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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掏出锦帕轻轻擦去芸瑕额上渗出的血丝,说道:“你别着急,我这就打发人悄悄的把大夫请进来。你母亲身子不舒坦,咱们让她好好休息。”
“一切都麻烦侄媳妇儿,一定要请大夫保住房妹妹的命。她不能走,还有不少未了的心愿呢!”三太太瞧着若溪眼神幽深起来。
若溪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回道:“三婶母放心,我会把神医请进来,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让姨婶母醒过来。”
“母亲、二嫂!”芸瑕听了又要跪下,“我替姨娘谢过母亲和二嫂子。只要姨娘能醒过来,芸瑕情愿当牛做马侍奉母亲和二嫂子!”
“你站直了把眼泪擦干净!”三太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威严。
芸瑕闻听一怔,抬头瞥见三太太眼中的犀利心下一紧。她印象中的三太太一向温婉中带着几分懦弱,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个生母的作法有些过分,偏生三太太一声不吭。
可眼下的三太太却让她觉得不一样,可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对了,如今的三太太身上竟有了几分自个生母的影子。表情依旧是那般温婉,声音还是那样柔柔懦懦,可眼神却透出几分气势,让她不由自主的照着去做。
看见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三太太这才继续说道:“你是侯府的七姑娘,不需要给任何人当牛做马。不管谁生养了你,你总归是老爷的血脉,永远都是赏菊园的小姐!”
“是,我记住了。”芸瑕紧咬着嘴唇回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昨天下半夜房贵妾就昏死过去,躺在床上一直到现在都无人问津。方才她去房贵妾房里探望,下人都被喊到院子里训话,身边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看着平日里精神抖擞总是光彩照人的生母,眼下落魄到如此境地,她快要哭背过气去。
生母得势时她是尊贵的小姐,如今连生母的死活都没有人理睬,她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听了三太太这两句话,她心里的慌乱恐惧稍微平复了些,不过一股子悲戚又涌了上来。看现在的情形,她生母掌权的时候已经彻底过去了。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可以生母心高气傲的性子,清醒过来恐怕会越发的难受。
眼泪再次涌了上来,可当着三太太的面她却不敢再轻易掉泪。在她心里,对三太太已然有了害怕。
“走吧,我跟你去看看三姨婶母。”若溪拉着芸瑕往东厢房去。
屋子里静悄悄,不知道从哪里钻来一股冷风,若溪下意识的抱紧双肩。
夏末赶忙四下打量,跑过去把没关严实的窗子关好,又去看暖炉。里面的碳烧得少不多,她又加了一块进去。
芸瑕见状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揭开床前的幔帐,看见丝毫没有半点醒来迹象的母亲索性痛哭起来。
“在病人面前不能落泪,不吉利。”夏末搬了绣墩过来,若溪坐下说道。
芸瑕闻言强忍悲痛,攥着房贵妾的手跪在床边。
若溪已经打发人去马府请宕桑汪波,还特意嘱咐走后门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不多时,畅春进来回禀说是人来了。芸瑕只好松开手躲到屏风后面回避,宕桑汪波被带了进来。
宕桑瞧了瞧床上的房贵妾顿时一皱眉,搭眼一瞧这人就已经不行了,任凭是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恐怕都好不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清醒过来!”若溪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着。
宕桑并未多言,从怀里掏出针灸包,打开从里面拿出长短不齐的银针。他低声要来最烈性的酒,把针浸到里面泡了一下。
眼见十多根针全都扎进头皮里,若溪觉得后脑袋发凉。
“估计再过一会儿姨太太就能醒过来,不过那些针动弹不得,三日后我再过来取出去。另外我再开些药,只是……”宕桑汪波迟疑了一下,“之前用了续命丹本身就留下大患,眼下受了重创性命堪忧。虽然目前我用针灸配合药物支持着,却不过是熬尽心血罢了。若是府上能有千年老参,切成片每隔三个时辰含一片,倒是还能坚持一阵。”
若溪听罢点点头,吩咐畅春把他从后门带到临风居去。芸瑕这才从屏风后面出来,她把宕桑汪波的话都听在耳朵里,想到母亲早晚都会死去心如刀搅。
她的眼泪刚涌上来,便见房贵妾的眼皮动了动,忙使劲擦了擦眼泪。
“母亲。”她轻声唤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贵妾的脸。
