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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蒋小姐在照顾一切,很是放心。〃
〃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太太与先生在纽约。〃
南孙同永正说:〃他们必是去了轧头寸。〃
永正点点头。
〃一直说谢宏祖对她不重要,口不对心,此刻又跑去挨这种义气。〃
〃你呢,你说的话可是肺腑之言?〃
南孙知道他指什么,〃对你,我还没有说过假话。〃
南孙听见祖母教爱玛琴唱诗:〃你是沙仑的玫瑰花,你是谷中的百合花……〃
愁眉百结也笑出来,告诉永正,〃绝早接受洗脑,小小灵魂有救。〃
永正说:〃主要是她们两个都很快活。〃
这是真的。
每唱完一个下午,蒋老太太给爱玛琴一粒牛油糖,爱玛含着它起码可以过三数个小时。吃饭的时分,南孙去按一按爱玛小小腮帮子,糖硬硬的还未全部溶化。
爱玛是谢家的千金,却完全没有接受过谢家文化的熏陶,南孙说:〃这不知算不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想到能够为锁锁略尽绵力,非常安慰。
倒台的人家不止谢家一族。
南孙都看得麻木了,电视新闻上纪律部队人员操进大公司总部,一箱箱文件捧出来,上面都贴着封条。
蒋老太太都忍不住说;〃哎呀,这同抄家有什么不同?〃
真的。
〃什么都要拿出来变卖入官听候发落,再也没有万年的基业。〃老太太感慨。
过一会儿又问南孙:〃饭还是有得吃的吧?〃
南孙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一夜,佣人摆出简单的两菜一汤,南孙特别感慨,忽然忘记节食,吃了很多。
饭后由永正开车送小爱玛回家,谁都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
锁锁亲自出来开门。
两人一见面,一声不响,紧紧拥抱。
过很久很久,才分开来。
这是王永正第一次见到传奇人物朱锁锁,他觉得她五官清秀,出奇的美,骤眼看身型有点似南孙,细看却不像,装扮考究别致,在家都没有把她极高的高跟鞋脱下她极高的鞋子脱下。
招呼过了,一时没有话说。锁锁斟出了酒。
南孙终于说:〃你早该同他离婚。〃
锁锁不响,喷出一口烟,看着青烟缈缈在空气中消失。
王永正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有种奇妙诡异的联系,非比寻常,在她俩面前,他始终是街外人。
朱锁锁忽然笑了,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有,使王永正呆住。
南孙接着说:〃你这样巴巴地自投罗网,人家不见得感激,你整个热闹躺下去,也不过沧海一粟。〃
锁锁点点头,〃说得真好,把媳妇们所有珍藏公开拍卖,估计时值不过一千二百万美元,正式沧海一粟。〃
南孙探身过去,〃你真的那么么傻?〃
〃法律上我逃不了责任。〃
南孙瘫痪在沙发上,用手覆着额角。
〃谢家在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友。〃
〃所以,也不欠你一个人。〃
锁锁再燃着一枝烟。
〃什么都没有了?〃
锁锁把手摊开来。
南孙叹口气,〃收拾收拾,到我处来吧。〃
〃你帮我照顾小爱玛就行。〃
〃你打算怎么样?〃
锁锁朝她睐睐眼。
〃从头开始?〃
锁锁点点头。
〃你开玩笑!〃
〃你有更好的办法?〃
〃锁锁,我们老了,怎么再从头走,已经没有力气。〃
朱锁锁问她:〃你几岁?〃
〃二十七,同你一样。〃
锁锁拍拍她肩膀,〃不,南孙,我们同年不同岁,记得吗,你二十七,我二十一。〃
南孙呆呆地看着锁锁。
王永正却深深感动,无比的美貌,无比的生命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坚强的女性。
锁锁接着说:〃南孙,你们回去吧。〃
