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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莺儿盛装打扮,艳丽无匹。明明罪证已经摆在眼前了,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慌乱。莺儿走路轻柔诡异得像幽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令人毛骨悚然。
江烨看着眼前的莺儿,虽然很不得立刻打死她,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咬牙切齿冷冷的瞪着她,“好!你来给本侯解释解释,你的院子里怎麽会埋有小人蛊!你为什麽要诅咒大夫人!”
娇艳的红衣女子眼珠漆黑,仿佛水银里养着的墨色珠子,一丝光波都没有,分明的竟有些骇人。
莺儿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无辜到近乎於甜蜜的微笑,“侯爷,奴家没有埋过巫蛊。这些小人蛊是怎麽一回事,奴家……不知道啊。”
夏日湿粘的风攀上衣摆,大厅里人头济济,空气仿佛粘滞的胶水,凝滞夺取人的呼吸。
整个大厅里极为僻静,只能听到江烨粗重的呼吸,茶壶煮水的沸腾声,院子里香烛焚烧的劈啪声,都胶在一起。而宋依颜碗中红参的气味被热水激出来,整个大厅里仿佛都弥漫着带红参气味的水汽。
静默许久,江烨冷冷瞪着莺儿,“证据确凿,不是你说一句没做过,就可以解释。”
作家的话:
不行了……我本来以为一章可以写完两场宅斗戏,结果一场宅斗戏就要占据两章。
我今天尽量双更,更完宅斗戏,等我把《毒蛛 四 》更完,就来感谢大家,最近真的支持我好多,还送了这麽些礼物。
☆、毒蛛 四
江烨的话莺儿自然明白,所以她站直身体,语调是从未有过的铿锵有力,直直凝视了江烨的瞳眸。莺儿的眼睛明亮通透,没有半分心虚和慌张,令江烨浑身一震!
“侯爷!”莺儿的声音扬的很高,大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侯爷,所谓小人蛊,是指在小木人的身上刻下被诅咒的人的生辰八字,再用银针扎之!可是……我只是一个新来的妾,请问侯爷,我从哪里得知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本来已经在心里给莺儿定罪的众人如同冷水灌顶,猛然间清醒的抬起头来!────的确,本朝的人十分忌讳外人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所以除了父母、夫妻,没人会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别人,这莺儿如何得知宋依颜的生辰八字呢?
宋依颜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这个莺儿居然还作此垂死挣扎?她既然吩咐了人将“小人蛊”埋在了香梨馆,自然会对这个疑问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大管家朝门口点了点头,就看到碧波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了大厅门口,走了进来。
碧波下巴削尖,一双大眼睛闪着怯生生的光,她的目光一接触到莺儿火辣辣的瞪视,就仿佛被恶鬼给盯上的小鸟一样,扑去江烨的脚边,“回侯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将大夫人的生辰八字告诉给莺儿夫人的!”
白竹立刻竖起眉毛怒叱,“一派胡言!我家莺儿夫人根本就没有向你要过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碧波不搭理白竹的怒吼,跪在地上娓娓道来,“禀告侯爷,前些日子,莺儿夫人对奴婢说,她想要为大夫人祈福,就问奴婢知道不知道大夫人的生辰八字。奴婢以为莺儿夫人是好心……於是就告诉了莺儿夫人……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碧波额头贴着地面,泣不成声,哭的直打嗝,悲愤的指责伸出白嫩指尖狠狠指向莺儿,“莺儿夫人!奴婢是以为你要为大夫人祈福行善!若是早知道你打算用巫蛊毒害大夫人,我是万万不敢告诉你的!我一片好心,居然被莺儿夫人你用来害人,是奴婢对不起大夫人呀!”
“是麽?”莺儿冷冷的眯起眸子,唇边笑意如同秋霜染过的锋锐刀刃,“碧波,你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怎麽会有大夫人的生辰八字?”
碧波显然早有准备,振振有词,“我原也是不知道的。可是有一次大夫人去寺庙上香祈福,大夫人命我替她写过命签,我便也无意中得知了。”
顿时,在场的众人看向莺儿的眼神不但带了怀疑,甚至还有浓浓的鄙视和唾弃!
身为一个妾室,居然为了争宠,利用巫蛊毒术谋害正房,简直罪无可恕!
