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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人已经比他先发了火，“我就知道那小子什么也不会说！那你问你自己啊！昨晚我就想发飙了！我理解你，男人嘛，谁没个生理需要，可你找人发泄也找个隐蔽点的地儿啊！那小子那么想当歌手，最后就被几张照片给毁了。把自己弄得可怜吧唧的，每天在那儿对不起我爱你，我他妈看着难受！”
“你说清楚，什么照片？什么毁了？”周唯努力使自己沉住气，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特窝囊。
“你听好了，”电话那头，许杭的声音提高了一倍，他是真的在生气，几乎一字一顿地，他说，
“有人，拿着你们做爱的照片，威胁李加南离你远点！李加南他伟大，他一个草根选秀选手二十强，怎么跟你电影明星比？所以，人家，歌手梦也不要了，爱情梦也不做了，就为了一个把他当泄欲工具的人，窝在一个小酒吧……”
“是谁？”周唯吼，“到底是谁威胁加南？”
“我他妈知道还要你们俩谈！你自己不会想？你得罪谁了？！还是又扯上什么情债了？！……”
“啪”的一声，周唯挂上了电话。重重地坐在沙发上，他只觉得胸口有股气焰正越来越旺盛，需要找到发泄口，不然，那气焰会把他烧死。
他前一晚上，还跟许杭说，除了小满，没觉得自己对不起什么人，可现在，加南昨晚的笑却像刀子一样在刺痛他的心。
几乎只用了一分钟，他就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猛地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周唯冲了出去。
闯了好几个红灯，一路飞飙着，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胡同。
来开门的是陈中亮。
“安亦在吗？”周唯沉着气问。
“他送越阿姨去心理咨询室了。”看周唯的神色，陈中亮隐约觉得不对。“找他有急事儿？”
正说着，就看见安亦出现在周唯的身后。他刚刚回来。
安亦看见周唯，说了声，“你来找我吗？”一脸挺高兴的笑。
周唯转过身，看着安亦，问，“是你吗？”
安亦不太明白，“什么？”
周唯咬着牙继续问，“拍照片威胁加南的人，是你吗？”
安亦原本笑着的脸倏地僵在了那里。
然后，他又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和前面的，截然不同。
他说，“是我。”
安亦刚说完，周唯的拳头就猛地朝他挥了过去，“你丫变态！”
（二十七）
那一拳打得安亦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嘴角迅速淌出一道鲜血。
陈中亮冲了过去，把他扶起来，接着就一副要找周唯拼命的样子，却被安亦拉住。
安亦擦了擦嘴角，说，“亮哥，我和他有些事要谈，你先进屋去。”
陈中亮站着没动。
安亦又说了一遍，语气中有些让人不能拒绝的坚决。
无奈，陈中亮瞪着周唯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安亦和周唯，两个人就那么站在院子中间，互相看着对方。
刚刚那一拳出去后，周唯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冲动，但他仍然是愤怒的。现在他正等着安亦的解释。
终于，安亦开了口，他说，“李加南都告诉你了？”
“不是加南！”周唯怒视着安亦，“你以为你做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吗？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卑鄙。”
安亦笑，他丝毫不打算隐瞒，“那天晚上，得到方方自杀的消息后，我有些担心你。所以，我去了你家。你不在，电话也没人接。上次我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把你吓坏了，所以，我不想再自己去开你家的门。我在楼下等，我等了很久。然后，看到你搂着加南进了大楼。我真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所以 ，后来，我也上去了。我用越小满的钥匙再次打开了你们家的门，然后，我看见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于是，我用手机……”
不想再听下去，周唯打断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听他这样问，安亦不再像刚刚一样故作平静，他走上前，直视着周唯，嘴角刚刚被打的地方又有新的血迹流出，他说，“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不是只爱越小满吗？你不是除了越小满别人都是狗屁吗？你不是很恶心别人抱你、吻你、叫你大叔吗？可为什么，李加南可以？为什么你可以忍受和李加南做？！”
“那天我喝醉了，我把加南当成了小满！”
