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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落地钟传来当当的声响,从客厅一直传到卧室,放在梳妆台上的腊梅静静绽放,有缱绻绵密的柔情,红萼无言,却唤起玉人。她很不舒服地呻Yin了一声,似要散架一般的身体和满床的欢爱气息都昭示着昨夜并非一场梦。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身体从后面贴了过来,他在她耳边柔声问道:“昨晚我弄疼你了吗?”
垂在床边的手越来越冷,眼前亦是渐渐发黑,胸口仿佛被巨石压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不会给他机会囚自己一生,爱到绝望时,以死诀别,是最好的办法。
明顾夕颜在黑暗中微微笑着:“宝宝,妈妈去那边陪你……”
可惜,未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醒来。
但还是醒了,她醒的时候是在一个午夜,月华满地,清辉朗朗,明清远满目通红憔悴不堪地守在床边,见她醒了,他欣喜若狂地握住她的手,喃喃念道:“你终于醒了……不要离开我。”
他守了多久?一天?两天?三天?还是……一个月?
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出卖了他……她也许会相信。
她别过脸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她知道哪怕自己只看一眼,便会再次深陷其中不能自己。
腕上已经包裹了厚厚的药布,可是伤口处仍痛得厉害。
——裹得住的伤口,裹不住的痛。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再敢寻死,我就倾尽兵力让整个延安血流成河。”明清远冷冷威胁。
血流成河吗?看来她的命倒是值钱。明顾夕颜的唇角无力地扬起,却笑不出。
自有佣人细细收走剪刀、镜子、花瓶……可以摔碎了割断血管的玻璃杯被换成紫砂茶盏,可以捆缚成结自缢用的床单也被换成细细织就难以扯开的云锦。又多了几位佣人昼夜寸步不离地看着她有何异常举动,吴妈负责撬开她的嘴灌入食物,防着她绝食而亡。
他不许她死,哪怕自那日她自杀未遂后,他再没来看过她。
既然他这般恨她,为何还不放手?
红尘滚滚中,爱恨不过一张纸的正
反面,他是看不透,还是已经看透却太过执著?
宁愿以囚禁她来显示自己的长情……
明顾夕颜苦笑,也只能苦笑,如今,连性命都不再属于自己。
七月流火,八月流金。
这才七月伊始,上海就已经酷热难当,每天中午西洋钟打过十二下,人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便不自觉的打架,恨不得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钟才好。
明顾夕颜早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十二点多的时候,文慧打着哈欠端了碗筷进来。
她木然扫过面前的菜肴,堪堪色香味俱全。明顾夕颜吃力地从床上坐起:“今天我自己吃,你们都去休息吧。”
文慧向来是投机分子,谁得宠就投靠谁,若不是今日轮到她给明顾夕颜喂饭,打死她也不来这里。
当下,文慧碗筷菜肴放到床头柜上,招呼着房里别的佣人出去了。
明顾夕颜屏气凝神地听着,直到再听不到脚步声,枯瘦的手颤抖着伸向饭碗。
“啪”地一声响,瓷片碎了一地,她从饭里捡出一片碎片,回手,狠狠地划向自己手腕。
旧伤方愈,又添新伤,血液在顷刻间淹没身上的衣裳。
可惜,在她的残存的意识尽数退去之前,却有一个人把她横抱而起:“我不许你死!”
明清远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痛得厉害。
她若是有个万一……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恐惧滋味如潮水般涌来,没过胸膛,没过口鼻,眼前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身上越来越冷,快要死去一样的喘不过气来。
他在害怕,怕苍白无力的余生少了她的相伴,怕她将他生命中所有美好记忆通通都带走,怕再也无法弥补自己所犯的错误……
把她囚禁,哪怕他不去看她,心思也能有个落脚之处。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每每抢救室里出来一个人,他都要紧张地拉过来问一句:“护士小姐,她现在情况怎样了?”