不一会儿,就见房贵妾的眼睛缓缓睁开。她见了喜极而泣,又想到在生病的母亲跟前掉眼泪不吉利,赶忙忍住用手背擦干净。
房贵妾忽悠悠醒过来,待看清跟前双眼红肿满脸悲戚的小女儿,脑子里突然出现宜凌和小芍苟且连在一起的丑陋场面。
“呜呜……”她张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味悲恸的哭起来。
宜凌是她给予多大希望的儿子!看到那一幕简直等于晴天霹雳,竟比死了还要难受。三太太怀孕,三老爷对她没了往日的宠爱,打理内院的权利也被抢走,这一切虽然是打击却不至于让她彻底倒下。她想着自个有三个孩子,特别是宜凌马上就要成人,就是靠着儿子她也能享清福。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宜凌身上,眼下怎么能不崩溃?她感觉天塌地陷,忽而又觉得不是不自个在做梦。
“你哥哥呢?”她使劲攥住芸瑕的手,想要坐起来却使不出那么多力气。
芸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扭头瞧了若溪一眼,房贵妾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觉屋子里还有旁人。
“你来看我死没死?”房贵妾见到若溪越发的失去理智,连之前的那点掩饰都抛开。
“母亲。”芸瑕赶忙回着,“多亏二嫂子请了神医来给您看病,这才让您清醒过来。您心里有火就对我发,千万不要误会二嫂子!”
“你先回房去!”房贵妾听见自个闺女把若溪当成恩人一般,咬得牙根吱吱作响。
芸瑕吓了一跳,看看母亲又看看若溪欲言又止。若溪朝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先回房去,她这才退了出去。
“看来神医的医术还真是高明,方才你还跟死了一般,眼下就能大喊大叫了。”若溪冷笑着说道,“你放心,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时候活着会更痛苦!看着你拥有的东西一点点全部失去,这种滋味怎么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房贵妾的眼中竟然有恐惧一闪而过。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样呢?”若溪浅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再过几个月三婶母就要生了,你沾沾喜气或许能多支撑些日子。府里的‘喜事’一件接着一件,你要睁大眼睛瞧着才好!”
“哼,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大不了一死了之!”房贵妾狠狠的盯着若溪,一副快要吃人的模样。
看着她有些癫狂的眼神,若溪竟然笑出声来,“真是好笑!”
“不要把人逼急了,我就是宁愿死也不会让你白白痛快!”她活着还有什么可眷恋的,真是不如死了好受。
“想不到三姨婶母还有这样天真的时候。”若溪脸上在笑,眼中却透着冷冽的寒光,“我说你已经把能失去的全部失去了,包括你这条命!眼下你的生死可由不得你自个做主,我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怎么会轻易让你寻死?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的活着,睁大眼睛看看什么叫现世报。敢让别人流泪,自己就要做好流血的准备!”
“你……你……”她浑身无力能动的只有手,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寻死觅活。
死都死不成的滋味无法言喻,房贵妾紧攥着拳头除了喘粗气什么都做不了。偏生连晕过去想要喘息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她觉得自个就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上的肉。
海棠从外面进来,房贵妾见了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吩咐她送客关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海棠却站着不挪脚步,房贵妾见状满脸的木然,一时摸不清头脑。
就听若溪问道:“外面怎么样?”
“回二奶奶的话,老太君和侯夫人等人各自回去了。”海棠规规矩矩的回着,“五少爷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都被打死,老太君命人用破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去了。众人都吓得全身打颤,好几个都晕死过去。五少爷挨了三十棍子被驾到祠堂面壁思过,连大夫都没请。估计性命无忧,就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你们……”房贵妾伸出手指哆嗦地指着海棠,眼下她才看出来海棠竟然是若溪的人。身边唯一一个信得过的丫头是个奸细,房贵妾这才彻底明白自个的境地,要活活不了,要死死不掉!
