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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从后院出,上了小坡,穿过牡丹亭,盘旋曲折忽闻有笑声传过来。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静心湖上一个小小的粉红色身影正在穿梭。看着像跳舞,可身形更敏捷灵活,一转弯一回旋,看得众人心惊胆战,生怕冰上之人摔倒。
可那小小身影偏生平衡的紧,甚至还在冰上回旋不停。旁边有两个丫头瞧着数数,“一圈、两圈、三圈……十圈!”数到十圈便跑过去把她抱住。
“谁让你们过来,我能转二十圈!”一个娇憨的声音响起来,原来是菲虹。
“小姐息怒!”丫头忙回着,“奶奶不许小姐出来溜冰,说是太危险。小姐趁着奶奶不在偷偷溜出来玩,一会儿被奶奶撞见奴婢就得挨板子。小姐,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旁边的那丫头也跟着央求起来。
原来若溪会溜冰,刚刚入冬湖水冻上便按耐不住玩了一把。菲虹见了大呼好玩非要学,若溪便教了她几个简单的技巧。别看菲虹胖,可身体的协调度和柔软度都够,竟然一学就会。
学会了她就爱上了滑冰,总是嚷着要玩。若溪生怕她摔伤,每次都跟着保护,更不准她一个人过来玩。今个儿她见若溪不在,便偷偷跑过来,等到丫头发现追过来她却死活不回去。无奈,丫头只好妥协,说是让她玩一会儿再回去。可这位小祖宗一玩儿便忘了一切,哪里还记得要回去的话?
不过眼下回去已经晚了,众人都看见她们主仆。老太君吩咐下人把菲虹带过来,又命那两个跟来的丫头下去领板子。
“老祖宗~”菲虹见自个的丫头挨了打,忙想要帮着求情,况且这件事本就是她的不对。
老太君却说道:“你这丫头没挨打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还敢替丫头讲情?你若是心疼身边人,以后就别做连累她们的事情。趁着你长辈不在就闹腾,都是你母亲娇惯的缘故。她做慈母我就当坏人,以后犯了错就让我来罚你!快点过来让老祖宗瞧瞧,可受伤?”说完攥着她的手拉过去细细的打量起来。
“我没事,一下都没摔着。”菲虹听了唯恐再累及若溪,便不敢再分辨,只乖巧地站着。
侯爷倒是对她在冰上的舞蹈有几分兴趣,追问是谁教的。菲虹瞟了若溪一眼,回道:“回祖父的话,是母亲教的。”
“哦?”侯爷闻言盯着若溪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新奇的舞蹈,竟然是在冰上跳的?不过眼下这个不重要,离娘娘回府省亲还有六天,你可能教会几个丫头好表演一番?”
当时教菲虹的时候就有几个丫头跟着学,若溪是想让她们在冰上保护菲虹。六天的时间编排几个简单的动作,让她们日夜练习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若溪点点头,回道:“我尽力而为,只怕到时候不成。”
“无妨,你先训练着,到时候若是没有模样便不用表演。”这不过是侯爷临时想出来的节目,没有也可以。不过他见这冰上舞蹈奇特有趣,保准能得娘娘喜欢,心里隐约期待起来。
若溪没想到自个跟班逛园子,竟然捡了份差事。为了抓紧时间,她这就告退下去选人。原本会的四个丫头不够,她还得选出四个,这样才能有队形的变化。这些丫头都没有太多的基础,若溪只好靠变换队形来力求多变美观。
少了若溪一人并不影响众人往下观览,过了小湖便是望月阁。新刷的油漆,阁顶新换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烁烁。
进去就是个大厅,摆设不多尽显大气典雅,看着都是八成新的家具。楼梯上铺着厚厚的猩红地毯,踩上去舒服极了。众人上至二楼,这里被花墙、隔断分出几个区域,有小书房、客厅、卧室、盥洗间等等。
“虽说是卧房,不过眼下娘娘未至,咱们进去瞧瞧无妨。”老太君笑着说道,她对里面的摆设十分满意。一桌一椅皆是当初娘娘用过之物,连她都生出些感慨,何况是离家多年的娘娘?