“少帅,夫人是B型RH阴型血,现在失血过多,血库里的血不够,我们正想办法呢。”从抢救室里跑出来的护士急急道,“对不起,请让一下,我要去前面问问……”
明清远一把抓住护士的袖子:“护士小姐,我也是B型RH阴型的血,你用我的血。”
护士有些迟疑的望他:“少帅,您是万金之躯,这样子……”
“快点吧,救人要紧!”明清远已经把袖子摞了上去,“马上就给我抽血,她需要多少你就抽多少!”
直到看着自己的
血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血管里,明清远这才放过那名护士。
明顾夕颜就在前面静静的躺着,她的手腕上绑着厚厚的绷带,鼻子里插着一根通往氧气瓶的管子,身边全是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瓶子……这般景象,像极了大哥昏迷不醒的样子。
明清远的心极慌,生怕她和大哥一样,这一昏睡,就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
毫无血色的脸,骨瘦如柴的臂,尖尖的下颌,深陷的眼……无一例外都在告诉他这名女子如今活的多么艰难。
这段时日他究竟是怎样的残忍,才能忍心不去关怀她?哪怕只关心一下。
不知守了多久,外面的天一点一点暗下来,她却依旧了无生气地躺着,一张脸比医院的被单还要苍白。
他已经将她折磨得够久了,她亦已经将他折磨得够久了,彼此之间还要相互折磨多久?
是不是……该放手了?
“少帅,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易副官小心翼翼地问他。
明清远依旧怔怔地看她,过了许久,才终于下了决心:“你回去给她办一个出境证件,顺便把严律师喊来。”
易副官不解:“少帅,这是要做什么?”
“照我说的去做就好。”明清远勉强勾起唇角,却终抵不过心中酸涩,“我出去找医生。”
这一次寻死又未遂。
明顾夕颜还是恢复了意识,这个时候有冰凉纤细的手指抚过她的眉,她的面,月光一样的冰凉。
她没有睁眼,也懒得睁眼,因为她知道是谁。
“傻丫头,你怎么会去寻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他的呼吸紊乱,拂开她额上的发,“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可是我就是爱上你了。傻丫头,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也许是在北平的时候看到你和我大哥在樱花树下亲吻,也许是在南京看到你,也许是在佘山的时候背你上山,可笑吧,我居然连什么时候动的心都不知道。更可笑的是,我一直在压抑,一直在告诉自己这只是计划里的一步……而且你和我大哥毕竟从前相爱过,你说的没错,我是自卑,所以每每你对我好,我就怕的要命,怕你只是为了我这张脸……”
她心里忽然难过起来,你我同床共枕半载,你竟然只有这一刻的光阴能够对我坦诚相待吗?
“后来我想,如果能一直在你面前扮演我大哥,似乎也很幸福。我对自己说,我不后悔娶你为妻,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早知道会将你折磨至斯,当初在南京就不该同你说那些话……”明清远轻叹,“是我心魔太重,连校长都对我说,邪
心不绝,何以养身?何以报国?我原本以为这世上尽是污秽,尽是权术与阴谋,我也天真的以为,人人都如我一样机关算尽,我真的没想到你从来都不曾背叛过我……”
后悔?明顾夕颜心中酸楚,她想,我不后悔——然而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说不后悔?他之前同她说过一次又一次,他之前为她做过那么多的事,可是她却不愿信任他。
这些日子真是愚蠢,大家都一样,都自以为是弄巧成拙……
该说后悔的,或者是她。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是我大哥……离婚协议书已经放在床头柜上了,另外一张纸上是我大哥在美利坚的地址,他不是有意不见你,是实在没有办法,你去了,就知道为什么了……对了,我在花旗银行有个帐号,密码是你生日,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过去,现在国内形势乱得很,在那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想回国,也要等到仗打完了……”热的泪落在她的脸上,灼得脸上一阵疼痛。他哭了吗?明顾夕颜拼命命令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听他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听到,所以才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很胆小,是不是?”
