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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陪在你身边,看云卷云舒,看冬夏秋冬。
她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好了,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希望。
暖暖春日下午的窗棂,透出太阳淘气的光,小小的女孩子银铃一样笑着,滚在姐姐怀里,第一次这样放松心情,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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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冒出水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蒹葭并不想被人看到,然而它还是有点忍不住,月朗星稀或者人少的时候,就忍不住冒上岸瞅瞅。
那个有着温润手指的姑娘,是不是在等它呢?
果然,月光下,坐在大石头上的姑娘低垂着青丝,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
蒹葭高兴的拍着水花游过去,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
囡囡微笑,将手里的东西摇了摇,那是一根银色的链子,缀着精致勾丝的金色小球,小球中装着铃铛,风吹过处,叮铃铃的。
她将银链缠在蒹葭手腕上,看它高兴的好像个孩子在水里翻跟斗。
蒹葭,蒹葭。
你不知道,你给我了怎样的希望。
下午时分,玉儿仰着红润的小脸对她开心的笑,“姐姐,姐姐,等玉儿病好了,一定去好好拜谢鱼神。”
囡囡跪坐在石头上,伸手抚摸过它华美的柔顺银丝,心里说,蒹葭,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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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救起囡囡的那一天起,蒹葭发现,水里总是被人投来许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它某日正闲闲挂在深渊池壁上睡觉,脑袋就被一颗重物砸中,拿下来一看,是一个绑着石头的饭盒,里面整整齐齐排布着许多人间的饭食,甚至还腾腾发热。
又一次,水面上缓缓降下来一套裹着石头的蓝色衣衫,真丝织就,它好奇的在水底一套,正合身。
还有的时候,从水面上投下来的,是一大把山野的花朵,它们浸饱在水中,开的鲜艳灿烂。
还有牛角梳子、铜镜、水晶发饰……林林总总。
终於,蒹葭趁着无人注意浮到水面附近,躲在一颗大石头边,看到韩囡囡摇摇晃晃的上了小船,摆渡到湖面中心,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一只景泰蓝瓷壶塞满小石头子,放下水去。
它下潜,在水底接住那只瓷壶,瓷壶那麽漂亮,上面绣着蓝色的竹,它从来没有见过竹子,这小姑娘,为它带来了人间万象。
心里,怎麽那麽热呢。
从没有人,这样关注着它呢,它从来不懂的人间百态,它自小出生在湖底的蛋壳中,模模糊糊自有灵识,但它没有双腿,无法上岸,无法见识到外面的红绿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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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捧着那只瓷壶好奇的看来看去,竹子透着蓝蓝青色。
对了,苏倾容的衣衫上也是喜欢绣竹子的呢,他曾经在岸边青石边,铺开一张雪白宣纸,为它画了一晚的墨竹。
蒹葭拖着下巴模模糊糊的想,然後将囡囡投下来的零零总总的玩应儿在水底堆成一堆。
苏倾容,他在哪里呢?他还好麽?那个曾经在水中蹁跹沈没,美若女子的少年,如今可还是当年的模样?
好多好多年了罢,它记得的苏倾容的样子,依然是素衣长发,眉间一点朱砂,冷而凉薄。
苏倾容离开旭阳的那一晚,极细的雪簌簌的落着,他身姿如风,雪中不曾有一丝回顾。
“苏倾容,等我化龙的时候,你大概已经老了吧?”
那晚,它笑着,将头枕在那少年的双膝上,却没有发现抚摸它发丝的手指有一丝阴冷凝滞。
它是鲤龙,是天地孕育的元种,天庭养龙池里面早就为它预留了位置,只待它修炼完成,去那南天门高高一跃,便能成就呼风唤雨的巨龙!
化龙,是每一只鲤龙血液中的天性,它们吸取日月灵气,只求有朝一日能脱离开一池碧水,遨游去晴空云海!
