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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妳们好像还没准备好嘛,客人就上门啦?」
「对啊,最近也不知怎地,客人上门的时间愈来愈早,收摊的时间反而愈来愈晚了!」
「来吃蟹的吧,今年的蟹特别大又肥,蟹黄也特别多呢!」
「嗯嗯,最近点蟹的客人是特别多!」
于是,大家开始忙活起来,杜啸风兄弟俩在外堂招呼客人,慕容问天父子俩处理鱼虾蟹,慕容雪包揽洗菜,杜琴娘负责切菜,而大厨呢,自然就是默砚心了。
不过……
「砚心啊,妳会写字吗?」杜琴娘问,一边切葱拍姜。
默砚心点头。
「那,多少写点食谱给我,不然……」杜琴娘喜孜孜地瞄一下默砚心隆起的小腹。「再过两、三个月,妳就不能这么辛苦操劳了,这可是我头一个宝贝孙呢,千万要小心一点啊!」
默砚心再点头。杜琴娘回头。「对了,羽儿,找时间去帮砚心抓帖补药来补补身子,瞧她瘦伶伶的,怕她生产的时候会很辛苦啊!」瘦伶伶的?也是啦,不过,她的食量可比谁都大呢!
「是,娘。」慕容羽段转身把一盘刚剥好的虾仁递给默砚心。「来,砚心,妳先炒个饭垫垫底,不然待会儿一忙起来会饿着的。」
默砚心又点头,接过虾仁开始炒饭,可是,饭才刚炒好,杜啸风就喊进来了。
「杨州,五位。」意谓,杨州人的口味,五人份的菜量,至于菜色,由厨房决定,不外乎银鱼、白鱼、白虾和太湖蟹。
默默地,默砚心将炒好的饭搁在一旁,开始动手炒菜,旋即,那盘炒饭又被慕容羽段端起来,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喂入默砚心嘴里,见状,慕容问天与杜琴娘相对会心一笑,慕容雪则羡慕地叹了口气。
「好好喔!」
「怎么?丫头也想嫁了?」杜琴娘调侃道。
「才不是呢,人家是觉得现在很快乐嘛!」慕容雪娇嗔道。「以前不管我们多辛苦,伯母都不满意;可是现在,伯母离开了,又多了大嫂,虽然一样忙碌,但我忙得好快乐,真的!」
「以前的日子确实很难熬,」杜琴娘感慨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她又朝默砚心瞥去喜爱又怜惜的一眼。「我总觉得砚心是咱们家的福星,自从她嫁到咱们家来之后,咱们的境况愈来愈好,真有点像是苦尽甘来的味道呢!」
「嗯啊,现在我们不但不用再想尽办法满足伯母的种种奢求,赚的钱也比以前多呢!」慕容雪想了想。「起码一倍该有了吧?」
「不,两倍,」杜琴娘笑道。「再下去应该会更多。」
「哇!」杜啸风兄弟俩齐声惊叹。「我们发啦!」
「再过几天就腊八了,我想今年我们应该可以提早休息,打扫屋子,购买年货准备过年。」慕容问天思索着道。「嗯,还可以买两匹布,做几件新衣裳。」
已经有十几年,他们都没有感受过穿新衣的滋味了。
「腊八就开始休息吗?」慕容雪和杜啸风兄弟都满怀期望,啾着眼巴巴的望住慕容问天。「是吗?是吗?」
慕容问天不觉莞尔。「好吧,腊八那天就开始休息。」
慕容雪顿时兴奋地又叫又跳。「娘啊,您听见了没有?腊八就可以开始休息了耶!」
「是啊,真好,不是吗?」杜琴娘满足地呢喃。他们不贪,能安安稳稳的过,就是福了。
忙碌的时间总是眨个眼就过了,一回神,都申时了,虽然还有不少客人,但他们不得不收摊,因为食材都用得差不多了。
「以前过午时就没什么客人了,现在好像不收摊,客人就会一直进来呢!」
「真不知道嫂子打哪儿学来那一手厨艺的?」
「天生才能吧!」说着,杜琴娘取走默砚心手上的抹布,推着她坐到一旁,再递给她一碗趁空熬的鸡汤。「妳别忙了,休息一下,剩下的让我们来就行了!」
于是,除了默砚心之外,大家开始分工合作地整理。
「爹啊,听说两位堂姊都回伯母那儿了耶!」慕容雪手上忙着刷洗汤锅,嘴里头也闲不下来。
