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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安慰似地拍拍阿烈的肩头,又道:
“事实上彩云鸟虽是一度来过,可是我的愿望能不能达到,还是未知之数,因此你也不必难过了。”
阿烈道:“它们既然来了,岂不是已达到愿望了么?”
言老伯道:
“不,据我所知,彩云鸟纵是来到,也须运气极好,才得偿我愿,你要知道,我并非只想看看这种异鸟,而是想利用此鸟培植一种灵异花卉。”
阿烈道:“那是什么花卉?”
言老伯道:
“是一种奇异的坛花,称为五色仙坛,此举数百年来已有不少前贤试过,俱都失败,所以我这一回失败的成份居多,成功之望甚微。”
阿烈道:“这五色仙坛定须彩云鸟来到,才能种植么?”
言老伯道:“那倒不是,我已种植了一盆,不过若要五色仙坛开花,必须彩云鸟身上的一宗物事才行……”
阿烈道:“那么您老定须捕获其一,是也不是?”
言老伯摇头道:
“这彩云鸟厉害无匹任何罗网或是铜墙铁壁,亦拦它不在,这世上休想有人捕获得到此鸟……”
阿烈大惑不解,问道:
“然则您须要它身上何物呢?假如无人能捕获得它,岂不是要杀死它?”
言老伯道:
“那也不是,一来无人能杀得死此鸟,二来杀死此鸟,亦是无用。我告诉你,我只人此鸟在这儿饱餐一顿碧芝草宝,然后捡拾一些鸟粪,拿去做五仙坛的肥料,自然可以使仙坛开花。”
阿烈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杀死它也没有用处。”
言老伯接着道:
“假如五色仙坛开花,我就可以不死,而你也可以因此机缘,脱胎换骨,唉……”
阿烈骇了一跳,道:“言老伯,你说什么?”
言老伯道:
“你可知我为何把全身所学,都传授与你?正是因为我自知活不过今年,又不希望我平生的心得随我之死而消失,所以著书立说,同时找寻可以传授的人,当然,另外一个想法,便是那五色仙坛如若能够开花,也须有一个深懂此道之人,在一旁帮我照料,而你正是最佳的人选。”
阿烈大惊道:“您老身体很好,何以有这等不祥之言?”
言老伯道:
“我本身精通医道,二十年前,早就应该死了。全靠我的医道以及这千百种奇花异草,才延长寿命,直到今日。”
阿烈道:“您老患了什么病?”
那个老人沉默了一会,才道:
“二十多年前,我诊查出我肺中长了一颗恶瘤,不论用什么药物,也不能消除。这等恶瘤,如若无法硷束在固定之处,不须多是,须死于非命了……”
他深深的叹一口气,道:
“从那时开始,我便将毕生精力,用在对付这个恶瘤上面。全靠我医术精深,又有各种奇花异卉入药,是以一直拖延到现在。”
阿烈面色本因愧疚而涨红,现在转变为灰白,吃吃道:
“只不知您老还拖得多久?”
言老伯道:
“我已将近七十之人,就算死了,也不算得短寿。你不必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既然你很关心我,那就不妨告诉你,我这条性命危在须灾,时时刻刻都有倒下去之虑。”
他微微一叹,伸手拉住阿烈,走到廊上,推开一间房门,说道:
“那就是五色仙坛了。”
房中阵阵清香扑鼻,使人心神皆爽。阿烈一眼望去只见当中有一张檀木方桌,桌面摆着一个金属的巨型花盆,直径约有两尺。盆中的泥土上,斜着一株翠绿色的植物,形状颇似寻常的坛花。但细细看时,这株坛花绿得一如上佳翡翠雕琢而成,而且叶子散发出清香,使人一嗅而知必凡品。
他目光一转,但见窗边有一张长桌,两边墙角安放书橱,桌上除了文房四宝之外,还有一个雕刻得很精致的木箱,搁在左边末端。
言老伯道:“书橱内的典籍,皆是医药之学……”
他走过去,从橱中拿出一部手抄的册籍,又道:
“这一本是我抄录下有关那彩云鸟以及五色仙坛的秘发,你有兴趣有话,不妨翻翻看!”
阿烈接过那本册籍,刚刚翻开,言老伯已道:
“你一定猜不出我这个木箱内装盛的是什么物事?”
阿烈茫然摇头,道:“敢是一些药物么?”
