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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惑江山556-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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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粒?一粒?

    以前都听皇兄的,他自己何曾自主过?

    什么都是皇兄的,包括皇位,包括他心爱的女人。他没能力争取,可心里嫉妒了皇兄。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日,皇兄下了圣旨要处死她。就在这一刻起,他对皇兄又添了恨意。

    所以,他要让皇兄吃点苦头,这是皇兄欠他的,也是欠青琐的。

    天清端了茶盏进来,想将茶盏递给皇后。皇后更不好意思了,手捏着丝帕绯红了脸不好伸手,那边天濂已经等不及了,天清就势将茶盏放到了天濂的手上。

    天濂啜了几口,朝了天清微微一笑。天清的心里突然有了悔意,便劝道:“皇兄当心烫着,喝慢点。”话音刚落,天濂仰起脸,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天清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随之放了下来,轻轻携住皇兄的手,握了一握,然后跟了皇后躬身退出。

    天濂又感到疲乏至极,不由昏昏沉沉,自行睡去。朦胧中,他听到皇后唤宫女侍侯穿外帔的声音,以及天清告退时履声的微响。接着,沉沉黑暗降压在他的身上,他在黑暗中逐步下沉,愈坠愈深。

    渐渐的,一些朦胧的形影纷纷纭纭地呈现出来,人似踩在缥缈无底的深渊里。紧接着一片火光骤然明亮,他置身在无边无垠的火海中。熊熊的彤焰一股股冲天而起,火不断伸吐舌头舔吮着他的全身,他登时似被抛在刀尖剑刃上,身上寸寸肌肤被不停的剐掉,血肉块块掉落…

    他翻滚着,发出痛苦的号叫。

 第四卷 第四章 风里落花谁是主4

    从光辉熏烂的遥遥天地,一种呼唤隐隐传来。

    “皇上,皇上…”

    那呼声是如此遥远模糊,一时,他不知是否该去理会。他只知道剧烈的痛,火焰的喷燃声,骨骼被刀剑戳转的嘎嘎声,如潮水汹涌膨胀,淹没了他的神经。

    “皇上,皇上…”

    那声音又在叫,叫声异常熟悉,叫声中夹含着焦虑。他终于睁开眼来,内侍一脸惊惶的看着他。

    天色黯淡似暮,室内变得异样的阴沉和潮湿。淋漓的汗水被冷森的空气变为潮气,大片大片粘糊地贴在肌肤上。湿淋淋的汗滴不断地从额角、颈脖、脊背滚落下来,淌过薄薄的中衣,濡湿一床的衾被。

    天濂毕竟年轻力壮,他顽强地撑着。因痛苦扭曲的眉结,却在看见内侍的一刹那放松下来,他一字一顿说道:“去叫朕的侍卫来。”

    侍卫的脚步极快,顷刻肃立在床榻边。天濂吃力地将明黄的白玉绶带交给侍卫,因为灼烧的痛,他的声音有了发僵:“秘密送到崔广老将军那里…”

    天色暗了下来,昏黄的灯光下,天濂咬牙倚靠在床榻上,面色惨白,眉端堆蹙无尽的痛苦,手指攥住被角,越攥越紧,指节发白。浮浮光晕下,那眸子,凝了一团簇簇燃烧的火团。垂立在面前的内侍担忧地探了一声:“皇上,要不要请太医?”

    “不用。”天濂咬着牙坚持着,好半晌嘴角挑起清凉的笑意:“我清醒过来了……他们想害我,没那么容易…你去叫人备马。”

    寝室门前挂了两盏明灯,满月的夜空银盘高悬,冷风过处,拂动起他身上的披风,蒙蒙光亮遮住他晃动不已的身躯。仰头看见不远处垂手而立的宫女们满脸的惊疑,他也没去理会,在阴暗浓荫的掩护下,沉重地,一步步走向青石道。

    太子宫仪门紧闭,不露出一丝缝隙,御林军腰系长刀,束着轻甲森严把守。忽然,从青石道处传来紧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匹白色的宝马出现,渐近,马上的人挺拔飘逸,月光水银似的洒在飘动着的白颜色上。

    “皇上。”御林军纷纷下跪,仪门打开。宝马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片刻就融进了黑暗之中。

    月色将人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波动不定。剧痛,又一次海潮似的涌来,眼前逐渐模糊,他竟然看不到前方的路。他的手中紧紧拉着马缰,用极细的近乎呻吟的声音命令着宝马:“找明雨,明雨的家…”

