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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那化子一心喝酒,便不致发现自己,那想到那老丐一抬头道:
“喂!伙计。”
阿烈装作未闻,仍自快步前行,老花子上前一步,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
“站住!”
这么一来,阿烈自是不能再装糊涂了,只好硬着头皮含糊地应道:
“是叫我么?”
老叫化翻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怒声道:
“妈的,不叫你叫谁?你小子没有长耳朵吗?”
阿烈自忖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撤腿就跑,一是不顾一切的硬拼一记,念头一转,已决定硬拼,因为假如能够突然击倒他,还可望暂时不惊动旁人要知道丐帮高手,甚多聚集在这客栈之内,阿烈就算不怕眼前这老乞丐,却不得不忌讳其他众人,尤其是那位丐帮帮主陆鸣宇,更是招惹不得,何况还有一个高青云在内,这些人物,那一个也不是好惹的。
阿烈缓缓转过身来,仍然低头,老叫化跳脚道:
“他妈的,你是个娘儿们吗?还害臊吗?”
阿烈已断定对方没有识出自己,心事略放,抬头陪笑道:
“老爷恕罪则个,小的赶着出去与一位客官买些东西,你老有事,回头我再给你办行不行?”
这几句话说得维妙维肖,倒活象是个干茶房的,老乞丐一双红眼翻了又翻,冷冷一笑,道:“不行,你先去办咱的事,咱在这里坐了老半天了。”
说时,这老乞丐还由破袖口抖出一块银子,大概足足有五两重,他大声骂道:
“奶奶的,都看咱穿的破,咱腰里还是真有钱,把你们掌柜的给咱叫出来。”
阿烈不禁暗暗叫苦,因为他本身是冒充的伙计,如果去找掌柜,岂不是要拆穿把戏?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进来,阿烈顿时惊喜交集,心想也许是救星来了也末可知,转眼望去,但见一个白发蓝衫的老化子和一个留着短发的矮小花子,一道现身。
这两个叫化,一望而知必是丐帮中有相当身份的人物,身上衣衫虽然褴褛,却洗得甚是干净,气息甚是沉凝。
这两丐已听见了这花子的吵声,都停下了步子,那个矮子一皱眉,方道:
“许老七……”
白发的花子一拉他道:“别管他的事,我们办我们的。”
二人说着就去了。
阿烈的希望顿时破灭了,心中虽是忧急万分,可是眼前这个场面愈是要小心应付,当下陪笑道:“你老爷说那里话,小的几个脑袋,敢看不起七爷您呀!”
他已由方才二丐口中得知此人姓许,而且行七,因此假充内行,叫了他一声“七爷”。
那花子一翻红眼,哼了一声道:
“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给咱许七爷办事情,还能叫你白办?”
这花子说到这里,两手轻轻的捏,手上那块银子立时分成了大小不等的两份,他把那块小的住阿烈手上一塞,道:“这个你先取下。”
阿烈接过银子,哈腰道:“谢谢您啦!七爷您这是……”
老花子翻着红眼左右了一眼,酒气薰天地道:“刚才西边客厅的那个小粉头,她叫什么名字?”
阿烈立刻明白,不由气笑不得,随口道:
“啊!原来是问这个,那个姑娘叫‘粉菊花’,您老问这个干什么?”
老叫花面现青筋,咧嘴一笑,道:“咱喜欢她。”
阿烈道:“您老的意思……”
老叫化嘻嘻一笑,瞧着阿烈背上拍了一巴掌,道:
“咱许老七今天是开戒啦!给咱定个房,把那个粉……啥……啊!粉菊花给咱叫来。”
阿烈只得点点头,道:“好的。”
老叫花吃吃笑道:
“只是有一样,这件事你小子得给咱守住了嘴,可不许你乱嚷嚷,要不然咱撕了你的鸟嘴。”
阿烈真恨不能一拳打他一个满脸花,只是眼前可真怕他借酒装疯乱吵一气,心念一转,先把他推坐了下来,才道:
“您老先坐在这里歇一会,我到后面去瞧瞧去,要是行,我自然带她来,要是不行,也不能霸王硬上弓。”
老叫花嘿嘿笑道:“这个咱知道,你小于要是给咱办成了,咱另外还有赏。”
阿烈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摆脱了他,还得回头走,装着去找那个粉头儿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眼前是几棵修竹,风吹竹格咯吱吱的响着,阿烈借着竹子掩住了那老花子视线,蹲下了身子,心里想只要那花子一不注意,自己赶忙跑出去。
他心中方想着念头,却见暗影里走过来两个人影,阿烈减身竹后,自不怕被人发现,相反地,却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丐帮帮主陆鸣宇和“白日刺客”高青云。
他二人疾步直向门外行来,只听那陆帮主冷冷笑道:“如果让这女人跑了,高兄你的‘万儿’可就白闯了。”
高青云道:“此事不劳陆帮主费心,你还是办你的事去吧:“陆鸣宇冷冷一笑,道:“高兄你请留步,此事办成之后,在下还另有重托,咱们到时再说吧!”
