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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卧新春白袷衣 作者:熙河(晋江非v高积分13.01.31完结,民国)-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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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明清远用餐巾拭净唇角,走过来吻她的额头,这样冰的一个吻,清清冷冷的一直凉到心里。他的唇边绽出一抹魅惑如妖的笑容:“到时候会来很多宾客,记得穿漂亮些,就……穿我给你买的那些。”
  “好。”她木然回应。
  他上楼的时候回头向她瞟了一眼:“我已经辞掉了老易,程雪接上腿骨之后跑的倒是快,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他的。”
  她有一刹那的恍惚,她觉得他的眼睛
  里似乎流淌着痛惜。
  但也许只是她的幻觉。
  银波荡漾的夜里,他走近几步,在她耳边低低地吐出六个字,三分捉弄,七分调戏。
  他说:“我要你嫁给我。”
  那个时候明月初升,婵娟的光辉如水银泻地,斜洒进来,月光和星光披了满身,颀长隽秀的侧影。
  她看着面前的英俊男子,他的眸子亮如星辰,深不见底,于是她问:“明少帅究竟有何把握能够让蒋委员长联共抗日,救四万万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先前并无把握,现在么……”明清远笑得有些不正经,“如果这点事我都做不了,又有何面目来向你求婚呢?”
  “那么,你——爱我吗?”她怯怯地问他。
  那样静的夜里,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地颤,寥落,寥落如清冷的月夜。
  “爱你?”明清远蓦地面目狰狞,“我不爱你,我只是——想利用你!”
  “啊——”明顾夕颜从梦中惊坐起,手心尽是冷汗。
  床上自是空了一半,她攥着被角,反反复复地说:“只是个梦……”
  多苍白的谎言,连自己都骗不过。
  一梦惊醒,便再难入眠。
  她不知道媚眼妖精被安顿到哪个房间住下了,反正明公馆里空房多的是,再住进来十个八个女人都绰绰有余。
  明顾夕颜双臂环着膝盖坐在床上,她侧过头放眼望向窗外,一头长发像黑色的丝缎组成的瀑布一样轻柔地倾泻下来。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外面梧桐树的白色丝絮在皎洁的月色下泛出一种银白色的光辉,亮若银质。
  纵是月下之景美如斯,又如何?
  她想逃,可是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银色的月光如针,一丝一线,细细织成巨大的牢笼,她被囚在其中,逃不掉了。
  朝朝暮暮,二尺长的青丝里居然生了白发。日间梳头,脱落下来大把发丝,真是触目惊心。
  她才二十三岁的年华啊,恍恍惚惚的,明顾夕颜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耳畔又响起了程雪的话,他说:“他不仁,你又何必对他有义?”
  悠悠,一遍一遍地回荡,仿佛诅咒。
  那个抽屉里究竟放了什么秘密?是政治要件?还是他的杀人名单?
  明洁如玉的月光已经在地上悄然爬过几格,映着月光如雪,她摸着墙出去,在樱桃木地板上踩出纤细的脚印。
  明顾夕颜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哪知里面居然亮着灯,明清远伏在案上,这样
  静,很远的地方传来滴漏的声音,一滴、两滴、三滴……他的呼吸声悠长,近在咫尺。
  现在,他就算不忙着和媚眼妖精闺房逗趣,不忙着和媚眼妖精说着那些和她说过的话,至少,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明顾夕颜蹑手蹑脚地走近,睡梦中的他蹙着一双眉——也对,满肚子的算计,怎能时时展颜?
  这样就睡了,也不怕着凉——着凉也好,省得他生龙活虎的,也不知要害多少人。
  可是他这样缺乏安全感的表情终还是让她生出无限的怜惜来,到底,心里还是恋着他,明顾夕颜回房拿了一方毯子轻轻给他披上。
  她注意到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一卷书,抓得这样的紧,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战争论”,下面是一行花体德文‘Vom Kriege’。
  本来是不会在意的,可是这‘Kriege’,不就是密码锁上他拨的单词吗?
  难道……密码就在这本书里?不然为什么他连睡了也不放心?