众人看出老太君满意之色,便跟着夸赞起来。一个说糊窗户的纱漂亮,一个说床上的用品应该是娘娘喜欢的,另一个发现稀奇玩意轻呼起来。
总之,望月阁里随处可见娘娘当年生活过的影子,可若是留心瞧又能发现一些让人惊喜的小物件。几个爷们倒霉太多感触,倒是老太君和侯夫人几个女眷很喜欢。
二老爷见了便不提把新置办的家具摆上的事情,反正留着给晚暇做嫁妆,也没浪费!
侯爷引着老太君上了三楼,窗户设置的很低大约在小腿附近。四周全是透明的玻璃,可以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景观。望月阁后面是一片梅林,推开窗户就有幽香飘过来。前面就是那个小湖,若是在上面表演节目看得最清楚。
这一路下来,所到之处都妥帖,没有什么需要再改动的地方。到时候把那些假花都装饰上去,再叮嘱一下丫头、婆子就可以了。
这一圈下来大约用了半个时辰,娘娘在望月阁再停留一阵,跟众人说说话看看节目,可能离回宫的时辰就不远了。这娘娘省亲是第一遭,明日会有内侍把具体的时辰安排送过来,半点马虎不得!
“今个儿逛了半晌又累又高兴,大伙都散了回去歇着吧。你们都养足精神,等凤驾来时有得辛苦。不过不管多辛苦,这都是天大的荣耀,多少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呢!”老太君笑呵呵的说着。
众人听了忙笑着点头,丫头扶着老太君回去,她们这才各自散去。
大伙都休息,可若溪却不能得闲。她带着挑出来的八个丫头正在湖面上练习,菲虹非要跟着,嘴上说是帮着母亲训练,其实就是为了好玩。后来若溪真的生气,她见了这才乖乖回去。
若溪不光要排练队形,还要挨个指导示范,一个动作要重复做好几遍。到了下午,她累得连布都迈不动,这才带着几个丫头回去了。
她恹恹的不想吃晚饭,硬挺着洗了一个澡便钻进被窝里。宜宣见了心疼不已,吩咐丫头把完菜端进卧室。
“乖,吃一口再睡。”他把饭菜端到若溪床前,亲自服侍若溪。
“我不想吃。”若溪哼哼唧唧的说着,“先放着吧,等我睡醒了再吃。”
“不行!吃一口就成,快张嘴。”他把若溪抱起来,舀了一勺饭,夹了些小菜在上面,递到她嘴边。
若溪只好张嘴吃下去,可说好只吃一口,他却连三连四的喂起来。若溪不想吃,他便连哄带骗,看见她吃了大半碗才作罢。
他又端了漱口水过来,这才让若溪躺下。等到他一转身的功夫,就见若溪已经睡着,她真是累坏了。
“傻瓜,做什么事都这样认真!”他轻抚着若溪的脸颊,万分怜惜的喃喃自语。
若溪睡觉不老实,蹬了被子把腿放在外面。宜宣忙把她的腿放进去,碰到她的小腿觉得僵硬。这一下午都在冰上折腾,腿一定疼了!他忙伸出手轻轻的捏着若溪的小腿,直到她的肌肉变松弛才作罢。
第二天早上起来,本来以为会双腿酸痛的若溪感觉很轻松,心里有些纳闷。她没空多想,吃罢早饭便又带着丫头去练习。昨天她把动作教了一遍,今个主要就是熟记和排练队形,偶尔需要若溪亲自示范一下。
所以若溪感觉今天不太累,只是话说得太多,嗓眼直冒烟。桂园端了冰一糖雪梨来,若溪见了笑着说道:“你还真是细心,我嗓子正难受呢。”
“哪里是奴婢细心?这是二爷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的。他说奶奶教导几个不成器的丫头,一定会口干舌燥。这里面没放冰一糖,换成了蜂蜜,效果应该更好。”桂园忙回着。
若溪听了笑起来,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吃罢蜂蜜雪梨,若溪觉得嗓子舒服极了,又接着训练起来。
接连练习了三日,这冰上舞蹈已经初见效果。侯爷过来瞧了一回非常满意,若溪却觉得还需要精雕细琢。剩下的三日她丝毫不放松,终于在娘娘省亲的头一天完成了。
侯府上下都准备妥当,眼下只等着德妃娘娘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从初七开始就有内侍到侯府来巡视:何处更衣,何处小憩,何处收礼,何处开宴,何处退席等等,俱有明确的规定。又有巡察关防太监出来,各处设防,挡帷幕,指示侯府众人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一。
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带着九门官兵打扫街道,撵逐闲人等等。这娘娘们省亲不仅娘家忙活,整个京都都被调动起来,从上到下人人自危。次从皇上下了圣旨便没有消停过,不过京都地界的治安倒是好了很多。街上时常见到官府的人巡逻,小偷小摸的鼠辈都不敢出来了。
侯府这边手脚还算是麻利,听说惠妃娘娘家里忙活的人仰马翻,昨晚上更是灯火通明一宿没合眼。只因内侍去了指出诸多不合时宜之处,贺老爷少不得整修。
宫里的内侍都是看人下菜碟,到侯府是笑脸满面,到了贺府就指手画脚。不仅因为贺老爷是五品小吏,最主要的是贺府的品味真是让人不能苟同,让内侍心里笑话偷偷翻白眼。
侯府是什么底蕴,祖上跟着先祖皇上打江山,一直就是显赫的异性王侯。定伯侯府的主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贵族的气息,这是一辈一辈耳熏目染而成,不是仅仅用钱便能堆砌出来!