这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越来越近,有人推门道:“少帅,有急电从宛平城拍来,第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二一九团团长吉星文已经率兵在卢沟桥同日军交火,冯司令要你立即回去。”
“我知道了。”明清远望了她最后一眼,随着那人快步离去。
明顾夕颜睁开眼睛,看着那个颀长寥落的背影离开。
他穿的是卡其布军装,可是依旧让她想起了皎皎一轮明月,银的月亮笼着她,她甘愿在月光中抬首望月。然后,大片的乌云堆积,月光收拢,黑暗覆盖。
这一日,是西元一九三七年的七月七日,是日夜间二十二时四十分,日军借一个士兵失踪借口,要进入北平西南的宛平城搜查。该无理要求遭到拒绝后,日军司令田代皖郎下令发动炮击,猛轰卢沟桥,并向宛平城进攻。
守卫卢沟桥和宛平城的第二一九团第三营在团长吉星文和营长金振中的指挥下进行顽强抵抗,奋起还击。战事惨烈,驻守在卢沟桥北面的一个连仅余四人生还,余者全部壮烈牺牲。卢沟桥失守后,平津很快沦陷。
抗日的第一枪打响,全民族抗日的序幕就此掀开。
作者有话要说:贴一段资料~~
在胎盘完全形成之前,胚胎着床并不稳定,因此很多因素都可造成流产。
当流产发生时,胚胎与子宫壁会发生不同程度的分离,分离面的血管一旦破裂,就会造成阴道出血症状。
根据一项医学研究统计,超过50%的孕妇可以安然度过怀孕初期出血这一关,成功地继续妊娠;约30%的孕妇可能会发生流产;另外有近10%的孕妇可能是宫外孕或其他问题。
有些孕妇担心,早期怀孕时有不正常阴道出血,保胎成功后宝宝会不健康。
许多研究显示,有一半以上的流产是胚胎本身异常所导致,这是一种自然淘汰,如果能够继续妊娠,胎儿一般都是正常的。
PS:第一卷还剩下媚眼妖精的番外就没了,揉手扭腰休息下,哇哈哈哈哈~
下面放一小段第二卷里的内容,还请大家补分补评啊~
“你叫梦远?”
“是啊,妈妈说了,是李商隐的无题诗里的句子,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小女孩摇头晃脑的背着,那样娇软的声音就像是刚刚长成的黄莺正在用它嫩黄的喙唱着儿歌。
明清远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那时候他刚和顾夕颜结婚,一日她捧了《玉谿生诗》读,正是这一首无题诗,她歪过头同他说,这两句诗真是悲凄,远别的双方虽然能够在梦中越过重重阻拦相会,但即便是在梦中,也免不了离别之苦。这样的梦,只会造成心灵伤痛,只会更加强化相思,倒不如不做。
他却笑道:“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一时之间,天地皆寂,只余了这名小女孩婉婉啭啭的声音,细细听来,竟极像她。
“妈妈,妈妈!”小女孩忽然向他身后招手,“我在这里!”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妈妈四处找你都找不到,都快要急死了。”身后一个又焦急又担心的声音传来,略略一顿,声音又近了些,“梦远,和你说话的人是谁?”
声音不大,被风一吹便消散了,明清远却觉得字字如夏日的闷雷一道一道从头顶滚过,脑中“嗡嗡”作响,耳里尽是杂音,这小女孩在他面前又说了什么,可是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一声响过一声。他也想要冷静下来,可是胸口那里根本就不听使唤。
八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忘了呢,原来记忆里的一切都訇然鲜活,只待一个契机,就全部涌到眼前了。
好像隔了一生那么久,明清远终于有勇气回过头。
顾夕颜就站在两公尺外,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衔山半隐,背景上铺展开没有边际的红。她在晚霞中,极秀婉窈窕的一尊影。
她整个人亦似痴傻了一样看着他,想张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隔了八年,她似乎都未曾改变,眉眼的轮廓,下巴的弧度,一切都没变,只是隔了八年的时光。天边一抹极艳的红霞,隐隐有晚香玉的花香浮动,恍恍惚惚的像是一场梦。
小女孩笑吟吟地迎上去:“妈妈。”
顾夕颜蹲下来替女儿整理了一下衣裳,手在不停的抖,领子折进去又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