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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挽著王妃的手走了。
王妃虽然多年和懿德王爷感情和睦,对他纳妾的事也不多计较,可是王爷从来不曾在人前与她如此亲密过,顿时一喜,眼底就犯上淡淡红润。
养这一个女儿,比三个儿子管用多了。
这边,尤庶妃被小郡主赏了十几个巴掌,呜呜的肿了半边脸,泪水爬满娇豔的容颜,却又不敢反抗,嘤嘤的任凭小郡主发落。
这事儿如果由王妃来做,只怕会落个不能容人的名头,但是小郡主可没这个顾忌,沈梓熙早就看尤庶妃不顺眼,做妾的,本本分分就对了,偏偏还蹦躂著钻营些小心思,心比天高!
不爽自己妾室的身份,当初就不要非攀高枝儿。捡个平民百姓嫁了,当正头夫人不也挺舒心麽?自己非要作践自己,怪谁呢?
沈羽眼看著亲娘被狠狠扇了几个嘴巴,一颗心早就沈到谷底,可是庶子也不能替亲娘求情,只是哀求的看著盛气凌人的小郡主。
尤庶妃想借著懿德亲王的手教训沈梓熙的算盘落空,反倒被狠狠发落了一番,一下子委屈的不行,捂著脸在老太妃面前一串串的掉眼泪。
老太妃才懒得搭理她,倒是有些担心的瞅著孙女,“丫头,你可稍微收敛呐,宸妃娘娘皇宠当头,你可别瞎挤兑她妹妹,万一……”
小郡主胸有成竹的挥一挥白嫩爪子,“祖母放心,孙女做事靠谱著呢,不能得罪的人,绝对不会得罪的!”
换言之,她想要得罪的人,那是绝对会得罪到底的。
老太妃对於孙女儿的言论十分无语,更不觉得孙女儿是多靠谱的人,但她就喜欢小郡主泼辣活泼的性子,也找不到别的方法训斥沈梓熙,只是哎呦哎呦的扶额。
还没等老太妃发完愁,宫里一道旨意已经送了过来,全王府接旨。
大猎将至,天玺帝将率领百官祭祀先农於猎场东郊,百官陪祀,帝躬三推。
而宸妃江采衣则主持祭祀先蚕於猎场西郊,各家命妇必须亲至猎郊,祭蚕神於蚕室,礼以少牢。
小郡主立刻眼睛发亮,“哈!我已经及笄,今年祭祀先蚕我也可以去了,正好瞧瞧宸妃娘娘!”
……老太妃的头更疼了。
作家的话:
给小郡主加了一场戏~~~这可不是个善茬呀呀呀
下一场是小郡主和江采茗的首场对手戏哟~~~另外宋依颜和江采茗想干什麽,下一章也会交代
☆、皇祭 下
晋候府。
宋依颜的肚子已经有些明显了,她穿著略略宽大的衣衫,端坐在黄花木椅上,手指轻轻停在腹间,眼皮微垂,看著脚底从窗棂洒落进来的,金片一般的阳光。
她的脸色还算红润,却和从前那副嫋娜若仙的形态很不一样,仔细分辨,应该是更庄重端方,也更接近老态。宝蓝色罗裙绣著暗绿锦花儿,都是沈甸甸的颜色,从浑身上下蔓延开去,搭在褐色素纹的鞋面上,整个人仿佛沈静在空气里的一个佛像。
她的头发整齐梳在脑後,规规矩矩挽成一个暮气沈沈的圆髻,别无其他装饰。帘子半卷,已近秋色,露出外头天空中被浓云遮挡的秋阳,那秋阳一根一根从云端的缝隙落下稀落金丝,将白云染得仿佛裹著火焰的香灰。
宋依颜现在住的屋子大不如以前的豪奢,只是平凡的一座二进小院儿,抬脚两步就能从正屋走到院门口。院子里只摆了两只青瓷大水缸做装饰,水缸许久无人打理,上篇飘著旧春落下的一层灰积和柳絮,柳絮早就呈黄黑色,肮脏的飘在水上。一株桂花树杂枝乱展,挤在小院里更显得局促。
江采茗看了鼻酸,将手指插入母亲的发丝,缓缓的将她错乱的灰白色发丝理整齐,嗓子干干的轻柔呼唤,“娘……”
娘亲被莺儿作践了这麽久,许多丰润和美丽,就像流云一样早不知道散去了哪里。
******
江烨落衙回来,在宋依颜的小院门前踌躇了许久,终於还是推开门走了进来。
屋子里头比外面阴凉许多,这是晋候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虽然有些破败失修,但是比起宋依颜前几日居住的马厩柴房好得多了。而这一切,都是看在宋依颜肚子的份儿上。