“是麽,你要化龙?那麽到那时候,我的确应该已经老了。”
声声慢,苏倾容浅浅低头,他的发丝好美,如同月光下蜿蜒铺开的丝绸,他的眸子深深凝视它,然後微笑。
“蒹葭,若有一天我白发苍苍,绝不会来找你。”
蒹葭心受伤了,它委屈的抬头看他,怎麽他们的友谊那麽浅麽?他都不愿意来看它?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情丝如毒,入吾心脉。”
他淡淡的笑,眉心一点妖娆,带了一点恶毒意味,他的手挽着它的银发,鼻尖缓缓凑近它,“蒹葭,我苏倾容的时间对你来说算是什麽?人的一生只有一个百年,而百年对你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待你化龙之後,你会有第二个百年,第三个,第四个……”
那是当然的啊!蒹葭不解的看着苏倾容,只觉得他眸中有恨,却又不知道他在恨什麽。
“那麽我死了之後,就只有不断在这世上转生,不论我转生多少次,不论我爱上谁,这世上我都再也找不到你。”
“你化龙在天,和我永远不再交集,你会忘了我,!翔云天,我怎麽能允许?”
蒹葭好奇怪,歪着头看他,“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你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其他朋友,不是麽?”
他摇头,红唇轻轻的抵上来,在它眉心印上一个轻柔的吻。
“天下之大,只有一个蒹葭。”
他看着它的眼,“若不能与你长相厮守,若我的音容在你心中终究会随着长久的岁月消磨殆尽,不如从此别过。”
“蒹葭,你懂麽,情丝入骨,至死方休,你懂麽。”
然後他转身,一缕冷香远,逝雪深,笑意浅。
“你不懂。”
那一晚有种莫名的剧痛入了骨如了魂灵,生生缠绕如同附骨。
苏倾容不但走了,还带走了它的内丹。
它救他时,度给他的内丹。
没有内丹,它无法化龙,它无法去跃那高耸的南天门。
它向每一个救过的人打听他,知道他在它够不着的地方,它无计可施,只得被困在人世间不得动弹。
只记得苏倾容走的那一晚,他月下的容颜充满说不出的宠溺、恶毒、温柔和妩媚的表情,眉心一点,像是丹顶鹤头顶那一抹艳红,各种神色交缠,只化作一声笑。
他不回来,它无法动弹,这便柔肠百结,巧计千般,浑身是眼,便再也寻不见那花枝般的美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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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苏倾容,来了韩囡囡。
人间,是不是总是这麽温暖呢?
蒹葭围着囡囡的小舟来回游,看她看着笑意替它编着花环。她低头,九月的阳光,如洁白的霜,照在她面上,光华宛转。
蒹葭痴痴看着,大大的眼睛眨眨,囡囡微微一笑,将花环轻轻戴在它的银发上。
蒹葭高兴的舍不得取下来。
它其实好羡慕囡囡那种纯女性的美丽,它是元种,元种没有性别,除非有特殊的外力催动,否则它只有在化龙之後才能拥有性别。
在此之前,它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苏倾容第一次听到它没有性别的事情时,可是生了很久的气呢,它都不知道他在气什麽。
韩囡囡,不会也离开自己吧?
它多麽希望,这个温柔的小姑娘,也能这样永远留下来,它愿意付出一切,换她这样相伴。
“囡囡,我若是化龙了,你会嫌弃我麽?”
小鱼神趴在船帮上小心翼翼的问,看着囡囡歪一歪头,笑的如同春风杨柳一般好看。
“那你若是化龙了,会驮着我麽?”
“会会会!”蒹葭欣喜的重重的点头!“我若是化龙了,一定回来找你,驮着你上山下海,去云顶上看看!还带着你的妹妹一起!”
“好啊,那麽蒹葭希望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帮你完成。”
囡囡轻笑,抚摸着它的银发,“蒹葭,你希望的事,我一定会替你完成。”
然後她望着碧水蓝天,白云浮动。
“蒹葭,哪怕你化龙之後不再记得我,我也会帮你求做你希望的事情。”
因为,蒹葭。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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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湖边有一块黑色的青石,蒹葭告诉囡囡,如果在石头上敲三下,它就会赶来。
这一日青石上敲击如雨,蒹葭连忙冒出水,看到囡囡开心的在岸边举着一本册子,阳光清澈,她面上笑的那麽开心。
“蒹葭,我看了山海经,书上记载了鲤龙,你看,”她翻开一页泛黄的纸张,上面果然是人身龙尾的形状,“书上说,如果你能吃到莹蝉花,就能修为大增,化龙之路可以事半功倍!”
这件事蒹葭是知道的,可是莹蝉花长在水边的悬崖峭壁上,它又不能靠一条尾巴爬上去。
“我去!我爬上去摘给你!”