“那你可不可以再喝醉一次，把我也当成小满呢？”安亦悲凉地说。“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那么讨厌当别人的复制品，你却让我希望自己能变成另一个越小满……当我开始试着让自己去做那个替身时，你却一把把我推开，抱着别人叫小满！”
周唯皱着眉，“你有不爽就冲着我来！加南他是无辜的！”
安亦冷笑，“你说过的，谁都不会是小满第二。那天晚上你说，连我都不会是小满第二，更何况是别人！所以，我讨厌那个李加南！他凭什么可以把自己当成越小满！他凭什么可以拥有你！我恨不得毁了他！”
周唯一下冲上去，揪住安亦的领子，又想挥拳过去。安亦扬起脸，和周唯直直地对视着，丝毫不畏惧将要落下的拳头。
而周唯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他凝视着安亦那张酷似小满的脸，心里突然感到莫名的难受。
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他把安亦狠狠地推了出去，咬着牙说，“这次，看在你是小满弟弟的份上，我放了你。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威胁加南，我一定不会客气！”
周唯说着，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的安亦吼着，“你不用看在越小满的份上，我跟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他的骨髓，我还给他就是！”
周唯不由回过头，只见安亦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小刀，猛地往自己的左臂动脉上狠割下去。顿时，鲜血如注。
周唯大叫一声，“你他妈干嘛！”飞步上前夺下安亦手中的小刀。
房间里的陈中亮冲了出来，一把扶住快要倒下的安亦，对着周唯吼，“你不要碰他！”然后，把安亦横抱了起来，奔出门去。
握着从安亦手上抢下的小刀的周唯呆立在原地，刚刚经历过喧闹的小四合院此时异常安静，只剩下一旁被晾在衣架上的小满的衣服迎风轻飘着。
周唯走了过去，把脸埋进了那衣服里。
（二十八）
“病人的白血球数有增高的趋势，血压也偏高，现在又失血。如果情况还这样不稳定的话，就要做缓解治疗了。骨髓移植成功后，并不是百分之百就代表痊愈，如果一旦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白血病还是会复发。等到真的复发，那后果……”
陈中亮想着刚刚医生对自己说的话，慢慢推开病房的门。
病床上，安亦挂着点滴睡着了。他脸色很苍白，嘴角还有因为刚刚挨周唯那拳留下的乌青。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陈中亮在他的床边坐下，这场景让他觉得熟悉，过去，他也这样陪着小满。
但就在刚才，陈中亮彻底明白了两人的不同——小满隐忍，而安亦极端。
只是，这样不同的两个人，他们居然都喜欢周唯。
陈中亮苦笑。
然后，安亦醒了，木然地看着陈中亮。
“醒了？不疼吧？”陈中亮轻声问。
安亦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做，你就那么恨小满？”陈中亮问。
“不是恨吧。是嫉妒。我嫉妒他。他拥有太多的东西。他有越阿姨，有你，有许杭斯文那样的朋友，还有周唯。每个人都忘不了他。”
“最重要的，是他有周唯吧？”
安亦沉默。
“你就那么爱周唯？那家伙哪里好了？”
安亦没有回答他，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安亦吗？”
“为什么？”
“因为‘亦’是‘又’的意思，我爸爸……希望我能像我妈妈，他希望我能变成又一个她。我从小，就被当成妈妈的复制品长大。与其说，爸爸爱我，不如说，他只是在爱着我身上妈妈的影子……”安亦叹了口气，似乎不愿去回忆那段过去。
他继续说，“后来，我遇到你和越阿姨，你们也都把我当成小满，因为我长得像他，不光是你们，许杭、斯文、方方都把我当成小满，对我的关心和照顾，都是因为我让他们想到小满。”
陈中亮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可是，周唯不一样。周唯对我说，我不是别人，我是安亦，即使和别人长着相似的脸，穿着相同的衣服，我也只是我自己。
“我就是被他这句话吸引。我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我想靠近他。你知道吗，他这个人真的很温柔，他会给我喝他自己煮的汤，他会喂我吃药，陪我聊天，他会给我盖被子，他对我微笑……最重要的，这些都是他对我做的，而不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
陈中亮笑，“小满以前也爱他爱得什么似的。当时，我也不懂姓周的有什么好的。也许你是对的吧。”