高青云抱拳道:“请!”
陆鸣宇快步行出大门,隐没于黑夜之间。
高青云在门口站了一下,偏头向帐房那个老花子看了一眼,转身又向栈房内走去。
月黑风高,空中只有寥落的几颗星光,巷子里的黄狗汪汪的吠着,陆鸣宇疾步行过来,那黄狗突然停止了吠声,向着陆鸣宇看了一眼,夹着尾巴去了。
陆鸣宇头也不回,一迳行出了这条巷子,正前面就瞧那饭店的粉墙,他忽然站住脚,冷冷一笑,又大步向前行。粉墙下立着一个长身的姑娘,只见她背一长剑,头札黑巾,扬眉怒目立着,好似在这里已等了好一会。
陆鸣宇一直走到她身前丈许左右,站住了身子,冷冷道:
“很好,你已经先来了。”
那姑娘不似有一些畏惧的道:“不错,我候驾多时?”
陆鸣宇目闪精光,直直逼视着姑娘的脸,紧接着说道:“冯翠岚,你在这等我么?”
冯翠岚一挺娇躯,玉腕微抬,一口明晃晃的宝剑已拔出剑鞘,上前一步道:
“陆帮主你废话少说,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今天我送上门来,你有本事就快出手,我如打不过你,死也无憾。”
陆鸣宇退后一步,面上露出深思的神情,但这表情瞬息即没,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恍悟之容,他忽然偏身注视着三丈外一个歪斜的箭楼,长眉一挑,厉声道:
“苏玉娟,你可以下来了。”
那歪斜的箭楼,早已废弃失修,歪立在粉墙的边侧寻丈以外。
陆鸣宇话声停息了一会,只见那箭楼上果然出现一条人影,疾跃下来,正是苏玉娟。
当此之时,东北方的屋角黑影中,露出了阿烈一对明视的眸子,当他发现苏玉娟真的露面时,不禁惊疑交集,百思不得其解。
苏玉娟站定身后,高声道:“我出来了,你又如何。”
陆鸣宇嘿嘿一笑,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一切,在我跟前你又何必来这一套?”
苏玉娟颤抖了一下,她用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美眸中交织着愤怒、惊惧的光芒,过了一会,才道。
“陆鸣宇,你好狠的心……好吧,现在我人在这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又何必假手他人?”
陆鸣宇面现怒容,冷冷一笑,往后退了一步,不发一言。
苏玉娟面色一变,她似乎已由陆鸣宇这种冷漠矜持的态度里,发现出什么不好的事情,猛然后退了两步。
陆鸣宇锐利的目光,向左右微一顾盼,顿时有两条人景跃出,落向陆鸣宇身侧左右。
这两人一高一矮,正是丐帮中颇有身份的一双长老,那高个子生得身材瘦长,白发垂肩,长眉细目,两耳招风。矮个子却是个蓄着短发,唇上留着一圈绕口胡子。
他们的年岁都在六句左右,正是方才阿烈在客栈中所看见的两名老丐。他们现身后,双双采取箍形的路线,分向苏玉娟两侧一步步逼去。
苏玉娟那张白脸,这时看来更显得苍白,她拔出剑来,道:
“苏长老,你们要干什么?”