囡囡朗声笑着,背起随身的背篓,跃跃欲试。
那崖壁在水边,需要渡过一段湍急的漩涡河流,蒹葭就背着她,缓缓游动,越过那一滩汹涌流水,来到悬崖边。
然後,它看着那小姑娘,拉着绳子慢慢把自己拖上悬崖,小手伸过去,小心翼翼迎着悬崖峭壁上呼呼的山风,采下一朵又一朵蓝莹莹的花。
那朵花吃到嘴里甜甜的,蒹葭愣愣的看着囡囡温柔替它拭去唇瓣的蓝色汁液,她的表情很认真。
她对它真好。
对它真好。
每一个阳光粼粼的午後,囡囡都会将那只破烂的小舟摇到大湖中央,岸上的人什麽也看不见,这时,它会爬上那盏小舟,囡囡就替它擦干鱼尾,让它享受晒太阳的乐趣。
她会拿布子将它的头发擦得干燥松软,会哼歌给它听,会给它讲人间烟火中那一场场的故事……她怎麽那麽好。
蒹葭问囡囡想要什麽水里的东西时,她只是浅浅一笑,告诉它,给她一朵芦花就好。
旭阳湖的芦花栖在湖中央,带着魅惑的浅紫,别处没有。
玉儿很喜欢那种紫色芦花,可是没有人愿意冒险去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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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二天月上梢头,但是天色还没有暗下去的时候,囡囡来到湖边的,看到的就是漫天的紫色芦花。
蒹葭将所有的芦花都摇起来,让它们随风飞散,漫天遍布的紫。
随着芦花飞起来的,还有水边的萤火虫。
好像星星摔碎在了湖面上。
柔软的芦花随风刮擦过颊边,红霞下一条静静的船,随着漫漫流水浮动。
囡囡坐在船头,轻薄衣摆搭入水面,轻轻的湿润。
落花人独立,晚霞燕双飞。
一瞬银光破水而出,满满一手的芦花,捧在蒹葭白润的手心。
“这一捧给你妹妹,”蒹葭仰头对她笑着,玉雕般的面颊上挂着莹润水珠,一颗一颗滑落。萤火虫围在它的银发边,它伸出净白的手臂指向远处天际飞散的芦花,“而那些,是送给你的。”
火烧云燃起艳丽的色彩,然後猛然沈没天际只剩下幽幽深蓝。
铺天盖地的紫色芦花,柔软的仿佛停在水面上,然後缓缓飘向半空,飘向水岸线上那轮冰清玉洁的月亮。
囡囡笑着,看着天际的飞花和萤火虫。
“好看吗?”
蒹葭问,紧张的看着她。
这些芦花都是它特地使劲摇散了,借着风力吹上天空,才有这一番迷离的艳紫。
囡囡弯起眼睛。
心中有什麽东西破碎开来,柔软的,让人觉得温柔,又让人觉得酸涩,荡漾铺陈。
蒹葭的腰下浸在水中,囡囡弯下身去,将手臂环在蒹葭的脖子上。
这是她和它的第一个拥抱,囡囡的皮肤温热,蒹葭好开心的伸过脸,面孔蹭着面孔,呼吸相接的轻轻蹭着囡囡。
水波荡漾,芦花轻柔,囡囡觉得心轻松,就那样枕在蒹葭的双臂中,在小舟里闭上了眼睛。
蒹葭轻轻摇晃着小舟,哄她入眠,忽然就有了幼时躺在母亲摇篮里的温柔。
囡囡轻轻的,在蒹葭怀里放松,听着静静流淌的水声慢慢睡去。
这时候有点点雨掉落下来,蒹葭的呼吸凑过来,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然後潜回去,折了一支巨大的荷叶挡在她的头顶。
蒹葭,你好温柔。
就这样睡着,囡囡嘴角含着笑,模模糊糊的想。
看她睡得甜,蒹葭趴在船帮,伸手将她的脑袋抱紧怀里,常年待在水里,蒹葭体温寒凉,囡囡却只觉得被他拥抱着,又温暖,又舒服。
云卷了,云舒。
那一夜,囡囡梦到天上落下,温暖柔软的雪,像是谁展开了雪白的袖子,将她包裹起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囡囡睁开眼,入目的仍然是那神采奕奕的银色鱼神,它小心替她举着荷叶,晨光透过天水碧色温柔如同轻纱。
蒹葭就这样,守着她一夜,不曾合眼。
船头放满清甜莲蓬,是蒹葭趁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