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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死结若不解开,就算他们能共效于飞,彼此心底总还会留下阴影──而那将会成为他们最大的阻碍呀!
“这……”的确,现在搂着她的双臂,曾经不带半丝感情地杀害一个有病在身的小姑娘,光想到这层,她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唉……”她已经心乱得无法拿个计较。“无论如何,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杀人了吗?至于,要不要寻那主谋者,咱们再说吧。这样……好吗?”
步敛尘盯着她温柔丽坚决的脸庞,虽然眸子的灵动尽失,却依旧泛着令人怦然的熠熠光彩;沉吟许久,才重重地点头应道:“嗯。”
“谢谢。”她绽开了一朵柔柔轻笑。不知怎地,此时此刻她最想说出口的,就是这两个字。
※ ※ ※
这个夜,已经沾染上愈来愈浓的秋味儿,寒凉的感觉透过风、露直直突破薄薄的衣衾住骨子里钻去。
“问巧,你还好吧?瞧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钟易突然闪身而出,拦住正准备回房休息的问巧,关心地问道。
“我?”她一愣,没想到钟易会在将近午夜的廊间突然冒出来,半晌才酡红着脸,轻轻回答:“我没事,公子爷多心了。”
“是吗?”他微微扯动嘴角,这小姑娘又在躲避他的问题。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瞳眸干净澄澈到无法隐藏任何情绪吗?难道不晓得他敏锐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停驻在她身上、洒下温柔关怀吗?否则,为何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连普通的关怀也要草草敷衍?
“公子爷,没事的话,我……”她怯怯地低下头,嗫嚅着说;对钟易,她一直无法坦然──希望能够,却始终达不到!
“问巧!”他近乎粗鲁地打断她的话。“你还是要这样继续下去吗?”
这样的局面究竟要维持多久?将近六个月了,还不够吗?而她对他的防范闪躲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宣告结束?他的耐性几平已经被她给磨光了呀!
“公子爷……”问巧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声若细蚊。
今夜的他,不是她熟悉的钟易!
“不要叫我公子爷!”他低吼出声;而在看到她脸上浮现出不解的惊怕后,他歉然地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些。“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是下人婢女,所以你也不用这么称呼我。”
问巧紧紧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应声;眼前的钟易,与她所认识的相比,要直接太多,甚至,连展现的温柔都掺着咄咄逼人的味道儿。
是因为是夜的月色带了点酒色的红?还是由于今晚的星子蓝得过于深沉?
事实上,这些情绪已经搁在他心底好久好久了;每天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感觉却是那么地遥不可及;仿佛是梦中幻影,明明就在伸手可触的咫尺,但只要越雷池一步,唯一的下场就是破灭,为了维持幻影的存在,他是用尽了心力才压抑住自己碰触的渴望。
然而,不!他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问巧,”刚刚似乎吓着她了,钟易试着把语气放缓放柔。“有时候,可以跟我说你在想什么吗?你知道我……”
“公子爷,你不要这么说。”她虚弱地打断他的话,依旧没有勇气与他四目相对,就怕自己在他眼中的真挚深切里迷了路;手指紧紧绞着裙,就像他的一字句全撒在她的心头,揪得都发疼了。
“为什么?”天!一直以来,这是他最想问出口的。为──什么?
“别问我。”她的话咬在嘴边,低低细细的。“拜讬。”
“你就忍心继续折磨我?”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她轻轻地把头别过一边。
她,又何尝不苦呢?
他是大宋国堂堂的钦差大人,有地位、有涵养又一表人才的,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就能拥有什么样的女子;而她,不过是金国小小的婢女丫鬓,没读过什么书,人也长得普通平常。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论,她都配不上;他──值得更好的呀!
“问巧,看着我。”她的无奈滑进了他的眼睛和心底,怜惜的情愫不自禁地跃上言语。
见她没有动作,钟易又催促道:“来,试着看我。”
他悄悄地递出了手,轻托起她的下颌,合着的细密眼睫仍然在她羞红了的瓜子脸上落下阴影──不敢直视他呵!
已经有种晕眩感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了,让她紧抓着裙裾的手指慢慢放松、让她坚持低垂的睫慢慢扬起,更让她紧固的心慢慢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告诉我,你最近真的好吗?”对她的关心从来都是最真切不过的。“真的没有任何事萦挂于心?”
“我……”瞅着他的举动深邃如潭,她差点要和盘托出心里所有的事了。然而,当完颜慕南的影像在脑中掠过时,问巧登时把涌到嘴边的字旬,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已经从悬赏榜文上得知那个“完颜”确实就是她日日夜夜念着想着的小姐,而在事情未明朗以前,她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小姐的事呀!
改变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钟易亲眼看到她从欲言义止到骤然撇过头、逃离他的注视和掌握。
他只能隐隐约约地知道,确实有些重要的事儿鲠在她的心里,至于那是什么,他实在是无从猜测起呀!
“问巧……”
“公子爷,”她又回到原先的称呼,该划清的界线是不该让它模糊的。“问巧真的累了,请恕我先行退下。
她不管钟易接下来会说什么,人已经捻着狼狈的心情,飞快地逃往自己的房间;留下他一人,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只能用这种模式在他们的相处上吗?
