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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孔二小姐一生唯一一次穿女装就是和胡宗南相亲。“胡宗南是混蛋!”和“就是他胡宗南当了皇帝,我孔某人对他也毫无兴趣!”这两句话是孔二小姐相完亲后回家说的原话,因为胡宗南故意作弄她,害孔二小姐走路走到脚上都起了水泡……
另外按照西方的传统,新娘入场时要奏的是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新人步出教堂时要奏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
PS:我真的不会写H啊……o(╯□╰)o
☆、第十三章 微生尽恋人间乐
西洋落地钟传来“当当”的声响,从客厅一直传到卧室,放在梳妆台上的腊梅静静绽放,有缱绻绵密的柔情,红萼无言,却唤起玉人。
明顾夕颜很不舒服地呻Yin了一声,似要散架一般的身体和满床的欢爱气息都昭示着昨夜并非一场梦。
刺眼的阳光从天鹅绒窗帘缝中透进来,一时难以适应,她不得不闭了眼。
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身体从后面贴了过来,他在她耳边柔声问道:“昨晚我弄疼你了吗?”
怎么一早就问这些?明顾夕颜满怀羞涩,把头埋到枕头里。
“别怪我啊,是你太过诱人,我再也按捺不住。”明清远略略整理了一下,懒懒地说,“快点起来冲个澡,我们去吃早餐。”
婚后的日子恬静如水。明顾夕颜早已预料到成为明清远的夫人之后的生活定会清闲,但没想到会是闲到每日无事可做的地步。
玛格丽特?米切尔的《Gone With The Wind》是极喜欢的,从南京带到上海,可惜只有上册。
瑞特用偷来的一辆破马车趁夜把斯嘉丽、玫兰妮母子送出了早变作断垣残壁的城市。他同斯嘉丽说了许多的话之后,毅然下了马车决心从军对抗北边的美国佬。
一切在这里戛然而止,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如同不知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以至于她很多次都在猜测斯嘉丽最后会和瑞特还一起,还是会和阿希礼在一起。
而明清远待她自然是没有话说的。管家、司机、园丁、还有文慧都常常在她耳边嘀咕,少爷从前可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醉卧花下,一掷千金,如今怎么转了性?自从娶了妻,每天定点出门,定点摇电话回家报告,定点回家吃饭。
一切都好——只除了明太太,她搬到麦底安路的公馆,任明顾夕颜如何请求都不愿见这个儿媳妇。
也许明清远说的对,她是难以接受,等到时间抹平一切伤口,她自然便会释然。
他这般说,于是明顾夕颜便信了。
——如果他也骗她,那么她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国民党第五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行将召开,元宵节那日,他便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带她从上海到南京夫子庙去看秦淮灯会。
秦淮灯会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有秦淮花灯甲天下的说法,自有不少外来客慕名而来,南京人又有没到夫子庙看灯就不算过年的说法,于是整个夫子庙都熙熙攘攘的,挤得人寸步难行。
虽比肩接踵满满的人,但张张都是喜上眉梢的笑靥。
十里秦淮的两岸流光溢彩,他们坐在画舫上看河中万盏随波飘荡的莲花灯,木浆又搅碎了水里的月,黄的光和银的影交相浮掠,眼前的美景有着
说不出的奢靡华美。
无怪建立在江南的政权总是异常容易倾颓,朝代更迭,短命如斯。
夜泊秦淮近酒家,而酒家的商女,却隔江犹唱后Ting花。
也无怪江南是帝王将相的温柔乡,美景如斯,万千志向都只剩了沉沦,十里秦淮流淌过六朝如梦般的纸醉金迷,在这里,谁还会记得烽火的危机与百姓的困苦?
这时有人在放烟花,无数的烟花倏地升蹿到高空,硕大绚烂的光朵立即尽情地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开来,金朵赤幕,火树银花,诡艳的色泽惊艳了明顾夕颜的双眼,她昂首,身上镀上烟花的光彩。
尽态极研的色彩,在那一瞬已经胜过天地间任何一种花朵。
她惊喜地拉着他的手说:“好漂亮的烟火!”
