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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常在当代的科学家的一些著述中看到:当我们观测不到,并且对我们的所有行为全部不能造成影响的世界,那是我们不需要了解的世界,对于观测者而言,这些世界也就是不存在的。
那像茅舍里的这位呢?虽然知道他很强,隐隐也察觉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可如果一直接触不到,那岂不是昨夜一切……真的如梦?
易天行有些恍惚地站起身来。
却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和昨夜之前变的不一样了。
这个变化在斌苦大师悄悄站在他身旁后,表现的更为充分,他重又回复到初至省城时的无羁无绊的心态,吉祥天的阴影,佛宗的重担,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毕竟他亲耳听见有人告诉自己:这世界上真的是有神仙的……
神仙?这位从县城来的学生既然知道了世界有神仙,那对着这些凡人,哪怕是凡人中的修真者,又能害怕到哪里去?这就像是年青人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总是怕记过怕老师,可一旦了解这个世界上有作奸犯科,有炒鱿鱼等等……远比记过和老师更大条的事情,谁又会在乎自己在学校里的一些闹腾?
“该唤易兄弟施主还是居士?”
易天行微微一笑应道:“唤什么都是一样。”
斌苦大师微微一笑道:“居士果然是有缘人。”
易天行忽然有了取笑这老和尚的念头:“传经者是佛门千年以来的规矩?”
“正是。”
“这一切是佛缘吧?”
“正是。”
“那老和尚你何必操心我答不答应?佛有千万法门,若真是我的福缘,我既便此时不答应你,终究日后也会皈依大道。”
斌苦一愣道:“居士有理。”
“归元寺的粥太清淡了,你和叶相天天吃的那种素面给我来两碗,昨天在看守所里吃的不大好。”易天行说着负起双手往禅房而去,丢下一脸错愕的归元寺主持斌苦大师。
易天行在禅房里香喷喷地吃了两大碗素面,再看着侍立在旁的叶相僧,忽然笑道:“叶相师兄,昨夜玩的大手印光芒万丈,什么时候有空教我两手?”
叶相僧应该是被斌苦大师嘱咐过,也不再和这位佛宗贵客进行口舌之争,淡淡一笑道:“这自然没问题,易居士已通晓我寺方便法门,大手印不过外用之道罢了,呆会儿我抄录几个口诀给您。”
易天行咋舌称奇:“叶相师兄如今才真是有了点高僧风范,比穿白袈裟的时候顺眼多了。”
叶相僧连祷佛号,面上毫无表情,心底却是烦死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也不知师父为什么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斌苦大师在一旁微笑道:“易居士这些日子便在寺中住着,午后,我便会唤知客僧去知会吉祥天中人一声,再过上月余,北法门南灵隐梅岭草舍的人来齐后,居士便可领护法牌了。”
“听上去很复杂的样子。”易天行挠头苦笑道:“先不说那些,这护法大概是一个什么品秩?
斌苦大师微笑应道:“山门护法,只是对着方内人所言。”
“就是传经者换个说法?那这山门护法以后有什么待遇?”易天行来了兴趣。
斌苦摇头苦笑道:“修法乃大道,外物不萦身,居士所言,老衲无从答起。”
易天行嘿嘿笑道:“就知道你老和尚拿护法牌子唬外人,估计佛宗也很多年没这个说法了。这样吧……”他抿了抿嘴唇,道:“以后我再来你归元寺化斋饭的时候,再不能用这素面对付我了。”
斌苦虽然大有世俗智慧,但毕竟长居古刹,不擅长这些斗嘴之事,以为他说真话,不由纳闷道:“这素面味道莫非不好?”
易天行一笑说道:“味道倒不错,这素豆油我也能吃习惯,但是一大汤碗银丝面上,如果能撒上几粒葱花,岂不更美?”
他只是随口一说,不料斌苦大师却面露为难之色。
“又不是要吃狗肉。”易天行反而被他这神情弄得摸不着头脑,讷闷问道:“几粒葱花至于让你这么大个和尚庙如此为难?”
