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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颜略略一回想,肯定的说,“约莫六七日了。”
莺儿冷冷一笑,自顾自的端起一只茶碗,吹得发凉,徐徐抿入唇。
如果现在她还不知道宋依颜想干什麽,那她可真的就是白痴了。六七日……香梨馆栽的狮子兰,可不就是六七日前栽好的麽?
法师点头沈吟,“还敢问大夫人,你除了夜晚惊悸难眠,还有其他症状没有?”
宋依颜十分犹豫,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似乎有十分的难处。江烨看着,不禁开口催促,“颜儿,这都是为了你的身子,不管有什麽问题,你都说出来给法师听听,可好?”
宋依颜这才慢慢的开口,“法师……这几日我不但晚上无法入眠,而且头痛抽风,简直就像有人在拿针扎我一样。”
她眉目盈盈,表情十分痛楚难受,“还有……偶尔几次睡着,总是梦到无数的小人儿挥着棍棒来打我,还有无数鬼怪举着针向我刺来……”
说着说着,宋依颜忍不住红了眼圈,虚柔柔的举起帕子擦拭冰凉苍白的眼眶,“本来我不想说这些,免得惹起府里的风波,可是……可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啊……”
江烨闻言大怒,这分明就是用巫蛊诅咒的症状,敢情侯府里,的确有人在咒宋依颜!
可是颜儿她如此柔善,谁也没有得罪过,究竟是谁如此恶毒,用巫蛊来诅咒颜儿?
……想了想,似乎只有莺儿有这个动机。
江烨紧紧拧眉,目光不由自主的就带了寒冰冷意,扫向一旁悠然喝茶的莺儿。
心头一丝闷闷的狰狞杀意划过────这女人为了争宠,竟然用这麽下作的法子麽?
这麽想着,江烨顿时对宋依颜无比心疼,思及她一直受着巫蛊诅咒的折磨,却如此懂事小心,连噩梦都不开口说,径自忍着,不禁大为怜惜。
江烨想着,便伸出手去握着宋依颜的小手,安抚的轻轻拍着她纤细的背脊。
正厅里的众人听了这话,不禁面面相觑────居然真的有人在府里大行巫蛊之术,谋害大夫人!
而唯一有动机的,也就只有那个新来的贵妾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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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十分安闲,勾着弯弯的优美的嘴角,对於周围诸多猜测、惊疑、愤怒、怀疑的种种目光视而不见。
通灵法师点点头,一甩衣袍下摆,“如此一来,贫僧可以确定,绝对有人在府里行巫蛊之术。只是这巫蛊具体是什麽样子,且待贫僧作法一窥天机。”
说罢,通灵走去正厅大院子的道场上,焚化黄符,双目半阖,唇瓣上下翕动似乎在念着什麽,一手扬起,将数根粗大香烛放在香鼎上,烟雾嫋嫋。
香烛燃烧,火苗腾起。
白竹皱眉,低声问莺儿,“这个老和尚在干什麽?”
莺儿瞟了一眼淡淡启唇,“这是本朝僧人作法的一种仪式,在香鼎上焚烧香烛,以此来达到诘问天机的目的。”
莺儿唇畔滑过一道诡异的笑容,看了一眼放在香案上,描绘着金红条纹的粗大香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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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嫋嫋中,那和尚闭眼来回挥舞了一会儿手臂,便缓缓走下道场台子进入正厅。他架势十足的缓缓扫了一眼所有人,淡淡开口,“禀告侯爷,这侯府里,有十分阴毒的巫蛊作祟!”
江烨脸色硬如寒铁,狠狠咬牙,“好极了,果然是巫蛊之术,敢问大师,是怎样的巫蛊之术?”
通灵法师回答,“是‘小人蛊’。”
闻言,众人全部露出惊讶以及厌憎的表情!
“小人蛊”,就是将被害人的生辰八字写在木头小人上,用针扎之,然後每日心里默念被害人的名字,是十分怨毒的诅咒!
江采茗倒吸一口冷气,无法置信的泪光盈盈,“不……我娘亲向来与人为善,怎麽会有人用这麽恶毒的法子毒害我娘亲!”
通灵法师点头,“这东西的确邪气很重。侯爷,若要夫人安然无恙,一定要找出这些小人蛊,然後毁掉,才能保得家宅平安啊!”