    宝马似乎理解主人的意思,飞快地奔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传来风簌簌吹乱树叶的细微声响,还有轻灵的鸟鸣声。他最后吃力地抬起头,清浅的月光穿越他惊异的眼,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依然逶迤绵延,清碧的池水泛着清粼的波光,静静的缓流着。

    他微弱地笑了笑,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薄薄的光晕。仿佛看见对岸的她正望着他,明丽的眼眸清澈如水。他的一只手抬起,极缓慢的,好像想抓住什么,又仿若再伸过去一尺,便可以触摸到那张皎洁的面庞。

    然而,他终是没有了力气,白色的身影晃了晃,接着从马上重重地坠落到草地上,一动未动。

    柳南天坐了蓝呢大轿往皇后的孽海楼去,刚路过三叉口,前方的随从禀告说看见楚都尉的人马了。他探身掀了帘子往外张望,正看见楚士雄手握着马鞭,含笑不笑地朝着他走来。昏黄的流纱灯光落在他挺拔秀致的侧脸上,带了那么一点点的邪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骄矜,这让柳南天有一丝的恍惚,怎么这么像呢?

    楚士雄似乎察觉到柳南天异样的目光,凝眸过来,剑眉一挑:“柳大人,你我不用去皇太后那里了,楚某知道皇太后想说什么。”

    柳南天忙转过头绪,从帘内出来,拱手道:“楚大人有何吩咐?”

    楚士雄冷笑:“新皇他独自出宫去了。”

    柳南天的心猛地一抽,惊道:“怎么可能?他不是中…”

    他的话被楚士雄蓦然截断:“只要不去能治病的地方,柳大人可知道他在哪?”

    柳南天缓过神,脑子里忽闪出明雨的影子,心里有了慌乱:“烦请楚大人截住新皇,柳某知道他去哪。”

    远在穷山僻坳的青琐对宫里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当然,在这葱翠幽深的山林里,只有时急时柔的清风,喧闹的山鸟和他们做伴,她就在寂寥和沉默中,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烟收星小,春晨弥漫于山间的薄雾。青琐从屋内出来,她已换了那套囚服,着一身翠色粗布,那衣服不知任浮昨日是在山下哪户人家讨来,显得又宽又大,把她玲珑小巧的身躯都遮掩住了。

    任浮站在另一间破屋里整理着自己。从透风的木窗望着青琐,他有一阵的失神。虽然他是沉默寡言的人,长期的剑客生涯练就一副冷酷无情的心肠。可青琐的冷漠让他开始眷恋过去温暖融融的日子,那时他们都很穷,可是她的神色是平和的,透着宁静。他有意无意地喜欢去她的院子,听她柔声地叫他“任大哥”。要不是楚大人安排这样做,他简直以为他和她、胖婆就是一家人了。

    在她的一再坚持下,任浮决定冒险送她进京城,去跟芳菲会合。因为不想被认出,任浮也装扮了自己,留了假胡子,俩人看起来像一对父女。为此青琐也答应了等她和小姐一见上面,她也放他一马,任浮不再回到楚士雄那里去,从此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哑巴嘿嘿笑着,不舍地在篱笆周围转来转去。青琐和善地朝他笑了笑,指了指里屋。屋子里她花了一天收拾,床帐也洗了,包括棉被,床单,衾枕,她还想告诉哑巴里面的棉絮晒了一天的太阳,那阳光的味道太好闻了,可想到他又聋又哑,只好单调地朝他做着手势。

    他们下山后,哑巴帮他们借了一辆带蓬马车,他们就上路了。

 第四卷 第五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1

    一路赶车,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任浮有暗示的吆喝声,青琐移近车窗边,掀起护幔的缝角,向外察看。

    城门,戒备与以往相比更加森严,高墙上贴了几张悬赏告示。几名拱卫的士兵甲衣鲜明,佩刀站立两侧,凡是看见可疑人马,必定上前阻拦盘问。青琐心里犹豫了,看来贸然进去必是凶多吉少。

    任浮早就察觉,将马车停在一家茶舍边的榕树下。跟青琐商议着是不是自己先进去,然后让明雨他们出来与她见面,到时候让明雨再替她想办法。青琐想想这是上上之策,无奈答应了。任浮关照她在车内务必等候,青琐也是点头,眼望着任浮随着源源不断的车马人流,不急不慢地向城门深处走去。