他却自幼不就爱这类东西,大哥昏迷之后更是害怕看上喜庆的东西,碰上团圆的日子。
可怜最是天上月,圆过之后总是缺,孤零零的一轮挂在那里,阒然便是千古。
而那漫天的烟花在绽放的瞬间绚烂至极,但是它能够拥有的,只是短短的一瞬,来不及抓住,它便化作了冰冷的尘埃,璀璨凋谢。
这是千古与一瞬的差别。
虽然每一晚的月都是不同的,但起码月亮是永恒的,明月的清辉在树梢,在枝叶,在晚香玉的花瓣上,时如白露为霜,时如碎银琳琅,月光收拢在手中,如诗如画,更如月宫里仙乐风飘,处处可闻。
而烟花不同,那些烟花无法触摸,亦不会持久。它们只会盛放在难以到达的彼岸……
明清远心有不悦:“我们上岸吧。”
秦淮灯会里的花灯一盏接着一盏,小贩的摊子上,明清古建筑的屋檐下,孩童们的手中……到处都是形态各异的花灯,大抵也因为如此,引得无数文人骚客名士才子在此缱绻逗留,吟咏不绝:
“百花疑吐夜,四照似含春。”
“一园灯火从天降,万片珊瑚驾海来。”
“明灯初试九微悬,瑶馆春归不夜天。”
“两岸红灯射碧波,一支兰桨荡银河。”
灯会上还展示了剪纸、空竹、绳结、雕刻、皮影等民间艺术,一个个小孩子欢欢喜喜地提着花灯去看伶人水袖长长,唱一折孔尚任的《桃花扇》。这时只听戏台上一名扮作道士的老生正在喝斥国破家亡之后重逢的侯方域和李香君:“呵呸!两个痴虫,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偏是这点花月清根,割它不断么!”
悲拓之音如秋风萧瑟,如冬雪严寒,无数的愤懑喷薄而出。
戏台子下面的人齐声叫好,只觉得心潮澎湃,血脉贲张,恨不得倚天出鞘,用尽全力去屠狮斩龙,让鲜血去染红这样一个被红日笼罩的苍凉世间。
明顾夕颜觉得明清远牵着自己的手一紧。
他说:“我们去别处看看。”
耳边里面依旧在回荡方才老生的唱词,呵呸!两个痴虫,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偏是这点花月清根,割它不断么!
她忽然觉得,一字一字,说得都是明清远和自己。
逛街的时候,明清远在路边买了一包的红豆饼同她分着吃。
明顾夕颜接过一块红豆饼咬了一口,红豆甜得发腻,里面每一颗都红如泣血。
古有诗言: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相传古时候一名男子出征,战死在边地。他的妻子日夜思念,哭于树下。泪哭干了,流出来的是粒粒鲜红的血滴。血滴化为红色的豆子,人们便称之为相思豆。”他说。
“嗯?”
明清远一脸坏笑:“以前交女朋友时学的甜言蜜语。”
“哇,明清远,你死定了!”
明清远拉了她往大成殿走,墙壁上安放着两盏龙灯,不远处又有一场鱼龙舞,矫健灵动,倒似一条真龙在腾云驾雾,众人围看着,个个都在喝彩。
明顾夕颜满心凄凄,到底是这些人是不知人间疾苦,还是知道国军不敌日军,所以临死前拼命享乐?倒可怜了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
只有孩子最真,他们不会勾心斗角,不会因为政治而势成水火……明清远的目光跟随着一个小孩子手里拉的兔子灯,不由自主地唇角上翘。
“你没玩过花灯么?”她问。
明清远悻悻:“哪里会玩过?父亲从小就要我读书写字,出个门也有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跟着,一点都不自由,我看别的孩子玩得那么乐,从来只有羡慕的份。”
“原来你父亲从小就对你这么严。”明顾夕颜忍不住目光柔柔地凝睇他。
“是啊,还总是打我,每次都要把鸡毛掸子打断才肯收手。”见她露出关切的神色来,明清远笑了,“还好我聪明,把家里的鸡毛掸子的竹柄上都用刀勒了七八分深的印子,我爸打不了几下就断了。他还老说现在的东西怎么这么不禁用?”
明顾夕颜莞尔:“我原来还以为你是谦谦君子,想不到你这么调皮。”
明清远吐了吐舌头,指了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夕颜,不如我们买只兔子灯拉拉,好不好?”