〃不要人陪?〃
〃不用,〃锁锁说,〃我睡得着。〃
南孙紧紧握她的手,然后与永正离去。
她在永正面前称赞锁锁,〃现在你知道什么叫勇敢。〃
永正看南孙一眼,〃蒋小姐,你也不差呀。〃
南孙想到父亲过身后她独自撑着一头家,〃真的。〃她说。心里却觉得一点味道也没有。女人要这么多美德来干什么,又没有分数可计。
过几日,锁锁同南孙说,经过这次,谢家终于正式把她当媳妇看待。从前,老佣人只叫她〃朱小姐〃,现在改口称〃四少奶奶〃。
南孙甚觉不可思议,不以为然地把面孔上可以打折的部分全部皱起来,表示不敢苟同。
把一切节蓄付之流水,换回一句称呼,神经病。
可是,或许锁锁认为值得,每个人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南孙的面孔松弛下来,只要锁锁认为值得。
锁锁轻轻问:〃你认为我失去良多是不是?〃
南孙自然点点头。
〃其实没有。〃
南孙耐心等候她的高论。
〃你想,我从什么地方来,要是没有离开过区家,也还不就是一无所有,如今吃过穿过花过,还有什么遗憾。〃
锁锁豁达地笑,喷出一口烟。
她同谢宏祖还是分了手。
所属做事件件出人意表,却又合情合理。
尽她一切所能帮了谢宏祖,此刻她可要自救。
小谢的女友早避开不见他,他终于明白谁是谢家的红颜知己。像做戏一样,他求锁锁留下来,可惜编写情节的不是他,而是朱锁锁,按着剧本的发展,她说她不求报酬,打回原形,锁锁反而不做哪些汗流夹背的恶梦了,既然已经着实地摔了下来,也就不必害怕,事情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就得转好。
南孙劝她出来找事做,制衣厂里有空缺。
锁锁摇头,那种事她不想做。看着南孙成日为出口限额伤脑筋,头发白了也活该,再高薪不过几万块,一样要兜生意赔笑脸,外国厂家来了,还不是由南孙去伴舞陪酒,完了第二天早上准九点还得扮得生观音似端坐写字楼。
什么高贵的玩意儿,不过是当局者迷,锁锁听过南孙为着布料来源不平找上人家门去,那人穿着睡衣就出来见她,一边做健身操一边与她谈判,结果是南孙胜利,但那种折辱岂是加薪升职可以抵偿。
聪明人才不耐烦巴巴跑去为老板赚钱卖命,要做,不如为自己做,做得倒下来也值得。
当下锁锁把头乱摇,〃我不行,南孙,你别抬举我。〃
南孙说;〃你也有年老色衰的一日。〃
〃彼此彼此,〃锁锁笑吟吟,〃待阁下五十大寿,难道还能架着老花眼镜去抢生意不行,有几个女人敢说她没靠色相行事,若然,也未免太过悲哀。〃
南孙开头有点愠意,听到这里,头顶像是着了一盆冷水,闷声不响。
锁锁扯扯她的衣角,〃生气?〃
南孙摇摇头。
〃我的香水店下个月开幕,邀请剪彩,如何?〃
南孙发觉锁锁比一些上市公司还要有办法,玩来玩去是公家的钱,又深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道理,一个翻身,又集到资金从头来过,俨然不倒翁模样。
过几天,南孙与其他几个女同事一起作东,宴请一位蜜月返来的同行。
这位小姐嫁了美国小老头,护照在望,春风得意,气焰高张,吃完饭,用餐巾擦擦嘴,补唇膏时,闲闲说:〃适才经过花园道,那领事馆门外的人龙,怕没有一哩长,啧啧啧,日晒雨淋,怪可怜的。〃
一桌人顿时静下来。
南孙打量她,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嫁了老外,相由心生,忽然就怪模样,额角开始油汪汪,皮肤晒得粗且黑,手腕上多了大串银手镯。
与其这样,不如学朱锁锁,人家才真正有资格骄之同侪,脖子上戴过数百卡拉钻石,抬不起头也值得。
南孙终于笑了,笑何用这般慷慨激昂,一定是妒忌的缘故,她同自己说。
回到家,爱玛琴马上抬起头叫妈妈,南孙把腰酸背痛全部忘怀,抱起孩子狠狠香一记面孔。
锁锁也在,她问:〃你是妈妈,我是谁呢?〃
〃她不认得你。〃
谁知锁锁却认真起来,坐在窗畔,静默起来。
蒋老太说:〃南孙,你母亲找你。〃
〃有何大事?〃
〃大约想把你接过去。〃语气有点担心。
〃我已经过了二十一岁,太迟了。〃
〃她的意思是……〃