  明顾夕颜小心翼翼地去抽,他稍有动静就立即停手。如此反复,抽出书时手上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摊开,扉页上写着极好看的簪花小楷:留贻远弟清赏。
  兄,遐。
  兄,遐。兄,遐!
  这两个字冷不防撞进眼里,这样熟悉的字迹,根本就熟悉到无可回避……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为什么会这么蠢,为什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发觉认错了人?
  月光朗朗,灯光昏黄,她抱着那本书泪流满面,却是无声。
  一次又一次,她都安慰自己他就是当年月下回首的少年,可是呢?
  他……多年就已死去了,是不是?否则,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出现?
  而他,而面前的这个男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报复,他恨,恨自己的哥哥死在共Chan党手上,所以大肆追捕共产Chan员,所过之处,尽作修罗场。
  又怪不得,他会偶尔地露出那样怨毒的表情,他早就缚了她,只是猫在吃掉老鼠之前,总要玩弄一番。
  明顾夕颜轻轻地把书塞回去,她觉得现在应该笑一笑,这一切,不都是一场笑话吗?可是一张口说话,就只余下嘶哑的“啊啊”声,笑都笑不出。
  “你怎么来了?”明清远被她惊醒,毯子随着他的站起落了地,“夕颜,你别哭啊!”
  这样关怀的神情和惶然的语气比冷言冷语更让她心寒。
  他……演的真好。
  她悲哀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想问他
  关于他大哥的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看他,怔怔地流泪。
  明清远看到地上的毯子,忽然笑了笑,终究,他在她的心里还有几分重量。他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将《战争论》妥善放好后离开了。
  那一瞬间,她看到他的眼睛里尽是快慰。
  快慰……他就是以折磨她为快吗?
  明顾夕颜闭上眼,有热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连我自己都觉得纠结鸟……


☆、第二十二章 月娥未必婵娟子

  夜色沉沉重,清宵细细长,可是再漫长的黑夜都能等到天明,就如同再蔚蓝的天空都有变作铅灰色的时候。
  到底还是缘浅,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他的浅笑,他的话语,他对她的好,所有的一切都恍惚如香炉里飘出的一缕青烟,一吹就散。
  等到明清远离开,明顾夕颜叫了吴妈来问话:“清远是不是有个孪生哥哥?”
  吴妈随口道:“少奶奶可是问大少?”
  果真如此,原来真的是孪生兄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少奶奶,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大清早的也不能这样咒人啊!大少他自然还活着,他就在……”蓦地想起明清远的警告,吴妈自知失言,连忙噤了声。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明顾夕颜抓紧吴妈的手臂:“他在哪里?雪笠……你们大少在哪里?”
  吴妈连连求饶:“少奶奶,求求您别问了,少爷说过在这家里若是提了大少的事,他就会一枪毙了谁。”
  怪不得,他瞒得这般的好。
  再问别的佣人也是无用,她忽然想起了明太太,她的眼睛像一口幽深的古井,看上去平静无波,可是没有人知道底下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同样夜长人难寐的还有程雪,可是他却没那么好的运气等到天明。
  原本以为先前见到的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已经是日本的高官,想不到逃来日本领事馆的时候竟是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亲自接见。
  “太君……”程雪不顾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只是陪笑道,“事情都办成了,您也该实现您的承诺了吧?”
  “你不是明清远抓了才逃出来吗?”东条英机的眼珠只朝他一轮,程雪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东条英机冷冷道,“谁知你有没有泄露什么?《申报》上说,你全都招了。”
  “太君,我怎么敢呢?太君,你要信我,这是明清远放出的假消息。”程雪干笑两声,“我在里面受了严刑铐打也没吐露半个字,明清远那小子一定会以为是中Gong苏区与日本勾……与太君们合作,这事一宣传开,就看国民党和共Chan党怎么闹吧!”