雪芍在一旁添油加醋,“侯爷!重点不是找出这些小人蛊,而是找到那个下蛊的人啊!究竟是谁……心肠这麽恶毒?!就因为对打夫人心怀嫉妒或者不满,就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祸害我们大夫人麽!”
莺儿闻言冷笑,“雪芍,你说话稍微注意一点,什麽叫对夫人心有嫉妒?咱们府里上上下下,谁不仰慕夫人的柔善端方,谁会嫉妒她?”
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面带怀疑,紧紧盯在了莺儿的身上!
江烨怒发冲冠,直直从座椅上腾地站起身,冷冷瞥了一眼莺儿,冷声开口,“来人!派人去府里好好搜查一番!”
莺儿这时候才终於缓缓放下了手下的茶盅,用手背擦了擦红润的唇,“侯爷要搜,自然应该搜,可是奴家还是那句话,若是让大夫人手底下的人去搜查,只怕不妥当吧?不如还是侯爷自己派人去府里的各房查一查?”
大厅中其他亲眷闻言,也纷纷点头。到底是内宅之争,如果派宋依颜的人去搜查,并不公平,而如果侯爷派自己身边的人去,耳目众多,谁也不方便动什麽手脚。
宋依颜看透了莺儿的心思,几不可见的冷冷举起袖口,遮住上挑的唇角。
她宋依颜可是牢牢记住了上一次情书事件的教训!这次,那些小人蛊都好好的埋在狮子兰的根下,小人蛊身上刻着宋依颜的生辰八字、扎着银针。
并且,她派了那些花匠日日监视着兰花,花匠头领来报告过,莺儿这几日根本就没有挖过土,也没动过兰花,那些小人蛊一定还在!
这贱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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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护院和小厮挑着灯笼,在大管家的带领下呼啦啦的去了。除了江烨的随身小厮,其他江家亲眷也派了一两个身信任的管事跟着,这样倒是十分稳妥,谁也做不了太大手脚。
虽然莺儿的香梨馆有最大嫌疑,但为了公平起见,大管家还是带着所有人将整个侯府从上到下,各房各户全部搜查了一遍,临走时,灵通法师还有意无意的加了一句────“哪怕是挖地三尺,也一定要将邪蛊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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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出了巫蛊,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一时间大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宋依颜轻轻的咳嗽声,还有江烨烦躁的指节扣着桌案的声响。
气氛窒闷的发苦,夏日越发显得湿粘难过。
大管家用的时间很长,可见搜的很细,出了这样恶毒的事情,众人都了无睡意,闷闷的坐在大厅里。
莺儿轻轻放下茶盏,对着江烨柔柔一福,“侯爷,这气氛窒闷的很,府里既然搭了道场和香鼎,那奴家也去上几根香烛祈福可好?”
江烨虽然十分怀疑莺儿,但看她坦荡的神色,又觉得她心里没鬼,也就点点头。
莺儿微微一笑,走去道场台子上。
当初百姓们送来万民吉祥签的时候,莺儿就向江烨进言,不如将那些吉祥签挂在香鼎上方,好让府里的所有人瞻仰宋依颜的功德。江烨本来就有此意,自然点头。此时,那些吉祥签正好悬在香鼎上空。
莺儿嘴里念着,“奴家莺儿,在此感愧天地。希望菩萨保佑,让我们侯府可以从此安宁平稳,大夫人和侯爷都能安康福泰,一生福泽绵长。”
说罢,莺儿也不动手,示意灵通法师再取了几根大香烛来,插在香鼎上,香鼎上燃烧着数十根蜡烛,就仿佛一个小小的火堆。
雪芍看着莺儿的动作,不禁微微冷笑。
莺儿,你这会儿拜天拜地讨好侯爷也没用!等会儿小人蛊搜出来,有你好看!即使莺儿是皇上御赐的贵妾,如果沾染了巫蛊,侯爷也可以立刻去向圣上请罪,赐死莺儿!
莺儿上完了香,算了算时间,回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宋依颜捧着参汤,已经见底。
宋依颜喝参汤十分讲究,一定要用温水,才能喝入红参的温补药劲。
莺儿微微一笑,突然朝着宋依颜身侧的雪芍扬了扬下巴,“不长眼的奴才,大夫人的参汤都见底了,你怎麽也不添些热水!”
