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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么法子?”宁雍叹了口气。“孟夫人强势,现在谁去谈都没用。你只是个弱女子,自己搭进去也不一定能把你师傅救出来。放宽心吧,这等乱动是人祸,你也无能为力。”
阿蕙没有说话。
被警备厅攻下的城门重新加了防御,任何人都进不去。
宁雍在城门口,看到了几个熟人,都是他的部下。他们都在打听宁雍的消息。
看到宁雍安全无恙,这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宁雍把他们全部带到了赵家。
次日天刚蒙蒙亮,赵家送大太太等人去乡下的车子回来了。
大哥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他的两位姨娘知道了,又开始哭闹,要跟着一块儿去。
宁太太见她们可怜,又都是弱女子,就道:“带着她们吧!”
宁雍对大哥说:“能带走的人,都带走吧!我乡下地方大。我家的佣人无奈带不出来,否则我都要带走的。他们衷心服侍了你们一场,出了事就不管不顾,没这样的道理。”
宁雍是混黑帮的。只要是他的人,他都会全力维护,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大哥原本不好意思。
听到宁雍这样说,就把二哥的两位姨太太、家里的管事和几个年长的女佣都叫上,拉一车人去乡下。
结果,阿蕙一直没出来。
大哥叫人去催。
车房的司机却急匆匆跑来,给了大哥一张纸条:“四小姐把车开走了……”
阿蕙开走了一辆车,留下一封信:她要留在城门口,一旦能入城,她要去找她的师傅。
拜师,就意味着那是阿蕙的父亲。
家里人都安全无恙,阿蕙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她放不下城里的师傅。
“她尽会添乱!”大哥气得跺脚,让人去城门口找。
佣人们却不太想动。大哥带走的佣人,他们只想赶紧走;带不走的,他们也想赶紧去逃命。
谁还有心思替大哥找人?
“城门那边乱得很,你也不知道她到底从哪个门口进去……”宁雍对大哥说道,“阿蕙智勇不输男子,她是铁了心要进去,你找不到她的。”
大哥无奈,只得跟着宁雍走了。
当天下午,茂城附近三十里铺。大批的叛军驻防。
傍晚的时候,终于开火,从西南边打开。
城里的防御很坚固。
而城门口的人都往东边跑,东南城门口挤满了人。
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东边的城门居然开了。
英国和美国人的越野车开路,侨民的小轿车随后。纷纷出了茂城。洋人也害怕,索性放弃了租界,逃了出来。
叛军也许害怕洋人,也许仇视洋人。
可洋人不敢赌,还不如先走。
挤在城门口的人。要么是探消息的,要么就是等着从茂城路过的。既然洋人和侨民都往外跑,足见茂城快顶不住了。
只要叛军进城。就是一场浩劫。
等在城门口的人都不是傻子,原本打算进城的,转头各自跑了。
阿蕙开了汽车,迎着洋人侨民的汽车,硬是冲进来茂城里。她一连撞了两辆汽车,那美国侨民脱口大骂,阿蕙也回击骂回去。
最后,后面侨民的车子自动给阿蕙让路。
只要你强悍。所有人都得给你低头,这就是此前的规矩。
进了城,才真是寸步难行。
洋人把东南城门打开之后。茂城百姓也拼了命往外逃,城门几乎挤破。远方,源源不断的人跑了过来。
阿蕙的车子开不动了。
她只得放弃了车子。徒步往里冲。
街道了浓烟滚滚,不知是哪里着火。
四处都有惨烈哭声。
西边炮火轰天,不时有大炮打进城里来。
阿蕙进来没过多久,驻军又开始把城门堵了。他们也怕叛军混进城里来。
西南面是主攻,所以东边的城门兵力薄弱。
阿蕙认准了路,一个劲往法租界跑。师傅的赌场就在法租界。
一路上,四处都是流窜的百姓,大家似无头苍蝇,不知该往哪里跑,到处乱撞。
城外震天响的枪炮声,把这些安居乐业的百姓吓坏了。
这是茂城近百年来第一次遭遇炮火。
当时前朝皇帝退位前夕,革命党当初打仗,茂城反而成了避难所。那时候茂城都没有被牵连。
习惯了安逸的百姓们,惊恐万分。
阿蕙好几次差点被人群挤倒在地。