言老伯道:“不,是我精心特制的刀钳针剪等物。”
阿烈讶道:“您老喜欢剪裁衣服么?”
言老伯道:
“当然不是,这一套用具,乃是打算用来剖胸割肺,把那恶瘤拿掉之用。”
阿烈听了不禁毛骨悚然,道:“当真可以剖开胸膛和肺腑么?”
言老伯道:“我认为可以,但可惜没有机会实验。”
阿烈大为心惊胆战,暗想:
“他若是不能自己动手,一定是要我做这件事。”
当下战战兢兢的问道:“您老能自己割自己的胸肺么?”
言老伯道:“当然不行!”
阿烈骇了一跳,心想,无论他怎么说,我发誓不答应替他动手……”
他满怀鬼胎地望着言老伯,呐呐道:
“既然您老不能亲自动手,这一套用具,要之何用?”
言老伯道:
“我一直要找一个能够传承我医药之学的人,便也把这等手术秘法传给他。这一来,岂不是有人可以替我开胸剖肺了么?”
阿烈最怕的正是这话,是以顿时骇得几乎转身逃跑,言老伯见他面色过份的苍白,不禁关心地问道:“阿烈,你没事吧?你的面色坏透了!”
阿烈道:“我还好,只不过心中很害怕就是了。”
言老伯道:
“哈!哈!你伯我叫你动手,是也不是?但我告诉你这只是我以前的想法而已。如今年纪已老,若是不能很康健的活下去,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所以我决不请求你替我动手的。”
阿烈这才长长吐一口气,略略有点血色回到面上。不过他顿时又十分关心对方的安危,问道:“可是您若不开刀,岂不是全无活下去的机会了?”
言老伯道:“虽是如此,却也没有办法。”
阿烈踌躇再三,突然冲口而出,道:“我可不可以帮你开刀?”
言老伯现出很感动的神情,道:
“你真是很有义气又重感情的人,我岂能辜负你一片好心。”
阿烈此时已不能后悔,但又实在害怕开刀之举,真是恨不得马上死掉,免得进退维谷。
言老伯打开木箱,只见箱内尽是精钢打制的用具,单是利刀,便多达十把以上,大小完全不同,此外,各式各样的钳子和利剪,琳琅满目。
言老伯解释每一件的用途,絮絮不休。
阿烈精神恍惚,根本不知他说了些什么话。
等到阿烈突然清醒时,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竞不知道言老伯是几时离开的。
那个放满刀钳针剪的木箱,还打开盖子,摆在他面前,阿烈急忙移开目光,他甚至不敢让自己想到开刀之事,因此打开手中的册籍,胡乱瞧着。
他恰好揭到关于彩云鸟的纪录,猛然间身子一震,凝神阅读下去,大约过了一顿饭之久,他突然被咳嗽之声所惊动。
这阵咳嗽嘶哑的剧烈,乃是从外面传入来。他放下册籍,赶紧走到门边,只见言老伯站在院中,弯着腰咳个不停。
阿烈飞跑到院中,替他捶背,过了一阵,言老伯才停止了剧咳,阿烈扶他到台阶处坐下,问道:“您怎么啦?”
言老伯道:
“这是极凶险的微兆,再来这么一次,非死不可。”他的声音十分虚弱缓慢,使人生出风中残烛之感。
他停顿一下,又道:
“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一开刀准死无疑,所以不必想到这件事。”
阿烈高声道:“言老伯,振作一点,您还有得救。”
言老伯有气无力地道:“这话怎说?”
阿烈道:
“我刚才阅看那抄本才知道的,您在那上面记录着如果听到彩云鸟的鸣声,就是已拉过粪便之征。”
言老伯精神大振,抬头道:“是阿!那鸟叫过一声,对也不对?”