夜风轻巧地穿过池上、叶间,留下了寒凉的簌簌声,同样拂过他的心头,却没有给予他任何答案。
或许,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经过这一夜,以后,她要如何面对钟易呢?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伪装高手,之前压抑的辛苦,已经耗费她太多太多心力;不是她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基于一份自知之明,她明白,今后会更无法平心静气地看待他、看待他与她的关系。
钟易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有感觉,就是因为越来越明显,所以,她只有选择躲避,她又何尝不是因着对他的一份情而如此苦苦压抑自己呢?
他──真的值得更好的姑娘呀!
或许,真的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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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问情·第六章·望舒·潇湘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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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鼓阳是淮南江北颇具规模的县城,本来以其来往份子之多之复杂,步敛尘和完颜慕南应该绕过的,但是,为了寻找名医治疗她的眼疾,不得不冒险一进。
他保护地揽扶着她的纤腰,缓步地走在鼓阳城街头,没有人会怀疑他身旁的姑娘就是悬赏榜上“谋财害主”的完颜慕南。
她的双眼覆盖着白布条,在脑后扎了个结,而无力梳整的如绢长发自然披泻,寻常百姓本就不会刻意盯着擦身而过的人猛瞧,如今更是怎么也无法辨识出她的面目。
“听说,城北李大夫的医术相当高超,”他说。“咱们去试试。”
“嗯。”
蓦地,她停下脚步,头往右后方转,怔怔地望着;纵使眼不能见物,她还是执意凝睇,甚至有些出神了……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她这举动来得突然,连步敛尘也没料到,只得停下步伐,循着她回首的方向看过去。
“我觉得……”她喃喃地说,脑中浮现一个让她心系许久的名儿;但是,不可能呀!这感觉也来得太荒谬了!
她淡淡扯了扯唇角,一甩头。“没什么!”
总不能告诉他,她直觉问巧在那头吧!
“真的没什么。”仿佛瞧见他眸子里盛载有“真的吗?”的疑问,慕南收回自己莫名其妙的直觉和目光,微微抬起头,对他再次保证道;当然,她没忘了要附带一记柔媚的微笑。
“嗯。”步敛尘轻应;对她,他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他们继续向城北李大夫的铺子缓步移动。
※ ※ ※
“大人,找不到巧姑娘!”
“这……怎么会……”钟易向来沉着冷静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忧惶,难不成是因为昨夜的缘故?
“大人您打算怎么办?”方峻看着主子懊丧的面色,也是无奈。“这巧姑娘实在是……”
“别怪她,是我太心急,吓着她了。”他给自己一抹苦笑,摇摇头说。
都这个时候了,主子还在为她辩护,情之为物,真真是旁人插不上话。“要不要派人去找巧姑娘?”看来,他能问的只有这句了。
如果可以,钟易希望亲自去找回问巧,但是公事在身,他总不能因私废公!强忍住因心中渴求而发起的颤抖,他咬牙狠狠说道:“目前还是先想法子找出完颜慕南吧!”
“大人……”一旁的待从全都朝他这儿看来。对于相处半年多的巧姑娘,他们当然相当关心,然而更重要的是,她在大人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取代,可是连旁人都能一目了然呀!
“什么都不必说了,朝鼓阳城前进吧!”他昂首向远方,命令自已说话的语气强硬起来,否则,他会无力克抑在胸口的疼痛。
等着吧,他不会让她在自己生命里缺席太久的!
※ ※ ※
这位官人,小娘子眼睛本身并无任何损伤,看来是被相当罕见的奇毒烟熏方导致失明,非一般药石或是针灸可以治疗,老朽学艺不精,恐怕无以为力,真是对不住!”
“真的没法子医?”步敛尘不死心地追问。这世上,唯有与她相关的事才能让他愿意如此费心、如此锲而不舍到几乎称得上是婆婆妈妈的地步。
“老朽无能。”李大夫摇了摇头,重重了一口气,看得出这位官人对妻子的情深爱浓,不是他不愿意伸出援手,实在是……
四个字,只消四个字,就足以推他下绝望的崖,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呀!
坐在椅上的完颜慕南凭空摸索着,意欲寻找步敛尘的手臂。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无言地召唤,手递将过去,握住了她的柔荑。
她微微地摇了摇头,对他嫣然一笑,在与他交握的那只手上默默加重了些力道。
这个时候,她还想要安慰他吗?
他凝眸向她,千言万语尽在其中,蓦然有股温热袭上了他的眼。天!这是多久没发生的事了?
不,其实她并没有他想像的坚强!
每当思及自已可能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时,她也是怕得直打哆嗦;但是,她执着地相信着,只要有他在身侧,她一定能够坚强的面对未来──不管那双眸子能不能重现光彩!
步敛尘微低下头,硬是逼欲夺眶而出的温热回到原处,此时此刻,他必须做她最坚强的倚靠。
重新为她系上白布条,他转身向李大夫,用平稳的声音说道:“不管如何,谢谢大夫。”
“老朽惭愧!老朽惭愧!”这对夫妻的遭遇,让他这行医三十多年的老大夫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走吧!”
“嗯。”
他搀着她的腰,缓缓步出了药铺子。
“哎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