等她跑到法租界赌场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多。城外的炮火也渐渐小了歇。不知叛军是被打退了,还是在等待入夜再偷袭。
阿蕙顾不得,去了宁雍的稻香会馆,师傅就在那里。
稻香会馆大门紧闭,门口屋檐下去挤满了躲难的百姓。那些吓坏了的百姓,居然跑到这里求庇护。
阿蕙敲门,里面就传来恶声恶气的大骂。
里面的人,只当阿蕙也是躲难的百姓。
“我是赵嘉蕙,来找陈四爷的!”阿蕙大声说道,“我是宁雍的亲戚。”
最终,有人给阿蕙开了门。
阿蕙进去的时候,不少百姓也想往里面挤,结果被保镖打了出来。
管事认识阿蕙,带着阿蕙上了四楼。
师傅在自己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个管事,好似在商议什么,师妹柳陌也在。
阿蕙的到来,让陈淮小大惊。
他豁然起身,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不放心您!”阿蕙答非所问,“还好,您这里没事。”
陈淮小这才知道,阿蕙是专门为了他而进来的。
他心中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173章 女中豪杰
人与人相处,同富贵易,共患难难。
阿蕙冒着生命危险进来找陈淮小,不管她能不能救陈淮小出去,这份感情,让陈淮小干涸的心田似被春雨浸透,有什么东西在汩汩发芽。
细微处查人品,患难时见真情。
陈淮小忍不住又感叹,自己这辈子真的做对了一件事:他收了个好徒弟。
而当初他收徒,还因为阿蕙是女人而犹豫过。
幸好当初没有因为迂腐的成见而放弃这个徒弟。
养儿也不过如此。
敛了心绪,他却责怪阿蕙道:“城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我们都在商议往外冲,偏你跑进来……”
“茂城防御坚固,不易攻下。”阿蕙笑笑,说,“英国和美国领事馆的人已经跑了,法国领事馆和侨民还没有动静。咱们跟着法国领事馆的,他们迟早会走。”
这个,和陈淮小的想法不谋而合。
阿蕙进来之前,他原本就想如此提议的,只是尚未说出口。
他刚刚得到通知,英国和美国领事馆及其侨民都跑了,而法租界尚未有动静。
洋人自负尊贵,他们更加惜命。英国和美国人一跑,法国人肯定待不住。他们今晚不走,明日凌晨也会走。
跟着法国领事馆的人,就能冲出去。
陈淮小办公室里的其他管事听了阿蕙的话,都点头赞同。
人太多,走也麻烦,只能管事们先走。
“咱们一共八人,加上赵小姐九人,两辆车就挤了点,也能坐下。跟在法国领事馆门口,他们一动,我们就跟过去。”有管事说道。
车子越少。目标越小,越容易混过去。
可稻香会馆里,不止这几名管事。
还有大部分的员工和小管事要留下来。
陈淮小有些沉默。
混过黑道的人都这样,他们不会轻易丢下自己的跟随者,这是大忌。所以陈淮小一时间难以决定。
“四爷,总不能全部陪在这里。能走一个算一个!”有管事说道,“我知道您不忍心。可现在,也不是念私情的时候……”
战乱了,各自保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人。
这是一般人最普通的想法。陈淮小也不觉得厌恶。
他能想到他人,因为他曾经身居高位;阿蕙能想到他,那是阿蕙对他的师徒情分。普通人自顾不暇。当然是想要自保。
“走吧,你们去准备。”陈淮小最终说道。
他到底不是老板,宁雍才是。
宁雍都走了。
他有心挽救苍生,却无能为力。
“师傅,我不走。”柳陌突然道。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不解看着她。柳陌混在赌场已经小半年了,可大家都不喜欢她。
她欢场出身,原本就不讨好;又给曲峰林做过姨太太。后来背叛了曲峰林。在赌场这种地方,不管正义不正义,忠诚比命还要重要。
柳陌走错了一步。一生就带着黑点。
她虽然是陈淮小的徒弟,陈淮小对她却很冷漠。
阿蕙每次来赌场,管事们对阿蕙恭恭敬敬。那是因为陈淮小每每看到阿蕙,都很和蔼,比平素都亲切。
大家就知道,陈淮小很喜欢阿蕙,而不喜欢柳陌。
大家也跟着不喜欢她。
对于不喜欢的人,大家心里就否定了她的人品。所以柳陌提出不走,大家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要搞什么名堂?
