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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罢,本宫不怪你们——原也怪不着你们。”又是一句决不会出自太子口中的话,听得老四和老五目瞪口呆。“本宫要你们一起,扶棺回京。冉惟死了,这金陵城里,他无亲无故的,本宫——要带他一起回去,和他母妃,葬在一处陵寝里。”
“殿下,圣上的旨意是——”老五淡淡地提醒。
永世不得回京么?那是为了保护冉惟。现在,冉惟已死,谁还能拦他回家?
太子朱允聆冷酷的眼,瞥了老五一下。
“终有一日,本宫便是圣上。我要冉惟回家,谁敢拦我?”找死!
“小的不敢。”老五垂下头去。
“本宫要你们全都为冉惟披麻戴孝……”朱允聆再没有说什么。
冉惟死了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见不到冉惟温和睿智的眼了。
他预感到了别离,他甚至做了万全的准备,防止冉惟离开。可是,冉惟却是用最残酷的方式,离他而去。干脆决绝,让他连挽回的机会也无。
“母后,你的游戏,玩得太过火了。”太子朱允聆轻轻低喃了一句,然后,抬头微笑,嗜血杀戮的狠绝颜色,彻底染上了他冷酷的笑眼。
“回京。”抛下一句,他大步走了出去。
老四与老五对望了一眼,亦跟随了上去,跟随这个他们似已追随跟从了一生的男人,踏上了往后血腥残暴的冷然前路。
三日后,欧阳如霆在月无情大殓下葬之日,宣判一干纵火人犯,斩立决。
在这之后,因为月无情的死,制衡江南武林的月冷山庄的土崩瓦解;玄幸宫的一夕神秘被灭;蓬莱幽境的大举涉足武林;福建泉州江家老夫人、少夫人齐齐遁入空门……无数的悬案,一一发生。
平静的江湖,重又掀起了波澜。
而,新的武林豪强,终将诞生……
终章
两年后,金陵,冬至。
雪后的天空,晴蓝无比,小雪初晴的街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街上行人熙来攘往,小贩子们在雪后,又将各自的货摊摆了出来。一派的繁荣景象,太平模样。
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一品居里,说书人老许,照旧象过去的每一日那般,坐在前头的一张书案前,比手划脚,口沫横飞地讲述新鲜刺激的江湖传闻、武林故事。
“……一夜之间,江湖上就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有百年历史的天山玄幸宫一夕被灭,上至宫主易玄幸,下至牙牙学语的黄口小儿,竟然无一幸免。”老许停下来,啜了一口茶。
“啊?全死了么?”有初出江湖的楞小子惊呼,“什么人这么残忍,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老许听了,翻个白眼。“这位小爷您可猜错了。玄幸宫虽然被灭,却未死一人,只是悉数被废去武功,喂下一味名为‘失魂落魄’的毒药。此毒,取人记忆,却不伤人性命。那些人,统统都恢复成了普通的老百姓,虽可以自食其力,却再不能为非作歹、伤人害人的了。”
“去,哪里有这么神奇的毒药?”又有人接口,颇有大不以为然的意思。
“怎的没有?就在月无情殁后,一直被她收服于麾下的毒尊便重入江湖,掀起一片血雨腥风。毒尊所制的毒,全数会起一个极其风雅的名字。每一种毒,都百转千折的迂回,须一重重解、一重重医,稍有不慎,错了一步,便前功尽弃,已经解开的毒亦会反扑,毒性更甚。好在,毒尊所杀之人,个个皆是十恶不赦之徒。
“这月无情手下,全都是顶顶出色的人物,连她那几个丫鬟,都有了不得的去处。那总管事倾儇,原是女儿身,为替主子找出纵火的幕后凶嫌,去了蓬莱,现今是蓬莱幽境二当家的夫人;秋悉,嫁予了药王的长孙、无悠谷谷主白无悠,与夫婿行医救人,被誉为活菩萨;冬谙更是要得,嫁给当朝少傅、左丞相欧阳如霆,做了一品诰命夫人,并在京城里广设善堂,取名‘纪月’,施粥布饭,救济孤儿。”
老许大大赞叹了一番,又扯回原题。“且说,月无情殁后,江湖势力重新分配,许多新人崛起。北地,自然是那以狂野幽冷之姿笑傲武林的幽冥爵爷;西有洛阳小侯爷洛长天;南有福建泉州江家水月公子江洌。这三人,势均力敌,掣肘整个武林。另外,江湖上冒出了两个极神秘的去处,一个是以贩售消息为主的十方阎罗殿,另一个则是美女如云,教授音律乐舞的琼楼玉宇阁。没人知道这两个去处的具体所在,但凡能找到他们并能做到他们所提的条件,便决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不过——”
老许拖长了声音,存心吊下面众食客和听众的胃口。
“不过怎样啊?”听众们催促着,这老许头,总玩着一手。
“只知——这两处的主子,是超凡脱俗、卓绝无双的女子。”老许面露神秘的微笑道。
“超凡脱俗、卓绝无双?”有食客笑言,“自月无情火海飞升之后,普天之下,还有哪个女子当得起‘超凡脱俗、卓绝无双’这八个字?余不以为然也!”
