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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功成+番外 作者:西风白马(晋江2014-06-29完结)-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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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到此处,那人又停顿了下来,再次直直勾起了众人的好奇之心。
  “你倒是快说啊!”已有两三人那是相当地不耐烦。
  那人嘿嘿一笑以手捂嘴道:“据说,咱们燕王爷前几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吃——屎!”
  “苍天啊!”
  “大地啊!”
  “亲娘啊!”
  现在轮到自认为自己还正常的人们呼天喊地哭爹找娘,而江陵却扯了扯靳清冽的衣袖,与她二人悄悄退出了由几个闲人组成的非议阵。
  ……
  不起眼的小客栈内,靳清冽点起了油灯推开了窗棂,窗外好不容易吹进了一丝微风,夜晚的北平城终于不似白日里的炎热难耐。
  “小陵,今日还是没吃到你叫嚣了那么多天的烤全羊。”靳清冽有些惋惜地低声叹着气,引着江陵熟悉这小房间内简易的环境,“桌子在这里,椅子在这里,窗户在六步开外,对了,还有这里,这里有道门槛。”
  “今日吃不到,就改日再去吃……”江陵似乎没有在认真地聆听靳清冽的感怀,而颇像是在用一句话敷衍了事。不仅如此,他好像也没有对靳清冽的提醒加以留意,足下竟在说话间被椅凳所绊。
  “小陵,小心些!”靳清冽扶住了江陵摇晃的身躯,蹙起了眼眉,“你又在想什么?”
  江陵的手却从靳清冽的手中滑了出来,而后摇了摇头自己摸索着坐下:“清清,这一日走了许多的路,你定是累了,快些回房间去休息吧。”
  靳清冽扭过头来,却见江陵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于是更加执意不肯离去,也不顾江陵的阻拦,为他整理好了床铺又除去了他的长衫。
  “清清,好了,这些事情我自己都能做。”江陵执拗不过,只好笑着坐在桌旁听着靳清冽在房间内来回奔走。
  “嗯,是啊,你都能做,只是你笨手笨脚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靳清冽拍拍手,瞧着房间被自己归置一新,许多摆在正中的物事都被移至了不碍事的角落中,虽与江陵故意拌着嘴,但脸上却已不禁露出满意神色。
  “看来我这个瞎子果然是被清清女侠嫌弃了。”江陵也佯装怏丧,幽幽的眼眸仿佛穿透了动荡的火光正在望着靳清冽一般。
  “又在胡说八道,谁嫌弃你了!”靳清冽大功告成,笑意盈盈坐在了江陵的身旁,“小陵,你还记得极乐赌坊的那个小家伙么?前两天我竟然在梦中见到了他。”
  少年清逸的脸在光火对面笑了起来:“你是说云儿?哈哈清清,我怎么觉得你……”
  “我什么?”靳清冽的视线越过火苗欣赏着少年俊秀的轮廓。
  “你呀,母爱泛滥了。”江陵打着哈欠站起了身,径自向卧榻走了过去。
  ……
  夜深人静,江陵披衣起身,从袍袖之中取出了一直折叠收起的紫玉竹杖,臂弯一抖将其展直紧紧握在了手中。这竹杖自折断在龙鼎成刀下至被千手人修复也已过去了近有一年光景,而在这一年之中,先有姐姐在他身边照料,后又有红颜与他一路同行,他似乎也不需要再去使用这支竹杖,他竟然已少有机会让这竹杖发挥价值。
  可这竹杖终究还是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少年轻轻掩起了房门,又在靳清冽的房间之外站立了许久,终于在少女平静温和的呼吸声中离开了小客栈。
  街道两旁的住户均已熄灭了烛火,长街之上只有扰人的蝉鸣似是永无止境。新月的白芒下,手执紫玉竹杖的少年牵着长长的人影来到了燕王府的外围。许多年以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充斥着热浪的深夜,他第一次听到了燕王的声音。
  那时他已三天三夜滴米未进,不止饿着肚子,他甚至找不到水喝,干裂的嘴唇上翻着吓人的死皮。他就这样穿着满是泥渍的破布烂衫,赤着布满水泡的双足跌倒在了燕王府的大门前。
  燕王府沉重的大门在他的身侧开启,他在迷茫之中断断续续听到了簌簌的人语。阴阳怪气的声音来自一个自称“老衲”的男人,既然自称“老衲”,那这人大概是个和尚。而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低沉雄浑,竟让他听出了一股王者之风。