江家一位亲眷拍案而起:“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来人呀!把莺儿夫人关起来,好好地审问!问清楚了,明日侯爷去向皇上请旨,杀了这个毒妇!”
“慢着!”莺儿厉声大喝,凛冽杀意冲天而起,直直逼退了想要围堵过来的家丁,“碧波是大夫人送来我院子的奴婢,她的证词怎麽能作数?我的的确确不知道大夫人的八字!”
雪芍面带狞笑站在宋依颜的身边,盯着莺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莺儿夫人,你说你不知道大夫人的八字,那麽,你敢让人检查吗?
莺儿淡淡的看了雪芍一眼,“哦,怎麽查?”
雪芍冷笑,“检查麽,自然就是派人去莺儿夫人您的香梨馆,查查看有没有写着大夫人生辰八字的纸条,或者……”她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莺儿的衣裙,“让人搜搜你的身?”
宋依颜闻言表情十分温柔慈和的看着莺儿,眸子里却是不容错辩的咄咄逼人:“莺儿,我也不愿意冤枉好人……可是雪芍既然这麽说了,那就去查一查吧!”
******
夏风仄仄的,江烨怒火中烧,命令大管家再迅速去一趟香梨馆搜索,这一次大管家回来的很快,表示香梨馆里什麽都没有。
宋依颜抬抬下巴,淡淡的看着莺儿,露出一个浅笑,“既然香梨馆里什麽都没有……那麽,莺儿,对不住,只能搜搜你的身了。”
白竹来回扫视着宋依颜和雪芍,紧张的手心发汗,拽着莺儿的衣袖陪她一起跪在地上。她心脏跳得几乎堵到了嗓子眼,无论如何都难以发声!
宋依颜和雪芍脸上的笑容,十分奇特和诡异。
宋依颜面上的那层慈和就仿佛是一种硬壳面具,随时都可能碎裂,露出狰狞的汁液。而雪芍得意洋洋的表情,就似乎笃定了一定能从莺儿夫人的身上搜出什麽东西!
冷光一闪,白竹只觉得肺管都要被冷气劈裂了────刚才,刚才莺儿夫人的衣裙被那个小丫鬟打湿,去换了衣裙。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雪芍一定借换裙子的时机,给莺儿夫人的衣服做了手脚!
莺儿安抚的反握了一下白竹汗津津的手,淡淡起身,“好啊,你们想搜,就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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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公平起见,莺儿被江家亲眷里的几位夫人领着,来到大厅的侧屋检查,由於莺儿的确有重大嫌疑,所以女眷们检查的很细。
末了,这几位女眷领着莺儿回到大厅,摇了摇头,“回禀侯爷,莺儿夫人身上什麽都没有。”
“什、什麽────”雪芍尖叫出声,眸子狰狞的泛起红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方才,她趁着莺儿换衣服的时候,明明就把一张写着大夫人生辰八字的纸条偷偷塞进了莺儿的袖袋里,怎麽会没有!
莺儿笑吟吟的勾着嘴角,“雪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怎麽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可知道诬陷主子是什麽罪过?”说这话的时候,莺儿也轻轻瞟了碧波一眼。
碧波被吓得浑身发抖,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看莺儿。
江采茗见状腾地站起身,厉声指责:“莺儿姨娘,你怎麽可以吓唬碧波和雪芍!即便香梨馆和你身上搜查不出东西,也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呀!这些小人蛊,都是从你院子里挖出来的,诅咒的是我娘亲,而我娘亲也的确深受其害。至於生辰八字的纸条,你有可能早就烧掉了,也有可能你听碧波说过之後就背下来了也未可知!”
宋依颜点头,拉了拉江采茗示意女儿坐下。然後微微抿了一口参茶,淡淡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莺儿和白竹。
妾室行巫蛊之术谋害正室,这足够莺儿死个七八回了。御赐贵妾的身份也保不了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让莺儿当场落罪!
莺儿骤然扬声大笑,又突然哭了,似乎是悲愤至极。
白竹惊恐的注视着莺儿,正要去扶她,却见莺儿一把甩开白竹的手,抓起江烨面前的一个桃木小人儿就要往地上砸,咬牙切齿的狂笑,“冤枉,真是冤枉!我莺儿从来没有做过如此下作无耻的事情,这究竟是谁来陷害我!这桃木小人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江烨厉声吼,“快来人!按住这个贱人!”