阿烈道:
“那只叫的似是领袖,一直在墙上戒备。后来掠下院中,吃了一颗果实,回到墙头,歇了一下才振翅高飞,同时发出叫声。”
言老伯道:
“那么这泡粪便,必是撒在墙头。你快去瞧瞧,那粪便应是五彩的。”
阿烈飞奔而去,很快就爬上墙头,高声大叫道:
“这儿真有一泡,言老伯,您可以活命了。”
他在言老伯指挥之下,很快就将那一泡粪便,移到金盆中,敷贴在那五色仙坛的根部。
现在他们便静等那五色仙坛开花,照典籍上记载;两个时辰之内,必定开花……
言老伯已从木箱中取出两支银质小管,分一支给阿烈,“此花开时,将泌出花露,此是天材地宝的精华,我肺中的恶瘤虽然可怕,但一服这仙坛花露,顿时痊愈。”
阿烈道:“您老治病要紧,不用管我。”
言老伯笑道:
“你听我说,此花一共分泌两次仙露,我吮吸过第一次,便立刻熟睡过去。因此第二次结露之时,我全然不知,你不吮吸,也是白白糟蹋了这种异宝。”
阿烈点点头道:“若是如此,我自然听您的话。”
言老伯道:
“你服过仙坛花露,立时脱胎换骨,不但力大无穷,而且身轻如燕,能蹈虚而行。
再加上这仙坛花瓣,有辟毒的灵效,你身怀此宝,几乎可说是不死之身了。”
阿烈十分兴奋,想道:“我力大身轻之后,就不怕七大门派之人了。”
突然间一阵异香充弥全房,坛叶上传出一阵轻柔的嗤嗤之声。
言老伯和阿烈一齐望去,只见那宛如翠玉雕琢而成的阔大叶子边缘,冒出一点点红色的嫩芽。
这根嫩芽生长的速度,比之其他的植物快过数百倍。它在人眼可以觉察的情形下,破叶而出。
这阵“嗤嗤”之声,便是那嫩芽破叶的声响。由于这等奇异的景象,使阿烈对这仙坛花增加了无限信心。
言老伯一面观察着,一面低声道:
“孩子,这是大自然中的奇景,干百年也不会显现一次。我们单单是这一份眼福,已经是举世所无了。”
他的声音和态度中,流露出强烈的虔诚崇敬之心。
阿烈也不由得为之肃然起敬,油然而生感激命运之情。
那一根嫩芽,从叶子边缘长出来,不一会工夫,已达半尺长,但仍然未有停止之势。
阿烈日瞪口呆地道:
“真想不到这仙坛生长得如此迅速,而且竟然长在叶子的边缘上。”
言老伯道:
“古人说昙花一现,就是形容此花开谢的迅速。而普通的昙花总是在夜半开放,大约两个时辰,便自凋谢,这五色仙坛,时间还要短促得多。你记着别用手碰触,须得以这根银管吸吮花露,不然的话,那数滴仙花之露,人手一碰,立即消失。”
阿烈道:“我记住了。”
眼见那根嫩芽尚在抽长,但末端已渐见肥大涨起。不久,嗤嗤之声已经停止,花蕾却越来越肥涨。
终于变成一枚达半尺的花蕾,阿烈暗暗估计,此花盛开之时,少说也当有径尺之大。
这恐怕是他平生所仅见的最巨大的花朵了。
他们都很紧张地等候着,约莫过了一盏热茶之久。
阿烈发出低低的欢呼,道:“瞧,仙坛开花了。”
言老伯兴奋地点点头,道:
“奇了,我这刻已经感到体内血气顺适,生机勃勃。相信这仙坛花的香气,已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妙效。”
阿烈道:“那太好了。”
那枚花蕾已经渐渐绽放,只见花瓣的尖端,彩晕浮动,已有一种极绚烂醉人的光彩。
他们只窥见一斑,便已如此夺目感人,等到完全开放时,它的绮丽明媚,已是不可言喻了。
言老伯满面洋溢着感叹祟赞的光辉,他乃是花卉之道的当代宗匠,亲眼得见这等仙花盛放,内心所受到的感动,决计不是言语笔墨所能形容的。
那朵五色仙坛,发出一种沁人脾肺的芬芳,香得难以形容,教人恨不得投身跪拜于花前,死亦甘愿。
阿烈实然间吃惊地向言老伯望去,但见他合掌膜拜,面上流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接着低头向那仙花伸去,好象要嗅清楚那阵花香。
他本来并不在意,但他的记忆力特强,刚才言老伯说过不可碰触及此花之言,这刻泛起心头。
言老伯如此迷醉若狂的神志,实在使他耽心那鼻子会无意触及花朵。因是之故,他觉得应该提醒言老伯。
阿烈道:“言老伯……言老伯”
言老伯毫不理会,头卢仍然慢慢的向仙花伸去.阿烈猛可想起他如痴如醉的神情,莫非是已经入了迷?
因此他连忙伸手去扳言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