白发老丐道:“本座奉帮主严论,擒杀陆夫人你。”
声音淡漠之极,全无一点喜怒的情绪。
那矮个子长老冷森森的接口道:
“陆夫人,你昔年仗着帮主宠爱,为非作歹,淫荡失检,我丐帮的脸,全让你一人丢光了。”
阿烈虽然是隐匿在暗处窥看,便也能感觉得出下帮的边人气势,真能使人心寒胆裂;因此身在局中首当其冲的苏玉娟,自然更不必说了。
他仗着特异的视力,虽在黑暗中,仍然可以看见苏玉娟惊恐的神情,事至如今,他可也管不得整个事情的是非黑白,总须先行出手,把两个丐帮长老挡上一阵才行。
心念转动之时,忽见苏玉娟长剑一吐,带起一阵轻啸,直向姓苏的白发长老胸前点去,剑出如电,一闪而至。
苏长老闷声不响,双足一跳,腾身如猿,他双手向膝前一抱,偌长的身子,像一个大球也似的滚了出去,一起一收,已翻出八尺以外,再看他双手已多了一对尺许长短的蛇形匕首。
苏玉娟两面应敌,身当十分灵活,长剑一吐,娇躯再转,如同穿花的瑚喋一般,已跃到了那个短发矮个子长老左侧方,掌中剑“长虹贯日”,泛出了一道奇光,向那矮小的秦长老连肩带臂猛劈过去。
秦长老由袖中霍地抖出了一很长有尺许,通体漆黑的兵刃,迎着苏玉娟来犯的长剑,向外一挥,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苏玉娟随着崩起的剑身,足足拔起了丈许高下。
这一式身手,苏玉娟施展得极其漂亮,那腾起的身子,活似掠空的燕子,可是那另一位长老,却自另一个方向猛串而起,他手中的一双蛇形巴首,交叉着向外一递,“呛啷”又是一声脆响。
紧跟着这位苏长老冷冷喝了一声,二人在空的身子一经交接,乍又分开,双双落地。
但见苏长老身子甫落地,手中的蛇形匕首忽然已不见了,不知他是用一种什么手法,已把匕首,收入双膝之内。
另一边落下的苏玉娟,可就失去了原有的灵活身法了,只见她足方一沾地,打了个踉跄,口中低低呻吟了一声,借着掌中的剑向地面上一点,才勉强把身子支持住,苍白的面颊上,竟然泌出了一层汗珠。
她左手紧紧的捂住右前胸,鲜红的血,自指缝里渗出来,一滴滴流向地面。
暗中的阿烈和明中的冯翠岚看到此处,都禁不住大吃一惊,因为由苏玉娟所伤的地方看来,只怕她是活不成了。
阿烈吓得打了个冷颤,一咬牙正要奋身而出,耳中忽听得那苏玉娟发出了凄厉的一声长笑,不觉中止跃出的动作。
只见苏玉娟这时披发仗剑,面上青白,她一双手仍然按在伤处,足下蹒跚的移动着。
她缓缓举起手中剑迢指着陆鸣宇,道:“陆鸣宇,你好毒的手段!”
陆鸣宇表情既无变化,身躯也屹立如故,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虽只是短短几个字,可是出自这位丐帮帮主口中却似有无穷威力和尊严。
苏玉娟振作了一下,沉声道:“我现在才明白了,敢情今夜的结局都是你事先布置好的,你好毒的心。”
陆鸣宇那么雄才杰出,城府深沉之人,听了这话,身子居然夜震动了一下,可见得苏玉娟的话,必定含有莫大深意。
冯翠岚厉声道:“陆帮主,依一定要赶快杀她灭口,免得她把内幕抖露出来,是也不是?”
陆鸣宇是什么人物,岂有被冯翠岚轻轻致言就能僵住?
这时候连明带暗一共十双眼晴,都注视着这个风度潇洒的丐帮帮主,苏玉娟自家也晓得,如果陆鸣宇不让她说下丰,她抢着开口也没有用。顶多再讲三句,就非得死在苏秦两长老手底不可。因此连她也等候陆鸣宇的表示。
陆鸣宇淡淡道:
“苏玉娟,你当然很清楚本帮的力量,以苏秦两长老的身手,指顾之间,定可把你击毙,对也不对?”
他忽然岔开话题。使人甚是不解。
苏玉娟不知不觉的点点头,陆鸣宇立刻接下去道:
“既然如此,同时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轻易被人僵住的人,对也不对?”
他说这里,已经表示得很明白,结论不让她有讲话的机会。
苏玉娟恨声道:“我死了之后,定要变厉鬼报仇。”
陆鸣宇淡淡道:
“人死之后,还有没有鬼这一点暂时不去管它。我刚才已表白清楚,我行事绝不肯受别人影响,现在你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他此一决定,简直把在场之人全弄得头昏眼花,无从猜测他的心意何在?
冯翠岚高声道:“苏姐姐,你还能够支持到说完所有的话么?”
苏玉娟点点头,冯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