女人就是爱嚼舌头。
正在洗碗的慕容问天手上一顿。「妳怎么知道?」
「城里来的客人说的嘛!」
「那么,兴许是她们的丈夫都过世了吧!」慕容家供不起慕容大夫人奢侈的生活,慕容大夫人只好「自力救济」,为了贪图丰厚的聘金以供她挥霍,竟然把两个亲生女儿都嫁给了已踏进棺材一半的老头子做继室,她们会早早便做寡妇,这也是意料中之事。
除非她们先被老头子给虐待死了。
「就算是,她们也应该在夫家守寡吧!」杜琴娘不赞同地道。
「堂姊她们才守不了寡呢,不然她们跑回娘家干嘛?不就是为了再嫁!!」
「这……」杜琴娘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旋即叹了口气。「算了,这也是大房那边的事,我们管不了。」
「还有啊,前两天,堂嫂生了一个娃儿呢!」慕容雪又说。
静默片刻。
杜琴娘猛然转过头来,一脸讶异,「可是,他们不过才成亲半年……」顿住,
又无声片晌,然后没有一丝表情地转回去继续忙活。「呃,母子均安吧?」
「好得很呢!」
「那就好。」
幸好不是羽儿和那位周家小姐成亲,不然绿帽子就戴定了!
「对了,姑丈,那个……」杜啸风和弟弟相觎一眼。「呃,那个,千仞堂是好人吗?」
「千仞堂?」慕容问天有点纳闷地瞟他们一眼,奇怪他们为何会突然问到这种问题。「嗯,跟百晓会一样,表面上,千仞堂是经营正派买卖的大商家,但暗地里,它其实是个无恶不作的绿林帮派,最好是都不要有机会去碰上他们,若是不幸碰上了,有多远就闪多远,千万不要和他们接触,知道吗?」
「是绿林帮派呀……」
「对,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了?」
杜啸风一脸无措,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和杜啸云两个人用手肘顶过来顶过去,最后杜啸云干脆低头装弄,假装他只是过路的无辜老百姓,什么也不知道,杜啸风只好苦笑着开口。
「我……我听说月枫表哥和千仞堂的香主好得不得了呢!」
慕容问天静了一瞬,下一刻,表情就阴沉沉地拉了下来,好不吓人。
「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他怎会和千仞堂扯上关系了?」
「好像是三、四个月前那一回,」杜啸风不安地吞咽着口水。
「月枫表哥陪周员外去查帐,回程途中碰上千仞堂香主,也不知怎地,两人一拍即合,不久,他们就……呃,就磕头结成拜把兄弟了。」
拜把兄弟?
「这……这……简直胡来!」慕容问天愤怒地低吼,吼完不够,又转身飙了出去。
「爹要上哪儿?」慕容雪志志地问,没见过爹爹那么生气过呢!
「去找月枫问个清楚吧!」杜琴娘说,两眼不安地望住丈夫离去的背影。
月枫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慕容问天回来的时候比飙出去的时候更生气,脸色铁青,头顶还冒浓烟,一进门砰一下就先把可怜的小几一拳打碎了再说。
「可恶!」
「怎么了?」杜琴娘问,若无其事的地挡在膳桌前,免得他下一拳不小心也毁了他们今天的晚膳。
辛苦了一天,大家可不想饿着肚子上床。
「我苦口婆心地劝告那小子,要他明白千仞堂不是正派帮会,那帮子里的人没一个安着好心眼的,希望他别再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了,免得害了自己。没想到那小子……」慕容问天说得差点咬碎了满口牙。「那小子竟敢说他的事我管不着,还扬言他会让慕容世家重新成为江湖上的名门世家,他……」两眼左右乱扫,原想再找个什么东西来出出气,可是看来看去最「方便」的就是眼跟前的老婆……
算了!