明顾夕颜闻言愣了愣,不由地“噗嗤”一笑:“明先生,今年贵庚几何?你今年二十有八,又不是八岁。”
“谁说只有小孩子能玩?”他倒不依了,满脸的期待与兴奋,倒真像一个八岁的孩子围着大人要糖果的神情。
如此,她倒不好意思去拂他的意了,只好朝他点了点头。
明清远装模作样地去挑花灯,事实上对什么都好奇,触一触八角宫灯的穗子,摸一摸莲花灯的花瓣,弄得在他旁边的明顾夕颜都有些羞。
“先
生,这位小姐可是你的盼兮?”卖花灯的老人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暧昧。
南京人唤女朋友皆为“盼兮”。《诗经》里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大抵也只有世世代代在江南水乡浸着的人才会想到以“盼兮”这个风吹花影动的词语来代“女朋友”。
“不是盼兮,是老婆。”明清远笑意深深地望着明顾夕颜。
卖花灯的老人笑道:“两位感情真好。”
到最后,明清远果然买了一盏兔子灯,细细竹片做的架,白色绢纸糊的面。他兴奋地将兔子灯捧在手上,看着灯上那两只红通通的眼睛。明清远笑得纯真:“好可爱的兔子。”
兔子灯里的蜡烛已经点燃,晕黄的火光不停地微微摇曳,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李商隐的诗:何当共剪西窗烛?
他与她站在花灯的两侧,忽然齐齐抬头,各自的脸上都落了深深浅浅的影,他浅浅地一笑,亲切如邻家大哥哥。
她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也被烛火点亮,温暖而安宁。
见他仍在傻笑,她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还不放下?捧在手上当宝贝吗?”
“放下?”明清远一脸茫然,“为什么?”
“因为要把它放到地上拉。”明顾夕颜把兔子灯放在地上,拉了系在前头的一根线往前跑开,兔子灯下面的轮子轱辘轱辘地转着,晃得烛光一闪一闪。
“喂,别跑那么快,给我玩玩啊。”明清远追上去,抢过绳子后将兔子灯从北拉到南,再从东拉到西,欢喜得像个孩子。
“你别这样。”明顾夕颜见明清远被往来的行人投以怪异的目光,好意提醒他。
“怕什么,过节嘛。”他仍兴高采烈地拉着兔子灯,不想竟撞到一个人。
“清远,竟真的是你?”那人又惊又喜。
“林教官,真是不好意思。”明清远也笑了,“您不是在黄埔吗?真想不到能在南京见到您,旁边这位可是师母?”
这林教官三十来岁的年纪,浓黑的两条剑眉,笑起来颇为可亲。他旁边的那名雪肤美人未语先笑,一口轻软的吴侬软语:“月章,你这学生可真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明少帅,你的妻子也是世间少见的美人。”
“真是谬赞了。”
“什么谬赞?我说的是真。”雪肤美人说得诚恳,望向明顾夕颜,又忍不住低叹,“真像,真像……”
“慕容。”林教官往不远处招了招手,便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提一盏莲花灯蹦蹦跳跳地过来,林教官笑道,“我女儿,今年十岁了。”
林慕容生了一双鹿般大眼,极黑,仿佛有很深的阴影,让人在一瞬间想起“鬼影幢幢”这个词,也极像明顾夕颜的眼。
只是这双眼尚未染上世俗的尘埃。
明清远蹲下来,伸出手缓缓抚过她的眉,微凉纤细的手指上仿佛有
月光绽出来,他用梦呓一样的语气轻声说:“慕容慕容,慕其容貌,真是个好名。林慕容,你知道吗,你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是吗?你的眼睛也很好看。”林慕容笑得天真无邪,“那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明清远一怔,不由地笑,无尽的月色浮上来,银的光芒铺天盖地,浪漫了整座南京城。
“我认定你了。”林慕容甜甜地一笑,“你要等我长大。”
“可是我有妻子了啊。”
林慕容黑白分明的大眼望着他,陌上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眉眼。
远处戏台子上的《桃花扇》还在演,这时候有伶人的唱词断断续续地传来:“秦淮无语话斜阳,家家临水应红妆。春风不知玉颜改,依旧欢歌绕画舫,绕画舫。谁来叹兴亡?谁来叹兴亡?谁来叹兴亡!青楼名花恨偏长,感时忧国欲断肠。点点碧血洒白扇,芳心一片徒悲壮,徒悲壮。空留桃花香!”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