    任浮转了几处街面,前方就是明雨所在的宅院。石板路铺就的街巷,僻静幽深。春日里的绿藤爬满了院墙,几处角檐下,阴暗角落处,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无声地拱立着,看去只是几条面目模糊的阴影而已。

    这哪里能逃得过任浮敏锐的眼睛?他若无其事地拐进了另一条小巷。方转过一处转角,远远望见一众侍卫簇拥着楚士雄和柳南天二人疾步走来。任浮烟一般的身影迅速地隐没在角落阴暗处。

    “都尉大人,还没看见新皇出现。”

    “这都一夜过去了。”柳南天阴沉的声音:“你们再分头去找,全京城各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传下去盯紧点,一见江明雨出去即刻汇报。”

    一簇人匆匆而过,任浮抬眼望了望明雨家飞翘的檐角,迟疑了一下,还是无声无息地退了出来。

    青琐焦急地呆在车内,时不时伸出脖子朝着城门张望。终于看见任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外,再看他后面根本没有明雨他们,她满眼失望。

    任浮沉默地走到她的面前,沉吟片刻,道:“明雨家被楚大人监视起来了,听他们说新皇从宫里出走,不知下落。”

    青琐茫然地望着他,喃喃自语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心想,上次劫法场的是不是明雨少爷他们?

    任浮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路:“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去管别人?”看她沉默着,又添了一句:“还是跟我回山里避一避,等以后我再探点消息。”

    青琐苦笑,茫茫天涯路她竟是无处可走。她还能去哪里?命运又将她和任浮两个不同的人缚在一起了。也许她也即将过上流浪逃亡生涯,这京城恐怕难回来了。

    “你先带我去一个地方。”她突然说。

    任浮回到车上,在空中打一个鞭花,马车在鞭声里,顺着林荫道,向远方驶去。

    路边杨柳无数,沿道生长出纤绵葱郁的青草,树林重新披上了新装。不知道阑池周围年年生机勃勃的绿,会不会化了积淤在她心中的尘埃?

    她和他第二次见面,是在去年春天的这个日子吧?在河岸边的柳林间,在明媚的春光里,在无数踏青的步履中,她那时轻盈得犹如春天的精灵,无甚特别的容貌却满怀天真。他在轻飘荡荡的船头看见了她最自然的一面,不惜屈太子之尊,朝着她喊丫头,那时他是不屑她的。那无意间轻撩的袍袖,在她眼前一闪而逝的孩子气的笑意,却令她心跳不已。

    随着阑池的越来越近,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紧张的呼吸声,她依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月夜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这次是有些不同的吧?她对那个梦,就像开放的花,盛时是盛极,谢时也流尽一腔碧血,无怨无悔的凋落,没有任何的怨言。就如她的离开,看尽最后一眼春景,轻拂衣袖,便离了这扰乱人心的梦。

    阑池就在眼前,她凝眸远望,仿佛在凝望那一段锥心的岁月。眼前东风依旧,搓得柳叶如鹅儿般嫩黄,天色正好。

    那一段海棠树下的爱恋,是她此生不能忘怀的记忆。那时月光柔水,他微笑的面容如此纯净,如同出生的婴儿。她望着他,心里有柔软而纤细的疼痛,然更多的是漫漾无际的甜蜜。她记不起那些没有他的日子,她是怎样看日出日落的?想起他的好,她就没了恨;想去恨他,偏偏想起他的好…想到这里,泪水湿润了眼眶。

    任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甚至不明白她为何要他将她拉到这里来。他只是警惕地聆听着周围的风声水声,突然,他嗖的拔出了剑,一树杏花扫成飞雪。

    “这里不许出剑!”青琐生气地喝了一声,俯身拾起一枚杏花,放在手中,心疼得不能言语。粉红的花瓣上,缀了满掌细柔的阳光。

    “前面有马。”任浮回答着,但还是将手中的剑收进了剑鞘里。

    任浮兀自往前走,隔了摇曳的柳树,穿过重重高低错落的灌木,青琐这才听到了马儿的咴咴作响声。她惊疑的用双手拨开树叶,顺着任浮的背影望去,她看见了不安地来回徘徊的白马,和落在不远处草地上白色的身影。

    这不是他的马吗?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俱是清晰。没错,是他的。躺在地上的又是谁?是他吗?她的心蓬蓬直跳,几疑自己在梦中,不像是真的,怎么会这么凑巧,难道老天有眼,再给他们一次见面的机会?

    咫尺,她再也不敢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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