情。他的忧虑毕竟还是成真了么?墨慎竟然请旨赐婚要无情儿入主东宫。可是他不相信墨慎手里的圣旨。依父皇的性格习惯,决不会不召见无情儿,了解一下她的身家背景为人处世,就下旨赐婚的。“走罢,趁这两个月的时间,你安排一下,走得远远的,去过你自己的生活罢。”
“王爷。”无情伸手按住朱允聪的手,安抚情绪激动、濒临失控的他。“我若就这么走了,你呢?你和司空呢?儇呢?山庄上下的人呢?”
她其实大可以甩下一切扬长而去,可是,始终舍不得的人,也只得她而已。
“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得厌烦了。没有自由,没有光明。我和司空,困囿在小小的金陵城襄王府里,有志不能伸,随时会有眼线将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记录下来传回京城。我知道自己若不能平心静气地将这种变相软禁的日子无限期地过下去,就只能遁走天涯,然后和司空去过策马奔骑、仗剑江湖的生活。又或者,找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隐居,就此不问世事。”襄王朱允聪淡然的低语共他眼中的苦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是身为皇族的身不由己的沉重和无助。
“王爷说的,可是真心话?”无情一双回复清冷的眼,认真地看住满眼皓望与恋栈的朱允聪。
朱允聪垂下眼,审视无情,然后轻轻点头,徐徐的、郑重而决绝。
“王爷舍得么?此一去,便是万水千山的永诀。”无情要他逼视自己的真心,不逃不避。呆在金陵,他或恐还有一线希望,他日可以重返京城,见一见他敬爱的父皇,祭奠他挚爱的母妃。可是,一旦他弃王位而远遁,就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朱允聪喑哑自嘲地笑了一声。“无情儿,当墨慎带着御林军冲进我的寝宫,指我里通卖国、谋朝篡位,宣旨将我拿下打入天牢的时候;当我得知母妃被赐三尺白绫自尽时;当我知道,这一切的发生,都是我最信任的朋友策划操纵的时候,你以为,我还有回去的可能么?无情儿,我早已经回不去了,这些年,我只是还不死心罢了。可是,我不能让你也卷进来,却始终也保护不了你,我的心就真的死了。连自己重视的人也保全不了的襄王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弃位而去,找一片自己的天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无情的心一抽,冉惟的哀伤,浓烈得弥漫在他的周身。她,抛不下的人里,亦还有他啊。
“王爷,无情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见无情细微的迟疑,襄王朱允聪反倒笑了起来。“无情儿,我已经被陷害得什么也没有了,再次,也不过是一条命,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无情也笑,是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王爷附耳过来。”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那么一会儿,襄王脸上的郁结之色尽去,换上喜悦颜色,凝望无情朗声而笑。“无情儿,这世上,还有谁配得上你?可惜,你不肯与人共夫,否则我一定娶了你。天,无情儿,你若真嫁予了墨慎,必有母仪天下的绝代威仪。好,一切依你。”说罢,金紫色的袍袖一摆,转身大踏步地离去了,颀长的身形,竟隐隐透出了少见的威严与庄重,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洒脱与轻松。仿佛,脱下了经年累月穿戴在他身上的沉重假面具,还了他一个真我。
无情微笑着敛身为福。这世上,任何计策大抵也比不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来得更省力与不露痕迹了罢?这一次,她既帮了自己,也帮了冉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回到前厅,客人竟然已经尽数散去,仆人们早已经将前厅收拾干净,倾儇一见无情返来,立刻迎了上来。
“小姐,没事罢?”听夏晓说,不速之客是很有些来头的人。
“没事,只是有人来求亲罢了。”无情笑看自己的管事兼好友瞬间瞪大了眼睛,如此多事之秋,来求亲的人竟无端多了起来,她自己也很意外呢。“客人们都走了?”
“是的,全都先行告辞了。两位江公子、洛少侠、沈境主皆言两月之后会再来拜访。无上大师与一叔话别时,给小姐留了话。”
无情看向灰衣人。灰衣人点头。“何处青山不道场,何须策杖礼清凉?处处无住处处住,处处无家处处家。”
无情听了,明眸流光溢采,笑意深蕴。“一叔,无上大师真是不世高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什么也都被他看得通透明澈。天下想必无事瞒得过他的一双洞烛世事的眼罢?我实不及也。”
灰衣人一叔闻言,轻笑了起来。
“小姐,你牵挂太多、凡心太重、尘缘太深,自是比不上无情无性无色无相四大皆空的出家人。然,普天之下,能出小姐之右者,亦是寥寥无几的了。”一叔欣慰地感叹,他看着小姐由一个牙牙学语的幼肥小童,一点点长大至承袭了大小姐无双美貌又独有其冷澈性情表象的绝世美人儿,也看着她博闻强记,修习精进,将大好的韶光尽付于了文武修炼、歧黄之术,更看着她用人不疑将山庄内外管理得井井有条。不是不欣喜的,总算,不负大小姐所托。总算,要到功德圆满的一日了。他,可以问心无愧地与大小姐黄泉相见了。
普天之下么?无情心里竟然浮现那个绿眸似海的男子。他可是她的对手?虽然她从未与他正面交锋过,但,她却是如此地期待与他一较高下的一日的到来。只得他,再没第二个人。
淡淡一笑,无情转身向外,清幽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一叔,娘虽然早已经离你我而去,可是,娘一定希望你会一直照顾她最喜欢的昙花和莳萝的。这上下,没人比你更懂得娘的喜好心思了,你若离开,那些娘最爱的花花草草,大抵也会枯死罢?”
灰衣人一叔闻言,眼中的笑意大炽。小姐绝顶聪明,他怎么会忘记了呢?他的心思,又怎瞒得过小姐的眼呢?惭愧,他竟忘记了,初晴最放心不下的,始终还是这唯一的女儿啊。看来,他与大小姐泉下相会的日子,还须再等上一等了呵。
第九章
江湖上渐渐有一则小道消息在暗中传播,虽然未经证实,却已经足够好事者再三回味后添油加醋地继续散布开去了。
传言的版本众多,然而大意却不外乎是有人觊觎月冷山庄富可敌国的财势,所以就阴谋设计陷害月无情背上杀害江湖正道此等恶毒的罪名,再联合江湖势力逼庄,想迫使月无情交出山庄的大权。只是这加害月无情的人,究竟是谁,始终是众说纷纭,各执一词。有人说是玄幸宫,有人说是罗刹门,更有人说是当今朝廷。真是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支起了耳朵,等待下一个月圆之日,月无情向天下人交代出事的来龙去脉,好还她自己和她的山庄一个清白。
金陵城里一品居的生意因此而火爆了十倍不止,连说书人老许每日所得的赏银都跟着翻了好几翻。
诸葛九霄和儿子已经养成了每天一早到一品居喝茶听书的习惯。父子四人常常坐在楼上固定的雅座,要上一壶好茶几款精致的苏式点心,一边悠悠地品尝,一边细细听书。近两个月时间下来,竟然也让他们间接得知不少的消息。
比如,比武招亲未能替月无情找到一个合适的夫婿,月无情差遣去京城购置准备嫁妆的佣人们也不敢叫她看见凤冠霞帔、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后心烦,所以干脆就住在了山庄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