一直安静侍立于旁的叶相僧终于见不得这惫赖小子神情了,黑着脸粗声粗气应道:“释宗弟子不茹荦……”
易天行愣了一愣才醒过神来,他读的佛经多,却把这档子事情给忘了,不由一拍脑门歉意无比道:“对不住对不住,忘了葱蒜之类也是不能吃的。”
易天行不是傻子,不是ED患者,也没有殉道狂热,所以他热爱美女,喜欢AV,爱蕾蕾,像自己的红鸟儿子一样贪吃,无比喜爱自己生存着的这个花花世界——所以,要让他当一辈子的大和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跷着二郎腿,躺在禅院中的竹椅上,嘬两口温茶,看两眼青天白云,看着似乎很是闲适,脑子却比归元寺外马路上的汽车轮子转的还要快些,毕竟省城大学医院里,还躺着一个断腿的小肖,而袁野只怕也正在着急,更不用提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给亲爱的蕾蕾打电话了。
“怎么摆脱这种境况?”他微闭双眼,感受着晨时日光的温和柔软,“我如果要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么肯定不能和吉祥天动手,就算按师父的话说,以自己的变态体质就算打不赢,也没有性命之虞,可老和对方纠缠,这普通人的生活也算是完蛋了。更何况……万一被吉祥天的人禁锢住了怎么办?就像师父这个变态老妖怪一样……”
想到这节,他不由打了个寒噤,被关上五百年?干!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事情。就算自己能忍五百年,五百年之后蕾蕾老婆也早变成骷髅了,红粉骷髅,或许绝代高僧眼里并无两样,但自己可没那种慧眼。
既然和吉祥天打是没有出路的,那就只好谈判,就像是省城黑道上谈判。易天行微微咪起双眼,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教父,想着马里奥大人是怎么安排美国的那些黑帮谈判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所谓谈判,也就是首先去除对方的大义名份,然后双方拼小弟而已。
如此看来,首先要让吉祥天的人不能认为自己是妖怪,其次,要让自己的背景够硬,这样才有谈判的可能。
而要达到这两个目标,眼前便有一个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借助归元寺的名头,给自己套一件佛宗护法的衣裳,然后摆出全国百万僧众给自己冒充一下小弟,逼着吉祥天的主事人和自己谈。
当然,既然自己存着事后要甩了归元寺的无耻念头,那么就不能让这些和尚出太多力,不然自己也会觉得自己人品有问题。
“又不能让和尚帮我打,那该怎么谈呢?”易天行又习惯性地咪起了眼,便在此时,阳光拂上他的眼帘,透过睫毛幻作了别样的彩晕,他的脑中不知从何处生出一段回忆起来,似乎是油然而升,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知道了茅舍里的师父大人,当年便是和某位大婶打赌输了之后被关了五百年……打赌?
他霍然转头,望向茅舍的方向,这白日里的茅舍反而较诸夜晚显得更加清幽和模糊。
第二卷 省城 第四十九章 黑衣人啊
归元寺今天大门紧闭,正是金秋游客如织时节,大门却紧闭着,几名知客僧在大门外合什迎客,却不知道等着的是何方人物。
易天行安静地随着斌苦大师走到大殿之上。
罗汉像或狰狞或肃穆或活泼可爱,他随手拾了块蒲团,便依着大和尚的吩咐在殿后一处坐了下来。
等着吉祥天的来人。
“见过大师。”两个人在知客僧的带领下走进归元寺竖匾大门。瞎子竹叔手中握的青竹杖点在寺中石板地上,笃笃作响,他向着站立迎客的斌苦大师一合什,行了一礼。
而他身后那个却没有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就这般安静地站着,却让躲在幔后的易天行感到神思有些恍惚,有些忍不住探头出去看了一眼。
只见那人一身极合身的黑色中山装,身形不高,黑发如丝被一顶极雅致的无檐帽拢着,浑身透出一分清洌感觉来,很怪异的清洌感觉,就像一块黑色寒玉一般摄人。
易天行微微皱眉,他一直有着贾宝玉的嫡传怪癖,总认为世间须眉乃是浊物,为什么面前这男子却让他感到心神如此清爽?
斌苦大师也注意到那人。他微微一笑合什道:“敢问这位高人?”