  这两个声音都给他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他听见声音的主人们正在放窃窃耳语,他也知道这两个人虽在低声密谈,可他们的目光却仍旧一瞬不瞬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片刻之后,他突然发觉和尚的靠近,随后一股强大的劲力便横扫自己的周身,在接触到这劲力的刹那,他于顷刻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苏醒时,他却已远离了燕王府外巍峨的石梯,他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未知的混沌世界,而幽冥悚寒的鬼语也将古里古怪的和尚与凛然生威的王者取而代之。
  这又是一个令他铭记在心的声音,他第一次无法从一个人的嗓音判断一个人的性别。他甚至想到了更加恐怖的事情,他惊觉自己正置身于阎罗殿中的鬼魅面前。
  “睁开眼睛,看着我。”鬼语就在他的面前。
  他虽睁开了眼睛,可他却没有能力如鬼语所云去“看着”鬼语。于是他伸出了手臂想要向前方摸索,可一只冰冷的鬼爪却在瞬间擒住了他将将扬起的手。
  他的手眼瞅就要被鬼爪扭断。
  “你的眼睛有问题。”鬼语的爪间似有阴风阵阵,“你看不见。”
  “我是个瞎子。”他的手臂在剧烈地疼痛,可他咬着牙从唇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鬼语的利爪却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他听到了自己身体内骨骼断裂的咔嚓声响。他立时痛得几欲晕厥,双足再也无力支持自己的身躯。双膝砰然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已被剥夺了活动能力的手臂在鬼爪离开他的身体之时软塌塌地垂在了一侧,他低首紧抿着嘴唇,强忍着痛处吞落了口中的血水。
  “把头抬起来。”鬼语仍旧与他近在迟尺。
  可他却没有了抬头的力气,他觉得那鬼语就是来取自己性命的死神,并且这死神并不想让他死得痛痛快快。但是他已别无选择,所以他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扬起了头,似是想要在临终之前用自己的一双盲眼永远记住鬼语的形态。
  扬起头之后,他迎来了冗长的寂静,可怕的是,他竟然无法感知鬼语的呼吸。他早已不记得自己在地上跪了多久,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又有多久,不过他却记得,鬼语终究没有让他死。
  他的面前不知于何时出现了饭食,他唯有不顾一切地用剩余的一只还能动弹的手狼吞虎咽,然后他便又听到鬼语的声音飘荡而至。
  “入我秦门,你要忘记本来的名性,以后你的名字叫做流鸢。”
  “流鸢”这两个字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可秦门中却没有没听过这两个字的人,当然他们更不会不知道,使用这代号的人在失踪一年之后即将完好无损地归来。
  “流鸢……”江陵自嘲般无奈地喟叹,提足绕行至王府的后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场的新人物都是历史人物,大家掌声欢迎燕王、郑和、道衍三位先生的大驾光临
  喂,话说你这么黑成祖真的大丈夫么?!
  被黑的人都会有逆袭的一天!
  【其实,朱棣装疯是史实……“吃屎”不夸张

☆、54 篝火狐鸣

  
  燕王府高耸的围墙投下阴暗的长影,江陵自阴影中走进了围墙对面的小巷子里一道不易被人发现的拱门,拱门内有着与外间世界截然不同的另一方天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秦门的基地与燕王府并没有多远的距离。秦门就在燕王府的近旁,当然在市井百姓的眼中,这也不过是一户普通的宅邸。
  抬足进入了秦门,江陵便不再是江陵,因为他只有以流鸢的身份才能名正言顺地回到秦门中去。
  秦门中似乎没有人,最起码这里看起来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院落,但是秦门之中不会没有人,投射在江陵身上的一道道复杂的目光来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双双闪着寒芒的眼睛。
  “是他……”
  “他还活着……”
  “他回来了……”
  江陵听见了四面八方传来的交头接耳声,紧接着便是簌簌而动的脚步声。他却不理会这些低声的私语,仍旧以不紧不慢的速度一步不停地向院落的尽头走去。
  可是有人横剑拦在了他的面前。
  他闪过了那人的剑。