「他根本是在异想天开!」
「那大嫂怎么说?」杜琴娘眉儿也皱了起来。
「大嫂她……」慕容问天差点又吼了起来,顿住,深吸好几口气,勉强压下大嗓门。「拿出分家凭证,要我别管她家的闲事!」
杜琴娘沉默了一会儿,叹气。
「那你就别再管她家的闲事了吧!」
「可是……」
「你也管不了啊!」
「但……」
「爹,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是,」慕容羽段静静地插进话来。「您也应该清楚得很,有伯母在,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慕容问天窒了半晌,然后重重叹了口气。「会出事的,一定会出事的!」
「我知道,但我们也只能等出事后再说了,否则……」慕容羽段苦笑。「难道爹你能以武力强逼伯母听你的不成?」
「我……」一个字而已,慕容问天默然了,因为儿子说的是事实。
「唉,真是,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不是很好吗?」杜琴娘摇头叹息。「强求那无谓的名与利又有何意义呢?」
「娘!」慕容羽段摇摇头,示意娘亲别再多说了,然后两眼瞥向父亲。
杜琴娘会意,「好了,好了,」硬把丈夫拖过来强行按坐下去。「吃饭吧!」
从慕容问天回来开始,默砚心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碗筷,直至此时,她才悄然抬起清冷的瞳眸,看看慕容问天,再瞥一眼身旁的丈夫,之后才跟着大家一起端碗持筷,吃饭。
寒意沁凉,夜风瑟瑟,苏州的冬,依旧是冷。
虽然心头卡着疙瘩,过年时他们还是暂时撇开烦恼,尽量让自己过得很尽兴,元宵时,一家人又特地进城里去看热闹,快快乐乐的度过了一个满足的年。年后,饭铺子生意更兴隆,因为默砚心用秘方卤了一锅卤味和五香牛肉,那浓郁独特的香气、鲜甜甘美的滋味,蹄膀润而不腻、牛肚香脆有嚼劲,让人品尝到一口接一口,欲罢不能的绝妙感觉,不但上门的客人都要先点两盘卤味和五香牛肉,外带的客人也愈来愈多,他们根本忙不过来,只好请两位伙计来帮忙。
最后,他们连出船捕鱼的时间都没有了,便直接向其它渔夫选购海鲜食材,每天一大早起床就得开始准备卤味和牛肉,忙得不亦乐乎。
端午前,默砚心产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麟儿,大家这才明白默砚心为何要特意卤制那锅卤味和五香牛肉,如今,就算她不在铺里掌厨,那卤味和五香牛肉依然抓住了铺子的鼎盛生意,还有愈来愈兴旺的趋势。
于是,杜琴娘忍不住得意洋洋的炫耀。
「我就说吧,砚心是咱们家的福星吧!」
「别动!」清晨,当慕容羽段为默砚心梳发挽髻横钗后,默砚心正待起身,忽又被唤住,于是,她没动,让慕容羽段再为她戴上一对珍珠耳环。
「好了。」默砚心静静地凝望着铜镜里的人儿,好半晌后,她起身,径行离去,双颊依旧是两抹醉人的红。
慕容羽段唇含浅浅的笑,随后跟上。
这日,是孙子满月的日子,老怀弥慰的慕容问天决定要歇业一天,自家摆上一桌丰盛的满月酒好好庆祝一下。
「这孩子,真是漂亮啊!」慕容问天怀抱孙儿,低声赞叹。
不约而同,所有的目光先朝慕容羽段飞去,再移向默砚心,然后在孩子脸上绕了一圈,又回到默砚心那里,所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孩子漂亮,是因为孩子像娘亲。
慕容羽段不以为意的淡然一哂,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很平凡,也从不曾在意过,慕容家的人,无论男女,向来没有出色的外貌,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在慕容家,好看的男人才是特例,譬如慕容月枫,那是因为他有个貌美如花的母亲!慕容大夫人;就如同他儿子,也有个清丽脱俗的娘亲!默砚心,两者都遗传到母系那方的出色容貌。不过,对他而言,儿子好不好看并不重要,男人,讲究皮相是最肤浅的。
「砚心,默家就妳一个孩子吗?」杜琴娘问。
默砚心点头。
「那么……」杜琴娘飞快地和丈夫交换一下眼神。「下一胎无论是男或女,就过给你们默家吧!」说着,她自怀里掏出夜凤镯为默砚心戴上手腕,又把苍龙佩塞进默砚心手中。「苍龙佩是慕容家传家宝,夜凤镯是默家传家宝,咯,全都交给妳啦!」
她这么做所代表的意义十分简单:慕容家和默家的延续责任,全都交到默砚心手上了。
虽然订定婚约时并没有提及这种事,因为当时默家尚有许多男丁,但如今,默家已凋零了,而默砚心毫不嫌弃的嫁到落魄潦倒的慕容家来吃苦,慕容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