金陵城里的人,可都还记得两年前的今天夜里,同时烧起的那两场大火。有人夜观天象,只见赤月当空,月冷山庄大火熊熊,那情状,直似振翅欲飞的凤凰,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听见了凤啼之声。
所有人都相信,月无情乃天仙化人,下凡历劫,时年双十,遭逢小人陷害,玄幸宫生怕独霸武林的阴谋败露,纵火烧毁了山庄。月无情是以应劫,凤凰涅磐,浴火飞升,重归仙班。
与之遥遥相应的,是襄王府的大火,一样的突然和无可挽回。
即使是两年后的今天,这两场火,仍似某种诅咒,萦绕在许多人的心头,难以消散。
总而言之,月无情的死,被传得神乎其神。然,在江湖中,这却是一个禁忌。四大世家、八大山庄、各大门派,决口不提月无情的死,似是商量好了一般的默契。
更有甚者,两年前,先皇梦薨,新帝登基。先皇后宁慈皇后被封为孝仪皇太后,赐居永宁宫,与太皇太后为伴,古佛青灯,吃斋茹素。新皇永嘉帝登基之后,立刻大刀阔斧,铲除外戚异己,斩首凌迟者不下千人,发配充军者不下万人,宫刑黥刑者更是无数。
与永嘉帝残酷厉刑的苛政相反的是,他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后位却被一个死去的女子占着。
不错,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子——殁太子妃飞彤郡主——月无情,先帝下旨赐婚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永嘉帝,两人尚来不及完婚,飞彤郡主月无情就意外地葬身火海故去。
想不到行事那么血腥冷酷残忍的永嘉帝,对待心爱的人,却深情不悔,奉她的牌位于坤宁宫里,追谥她为端孝德懿无双如月皇后。
这些事,足以让天下人知道,这世间,配得上“无双”两字的女子,除了已殁的月无情,别无他人。
“可不就是。前一阵子,有一个江南名伎,自称无情,引得好些个公卿贵族、文人仕子争相为了一睹她的美貌而一掷千金。可是,不到一个月,就突然被人剜目割舌黥面断足挑筋挂在城门上。那间青楼还被人警告,胆敢冒犯当今殁皇后的名讳,如此大不敬之事,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罪过。念在初犯,特此警告,以儆效尤。否则——”有见多识广的食客炫耀自己的消息灵通。
“还不仅是如此,外头有人传手月无情未死,只是化名隐遁山林;也有人说美人市隐,多是沦落红尘。所以好些投机的人,纷纷为自家有些姿色的闺女取个相似的表字,象什么月华啊,无双啊,如月啊的。只要能让人联想到月无情就好。可惜——凡哪里传出某个女子就是月无情的消息之后不久,该女就一定会遭遇不幸。逐渐才将此风遏止。”
老许却分了神,他的眼光,越过了众多食客,落在了一品居门外。
一品居门外,来了一辆外观朴实无华却极其牢固舒适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从他大冬天的却还穿着秋衫便可以看得出来,此人的身体极好。
稳稳地停下马车,车夫低声向马车干净的青色帘幔内的人道:“主子,一品居到了。”
未几,一阵欷簌声响起,一个梳妇人髻的年轻女子,挑开帘幔,先向高壮的车夫微微恬美一笑,然后在他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女子穿一身墨绿色绣素馨锦缎棉袄,一条湖绿色洒银棉裙,清清秀秀的,如不看她已经扎髻,全看不出她已经嫁为人妇。
绿衣女子站定了,一手仍挑着马车的青色帘子。
“主子,咱们到了。”
缓缓的,自马车里伸出一只手,莹白如玉,纤细修长,似若春葱,未染豆蔻。而后,是一袭白色织金云锦的衣角。
只看见这一角衣袖,一只柔夷,路上经过的行人已有许多驻足,想看看白衣素手的主人。
黝黑的车夫和绿衣女子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反倒是都浮出好笑的神色,他们家主子,即使再低调,也仍然免不了惹人注目啊。
