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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侧耳,眉宇微蹙,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来者何人有何目的。
澜鸥与沧鹭是一卵双生的兄弟,二人形影不离从不单独行动。近两年来江陵虽然奔走各地少在秦门之中,但也听闻此二人锋芒毕露,后起之势锐不可当,短短时间亦完成了几件重大任务,他们似乎已经为燕王除掉了几个比那洛阳军务参政王加禄更高官阶的人物。
“杀了他?”澜鸥的问询透着鄙夷。
“杀了他。”沧鹭的肯定带着藐视。
铮铮龙吟寒光陡闪,两人长剑同时出鞘,而后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姿态指向了犹似半醉半醒的少年。
江陵笑意干涩,无奈叹息,摇摇晃晃站直了身子,径直穿过了两人的冷剑寒茫走向室外:“老板小本经营并不容易,别让血腥味污浊了酒香,出去再打。”
“他真的是个瞎子?”澜鸥看着沧鹭,他质疑传闻,眼见江陵绕过堂中桌椅自由来去。
“他真的是个瞎子。”沧鹭看着澜鸥,他笃信传闻,察觉江陵在门槛之处微一停留抬足试探。
二人同刻启足,紧随江陵行至巷尾。
酒馆屋顶之上,雅乌醉卧风中,身侧酒盅东倒西歪,盅内残酒倾洒于瓦砾之上,映射着圆月的粼粼莹白。他扬起手臂饮下了壶内仅余的最后一滴浊酒,用半睁半闭的朦胧眼眸冷冷俯瞰着巷尾的三人。
澜鸥与沧鹭对视:“他没有武器?”
沧鹭与澜鸥互望:“他没有武器。”
二人相视一笑,顷刻之间两柄利剑同时陡然刺出,直指江陵心脏。
剑芒交映,剑风寒啸,剑尖如火舌喷涌,两股力道倾尽一处,此招一出江陵定然绝无生路。可澜鸥沧鹭定睛看时,却见剑下空无一物,目标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二人具惊,立时一同收势,却觉身后不知何时惊现一阵劲风狂卷。
狂风飞速掠过二人身间,未曾有过片刻滞留,而后于巷尾墙壁尽处飞旋逆转,再次于二人剑芒闪烁间横穿而过。
静默,无垠的静默随之而来。
于是澜鸥手中的剑,指向了沧鹭的咽喉,而沧鹭手中的剑,亦瞄准了澜鸥了脖颈。
两柄冰刃同时倏然落地,两道人影同时相向倾倒。
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兄弟二人亡于兄弟手中。
最起码在外人看来,二人皆已阵亡。
……
“老王,您知道我的眼睛不好,还劳烦您看看这些是否足够。”江陵从袖中摸出了几粒碎银,又向酒馆的掌柜老王讨了几盅浊酒。
“够了,够了!江公子放心,小老儿自会处理妥当。”老王笑着碎念,将台上的银两一股脑收起。
江陵拎着酒盅出了酒馆,又一次站在了小巷尽头。
“喂,有多高?”他向夜空呼喊。
无人应声,酒馆房顶却已然坠下了一个空荡荡的酒盅,酒盅砸在江陵身侧,落地开花。
江陵唇边微扬,飞身纵跃上了屋顶,飘然落于雅乌身旁。
雅乌接过了江陵递来的新酒,仰望星空:“你没有杀人。”
江陵微叹默认,澜鸥与沧鹭年纪尚轻,本是风华正茂少年意气,他们本不该死,可他却狠下杀手。
在外人看来,他已狠下杀手。
“罂鸺恨你。”雅乌用牙齿扯去泥封,将酒盅送至眼前,“她要澜鸥与沧鹭杀你。”
江陵一阵沉默,与雅乌同样仰面星辰,唯一不同的只是,他无缘一见这浩瀚星空。
指尖在酒盅封口挑过,酒酣入喉,他方才缓道:“杀人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澜鸥与沧鹭受罂鸺唆使前来挑衅,目的不言而喻,二人无非是为取而代之。
“你不常动怒,你在发泄。”雅乌将身侧的另一支空壶踢落,地面发出又一声哗啦清响。
“没错,我在发泄。”江陵将盅内浊酒一饮而尽。