雪芍恶狠狠的剜了莺儿一眼,扭头一看,宋依颜的汤碗的确空了。
好在今夜江烨召所有人来,为了提神,正巧也准备了茶水。
这会儿大厅侧面的角落里,烧着泡茶的清水,虽然滚烫,但是这会儿也没处去寻温水了。
於是在莺儿的催促下,雪芍拎起水壶,将水注入宋依颜的汤碗。
“给我也倒一些。”莺儿淡淡吩咐。
雪芍撇撇嘴,但是想到等会儿莺儿就要倒霉了,心里欢快,也便随她指使,过来给莺儿添了茶,顺便也给厅里的其他人续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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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雪芍忙活的时候,大管家领着人回来了。
大管家面色沈重青黑,走过大厅的时候,冷冷看了莺儿一眼。他身後跟着许多小厮,手里捧着托盘。
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二个小桃木人,手脚齐全。桃木小人的头上还粘了真人头发,一看就是照着女人的模样制作的,小木人身上带着泥土的腥味,显然是从地底挖起来的。
所有的桃木小人肚子上都刻着墨黑的生辰八字,密密麻麻扎着银针!
宋依颜的唇边瞬间滑过一丝冬雪般寒凉的笑意。她就知道,那些花匠日日看管着香梨馆,莺儿根本就没机会从狮子兰底下挖出这些小人蛊!那些桃木小人是她亲口吩咐人埋进去的,这几天一直紧紧盯着,没有丝毫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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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命人托着摆着小木人的托盘,在大厅里走了一圈。托盘在每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都晃了晃,最後送到江烨身前。
江烨气得浑身发抖,手掌狠狠拍向结实桌面,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所有人都没想到侯爷会发这麽大脾气,不禁噤若寒蝉,紧紧盯着江烨。
听闻有人巫蛊作祟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江烨紧紧咬着後牙,从牙缝里狰狞吐出字句,“这脏东西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大管家在江烨面前跪地,扬手抱拳,“禀告侯爷,这些都是从莺儿夫人的香梨馆里搜出来的!”
宋依颜、雪芍和江采茗的脸上,顿时迸发出明亮的光辉!
大管家是江烨的亲信,在侯府地位超然,行事十分公正,他心里对这等下作手段十分不齿,因此看着莺儿的目光异常不屑。
“回禀侯爷,这些桃木小人蛊都是从香梨馆里搜出来的,埋在狮子兰下面,十分隐蔽,如果不是我仔细些,恐怕就错过了!”
证据确凿,罪无可辩!
江烨的目光如同毒蛇,狠狠盯在了莺儿的身上!
白竹浑身发冷,站在莺儿身後想要替她挡住周围毒针一般的目光,却见自家主子一点也不慌乱,十分施施然的放下茶杯,还有闲情拨弄了拨弄发鬓边美丽的牡丹,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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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茗泪水滚滚而落,不敢置信的看着不慌不忙的莺儿,只觉得这个贱人真是厚颜无耻,好生恶毒!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一定要将她处置了!
江采茗的声音颤抖而哽咽,紧紧搂着宋依颜的肩膀,粉唇苍白颤抖,“莺儿姨娘!自从你入府以来,我娘亲不曾苛待於你。或许在照顾你的某些地方有失当之处,你不满意直说就是了,何苦要用这麽阴毒的法子害我娘亲的性命!”
“二小姐,一切都还未分明呢,你急着给我定什麽罪?”莺儿淡淡的瞟了江采茗一眼,款步上前,站在江烨面前,屈膝福身。
“侯爷,可否让奴家分辨几句?”
“你还要说什麽!?证据都已经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你还有什麽好狡辩……”江采茗还要喊,却被宋依颜一手拉了拉,登时闭口。
宋依颜可不愿意自己柔美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她的女儿容貌不如江采衣,但是素来气质高洁纯净,是她的骄傲,断断不能如此失了身份气度。
而莺儿的模样,让宋依颜十分不安,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她却觉得脚底发寒。
这个莺儿盛装打扮,艳丽无匹。明明罪证已经摆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