见到宋依颜,江烨并没有什麽特别的表情,眼波却有著淡淡的涟漪。
这个面带老态,发丝带著灰白,腰腹臃肿的女人,不久前还是他身边鹣鲽情深的妻子。经历过许多事之後他再看她,心底竟有著陌生的寒凉。
江烨还记得二十年前,旭阳院落里大柳树下,有著漫天落雪。而她在柳树下洒洒雪中折腰抛袖、盈盈一舞,曾惊豔了满院月光。
那大雪中的单薄身影让他惊叹倾慕,在回忆中,她融化了世间所有的温柔美好。来到京城之後,江烨见多了清歌妙舞,自然知道宋依颜的舞跳得大约只是尚可而已,然而,什麽也比不上年青时的美好记忆。
只是今日,往日的眷恋只剩一场烟水茫茫,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比叹息还更冰冷的疏淡。
“身体如何。”江烨进门後并不坐下,似乎没有看到江采茗哀求的目光,只是靠在门边淡淡问道。
宋依颜略一点头,“侯爷,很好。”
现在,两人之间生疏嫌隙如此,再做什麽寒暄之事,只显得虚伪和违心。
如果不是因为身孕,江烨绝对不可能将宋依颜从马厩中放出来。本来休妻的文书都已经要下了,可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这种时候,宋依颜居然再次有孕。
宋依颜肚子里的,有可能是个儿子。这是个希望,江烨需要儿子,十分需要。
他头上的爵位是从老晋候手里过继过来的,老晋候没有子嗣,能把爵位传给他这样一个外姓的嗣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当初慕容尚河的大力活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当初皇上还太年轻,没把朝政拿稳,才让老晋候钻了空。
而如今,如果他没有亲生儿孙,这个爵位日後就会彻底被收回去。如今的皇帝,绝对不会再允许他仿照老晋候过继别人儿子的。
所以,江烨非但不能休妻,反倒要好好保护宋依颜这一胎。
府里的罗大夫给宋依颜诊了脉,微笑著禀告江烨,“恭喜侯爷,夫人的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正是喜脉。”
其实也不用诊,单看宋依颜隆起的肚腹,再推算时间,宋依颜怀孕已经数月有余。
现在晋候府管家的是莺儿,江烨召来她,吩咐她好生照顾宋依颜这一胎。
莺儿来了。不但来了,还带著府里的所有厨娘、大夫以及宋依颜先前亲近的贴身奴婢,将他们统统交给了宋依颜。
宋依颜抬起暮沈沈的眼皮,冷冷的盯著莺儿,等闲人看到她的目光都会被冷的起一身鸡皮疙瘩,莺儿却笑嘻嘻的,半点儿害怕都没有。
“夫人真是好运气,”莺儿银铃似的声音咯咯轻笑,“夫人毒设巫蛊计、又害死侯爷的宝马赤豪,若是搁到妾身,哪里还敢死皮赖脸的活著碍人眼?啧啧……夫人的肚皮就是争气,这喜来的不偏不倚,赶趟儿的很,真巧真巧哟。”
江采茗冷冷的看著莺儿,“姨娘少在爹爹跟前儿皮里阳秋的挑唆,我娘亲的喜脉,是罗大夫诊出来的,万无一失!”
宋依颜既然还未下堂就依然是正室,江采茗也是嫡女,莺儿只是个姨娘,才懒得跟这母女俩打嘴仗,她只是转向江烨。
“侯爷恕罪,妾身不能照顾夫人这一胎。”
江烨面色一寒,冷声问莺儿,“你什麽意思?”
莺儿半点不恼,对著江烨浅腰一福,“夫人有喜,自然是咱们侯府的大喜事儿。奴家也盼著夫人能给侯爷添个胖小子,省的人家说咱们府中子嗣断绝……”瞟了一眼旁边阴影中静坐的宋依颜,莺儿抬高漆黑眉角,声音陡然拔高,似利剑一般穿透凉水般的空气,“但是侯爷,奴家不敢接这个事!”
“巫蛊的事,赤豪的事,全都是夫人针对奴家而设计,奴家不得不防!如果让奴家照顾夫人的胎,万一胎儿出了什麽事儿,奴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吧……”她微微展颜,放肆的看向江烨,“夫人如果想要用这个胎儿谋害奴家,妾身如何防得?”