  “不错,是不错。你们中国人自己闹,我们才好趁火打劫。我才给陆军次官发了封特急电报,说只要军事力量允许的话,上策是给南京政府致命一击,以摧毁威胁我大日本帝国后方的中国的实力。”东条英机满面笑容,但一笑,愈发地阴气惨惨,“我也向天皇提到了你,问天皇是不是要给你高官厚禄……”
  “程雪愿加入日本籍,从此专心为天皇办事!”他倒是信誓旦旦。
  “你就这么不想当中国人?”东条英机挑眉。
  “中国人?不过东亚病夫罢了,只能任人奴役。”程雪说得动听,“皇军的进驻就是要把中国人从奴役中解放出来,大日本帝国的政策比什么三民主义、共产主义都要好得多了……”
  “说得真好,见过那么多厚颜无耻的,还没有一个及得上你。其实你是无处可去吧?明清远和中Gong苏区都在追捕你,不是吗?”东条英机为他鼓掌,“可惜,天皇说了,既然你能背叛你的国家,为什么不能背叛他?”
  一点不祥在心头晕开,程雪转身就跑。
  终还是慢了些,“砰”地一声,程雪倒在地上,他的半边头颅几乎完全不见,血、脑浆和碎骨通通迸射开来,看上去似成了一个可怕无比的深洞。
  东条英机对着程雪的尸体冷冷地一声笑:“一个中国怎么够?泰国、荷属东印度、缅甸、马来西亚、菲律宾……通通都要纳入大日本帝国的版图!”
  明家在麦底安路的公馆亦是西式建筑,花木扶疏,雅致异常,只是麦底安路公馆的围墙和墙壁上全是爬山虎,极幽深的一个院落,又离仁济医院这般的近,近到走几分钟便可抵达,未免显得天沉云密,日光也寒得彻骨。
  明顾夕颜叩门,应门的人同前几次的回答一样:“太太不在家。”
  不在家?她分明听到里面有舒伯特的小夜曲传出来。
  再叩门,这回倒有一名花甲之龄的男人出来,团团一张脸,戴一副金丝眼镜。
  明顾夕颜是知道他的,他叫余云岫,是国民政府卫生部中央卫生委员会委员,又是上海市医师公会会长,广播报纸时时说他的事,刊他的像——只是,他怎么会来这里?莫非明太太生了什么病?
  余云岫也是疑惑:“明夫人?你怎么不进去?”
  明顾夕颜尴尬地笑笑:“你识得我?”
  ““明少帅和明夫人的爱情故事满城皆知,都说明少帅在南京的监狱里对夫人一见钟情,鄙人又怎会不知呢?”余云岫哈哈大笑。
  一见钟情,现在听来真像一个笑话,心里一片茫然,就像绿萍浮在水上,飘飘荡荡。
  既然余云岫能进麦底安路公馆,料来余云岫与明家必非浅交,应该会知道些他……大哥的事。定下心神,明顾夕颜问他:“余会长,我想和你谈谈明大少的事,可以吗?”
  “也好,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就能说明白的。”余云岫点了点头,带着她到了仁济医院里的办公室中
  。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一时就能说明白?明顾夕颜直接问他心中的疑惑:“大少和少帅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你可知道同卵双胞胎是怎么一回事吗?”
  明顾夕颜抿了抿唇:“略略知道一点。”
  “普通的双胞胎,都是异卵双胞胎,同卵双胞胎很少有。妇女每月排卵一次,有时因为某种原因同时排出两个卵子,而这两个卵子又恰巧同时受精,就产生了两个不同的受精卵。虽然是双胞胎,可是这两个受精卵各有自己的一套胎盘,也就是说,即便是同时出生,却仍然是两个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性格,独立的思想,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
  大人物总有些脾气,所以虽然他所说的这些明顾夕颜虽然知道,但是她并不打岔,而是用心听着,生怕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余云岫便不愿意再讲下去。
  “同卵双胞胎则是由一个精子与一个卵子结合产生的一个受精卵。这个受精卵分裂为二,形成两个胚胎。由于他们出自同一个受精卵,接受完全一样的染色体和基因物质,因此他们性别相同,相似无比,这种相似不仅仅是说外形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而且血型、智力、甚至某些生理特征、对疾病的易感性等都很一致,他们若是冒充对方,也许连他们的父母都认不出来……”
  是啊,她无力地扬起唇角,自己不就是认错了吗?
  余云岫斟酌了一下用词:“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们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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