〃祖母,下月你七十四岁生日,打算怎么样庆祝,替你订自助餐在家举行家庭礼拜如何?〃
〃什么,我自己都忘了。〃其实没有忘,只不过不好提起。
南孙说:〃我写了十道菜,不要牛肉,祖母,你研究研究。〃
南孙一眼瞟到锁锁在角落抽烟,黑眼圈,第一次被人看到憔悴的样子。
她坐过去,〃你怎么了?〃
锁锁抬起头,〃你看,我自幼寄人篱下,女儿又重蹈覆辙。〃
南孙诧异,〃就为这个多愁善感?〃
〃理由还不够充分是不是?〃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爱玛琴有两个妈妈,很难得的。〃
蒋老太在那边托着老花眼镜说:〃这炸蚝恐怕不大好。〃
南孙扬声:〃改炸鱼好了。〃
老太太满意了,〃有甜点无?〃
〃有栗子蛋糕及杏仁露。〃
锁锁悄悄说:〃老太太幸亏有你。〃
〃不要紧,我俩七十岁时,爱玛琴也会替咱们做生日。〃
〃蒋南孙,有时我真不知道我同你,谁更乐观一些。〃
〃你的香水店筹备得怎么样?〃
锁锁不答。
〃慢慢来。〃
锁锁只是吸烟。
〃一会儿王永正来接我,一起出去走走。〃
锁锁摇摇头,满怀心事。
〃当陪陪小朋友。〃
锁锁笑。
〃你从来不屑看我的朋友。〃南孙抱怨。
〃王永正就很好。〃
〃你其实没做过年青人。〃
〃好,同你出去喝一杯。〃
〃来,换衣服。〃
王永正的游戏室已经有朋友在,锁锁一进去,男士们惯例睁大了眼睛,女士则装作不表示兴趣。男士芳心大慰,这证明朱锁锁宝刀未老。
永正知锁锁是稀客,出力招呼,男士叫他不必介绍,陪锁锁在一张棋盘旁坐下来。
永正递上酒。
音乐是六十年代旧歌,南孙与锁锁全部会哼哼,说到简单愉快的童年往事,两人笑起来。
锁锁喝一口酒,〃来,〃她说,〃咱们跳舞。〃
南孙也不顾忌,依着牛仔舞的拍子,与锁锁跳了起来,仿佛儿时在同学家参加舞会,家长虽然识相外出,也还怕惊动邻居,轻盈地跳,掩不住的欢喜。
永正带头依音乐拍子拍起掌来,南孙乐昏了头,根本不记得上一次跳舞是几时,索性与锁锁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兴地转动。
永正与一个朋友忍不住,插进来也要跳,众人轰然下场,游戏室一下子成为舞池。
永正边笑边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锁锁有点不大开心。〃
〃她处理得很好,我看不出来。〃
南孙把永正带到书架旁坐下,顺手拿起一只小丑型掌中木偶,玩了起来。
〃锁锁一直在喝。〃
〃让她散散心。〃
一直明白她的意思。
见南孙玩得起劲,他问;〃喜欢小丑?〃
〃物伤其类。〃
永正微笑:〃这算是牢骚?〃
南孙看看四周围的朋友,闹哄哄给她一种安全感,忽然希望聚会不要散,永永远远玩下去。
她冲动地说;〃永正,让我们结婚吧。〃
永正但笑不语。
一旦出了游戏室,她的想法便会完全改变,永正知道她。
南孙自嘲:〃饥不择食。〃
〃我弄给你吃。〃
他早已体贴地摸熟她的脾气,一大杯热牛乳,一客鸡蛋三文治,两个人躲在厨房里谈天。
〃食物医百病。〃
〃刚才有人说,难怪锁锁叫锁锁,一看见她,确有被她锁住的感觉。〃
南孙笑,〃那位诗人是谁?〃
〃他是一位医生,我的一个表哥。〃
〃我只以为广东人多亲戚。〃
〃你又不是要进王家的门,担心什么。〃
南孙诧异,没想到永正会说这么花哨的话来,咬着面包,作声不得。
永正也是个怪人,迟迟拖着不结婚,偌大房子,只与男仆同住,照说,这种光是外型已可打九十分的男人很受欢迎的。
〃瞪着我看,不认识我?〃永正微笑。
南孙觉得今晚他侵略性甚强,一改常态。
〃让我们出去看看派对进行如何。〃
〃如果你关心我,像关心朱锁锁就好了。〃
南孙没有回答永正。
锁锁没有在游戏室。
南孙打一个突,满屋乱找,一边嘀咕,〃不该给她喝那么多,应该看住她……〃
永正推开书房的门,〃在这里。〃
南孙走进去,看到锁锁烂醉如泥,蜷缩在长沙发上熟睡,身上还盖着一件不知是谁的西装外套。
南孙嘘出一口气。
永正说:〃你真的爱她,是不是?〃
今夜不知是什么夜,永正每句话都带挑衅,南孙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