“我去当演员，我从每个人那里打听一些他和小满以前的事情，都只是想要更了解他。我越了解他，就越嫉妒小满，我一边嫉妒小满，又一边希望自己能成为小满，但我之所以会爱上周唯却是因为他并没有把我当成小满……所有这些，让我觉得要发疯……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看着安亦虚弱而无助的样子，陈中亮心里不由一紧，“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不把你当成别人，那么，我也可以。我也可以当你是安亦……”
安亦看着陈中亮，浅浅地笑了，“谢谢你，亮哥。”
陈中亮知道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他有些懊恼，自己总是后知后觉，无论对小满，还是对安亦。明明先遇到的人是自己，先拥有的人也是自己，可他却永远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喜欢的人为别人纠结。
心下不由得长叹。
然后，他握了握安亦的手，那手有点冰凉，他说，“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好好保护，知道吗？”
安亦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当时一冲动，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现在后悔了呢，我讨厌躺在病床上。”
此时安亦说话的语气又像个孩子，陈中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有点宠溺地说，“乖，好好睡一觉。我去接越阿姨，明天再来看你。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
安亦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周唯坐在自己的床边，不是医院的床，而是那次在上海宣传时酒店的床。周唯用手温柔地抚摩着他的头发，像在爱抚着一件心爱的瓷器，安亦觉得心里满满的幸福。
周唯的手轻轻划过了他的脸，他看见周唯俯下身，有气息扑到他的脸上，他有些紧张，接着他感觉到周唯在他的唇上吻了下来。那触感那样真实，真实得让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惊叫了一声，
——“爸爸！”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小亦，玩够了就该回家……”
（二十九）
周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打开了灯。
房间里一片明亮。在这个没有了亲人的城市，他和小满的家，是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地方。
这个白天，他经历了剧烈的情绪变化，从接到许杭电话时的震惊，到冲到小胡同时的愤怒，见到安亦时的无奈，再到错愕于安亦做出的种种过激举动，他觉得很累。
看到血从安亦的手臂上流下时，那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他想到了方方。
他感觉到了恐惧。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恐惧。
因为，他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尽管也许他只需要改变一下自己。
然后，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周哥，我是加南。”
“哦，是你。”对加南，周唯的心里仍有着浓浓的歉意，许杭的话很重却并没有说错。
“今天，许杭哥告诉我他跟你说了照片的事……”加南的声音有点轻。
“为什么不告诉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几个无聊的记者，我本来也不想继续参加那个比赛的……上次许杭哥发飚，没办法我才说了……”
“你他妈还瞒我呢！”周唯吼。
电话那头，加南没了声音，似乎被吓到了。
周唯吸了口气，不该对加南生气的，他想。
于是，他缓了缓口气，“我都知道了，是安亦。”
“对不起，周哥。我只是，不想你为难。安亦……他是小满的弟弟。”加南在电话那头低低地说。
周唯心里的歉意更浓了，他问，“安亦他没有再对你做别的什么吧？”
“没有。真的没有。”加南忙说。“我想，他是讨厌我吧，觉得……我是小满的入侵者……其实我知道不是那样的，你那天喝醉了……而且我也挺后悔，我那天不该随便进你和小满的家……”
电话那头，加南断断续续地说，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对不起，加南。”周唯说。
“对不起的是我。周哥，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你给我工作，把我当成朋友，你把那么多的事情，小满的，方方的，都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