  于是又有人扬刀指向了他的心脏。
  他避过了来者的刀。
  再然后,他飞身穿过了数不尽的箭雨,直直落在了另一道拱门之前。
  终于,横剑的人收起了剑,扬刀的人放下了刀,无穷的箭雨亦停止了进攻。私议的人语与簌动的步伐都不再于院落内回荡,江陵只听到了隐匿在角落中的众人凝重的呼吸。
  进入了第一道拱门,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秦门众人恶意的欢迎,而只有在应对了这剑拔弩张的欢迎过后,他才能穿过第二道拱门。
  穿过第二道拱门,他便能听到秦门的主人玄衣尊者犹如鬼魅般惊悚的声音。当然在这之前,他需要想好一个充足的理由去换得玄衣的信任——他回到秦门的理由。
  “流鸢,走过来。”玄衣的声音果然如他所料幽幽而至。
  江陵将手中的竹杖折叠收起放回了衣袖之中,而后依玄衣之言向前数步。
  他的手腕再一次被玄衣的鬼爪执起。
  “你的任务结束时,我已给了你自由。”玄衣冰冷的鬼语令人毛骨悚然。
  他给了江陵自由,只因那时江陵已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将死的人对玄衣来说不过是一颗没有残余价值的弃子。
  江陵低垂的眉目掩饰起眼神的空洞:“我以为自己已活不长久,便想要寻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度过最后的时日,只是这时日却又突然过得颇有些漫长,等待死亡对我来说竟变成了一种煎熬。就这样死去,我不甘心。”
  事实如此,他不算是在说谎。乱弹子曾断言,出了琉璃谷,他的生命便只剩下了一年半载,也或许根本不到一年半载。
  说真话的人,总不至被人怀疑,玄衣甩开了江陵的手。
  “你不甘心,所以你回来。”玄衣幽冥的音色摄人心魄。他对江陵离去后的生存现状仿佛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关注的焦点全然在于江陵回归的原因。
  “当我发现自己还能再多撑些时间时,便想到了回来……”江陵垂首低吟,“除了回到秦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到哪里去。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希望自己可以尽可能多地做一些事。”
  一阵散发着阴森气息的冗长静谧过后,玄衣魑魅般的身形轻飘飘立于了江陵的身侧:“流鸢,这一次回来,你没有机会再离去。”
  于是江陵听到了无形的鬼语从自己的一侧耳际灌入脑海,又从另一侧耳际悄然远去:“是你自己选择回来。”
  没错,是他自己选择回来,可他却不仅仅是为了寻觅一处容身之所而回来如此简单。圣上的削藩之令即刻便至,他甚至隐约能够察觉到一场即将展开的瀚海风波。
  他要去验证燕王朱棣是否当真疯得无药可救,他已没有时间再等。
  “尊者,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不是么……”江陵以退为进。
  这也是江陵发自肺腑之言,只不过“死得其所”四字的真正含义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玄衣青铜面具后的双目射出了寒光,而后冷冷道:“走。” 
  “是。”江陵跟随着玄衣好似远在冥府的鬼语,走上了一条从未踏足的路。
  ……
  这是一条由秦门通往燕王府的秘密路径,而这条密径只有玄衣与燕王二人熟知。于秦门之中潜伏数年,江陵仍旧是第一次踏上这条密径。
  随着越发深陷的地势与扑面而来的潮湿的空气,他判断这条密径应该深藏地底。很快,他的判断便被证实确凿无误。
  他们从地底钻出,站在了月光透射不到的阴暗角落中。燕王府偌大的前庭竟无人守卫巡夜,整座府邸都似给人一种过分空明的不适感。
  “听。”玄衣又只道了一个字。
  江陵有所不解,却依然侧耳倾听。远处传来了的鸡鸭的吱喳声,被微风送来的令人作呕的恶臭随即在鼻间汹涌。鸟兽的粪便一片狼藉,可也正是在这污秽不堪的兽圈中,绝无仅有地趴着一个扛着一床破烂棉被的皮青脸肿的人。
  “娘——娘——”精神失常的中年男人在睡梦中手舞足蹈地喊着娘亲,涎水从嘴角直流而下。
  “这是……”江陵仿似无法置信自己听到的声响。
  “这是我们的王爷。”玄衣冰寒幽吟,“他疯了。”
  “除了王爷,还有一个人。”江陵听到了不同于燕王的另一个人的喘息之声。
  燕王朱棣置身的兽圈一侧摆着一桌一椅,年轻的粉面书生正坐于椅上伏卧桌前。他有着均匀坦荡的呼吸,似也在熟睡之中。
  玄衣一声骇然的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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