巷尾尽处,老王正引领两个伙计七手八脚抬起了倒地不起的澜鸥沧鹭,趁着夜色正浓四际无人,匆匆将二人送入酒馆之内,而后即刻打烊收店门窗紧闭。
雅乌突然坐直了身子凝视着江陵:“因为她。”
江陵缄默不语,却摸过身侧为数不多的又一满盅启下封条,与雅乌盅壶相撞,而后兀自痛饮。
雅乌瞥过江陵腰间的断杖,眸间似有异光一闪而过:“你要去见玄衣。”
江陵黯然垂目:“漠北十三鹰尽数亡故,总要有个交代。”
“我不能帮你。”雅乌依旧冷漠无情,却突然跃上枝头折了一跟长枝抛向地面,“右转是东方。”
“谢谢。”江陵推开身边酒盅,立直身形跃下了屋顶,俯身摸索拾起了长枝,朝东方行去。
……
枝影摇曳,星月无光。
青铜鬼面幽魅凄谲,唯有面具后方迸射而出的两道诡厉寒芒似乎预示着生命的表征。他并非是来自冥府深渊的夺魄猛鬼,可狠辣毒绝却犹胜猛鬼。
漠北十三鹰之死,燕王责难,定要有人背负罪责。
“过来。”玄衣命令。
江陵略有迟疑,引身向前。
玄衣一只鬼爪从袖中猛然窜出,毫无预兆已死死擒住了江陵的手腕。
万籁俱寂,只有风影簌动吹拂少年额前垂散的发丝。
鬼爪甩落了江陵的手臂,玄衣面具之后漠然的音色共鸣不似人声:“你现在没有能力杀死漠北十三鹰。”
江陵垂首不语,呼吸格外沉重。
“那个丫头也没有本事连取十人首级。”玄衣鬼语令人如临三尺寒冰,“马平川说他见到了另一人。不是你,不是她,是另一人。那人的剑,很快,很准。”
雅乌的剑,确实很快,很准。
可雅乌已是个死人,死人如何能出剑,又如何能杀人。
江陵的神色在婆娑的树影下完美匿藏,唇际微动一声低吟:“卧虎寨与漠北十三鹰素来失和,两方人马在大漠之上常有争执械斗,马寨主视龙老大如生死仇敌也非一日两日。”
“你是说漠北十三鹰之死是马平川刻意为之?”玄衣来自异界的阴语似乎提高了声调。
“属下不敢妄言。”江陵不动声色,却将因由全部推至马平川之身。
马平川的卧虎寨与龙鼎成统领的漠北十三鹰龙争虎斗,誓要在燕王面前一争长短。此时若能借此时机嫁祸于人以恶治恶,或能使双方势力两败俱伤,如此亦未尝不是除恶良策。
虽说燕王羽翼颇丰,但漠北十三鹰已然全军覆没,若是卧虎寨亦能土崩瓦解,定能使其萌反之心有所动摇,翦除燕王一脉便指日可待。
那日客栈坍塌之际,众人的尸身湮没无形,皆被掩埋于废墟之中,粉身碎骨死无对证,而马平川却率卧虎寨众人提前撤走,彼时即使与马平川对峙,也可叫他百口莫辩。
玄衣却在此时突发竦然冷笑:“流鸢,你的身子越来越弱,可心思却越来越多。你还有事未说,你方才与人交过手。”
江陵眉宇一凛,随即垂目沉吟:“小事一桩,不敢叨扰尊者挂心。”
“你的性命,不是小事。”玄衣拂袖,两眼寒茫直射银月,身形倏然飞起,霎时隐没于远天暮色,“这两日不要奔走,十五月圆,罂鸺自会与你联络。”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话奇怪的双胞胎~
☆、39 画地为牢
十里秦淮,画舫凌波。金粉楼台,浓酒笙歌。秋日里的国都金陵,繁荣昌盛歌舞升平。
你有钱财想要一场豪赌,你可以去极乐堵坊一掷千金,你足风/流正待寻花问柳,那你便一定不能错过金陵城下的声色犬马。
长河之上有千百艘华贵船渡往回来复,红装素裹的少女此时便被秘密囚禁于那日夜间罂鸺引来的玲珑画舫之中。
烛光暗曳,靳清冽幽幽醒转之时,便发现江陵已不在身侧。
画舫舱内密不透风,四壁皆有铁栏筑堵,这与世隔绝的狭小空间不见天日,俨然挣脱不破的钢铁牢笼,只将个中囚犯死死围困。
四肢百骸瘫软麻木,口不能言身不能移,靳清冽仿似砧板鱼肉,生死无从抵抗无方,唯有听天由命任人宰割。
思绪正值紊乱之际,靳清冽忽见眼前射入一道耀眼天光,顿觉刺目疼痛,随后便看到一个娇小人影矮身舱内。随天光遁形的同时,人影已一步三摇走向自己。
圆圆脸,圆圆眸,酒窝深深,蛾眉翘翘,来人竟是个甜美可人的少女。
少女手举碗碟盈盈一笑,音色与其人同样娇嫩甜香:“饿了么?饿了就该吃。”
不顾靳清冽惊眸圆睁,少女已撬开了靳清冽的嘴唇,不由分说将饭菜灌入靳清冽口中。