竹叔翻了翻自己的瞎眼,唇角有些古怪地牵扯一下:“好教主持得知,这是本门小公子,今日专程前来拜会归元寺大德。”
那个全身作黑色,面目看不清楚的小公子微微一颌首,身上清洌气息渐渐散开,让大殿上众人均感心清气爽。
归元寺的诸多僧众却面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小公子?这便是传闻中上三天内天资最为聪颖,实力最为难测的小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此时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举手一投足,却让殿内众人受气息牵引,心生感应。
易天行本来皱着的眉头,此时皱的更加厉害了。
他一直把这位小公子当作自己的假想敌,所以看见这位全身作黑的家伙后,本来还在腹诽此人像块黑炭头,但不知为何,此时感应到对方气息,却有种熟悉的感觉,更是生不起什么对敌之念。
他有些好奇,于是不顾斌苦大师的眼色拦阻,笑眯眯地从幔后走了出来,一面走还一面笑兮兮地打着招呼。
“老竹?好久不见了,那天早上吐了几碗血?”
“叶相,来贵客了,怎么不搬几个板凳来请客人坐?就算寺里没板凳,也该弄几张蒲团,让大家坐在石板地上喝喝茶嘛。”
“噫,这位便是吉祥天的小公子?久仰大名,啧啧,瞧这身行头,那叫一个帅啊,Versace什么时候也开始做中山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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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啧啧称赞着走入殿内,全不顾满寺僧众哭笑不得的眼光,迳直走到小公子面前,这才发现这位神秘的小公子竟比自己还要矮半个头,加上这位黑衫黑发黑帽的小公子始终像个大闺女一样低着头,竟是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斌苦大师喝道:“休得无礼。”
易天行回头嘿嘿笑道:“哪能哪能。”脑中却在暗笑,心想你这和尚私下对我倒是恭敬,一到人前便摆出主持样子来了。
“无量寿佛。”竹叔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中的竹杖,听着这个小子散涎无状的说话,心中气不打一处出,手指微微颤抖着:“这位仁兄,既然你肯出来,那是最好,免得伤了我们吉祥天与佛宗之间的和气。”
这位盲叟倒是傲气,只肯把吉祥天与佛宗相提并论,却不肯单与归元寺作比较,似乎觉得那种比较会降了自家身份。
易天行又是一皱眉,这才发现最近这几天皱眉的次数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一些:“吉祥天果然很霸道啊。”
“阁下何出此言?”竹叔双眼望天,当然,他什么都望不到。
易天行见他作状,呵呵一笑,正想说话,斌苦大师已经站到他的身旁,对着小公子合什一礼道:“不知小公子今日前来本寺有何贵干?”
易天行一笑,心想这便是宗派间打交道的虚伪性了,明知道对方是来挑场子要人,但面儿上也得摆出一副特无辜特迷茫的样子。
小公子安静地站着,给人清洌的感觉,似乎像一块拒人千里之外的玄冰,但见斌苦大师说话,仍是颇有礼数地合什回了一礼,只是头更加低了,离他颇近的易天行更看不见他的面容。
易天行昨夜新认了个胆大包天的师父,似乎被师父的怨念一灌顶,自己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对着这位省城修真界号称最强的小公子,他竟是涎着脸把头凑了过去,全不顾礼数地要去看对方长的什么模样。
不料这位全身素黑的小公子也是很有意思地一回身,负手于后,淡看殿外风光,只将如离鞘剑刃一般挺拔的后背亮给了易天行。
易天行只觉身前空气一阵纹动,一股温和的力量阻住了自己的前行。
他知道对方施了神通,不由尴尬一笑,不再冒昧。
竹叔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忽然说道:“易先生,今日冒昧前来,便如三日前那夜所言,是要向您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什么人?”易天行也学会了斌苦大师的装茫然本事,心头却是一动,知道正题开始了。
“我吉祥天门下弟子,姓宗名思。”竹叔满是皱纹的面上煞气渐起,“九月赴昆仑取地精之火,近日回城,前些日子忽然失去了踪迹。”
“竹应叟。”易天行前些天在七眼桥边的夜里,知道这个瞎子的名字,他摇摇头道:“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杀人者当偿命。”
“反击至死,错不在我。”易天行冷冷道:“更何况那个叫宗思的人死了没有,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死不见尸,你们便想冤我一椿命案?”
斌苦