海棠过去扶住她的胳膊,说道:“姨太太好生养着,奴婢一定尽心侍候!”
“三婶母会打发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她若是不喝药不吃饭就硬灌进去。”若溪冷冷地瞧着房贵妾吩咐着,“看着她别让她寻死,刚刚开场的戏怎么能少了主角!”说罢站起身。
海棠忙送到门口,随后才关了门回来。房贵妾面如死灰,眼睛瞪得溜圆却没有半点光彩。
第三百一十五 庶色可餐
章节名:第三百一十五
赏菊园众奴婢被老太君震慑怒骂了一番,一个个都吓得魂不守舍,即便是私下无人时也不敢妄议宜凌的事情。众人都战战兢兢,眼见一会儿的功夫就打死了五六个丫头、婆子,生怕下一个轮到自个。
天刚刚擦黑,赏菊园上下都悄无声息,连个走动的人影都看不见。到处都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氛,压得人连呼吸都不舒畅起来。
三太太白日里有些劳累,早早就躺下。她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就瞧见外面一片通红亮明。
青莲快步走了进来,回道:“太太不用惊慌,是柴房走了水。她们已经去救了,火势被控制住一会儿就能扑灭。”
“柴房?里面不是关着人吗?”三太太闻言一皱眉,想到小芍那个狐狸精被关在里面。
下午,老太君处置了宜凌和他身边侍候的下人,累得脸色难看被众人搀扶回去。她似乎忘记了关在柴房里的小芍,其他人自然不敢提及。这会子竟然着了火,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三太太坐起来,青莲赶忙把衣裳披在她身上。外面又进来个小丫头,说是三老爷也被惊醒了。
三老爷身子不适,自个一个人住在旁边的房间。三太太听见他醒了,赶忙下床过去。朝着后院柴房张望了一阵,这才往三老爷屋子里去。
“这都是怎么了?整日的没好事,真是晦气。”三老爷正在发脾气。
三太太进去瞧见摔在地上的茶杯,她轻轻抚着肚子说道:“老爷不用着急,刚才我已经看过了,柴房的火救得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关在里面的……”
“提那个贱人做什么,死了才干净!”三老爷火冒三丈的说着。
三太太闻言过去轻抚他的后背,“老爷的身子是第一要紧,眼下什么都不要想。倘若老爷真要有个什么,让我带着孩子们怎么办?肚子里这个还没露头,刚刚我还梦见是个大胖小子呢。等他生下来,妾身一定会严加管教,让他长大成人好生孝敬老爷。”
听见这话三老爷的表情缓和了不少,他统共就宜凌一个儿子,说不看重是假话。可宜凌却做出有违伦理道德的事来,他权当这个儿子死了,不想再去想。不过一想到自己连个好儿子都没有,心里怎么能好受?
好在三太太怀了身孕,大夫还说是个小子,这多多少少让他有些宽慰。
“你脸色不好看,多注意身子。”三老爷让她坐下,瞧了瞧她的肚子,“爷等着你生下健康的男孩,好继承爷的香火!”
三太太不敢提及宜凌的名字,温顺的点了点头。三老爷见了略带庆幸地说道:“都说娶妻娶贤,如今爷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到最后还能有你善解人意,爷好歹有些安慰。”
“妾身惭愧,那么多年因为身子不好没能尽做媳妇的责任。”三太太不落痕迹的抽出被三老爷拉住的手,端起旁边的茶杯捧在手里。
那么多年三老爷对她这个正室没有半点尊重,任由一个妾室耀武扬威骑在她头顶上。后来又当着佛祖的面侮辱了她,让她犹如活在地狱中一般煎熬。
眼下一个好脸色,几句好听的话怎么能平复她心中的怨恨?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三老爷,不会再傻傻的相信能指望三老爷过下半辈子。
她知道三老爷已经彻底不能人道,心中并未有过一丝怜悯和遗憾,反而有种快感。半辈子在风尘场上打滚,把美色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