靳清冽全身上下除却双眼,便无一处能够自主活动,饭菜汤汁立时横流,溢满她的脸颊,滚落她的衣襟。
长久未食,靳清冽确觉腹中饥饿,但这少女蛮横暴力,亦不理她此时吞咽困难,饭菜入喉却只令她阵阵作呕。
少女仍旧笑面相对,将盘中的残羹剩肴齐力倾灌,对靳清冽道:“没饱么,没饱就该多吃。”
眼见装盛饭菜的容器见底,靳清冽的口腔涨满饭食,少女这才满意罢手,将空碗空盘随手一丢。
“想他了?要我帮你去瞧瞧?”少女连声娇笑,斜眸瞅着靳清冽。
他?谁?难道是……
靳清冽惊诧有余,亦对少女所指云里雾里,又苦于无法发声,唯有美眸翻眨具现内心的惶恐不安。
“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该好好睡。”少女一只秀气柔嫩的手掌拂过靳清冽面颊。
娇美少女行出船舱的瞬间,天光骤现,浓烈异香再度来袭,靳清冽眼帘重闭。
……
雕栏小筑镂窗细敞,淙淙水畔清风微拂,正自抚琴的绝代佳人罗衫轻舞,春葱玉指兰馨娇吐。一抹回眸,一方欠身,巧笑嫣然玉面凝,风华无双身姿漫。
女郎指下琴弦抖鸣,琴音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婉厉凄绝,使闻琴音者仿佛遍历沧海桑田,思绪随琴音变幻于瞬息之间斗转星移。
桌上的翡翠玉盘里堆叠着刚刚烘培出炉的各式糕点,潜身桌旁聆听琴音的少年指尖随意移至玉盘边缘,而后轻点上行,最终从盘中顶部拾起一块圆形小饼,凑在鼻尖前嗅了嗅,随后一口将小饼咬开,口中含糊道:“洹姐,这次禾香居的月饼不是你自己亲自去选的。”
女郎一曲抚罢,款款起身行至少年身侧:“是星星买来的,怎么,味道不对?”
“难怪。”少年笑道,“这月饼馅里的火腿虽不腻,饼皮却不够酥脆。星星远没有你的耐心,不会去挨个精挑细选。”
“你的嘴巴总是这么刁。”女郎罗摆轻摇坐于少年身侧,举手投足风姿无限。
“能吃是福,趁着如今我还能有胃口,姐姐该为我开心才是。”少年十分慵懒地伏身桌上,微阖双眸,看似百无聊赖,可眉宇之中却又似是藏着难以化解的忧思愁怀,“原先姐姐都会亲自为我备齐吃食,看来姐姐最近甚是忙碌。”
女郎素指轻抚着少年颊畔肆意垂散的发丝,将之再次送回了少年束发的布带之中,一双秋瞳深情凝视着少年:“武林盛事召开在即,自然是忙碌的。”
“是啊,前脚送走了武当掌门松鹤道人的首席弟子樊天纵,后脚就迎来了唐门刚刚走马上任的刑堂堂主唐不羁,姐姐确实是无暇□□,已经将我忘到了九霄云外。”少年轻轻蠕动了一下身躯,埋首于自己的臂弯之中。
秦淮河畔暗香阁内的洹儿姑娘,有倾城倾国之姿,更有绝妙琴艺独步天下,上至朝野皇室,下至江湖武林,佳话盛传人尽皆知。
朱元璋布下的局已传至孙儿朱允炆手中,离开琉璃谷的姐弟二人各自投入使命。江湖中人只道许洹儿为京城名/妓,却不知董砚棠对许洹儿的身份之便善加利用,许多江湖中的第一手情报都于暗香阁内第一时间获取。
“你只说我,却不看看你自己,每次回来都是如此狼狈。”女郎梨涡浅笑,也不争辩,只静静凝望眼前少年的清朗身形,“快将那烂衫脱下,就这么穿着也不害臊。”
“我以为这次已比上次来时好过许多。”少年却将头埋得更深,似是已然将要入眠,“反正我自己也看不见,却只是难为姐姐赏来不悦。”
江陵难得所言非虚,数月前他也曾造访暗香阁,不过那一次,他拖着浴血的身躯晕倒在了许洹儿的小筑门口。
可他也只有来到暗香阁,置身许洹儿的小筑内,在姐姐面前,他方能卸下所有的假面,褪去无尽的伪装,无拘无束做回真正的自己。也只有他的姐姐许洹儿能包容他的无理取闹任性妄为。
他还未及弱冠之年,他也不过是个童心未泯的少年人。他与姐姐依旧如儿时那般嬉戏吵闹不分你我。
“脱下来。”许洹儿的口吻突然变得严厉。
江陵拱了拱身子,似已渐入梦乡,俯首喃道:“不要。”
“脱下来。”当年她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