几个粗壮婆子涌过来,七手八脚的要抓住莺儿,却看到莺儿突然颦起眉心安静了下来,十分疑惑的注视着桃木小人。
许久之後,莺儿唇角似乎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抖颤。
“侯爷……”莺儿声音低而微颤,一只丰腴雪白的手臂从衣袖中伸出来,白润的小手抓着桃木小人递去江烨的眼皮下,“侯爷,你仔细看看……这桃木小人的身上……明明写的不是大夫人的生辰八字……而是,而是我的生辰八字啊……”
什麽!!
闻言,宋依颜几乎端不住手上的参汤碗!
雪芍脸色煞白,血管几乎冲出爆裂了脸皮,整个脸部肌肉都在发抖,一双黑色的眼睛像是喷涌着地狱的火焰一样怨毒的凝视着莺儿。
“不!不可能!”
雪芍嘶声低喊。制作那些桃木小人的时候,她分明嘱咐那匠人在小木人身上刻下宋依颜的生辰八字,然後扎满银针的!
江烨却顾不得雪芍异常的反应,一把夺过莺儿手中的桃木小人,凝神一看,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了!
方才大管家托着盘子,盛着桃木小人进来的时候,没人仔细看过这些桃木小人蛊,毕竟是脏东西,大家瞥一眼也就挪开了,只恨不得离的远些,哪里愿意拿在手上细看?
东西是从莺儿的香梨馆里搜出来的,而莺儿本身又完全具有蛊咒宋依颜的动机,所以,无论是江烨还是其他人,都并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些桃木小人。而江烨更是仅仅扫了一眼就准备发落莺儿。
江烨握着手上的桃木小人霍然起身,走去桌子边,将盘子里的桃木小人全翻了一遍,脸色青黑,极其难看,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好,好啊!十二个桃木小人,六个上面刻着莺儿的生辰八字,还有六个……刻的是江采衣的八字!”
大厅的众人都被这彻底颠覆的转折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谁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些小人儿,就算看了,也认不出来那八字是谁的。
一则,除了江烨,没人知道莺儿和宋依颜的八字,二则,是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莺儿是迫害宋依颜的主谋,而宋依颜的症状又明显是中了咒,所以那些桃木小人上,自然应该刻的是宋依颜的生辰八字。
但是,江烨却无论如何不会记错自己妻妾和女儿的生辰八字!
江烨盯着手里的桃木小人,目光凝成冰雪的扯寒。
这些桃木小人身上刻着的八字,的的确确是莺儿和江采衣的,也就是说────这个下蛊的人要诅咒的不是宋依颜,而是莺儿和江采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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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会这样?
怎麽会这样!!
宋依颜心跳如鼓,只觉得头晕目眩,只觉得周围烛火烧的光怪流离,似乎有各种光线交错,各种斑斓毒辣的色彩来回呼啸扭曲。
莺儿一身红衣,带着黑夜的诡谲和一种恶毒的艳丽,那双眸子带着分明的嘲弄和嗤笑。
莺儿缓缓挣脱开抓着她的婆子们,徐徐站起身,盯着宋依颜。
那目光让宋依颜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险恶的漩涡,周围似乎充满了胶着的浆糊,或者什麽恶心的黏液,有无数双手从各个方向拉扯着她。
莺儿的笑容越来越大,在宋依颜的眼前无限放大。恐惧的感觉无限堆积,慢慢地,像是一把钝器,敲在心头,很慢,不重,仿佛有人扬起铁锤或轻或重,不停的在她脑袋上砸,那种闷在心底的轰鸣,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粘滞。
宋依颜粗重的呼吸着,只觉得一阵阵心悸不断,不断向着黑暗的深渊沈沦。烛火、大厅中众人的面容都变得模糊,变得陌生,大热天里,刺冷寒意压着脊髓一格格上升,将她胸口堵得闷痛。
莺儿微微弯起眼角,光艳明亮万分,看着宋依颜苍白的脸色,她心底发出几乎惊天动地的狂笑。
宋依颜从头到尾只顾着盯着那些花匠把桃木小人埋进香梨馆,并且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