陈淮小也是一愣,继而痛快说:“那你留下吧。”
丝毫没有相劝之意。
众位管事也不再多言,纷纷出去准备。
待众人离开,陈淮小才问柳陌:“怎么不走?”他跟柳陌说话时,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很生硬客套,不似和阿蕙说话时的和软。
柳陌轻轻撩了额前细碎刘海,笑着道:“师傅,茂城不一定会被叛军攻下吧?就算攻下了,法租界也不一定有叛军来。我以为留下来更加安全。”
陈淮小目光里带着几分犀利,看向柳陌,
柳陌若无其事笑道:“您不用猜疑我。我只是想,我可能要留在这赌场一段日子。师傅,兵行险招才能出奇制胜……”
陈淮小的表情就有了几分动容。
他明白柳陌的意思。
这次柳陌和其他管事共患难,能获得一部分人的认可。虽然危险,却也值得去做,因为她想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不仅仅是宁雍的认同,还需要其他管事的认同。
柳陌知道大家不喜欢她,她也很难改变大家对她的印象。
而这次,是她的一个机会。
聪明又有胆量的女人,努力去钻营,不管是否喜欢她,都应该有一份敬意。
陈淮小没有嘲笑柳陌,他道:“那你留下。”
语气很真诚。
柳陌就甜甜笑起来。她的笑容很深邃,眼波流转中风情万种,总有勾人魂魄的魅惑。
陈淮小从前很不喜欢她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风尘媚态。
可战火纷飞,她还能笑得如此从容,让陈淮小大为赞叹。
生命关头,一般人想的都是保命,柳陌还能如此算计,让陈淮小不由对她刮目。从前,他是埋没了这个徒弟吧?
“你要小心!”阿蕙对柳陌说,“等这次战乱过了,我请你喝茶。”
她对柳陌也深感敬佩。
柳陌眼光浮动,眼底有了几分惊愕。回味过来,她唇角挑了几抹欣喜,笑道:“多谢师姐。”
师傅的真诚,师姐的示好,让柳陌感觉心头倏然吹进了几缕暖风。
柳陌内心自视甚高,她不屑于旁人的目光,只在乎利益。
可此刻,她没有看到利益,只看到了旁人对她的好意,她居然欣喜。原来她也只是个平凡人,需要平凡的温暖。
下面的车子备好,阿蕙跟着师傅下楼。
她轻轻扶了师傅的胳膊。对他说:“柳陌师妹很勇敢。”
陈淮小点头,想了想,又摇头:“孤勇!”然后看了眼阿蕙,道,“你也是。人啊,自己把命看得重些才好。命都没了。别的都是空谈!你们都年轻,不懂这些……”
他责怪的语气里,多了份欣慰。
孤勇,傻傻的,却也值得欣赏。
如今的人。还有谁这般孤勇?
偏偏他两个徒弟,都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敢,这叫陈淮小心里高兴。
阿蕙就笑了笑。
他们的车子。在夜色掩护下,用赌场小侧门出发,往领事馆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法国领事馆,顶楼的办公室两着灯。从远处望,隐约见数人影,他们肯定在商议出逃之事。
阿蕙等人的车子暗暗停靠在领事馆门口的不远处,熄火等待着。
有个管事问了时间。便有人拿出怀表看,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
很快就要凌晨。
正在焦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