宋依颜脸色铁青,嘴唇翕动著,五指恨恨抓住腹部的布料,几乎要将手里的布料攥出血。
莺儿继续诛心,“这一胎还是夫人您自己多费心吧。厨房、药房、奴婢婆子们……奴家就都交还给夫人了。您的吃食、汤药都由您自个儿负责,万一在府里摔了、磕了、碰了,吃了什麽不对劲的东西滑胎了,可都跟奴家没半点关系。”
说罢,昂头带著白竹走人。
江采茗气的恨不得用目光将莺儿戳死个千百刀,却也毫无办法。人家不但把权交还给你,还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这胎出了什麽事都别想往我头上赖!
宋依颜有前科在身,莺儿这话说的虽然狠毒,却宋依颜毫无反驳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莺儿扔下话转身离去,连江烨也没有多斥责莺儿一句。
出了院门,白竹跟在莺儿身後,十万个不开心,恨不得将眼前的石头用脚揣烂。
“莺儿夫人,”白竹转转眼珠子,“大夫人这一胎……”
“是假的。”莺儿淡淡的瞄了白竹一眼,摆头一个嗤笑,“宸妃娘娘给我送了消息,宋依颜这一胎,肯定是假的!她不过是想用这假胎害我罢了。”
白竹身上一冷,“假的?莺儿夫人你肯定麽?大夫可是诊出了喜脉啊,那宋依颜的肚子眼看著也大了……”
“喜脉不过就是滑脉而已,世上类似於滑脉的症候多了去了,痰饮症的脉就和喜脉一样,滚珠状,滑而有力。宋依颜若是吃点药,给自己弄出滑脉来,也不是怪事。”莺儿冷哼,“至於肚子,就更好作假了,衣服底下垫些棉布,或者吃些胀气的药物,看起来还不是和怀孕一样!”
莺儿转头冷冷转头,看看宋依颜衰败的小院儿,“假的就是假的,想靠滑胎这一招谋害我,没门儿!白竹,跟咱们院子里的人说清楚了,这几个月不许接近厨房、药房,不许靠近宋依颜的院子!免得她栽赃嫁祸……我就不信,等月份到了,她能生个孩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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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颜屋里,江烨、江采茗、宋依颜三人,却在商量别的事情。
本来,此次大猎,赤豪已死,江烨是不打算上场的。然而前几日碧桃奉江采茗的命,去骡马市场找来了一匹和赤豪几乎一模一样的枣红色汗血宝马!
江采茗欣喜异常,将马儿抚摸了又抚摸,以宋依颜的名义送去给父亲。一方面,算是替母亲将功折罪,另一方面,有了这匹马,她就能跟著江烨前去猎场,想法子接近君王。
宋依颜还未下堂,对外依旧是晋候府的正房夫人,头上还有二品诰命,无论是皇祭还是大猎,她都是必须出席的。
自然,江采茗作为嫡女,也会一同前去大猎。江烨是晋候,又是户部尚书,位次绝对不算低,将来江家子弟在猎场上扎营落寨,也可以扎在距离皇帐比较近的地方,江采茗见到皇帝的机会非常大。
这几日,江采茗喜气洋洋的忙著置办头面和首饰,光是养护头发的玫瑰油就添了十来斤,每日不厌其烦的用珍珠粉养护肌肤,新裁的衣裙更是如同花堆雪树,挂了整整一件院子,丝绸豔豔光色恍若浮云,将她的闺房映的如同浮在霞光中。
江烨并不是看不透江采茗的小心思,他的黑眸定定看著站在宋依颜身侧的女儿,淡淡开口,“茗儿,你是不是还没有对皇上死心?”
江采茗的嘴唇骤然发白,期期艾艾的看著父亲,眼眶骤然一红,猛然就有委屈的水光浮现。
换做从前,江烨会十分心疼女儿楚楚可怜的模样,换做现在却有几分不耐烦。
这个女儿他疼了这麽多年,心里却只有自己的那点小儿女情爱,没有半分替他分忧的心。明知道他在慕容家的强压挤兑下步履艰难,却还是不死心的打算削尖脑袋进宫去服侍皇帝。
“爹爹……”江采茗小小的声音低喃,手指头死死卷著袖口渐染成桃粉的粼粼绣纹,“爹爹,宸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