贺府不过是依附惠妃娘娘才得以兴旺,就像个暴发户一般能高雅到哪里去?他听说娘娘回来省亲,恨不得用金子打造屋子才满意。但凡是值钱的物件都往府里捯饬,弄得不伦不类。
那些内侍本想看在惠妃娘娘的面上得过且过,可闹得太不像话会丢娘娘的脸。经过内侍一番指点,清除一些物件,这才有了些瑰丽堂皇的味道。
正月十五过晌,自老太君等诰命妇,俱各按品级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幻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得连半点轻咳都不闻。
侯爷等人等在东街门外,老太君带了女眷等在侯府门前。街头巷口俱系帷幕遮挡得严严实实,道路已被封锁,连半个闲杂人等都不见。
老太君正张望得不耐烦,忽见一太监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是常往来于侯府的内侍太监。
那太监见了老太君赶紧下马,笑着迎过去回道:“老太君和侯夫人可以先回屋子歇会儿,娘娘出来还得功夫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峋灵宫拜佛,酉初刻进乾清宫领宴看灯之后才能请旨。只怕戌时初刻才能起身。”
老太君听了便吩咐众人各自回房歇息,园里留侯夫人照理,又命执事人等领着内侍们去用饭歇息。
若溪不敢回房,跟在侯夫人身后侍候,细心瞧着她如何行事等等。侯夫人命人把蜡烛一担一担的挑进来,各处点灯。诺大的园子点得通明,不知道到底挂了多少盏灯笼。各色的水晶玻璃风灯相映成辉,点的如银花雪浪,映得园子里越发的缤纷漂亮。
这边灯刚刚点完,忽听外面马跑嘶啼之声,一时间有十来个内侍都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大伙会意都知道是来了,并不见慌乱赶紧各自站好。老太君等人被请了出来,到大门外去迎接。
外面静悄悄,许久,只见一对红衣太监骑着马缓缓而来。至东大门街下了马,将马赶出帷幕之外,然后垂手面东而站。半晌又是一对,亦是如此。不多时就来了十二对,这方隐约听见丝竹之声。
一对对龙旌凤羽,又是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是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后面跟着执事的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这样一对对过完,后面才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盖黄色绣凤銮舆缓缓而来。
老太君赶紧带着众女眷跪下行礼,早有几个小太监飞奔而来把众人一一扶起。那銮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撵更衣。
德妃下舆入室,更衣毕复出,换辇进园去。只见园中香烟缭绕华彩缤纷,她不觉惊讶,这个时节怎么会百花盛开?凤辇及到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她定睛细瞧,这才看出些端倪。难得假得如此逼真,不知道是谁想到的办法。美则美,可这园子这么大,该浪费了多少绢花啊!
刚刚入二门时,德妃便觉一阵惊喜,这些假花她看明白,可方才那一带清流是怎么弄出来的?能够做出如此设计的真是奇人,看来府中人才辈出啊。
一路进了亭子,德妃瞧见上面写着“濠濮亭”三个字。在她的印象中,这亭子早就有,却一直没有题名,不知道这个名字出自谁之手,甚好!
那边侯爷见德妃在亭子里略停,忙打发人过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