在众人的屏息期待中,一顶系了上好鲛绡纱幕的精致斗笠,自马车上伸了出来,然后是系着玉色碎雪织锦斗篷的女子,在绿衣女子的小心搀扶下,走下马车。
啊——众人发出失望的叹息,手的主人,戴着一顶官宦人家小姐出门时才戴的纱帽呢。可惜,看不到她的长相。
“罗,我和晓先进去了,你把马车安置好了,就进来寻我们。”白衣如玉的女子声音清越冷冽,听了,却不觉得刺骨,反倒温凉润耳得很,甚至让人平生了无限的好感与联想,猜测她那纱帽之下,是否同样是一个温润如美玉的美人儿。
“是。”车夫罗恭谨地应,看着心爱的妻子扶着主子往一品居里去了。
此时一品居里的众多食客,也注意到了门口正悠然而来的女子。
只见她,身姿婀娜婉约,举止优雅从容,凡她行经之处,直似浮空莲花,带过一股若有似无的幽冷香气,淡淡的,却沁人心脾。一时之间,竟令整个一品居的大堂内外由热闹嘈杂瞬间变得静谧无声了起来。
绿衣的晓见了,抿唇忍笑,但她颊上两个小小的酒窝仍出卖了她。她家主子,走到哪里,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毕竟难以掩饰。这不,又震慑了一室的人。
“小二,有没有沿街靠窗的雅座?”晓轻声问眼神呆滞的跑堂小二,也打破了一室迷思的静寂。
一品居里,立刻又恢复了热闹喧哗。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书人老许就在此时,轻轻以手中的折扇一击书案,结束了他这一日的说书。
“有、有。”年轻的小伙计当跑堂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这样不骄不奢的大户小姐,禁不住有些结巴。“姑娘请跟我来。”
将二人引至二楼临街靠窗的雅座,小二忙掸椅抹桌,殷勤以对。
“姑娘想吃点什么?咱们一品居的招牌菜有鸡汤煮干丝、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蹄,还有——”
绿衣的晓忍不住笑,温和得让小二也笑了起来,摸着头,甚是羞涩。
“主子?”晓征求白衣女子的意见。
“就拣你喜欢吃的点好了。”白衣女子在纱帽后浅笑。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被那个人一路追着咱们不放,真是辛苦。”晓吐了吐舌头,转向跑堂伙计。“奶油酿酥饼、冰糖桂花糕、枣泥馅儿面果子、芙蓉甜汤四色甜点,风鹅脯、鸡汤酿茄子、蟹粉蒸蛋、玉带鲍翅羹四样小菜,香粳绿糯米饭,一壶上好的恩施玉露茶。嗯,就先点这些罢。”
“再避他一阵子,等将事情办妥了,也该见他一见了。他跟了我们这么久,也够奔波的了。你且再忍一忍罢。”白衣女子听见她的抱怨,淡淡笑。“瞧你,尽点我爱吃的菜色,没一样是你和罗爱的,当心罗等会儿上来,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要刻薄你们。”
“那个粗人,还理他做什么?问他水绿色裙子好看还是松绿色的好看,他也只会一径地说都好看,全分不出好坏来。”晓娇嗔地埋怨,脸色是幸福的。一边,从袖笼里摸出绢帕,又自筷筒里取出三双筷子,细心地抹了一回,又拿桌上醋盏里的米醋淋了,又再抹了一回,才放心地搁在了碟沿上。“主子,你且将就着用。”
白衣女子不甚在意地摆手,出门在外,太过讲究,实在是跟自己过不去。她不是没有能力摆出一副公卿出巡的排场,只是累人累己的事,她一贯能省则省。
没一会儿,车夫罗停妥了马车,也噔噔噔上得楼来。
晓叫的点心小菜也上齐了。
“小二哥——”晓唤住准备下楼的店伙计,往他手里塞了一锭碎银子。“我家主子远来金陵,想听些个本地的逸闻趣事儿,还烦劳你请那说书的老先生上来一趟,好么?”
店小二受宠若惊地点头哈腰。“没问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